{:2_257:}
『Night Inn』宣布受到攻击的消息之后,舰内一片哗然。
让乘员意识到眼前的现实和话语之间的距离,不过短短三十秒。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掀起的恐慌超过预计。没有人应该被受到责备,毕竟会起夜店这样的名字,怎么看都是一艘往来于世界之间,毫无军事用途的民间穿梭舰而已。攒足了假期,想要趁机放松一下的工薪族;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为了私人目的外出的显贵们;舰上不外乎这三种人。
至于被袭击什么的,怎么看都只能出现在电视上,被政府不厌其烦播放的战争宣传片吧!
舰上的紧张情绪,本应由舰务人员进行排除。但是驾驶舱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海尔.波特三等陆佐,五十六岁的半退休年纪,早在一年战争之前就在『Night Inn』上服役,期间没有任何升迁,属于等待养老金的公职人员。
伊斯兰.巴特,刚度过二十一岁的生日,从军校提前毕业的年轻人。干劲十足仅限于平时。当然,总是将干劲发挥在不恰当的地方。
甚至能够祖孙相称的两人,此刻连表情都如出一辙。
“敌袭...敌袭啊!”
虽说是『敌袭』,但到底是什么人在实施袭击,这艘『Night Inn』又有哪点值得袭击,谁都没有丝毫概念。这种心情,就像一个工作了周天的验钞员,在回家路上发现钱包里塞了一张假钞,心情完全不能用沮丧来形容。
更何况,收到的还是一张杀人版纪念钞票。
他们此刻能够依靠的,也仅限于驾驶舱的剩下一人,即舰长:八神疾风二等陆佐。虽然她的个子多少有些不靠谱,可是日渐风姿绰约的长发,又无疑增添了可信的价值。
在生命层次的危机之上,就连相信所需要的理由都变得荒诞离奇。
本来,还有比眼前更荒谬的现实吗?
唯一能够镇定自若的,似乎仅限于二等陆佐。她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但眼神中已然不见笑意。攻击方的动作超出想象,很多次都从疾风眼前一闪而逝。她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辨认出其中的蛛丝马迹。
这里不是米德切尔达的腹地,却离贝鲁卡的边境相去甚远。更何况一年战争失败后,贝鲁卡的残余势力出于战略上的考量,早就从前线的狭长地带中退避三舍,积极稳固后方,完全没理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更何况是攻击一艘民间穿梭舰。
但是......落在舰上的火力是确实存在的。如果不是魔导士,很难做出这么凶猛的攻势。这么一来,嫌疑犯的范围一下子被缩小得几近于无。而在这其中,阿米古的技术水准还支持不了高火力的魔法兵器。
攻击他们的是基安斯。但是为什么?其中一个可能性在于新兵器的实验,从比司法特的MKII,可以从中了解基安斯的做法。所以说是误伤?
一老一少的表情告诉疾风,就算她不去留意『Night Inn』的伤痕累累,也完全不能假装发生过的真相。
仅仅三十秒,『Night Inn』的主功率引擎,其中包括两台次元空间跳跃用引擎全部被破坏,只是瞄上一眼就可以判断为修复不能的状况。换句话说,三十秒之后的现在,『Night Inn』已经和坠毁别无二致。
全船人员的绝望可想而知。当基安斯的标记终于被识别,并且如同瘟疫般散播开之后,绝望的层级又无疑朝几何倍率的趋势上涨。海尔和伊斯兰面面相觑,早已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将理论上的希望寄托在疾风身上,全力全开地看着她。
疾风善意地笑了。然后开口:
“不知道国际法适用于我们现在的状况吗?”
疾风的话换来瞬间的沉默,然后就是大幅度的唉声叹气。
一年战争时期,无论联邦还是公国,彼此造成的损伤都极其惨重,其中多数人的身边每天都要上演数度生离死别,实在是司空见惯的悲剧。作为正常的生理反应,将俘虏拖出来发泄的现象也到了惨无人道的级别。为了给双方留有最低限度的余地,以『毫无抵抗能力的对象实行人道原则』作基础,米德切尔达和贝鲁卡订立的法律,就被称为国际法。
但是,现在的攻防双方既不是公国和联邦,就算联邦内部的阿米古或基安斯都算不上。因为是民间穿梭舰,无论他们被谁攻击,都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此刻,会觉得『如果是公国的人就好了』。
起码对于八神疾风来说,她本来可以光明正大地选择那一边。只有现在,她的身份米德切尔达联邦的二等陆佐,民间穿梭舰『Night Inn』的舰长。
那是和魔法、魔导士,甚至于过去的回忆毫无瓜葛,却也必须贯彻下去的义务。
求救的信号早就发出去了。因为眼前的现实不会骗人,所以自定义的选项『Giants』被排除在外;选择的对象是『To Amigo』。
这一举措引来指挥舱微弱的质疑:
“要说正规性,阿米古什么的多少不靠谱吧?”
对此,疾风只是回答:
“至少赶来的阿米古,不会参与到基安斯的袭击中呀。”
事实上,此刻的阿米古在何方,又是哪些人所组成,疾风对此一无所知。比起这个虚无缥缈的组织,倒是眼前的基安斯更让她熟悉。
而这个疾风被她所熟悉的基安斯攻击的理由,其实是——
“为了抗议在比司法特的MMS实验,疾风和帕迪丝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库洛诺并不清楚细节。等到执行官赶到的时候,二等陆佐和骑士之间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至于仅仅是联邦将校的疾风为什么会出现在基安斯的临时总部,和身为指挥官的帕迪丝说了些什么,他完全不得而知。让人不容忽视的地方在于,当时在场的非基安斯成员,连同库洛诺在内也仅有疾风一个。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而风暴中心显然是疾风本人。
当时的疾风是被库洛诺连拖带拽出去的。而这个混球比想象中还要狡猾,让库洛诺想要进行的审问都宣告无疾而终。他没有时间去介意这件事情,因为在一个小时之后,执行官就带着骑士的亲笔信,奔赴与阿米古交涉的第一线,从此一去不回。
如果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还不如带着疾风一起投奔到这里来!库洛诺一本正经的脸上写满懊悔,让他早熟的面部表情更加苦大仇深。优秀的执行官得到了来自圣王教会的安慰。卡莉姆的表情向来具有稳定人心的力量。更何况,让执行官坚强的理由一直都在这艘帕拉斯上。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把遭遇危险的二等陆佐从困境中救出。
准备就绪的MMS部队,从甲板上传来整装待发的讯息。
“薇薇欧和MKII,现在准备出击了。”
“艾因哈特.斯崔特斯,MKII随时可以出击。”
无独有偶,在疾风遭遇危难的此刻,阿米古的战力因为连续遭遇敌袭的关系,已经降落到最低点。其中,艾因哈特的MMS被战舰级主炮正面击中,已经化作宇宙中的尘埃。剩下来的MMS中,性能最出众的只有三架MKII,其中一架在库洛诺出击时彻底破损,被用作研究;而剩下来的就只有薇薇欧始终不离身,以及被补充给艾因哈特的这两架。
连同两架MKII在内,所有的部队都由艾米负责确保路径。
“MKII准备完成,现在将控制权移交给技师!薇薇欧,艾因哈特都要小心一点!”
“了解。”
“明白了。”
回答她的声音如果不是声线略有区别,简直和一个人无异。自从被库洛诺带回来之后,薇薇欧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般,毫无起伏地战斗着。至于艾因哈特,似乎从刚接触她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以这样的姿态生活了。两人身上相同的地方在于,从那种没有变化的音轨上,察觉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现在是战争,也就没有时间去纠正这两个小鬼的消极形态了。
“薇薇欧,MKII,现在出击。”
“艾因哈特,MKII,出动了。”
艾米将视线转移到视窗的另一端,还有两名少女也准备出击。
“珂罗娜和莉奥也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哦!”
“放心吧,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马上就回来的咚~”
这才是小孩子应有的样子嘛!艾米朝两人竖出大拇指,目送她们离开。
先后出动的部队陆续合流,以两架MKII为中心机动。这里要顺便说明一下,自从MKII加入之后,队伍逐渐发展成以艾因哈特和薇薇欧为主的阵型。这个新阵型的演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不管哪架MKII,似乎都形成了以一己之力独自向前的作战风格,所以只要对准前方,就不会迷失阵型。
坏处就是稍不留神,立刻会因为跟丢核心而迷失自我,从而陷入苦战之中。更糟糕的地方在于,两位核心之间似乎弥漫着一股诡异的低气压,虽然交战中思路清晰是一件好事,可平时的机动就变成了一件苦差事。如果没有活泼的莉奥和温柔的珂罗娜,还真不知道作战前的这一段时间如何熬过去。身为战士,果然要面对各式各样的折磨啊。哎。
身为指挥官,需要体会民间疾苦;但偶尔对此视而不见,才是真正优秀的指挥官。艾因哈特从本能上信奉这一点,从而以她个人为中心,布置战术:
“这次的任务是将求救的穿梭舰带离危险区域,所以看见穿梭舰之后立刻实施灭火作业;如果中途出现敌袭,也切忌勿将追击作为第一选择。”
从部队中获得了解的反应之后,她便没有再开过口。
沉默是金。这句至理名言引导救援部队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赴现场,视线范围内,穿梭舰『Night Inn』——包括逐个起火的引擎都隐约可见。
事情不会如此顺利。以至于次元空间内出现不同颜色的光点时,所有人对此毫不意外。
次元空间是没有光线的。在这里出现的光点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魔法所凝聚成的具象。在这片没有魔导士存在的空间内,除了MMS之外,也就不存在其他可能性了。
基安斯的出现是理所当然的。不然的话就无法解释穿梭舰被攻击的现象,将帕拉斯引到这边来的苦心也无从得知。但是,为了不让帕拉斯的搜索捕捉到,就像这边出发的情况类似,基安斯派出的也应该只是MMS,作为搭载的战舰应该在遥远的后方。
『帕拉斯暂时是安全的』——这个结论让人没有后顾之忧,全身心地投入到援救的事项中去。先前交手的经历也足以提供充分的信心,因为留在路径上的基安斯并非一线部队,基本上的装备都相当落后,如果一对一的话,哪怕不是MKII级别,也能够做到不落下风。
本该是这样的。但从部队中响起的『Unknown』警报此起彼伏,说明根本不是一回事——至少作为对天真想法的讽刺,没有比它更恰如其分的了。
和这边的两架MKII一样,基安斯的编队也由两台与众不同的MMS率领,双方的阵势在高速中一触即发。
要遭遇上了!
比起想法,更先一步的显然是身体本能。以主将为首,两边陆续开始交锋。各**法粒子在次元空间混作一团。『这些家伙,并不是来打酱油的!』声音,在近距离的作战区域中不断回响。真让人怀疑这些家伙到底是抱着何种心态来到战场。但这已经是事实了。
但是,也有怀着郁愤之心,想要在这次作战中一雪前耻的存在。
“杂兵都给我滚开!老子的对手只有MKII!”
声音是冲着薇薇欧来的。虽然她对眼前的这个壮汉印象寥寥,却可以从直觉上加以判断。那个声音——在比司法特上有所耳闻,是MKII曾经的主人之一,被少女没有疑议地加以击败,成为耻辱柱上的第一人。
现在,他要在这场战斗中挽回荣誉了——哪怕是和自己同样型号的伙伴,贝纳威三等空尉的劝阻,也被他置若罔闻。
对于这个被冲昏头脑的家伙,还有什么比MKII更能吸引眼球的存在吗?如果真有那样的东西的话,也无非是挂着被夺去的印记——二号机标志的另一台MKII了。
“原来在这里吗?!”
复仇者操控的MMS发动攻击,魔力的形成速度几乎可以与MKII相媲美。这是理所当然的局面。『将所有的鸡蛋丢在一个篮子里』——这可不是基安斯程度规模的组织会干的蠢事。除了MKII之外,次世代的MMS研究还有好几个项目在同时进行。既然MKII被抢夺已成定局,从其他项目中收获成果就再顺理成章不过了。所以论起性能,和MKII不相上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上一次的失败来自于轻敌和失误,但是这一次、这一次就绝对不一样了!原本如同骄傲般存在的MKII,在复仇一方的眼中已经化为恨不能碎尸万段而后快的存在。
“这个东西的火力可不是MKII档次的小儿科,给我好好品尝一下绝望的滋味吧!要憎恨的话,就去憎恨存在魔法的这个世界吧!”
“不是的...”
“什么...?”
回答他的是二号机的行动。电光火石之间,后发制人的MKII就已经完成反击,以毫发无损的姿态与敌机擦身而过。
被再次击败的人眼中,瞬间流过无数个画面。
因为在基安斯的同僚中,以技师首屈一指的力量型为名,才获得了参与MKII实验的资格,那时自己的动作,同样身为实验技师的贝纳威的动作,还有一号机的那个家伙....等到被突然压制时,新人小鬼的动作...
将那些动作和现在的相比,完全不能用一个次元来形容。
MKII的动作...不、MMS的动作,可以做到那一步的吗?这早就超越了男人的理念范畴。
对于艾因哈特而言,却是战斗的常识。
遵循魔法粒子的轨迹、比起身体的动作,更着力于魔力的流动,这些都是战斗的基本。
比起任何人,都更加接近『魔导士』——就是艾因哈特的战斗方式。
至于另一边,薇薇欧也顺利将贝纳威击退,再次与艾因哈特合流。两个人的过程简直如出一辙,现在也已相同的目标展开机动——因为两人的活跃,基安斯的部队在接触伊始就被撕破阵线,陷入风雨飘摇的状态。
严格来说,突破的只有两个人。在这片敌我交错的战斗区域,双方的战力大致相等,以个人能力展开突击的行动成为特例,哪一方都没来得及形成组织。
但是,艾因哈特和薇薇欧所在的一方,优势是显而易见的。这时就面临两个选择,是先和大部队一起将敌人消灭殆尽呢,还是先行一步前往救援。
“按既定目标行动吧。”
“明白了。”
不仅仅是对同伴的信任,从行动模式上趋于一致的艾因哈特和薇薇欧,不约而同闪过微妙的违和感。油然而生的强烈不确定性,让她们在抉择上有志一同。
两部MKII朝穿梭舰高速机动,舰上的火光依稀可见。从这里开始要展开救援步骤——本该如此的。但是,有一个问题悬而未决。
到底是谁把『Night Inn』折磨到如此境地的?从帕拉斯上不得而知的这个真相,直到MMS部队抵达现场也没有踪迹。如果是先前被击溃的基安斯部队,那么早该在他们出发前就泄露马脚。
这个答案,看起来势必要袭击者自己来公布了。
剧烈的魔法攻势朝接近的MKII袭来。仅仅两机躲避的瞬间,就有巨大的黑影从艾因哈特和薇薇欧之间呼啸而过。
凭借一己之力作出袭击穿梭舰的行动,短时间展现出压制两架次世代MMS的火力,以及超越常识的机动力。这些都不是MMS具备的性能。
黑影在两人面前,傲慢地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是被机架包裹起来,宛如一个机械堆积物的外形。
“这样的战斗力...!”
“MAS吗?!”
身披MKII的少女们,在同一时间做出判断。
对方的正题,是高性能兵器『Magic Aggregate System(魔法聚合系统)』。顾名思义,是能够将魔法粒子聚集起来,在此基础上行动的强悍战斗兵器。和MMS一样,在一年战争后期被开发出来,用以投入到和魔导士的战斗中。至于为什么在MMS之外,额外设计MAS,就需要涉及到魔导士战斗能力的概念。
众所周知,能够自在操控魔法的魔导士,与生俱来就是优秀的作战人员。其战斗力大致可以分为无处不在的运动能力,以及压倒一切的火力。MMS本身就是根据模仿魔导士的运动能力而来,考虑到普通人类在操控魔法技术上的先天不足,牺牲了一部分的战斗机能。因此并不属于能够正面抗衡魔导士的战力。
为此,特别提出的MAS计划,就是为了取得和魔导士对战时的火力压制。换句话说,如果MMS更倾向人类本身,那么MAS就是百分之百的机械。
这也是MAS没有成为主流的根本所在。比起MMS,MAS能够有效聚集更多的粒子,从而为发动大功率的魔法提供可能。但是,在此基础上所需要的技术——并非区区人类能够办到。为此,根据MAS的不同,甚至需要三到四个人协同操控,大大增加了实战的难度。
但是,眼前的这架MAS,从中感觉不到复数操控者的气息。换句话说,操控这架MAS的对象,和MKII的少女们是一样的。现在的战局是二对一,即便对方是MAS,这里也是最新锐机,以及两名手段高超的技师。似乎占据了非常有利的局面。
真是这样的话,八神疾风二等陆佐紧紧皱起的面容,就变得难以解释了。
在她面前,两架MKII和MAS交战了大约一分钟。比起她的穿梭舰从航行到报废,大约是两倍的跨度;在这之后,两架MKII的境遇变得和穿梭舰没有什么区别可言,在MAS的火力面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仅仅对火力夸夸其谈,似乎是对MAS技师的侮辱。事实上,从交战触发的瞬间,艾因哈特和薇薇欧的败局就已经确定。
那个MAS的技师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即便是透过冰冷的次元空间,也能够充分传递过来。
机体相撞,艾因哈特又一次挡住正面的攻击。『啊啊啊......这就是从对方的机体上传递过来,压迫心脏的冲击感么...』——每挡住一次攻击,她就情不自禁这样想。
比起艾因哈特的正面抗衡,薇薇欧更多选择闪避。虽说如此,她的生命也好几次命悬一线。不是可以解释的层次...薇薇欧这样想,然而在她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魔法粒子的光芒——和战场上无处不在的截然不同,是更加纯粹的光芒。
这个棘手的对象...难道是魔导士?
从魔导士身上传来的疑问,准确无疑地传递到另一名魔导士。
直接袭来的压迫感,让库洛诺再也无法正襟危坐。他突然站起来的姿态引来了舰桥内其他人的注目,库洛诺却反问:
“你们没有感受到那种压迫感吗?不带丝毫掩饰的、强悍的感觉...”
艾米困惑地摇头,卡莉姆则露出愁容。
她和库洛诺同样感觉得到,是因为彼此之间有一部分是相似的。
不管是库洛诺或者自己,抑或传递压迫感的那个技师,都是受到魔法眷顾的人。能够感受到魔法的存在,也就变得理所当然。
如果是这样,那么局势就变得危险了。很显然,同样操控MAS,魔导士比一般人更容易发挥出机能的极限。如果操控门槛变得忽略不计,MAS和MMS在性能上的差距是决定性的。艾因哈特和薇薇欧的处境、甚至是派遣出去的MMS部队都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现在让她们撤回来...也不会让局势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如果MAS的技师有意追击,甚至能够赢得更加不费吹灰之力。归根结底,能够抗衡魔导士的就只有魔导士。
这里是米德切尔达。遑论基安斯怎么会容许一个魔导士驾驶MAS,要在这个排斥魔法的世界找到一个魔导士又谈何容易。即便真有那样的对象,等到赶赴战场,包括疾风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先走一步了。
即便是库洛诺,他搭乘的MKII也已经成为技术部的试验品;帕拉斯上的量产型MMS又完全派不上用场;换句话说,执行官已经无计可施。
『如果只是动脑子的话,我是不会输的』——这是从管理局时代,库洛诺惯用的口头禅。但此刻执行官的大脑宣告罢工,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古今皆通。库洛诺已然无计可施。
执行官的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沮丧。已经没有办法了吗......从管理局时代过度到现在的自己,也就仅限于此了?
管理局...等一下!
“卡莉姆,你在管理局的最后官衔是什么?不要问为什么直接告诉我,现在!”
“...恩。应该是准将。”
“果然是我的上级。你现在立刻动用管理局的权限,将我身上的魔法禁制解除!”
执行官的思路豁然开朗。为了防止发生不必要的事故,将魔导士身上的魔力予以限制,是管理局的惯例。然而米德切尔达联邦成立之后,魔法变成了遭到排斥的存在;而贝鲁卡又奉行魔法至上,所谓的禁制从双方面变得毫无意义,也就没有人去继续维持。长久以来,也就逐渐沦为忘却边缘的记忆了。而利用管理局的权限,也就变成了非常时期的一项漏洞。
库洛诺唤醒了记忆,同时将被唤醒的是一个拥有S等级的魔导士。
“魔导士界限解除,许可完成。”
卡莉姆的言语,库洛诺的Device(魔导器)『罗兰圣剑』爆发出觉醒的光辉。
“解除时间...不需要超过十分钟吧?”
她看着库洛诺的表情颇为复杂。
“已经没有重新申请的必要了吧?现在也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他的视线落在艾米的身上。
“多愁善感等我回来再说吧。出击事宜就拜托你了。”
帕拉斯的甲板上早已没有整装待发的部队。这是一次孤单的出击。
“出击路径确认,确认完成。控制权移交给技师、不,魔导士!”
“了解。”
脚下爆发出全用一般的魔力,和借用机械控制的MMS相比,是更早以前,却怀念依旧的感觉。既然如此,现在的库洛诺又是以怎样的立场和心态,准备出击的呢?
不是基安斯,和米德切尔达联邦也毫无关系。
“时空管理局所属,库洛诺.哈洛温执行官,现在出击了!”
比起帕拉斯的喧嚣一片,『Night Inn』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今天的夜店生意不佳,完全是因为某位客人过于彪悍。
『轰隆——』——从MAS上传出的魔法单调乏味,让人毫无兴趣可言。但是,两个有意留恋夜店的年轻客人,却也因此被挡在店外。
薇薇欧又一次闪避,勉强和绿色的魔力光擦肩而过。以MKII的性能,沦落到这种境地只能用『狼狈』来形容,更让少女郁闷的是,她除了一次又一次地狼狈下去,完全无计可施。
比起东躲西藏的薇薇欧,艾因哈特更倾向于反击。
“魔法波动...感觉对方的波动...!”
少女的意志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攻击落空,然后眼睁睁地看着MAS的巨大机械从身边呼啸而过。随着时间推移,两人落在下风的立场没有改变,更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啊...这样下去就糟糕了啦!”
“引擎...引擎......”
援兵的惨状落入眼中,引发驾驶舱内一老一少的大呼小叫。比起他们,疾风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
MAS的压迫感,同样准确地传递给了二等陆佐。至于眼前的状况,这位民间穿梭船的舰长早就预知了结果。她并没有对援兵的救援不力感到失望,是因为清楚MKII的技师虽然稚嫩,却并非依靠MMS的优越性能作战,只是对手比她们高上一个档次而已。
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抛下这里落荒而逃。比起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的自己才更应该感到汗颜。
难道除了发出救援信号,她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这种情景,宛如将疾风带回曾经的时光。那个依靠友人,躲在骑士们身后,以『机动六科』部队长之名掩饰自己怯弱的八神疾风。
然而现在,骑士们的大家已经不在身旁;友人们流落各地,自己连答应她们好好照顾的女儿也守护不了;甚至于,就连和『她』的约定之物,唯一能够证明『夜天之王』存在的【夜天之书】,都已经不在了。
所以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为了守护重要的人,疾风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作出抉择;只是到了最后关头,却连『Night Inn』的乘员——身边的人都守护不了,她将迎来这样的结局吗?
因为在比司法特的MMS实验,疾风冲入了基安斯的总部。面对夜天之王的质问,在场的人企图用拳脚来给予回答。这一粗暴行为被帕迪丝组织。对着疾风,她用轻蔑的表情问了一句:
“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力,靠什么来保护民众的安全?难道就是依靠你曾经寄予的,如同犯罪者一般的魔法吗?”
库洛诺的出现让疾风没能当场回答。但是现在,这个答案终将浮出水面。
不是的!约定好要守护的!
为了这个目的,她才舍弃了力量。
“天剑十字,set up.”
为了这个目的,她也可以重拾力量。
『Set up(启动).』
驾驶舱传出一片惊讶,那是因为着火的引擎,竟然奇迹一般停止了继续引爆——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片银白色的光辉。
然后就是夜天之王的黑色羽毛。
羽毛逐渐散去之后,从里面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慢慢睁开眼睛,让银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以便能够用最满意的姿态,迎来主人的注释。
身影差不多只有一根手指的长度,却让看到她的任何人,在一瞬间被剥夺视线。至于她的视线,只会留在一个人的身上。
少女开口的姿态,宛如穿越了漫长的光年之久。
『早上好,疾风。』
“早上好呀,琳。”
面对眼前的画面,除了哑口无言,实在难以产生其他的肢体动作。
“着火的地方已经没有事了。请将这个情况通知舰内的各位。”
“呃、呃呃......”
不仅仅是舰内,对于刚才发生的霎那,正在交战中的少女们也一头雾水。很显然,夜天之王并不只是将注意力放在灭火一件事上。适才还将两人压制住的MAS,在一瞬间停下了脚步——突如其来的白色光辉笼罩之下,整架MAS都被冻住了。
反倒是匆忙赶来的魔导士洞悉了玄机。
“这个术式...果然是古代贝鲁卡的魔法...”
他随即注意到了正从舰内浮现而出的夜天魔导士,以及留在魔导士身边的融合骑。
“骑士甲胄...还有琳芙斯II...果然是疾风...八神疾风?!”
库洛诺,好久不见了呀。
一道声音传入执行官的耳中,那是特属于魔导士之间的精神通讯。虽然很想回答她,库洛诺也知道现在并非理想的时机。MAS可不是被一击冷冻魔法就能够击落的程度。在此之前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薇薇欧和艾因哈特,你们两个先退到穿梭舰上去,这里就交给我和疾风——”
“没有必要。”
“MKII还可以作战...”
“偶尔也要听从魔导士的意见!”
两架MKII迟疑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退居二线。库洛诺还没来得及叹口气,就受到了来自疾风的揶揄。论口才,他可不敢和一个关西人为敌,到最后也只是用眼前的状况敷衍了事:
别大意了,先把眼前的事情了解吧!
至于『不大意』的结果——
持续了四分二十秒的攻防战,以MAS为首的基安斯从空域中撤离为契机,宣告了阿米古救援行动的大获全胜。
『Night Inn』的乘员全部转移到了帕拉斯,毕竟穿梭舰和军用舰不可同日而语。而在得到将在下一个港口转移之后,舰内的气氛也安定下来。
至于胜利者,自然有得到欢呼的权利。其中,库洛诺.哈洛温执行官的回归收到了巨大的反响。毕竟,一个开着MKII被打得灰头土脸的男性技师,和一个击退MAS的魔导士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但是,受欢迎到被人当众拥抱,就稍显过度了...尤其是当大家看清楚,那个主动投怀送抱的是他们的通讯主任时,更是眼睛碎了一地。
库洛诺紧紧抱住艾米,让自己的妻子慢慢平复情绪。毕竟,这个淘气的女人在刚才的几分钟内度日如年,也是他身为丈夫的失职。
紧随其后的疾风并没有去打扰这对夫妇,而是径直步向她眼前的卡莉姆。
“应该说,好久不见吗?”
金发的骑士能够包容一切调皮的行为。
“如果是我的话,就会说好久不见吧。”
两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叙旧一番。这个时候,悄无声息走回舰内的薇薇欧,被疾风注意到了。
她朝薇薇欧走了过去。还没等到开口,就将薇薇欧抱在怀里。
少女就这样被抱住,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接纳。
两个人的举动,开始吸引周遭的目光。不知道过了多久,疾风才如同哄诱般,将唇递到少女的耳边:
“如果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气氛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包括库洛诺、艾米和卡莉姆,全都紧张地注视着。让她们不明白的是,疾风此举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只有夜天之王的声线,在这艘帕拉斯上静静地流淌。
“被迫和身边的人分离,我也曾经体会过那样的经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就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多少次我都会感到害怕。为此也做过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伤害过更多重要的人。”
疾风说着,将怀中的少女抱得越发紧密。
“所以说,不要将痛苦藏在心里。”
薇薇欧的心中,宛如竖起了一道比MKII装甲更厚的墙壁。这道墙壁,被夜天之王扬起的风所动摇,开始轰塌。
少女压抑了四十八小时的情绪宛如山洪暴发。
她开始了无声的哭泣,然后痛哭出声。
“妈妈死了...爸爸也死了...”
没有流泪的时候,就是心在哭泣的时候。
“妈妈总是说着工作上的事情...就算爸爸有外遇也不闻不问...爸爸也一直不回家,一直只有我一个人...”
让少女将心中泪水流淌出来的人是疾风。
“我不会再挑剔妈妈做的菜...也不会去给爸爸添麻烦了...”
“我已经尽全力了...但他们还是死了...虽然记忆都是假的,我还是把他们当成爸爸和妈妈...我不想变成这样讨厌的孩子...我不想被讨厌的...”
谁也没有对少女义正言辞的权力。
薇薇欧就这样在疾风的怀里,放声痛哭着。
至于失败的一方,也并非充斥着战败的失落。
起码从MAS中脱离的紫发男子,脸上并未显露出丝毫的沮丧。一路上,所有的士官都怀着敬畏之情向他行礼,他只是微笑以对。发布了一个补给命令之后,他便动身赶赴舰桥。
这里是基安斯设立的补给基地,他要会见的是基地的长官。虽然是基安斯的设施,动用的却是联邦的资源,所以理所当然,留在这里的并非基安斯的成员。为此,男子把玩着手里的紫发,考虑和对方交涉时的措辞。
所幸对方并没有如何为难他,他开玩笑地设想,也许是自己肩上的准将军衔,把对方震慑住了的缘故。
等到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正焦急地落在他身上。
“还有什么事情吗?”
补给长官已经年过不惑,在这个除了基安斯之外毫无前途的军界,他显然和一个普通的中年人一样,更多地考虑自身的前景。长期养成的狭隘性格,本该让这次会谈充满不友好的气氛,却被眼前的男子轻而易举掌控局势,也不全是因为他双肩的准将军衔过于耀眼。
德克.弗里德曼,是这个男人的名字。名字背后所代表的,是一年战争中功勋卓著的边界讨伐队『拉菲尔特』的指挥权。这一精锐部队是在管理局时期,为了扫荡边界的叛乱而特别设立的,成员清一色都是魔导士。而创立期的指挥官拉津斯基.罗塞少将,据说是『走在路上都会遭遇死神』——谁碰上都会头疼不已的人物。即便是米德切尔达骚动的前期,他也完全没有插手的意图,完全保持中立。
但是,全部以魔导士组成的边界讨伐队最后加入联邦一方作战,并且获取了卓著的功勋——这些全都是第二任指挥官,德克少将赴任之后的事情。
『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似乎用在这个人身上更为合适。
“您真的要参加这次战争吗?”
“如果不是为了扫荡阿米古的势力,就不需要我从遥远的边界赶来了吧?”
事实上,这一次的收获远超过预期——由他亲自研发的战斗型MAS,是比起寻常魔法兵器,更能够发挥德克魔法资质的玩意。这种东西在排斥魔法的联邦内部是难以研发的,其性能也远远凌驾于联邦现时点的技术。结果却在这次战斗中被击毁,仅仅将身体制御装置弹射出机舱,才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
将德克击坠的毫无疑问是魔导士。光是接触到那种魔法的一刹那,德克的身体就产生了战栗感——和那种人工合成的粗暴魔法阵截然不同,这是纯粹的魔法!
没想到对方的组合里竟然有这样的人物。真是不虚此行。
比起眼前这种俗物而言——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不带任何感情的声线,将补给长官从倍受感染的气氛中带回。
“请、请替我引见基安斯的帕迪丝骑士!”
没错,不管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为了自己和家庭劳碌的庸俗之人。
德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忽略了目光,仅仅保留在面部肌肉之上的生理活动。
“看来我是在边界呆的太久,忘记了这边的为人处世啊。”
准将转身离开。
“好吧。不过补给工作要缩短一个小时。”
这才是他认知中的世界,充满俗物的世界。
基安斯也好,甚至是整个联邦内部,都已经没有真正掌握魔法之魂的存在了。所以帕迪丝才会冒着风险,和一头边界的狼联手。
难道不是这样吗?
多年的边界生活,显然让年轻的准将有些孤陋寡闻。
抛开基安斯不谈,光是在米德切尔达联邦内部,也有一位符合要求的人物。即便以最为苛刻的要求将联邦的人口挑剔到最后一人,她也能够享有当之无愧的名誉。
这个人就是一年战争的英雄,高町奈叶一等空尉。
此刻,她和那头标志性的大马尾长发,正一同坐落在车里。那是联邦为了表彰这位英雄在一年战争中的丰功伟绩,特别给予的待遇...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作出不规律的画圈动作。『不屈的Ace』小姐,似乎正在等候不知名的客人到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宝蓝色的双瞳才焕发出漂亮的光彩。
想必是客人的到来,让她鼓起干劲了吧。
“尤诺君!”
那是高町小姐的挚友,目前『无限书库』的司库长,尤诺.斯库莱亚。
注意到这边,尤诺带着行李快速跑过来,至于他的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凑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只手掌大小的红色犬崽。坐到车上时产生的震动,让她不自觉地晃了一下脑袋,然后换个位置继续酣睡。
尤诺露出非常尴尬的表情,就像他每次在公开场合时表现的一样。对此奈叶报以会心一笑,然后伸出手指朝前比了一下,意思是先到她家再说。
这一段路程非常短暂,让两人连像样的交流都没有。比及抵达,犬崽有了醒来的迹象。在尤诺辛苦避免自己的衣服被抓破的大危机之后,那对尚未从睡眠中恢复的眼神落在了马尾女子的身上。
“奈叶!”
“睡得好吗?阿露芙桑?”
高町小姐露出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时,已经略过午后。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奈叶还在『夜色方舟』上呢。”
司库长所提到的显然是一年战争时期的往事。当时为了和贝鲁卡的魔导士对抗,联邦开始研制第一世代的MMS,作为搭载用途的战舰正是『夜色方舟』。那也是元机动六科成员的最后一次行动。
两位老友交谈的时候,醒来的犬崽似乎饿了。
“鸡蛋饼和蛋糕,这个...『阿露芙小姐』要哪一个?”
“两样都准备吧。”
犬崽看向司库长的目光露出凶恶,不得不让人赞叹,淫威是不分体积大小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奈叶轻笑揶揄:
“有阿露芙桑在身边,尤诺君肯定会很辛苦吧?所以才成为无限书库最没有婚姻希望的人选咯?”
“没有婚姻希望什么的...”教授可不会承认,他再一次被现实击坠的惨状...直到六个月前,他还有一个单身的同伴存在啊...更让他那颗掌控无限书库的精密大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别人看到他抱着阿露芙的样子,都会认定他是个被负心前妻抛弃的可怜男子呢?
也许尤诺只能期待,下一批来到无限书库就职的人中,有人和他一样单身的可能性了吧?
对这方面极不擅长的司库长,最后只能笨拙地将话题转移:
“先不要说我了,奈叶没有想过结婚吗?在这里生活下去的话,还是有一个家庭更好吧?”
然后他成功地将友人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击必杀。尤诺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幸地说了一句蠢话。
“果然.....奈叶还是对菲特念念不忘吧?才会看上去这么犹豫不决的样子。”
一等空尉的双拳被她自己握紧,不时发出一阵一阵的颤抖,足以说明这位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王牌,此刻被逼入多么深刻的窘迫之中。
几乎度过了让人屏息的漫长时间,她才从忧郁的表情中重新振作:
“光是照顾从首都『库拉纳冈』到这里来的新人,就已经占据我大部分的时间了。”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没有留在『库拉纳冈』,而是跑到这样的小基地来。”
因为...联邦是不会让魔导士随便行动的。
司库长出现了一瞬间的思维空白,眼前的奈叶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他却仿佛听见了什么。直到又听见对方的呼唤,他才意识到,这是特属于魔导士之间的精神通讯。
真是的,因为太久没使用的关系,他几乎都淡忘了如同呼吸一般的技能。作为学者可真是不小的失职。
这样的尴尬,其实从一年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奈叶确实参加了一年战争,却没有使用『高町奈叶』的本名,而是取了『娜诺哈.泰斯特罗莎』的化名,以『突然遭遇袭击的民间人』身份加入了战局。当时她的同伴,还有沿用『菲依德.塔卡马茨』这一称呼的菲特.泰斯特罗莎.哈洛温。
至于传说中创造了辉煌战绩的第一世代魔法拟态系统的试作型号,其实在遇到敌袭的时候就和试作技师一起被埋葬在硝烟之中,完全没有派上任何用场。真正顶替它作用的,其实是奈叶的智能型魔导器『Raising Heart(升腾之心)』,以及菲特的『Bardiche(巴鲁迪修)』。为了掩饰MMS已经不存在的事实,每次的作战资料都由两架『Device(魔导器)』记录下,并以『MMS应该具备的性能』作事后修改。
这些小把戏之所以能够瞒天过海,完全是因为对MMS计划进行直线领导的米德切尔达联邦军最高指挥官,琳蒂.哈洛温大提督的暗中权衡。而这位身居高位的大提督和库洛诺.哈洛温的母子关系,似乎是不太为人所知的事实。
直到最终决战时,贝鲁卡使用的战略性魔法扩散兵器,才打破了这一细节上的平衡。当时的联邦在琳蒂的主导下,正在进行和贝鲁卡的谈判,而贝鲁卡的主战派视其为不可再遇的良机,贸然发动了攻势。这一举措所造成的两大后果,一个是联邦在24小时后发动总攻,将贝鲁卡彻底击溃;至于另一点,则是当时参加谈判的双方高层,除了琳蒂之外被全部一网打尽。
大提督的幸免于难是源于两位魔导士的拼死相救。将自身魔力界限升华到极点的娜诺哈三等空尉与菲依德执行官候补在爆炸的前一刻成功救出了命悬一线的琳蒂,却也暴露了两人隐瞒了整整一年的身份。连带同舰自八神疾风以下的一干人员统统遭遇审查。而这场灾祸中的唯一幸存者,琳蒂.哈洛温也因为冲击过度而陷入长期昏迷的状况。
最高领导人的缺席,让联邦本已被压制的激进派势力再度抬头,发展的结果,就是基安斯的上台。对于留在联邦内部的魔导士,就再也没有比『忌恨』更值得倾泄在他们身上的了。
这些危险人物被『善后』到各地,并且施以严密监控。奈叶在战争结束后,凭借『卓越』的功绩从民间人士晋升到『一等空尉』,引起了许多人的『崇拜之情』,于是委以重任,担任某个三线基地的教导官。
这才是她与世隔绝的真相。
尤诺带着戒备的眼神,偷偷朝厨房望去。
那么就连这里的佣人,也是联邦军的...?
哎。不过生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有一种家人的感觉了呢。
教导官微笑着回答,她的笑容却从没有像此刻这般不堪一击。
司库长伸手扶了一下他极具斯文气质的细框眼镜,留在沙发上的另一只手却出卖了他的愤怒。
这根本不是友人所希望的家庭。更何况,她曾经有一个让人称羡,却从心底里想要祝福的美满家庭。
那是金发和棕发彼此缠绕在一起,才能绘制出的美好画卷。
即便是教授本人,也从心底里认同这样的家庭。
但是现在,他却只能从友人的虚弱笑容中,孕育出深深的无力感。
被拖欠了许多的人,不仅仅是奈叶一个。
司库长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另一道金色的影子。
{:2_257:}
『Night Inn』宣布受到攻击的消息之后,舰内一片哗然。
让乘员意识到眼前的现实和话语之间的距离,不过短短三十秒。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掀起的恐慌超过预计。没有人应该被受到责备,毕竟会起夜店这样的名字,怎么看都是一艘往来于世界之间,毫无军事用途的民间穿梭舰而已。攒足了假期,想要趁机放松一下的工薪族;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为了私人目的外出的显贵们;舰上不外乎这三种人。
至于被袭击什么的,怎么看都只能出现在电视上,被政府不厌其烦播放的战争宣传片吧!
舰上的紧张情绪,本应由舰务人员进行排除。但是驾驶舱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海尔.波特三等陆佐,五十六岁的半退休年纪,早在一年战争之前就在『Night Inn』上服役,期间没有任何升迁,属于等待养老金的公职人员。
伊斯兰.巴特,刚度过二十一岁的生日,从军校提前毕业的年轻人。干劲十足仅限于平时。当然,总是将干劲发挥在不恰当的地方。
甚至能够祖孙相称的两人,此刻连表情都如出一辙。
“敌袭...敌袭啊!”
虽说是『敌袭』,但到底是什么人在实施袭击,这艘『Night Inn』又有哪点值得袭击,谁都没有丝毫概念。这种心情,就像一个工作了周天的验钞员,在回家路上发现钱包里塞了一张假钞,心情完全不能用沮丧来形容。
更何况,收到的还是一张杀人版纪念钞票。
他们此刻能够依靠的,也仅限于驾驶舱的剩下一人,即舰长:八神疾风二等陆佐。虽然她的个子多少有些不靠谱,可是日渐风姿绰约的长发,又无疑增添了可信的价值。
在生命层次的危机之上,就连相信所需要的理由都变得荒诞离奇。
本来,还有比眼前更荒谬的现实吗?
唯一能够镇定自若的,似乎仅限于二等陆佐。她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但眼神中已然不见笑意。攻击方的动作超出想象,很多次都从疾风眼前一闪而逝。她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辨认出其中的蛛丝马迹。
这里不是米德切尔达的腹地,却离贝鲁卡的边境相去甚远。更何况一年战争失败后,贝鲁卡的残余势力出于战略上的考量,早就从前线的狭长地带中退避三舍,积极稳固后方,完全没理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更何况是攻击一艘民间穿梭舰。
但是......落在舰上的火力是确实存在的。如果不是魔导士,很难做出这么凶猛的攻势。这么一来,嫌疑犯的范围一下子被缩小得几近于无。而在这其中,阿米古的技术水准还支持不了高火力的魔法兵器。
攻击他们的是基安斯。但是为什么?其中一个可能性在于新兵器的实验,从比司法特的MKII,可以从中了解基安斯的做法。所以说是误伤?
一老一少的表情告诉疾风,就算她不去留意『Night Inn』的伤痕累累,也完全不能假装发生过的真相。
仅仅三十秒,『Night Inn』的主功率引擎,其中包括两台次元空间跳跃用引擎全部被破坏,只是瞄上一眼就可以判断为修复不能的状况。换句话说,三十秒之后的现在,『Night Inn』已经和坠毁别无二致。
全船人员的绝望可想而知。当基安斯的标记终于被识别,并且如同瘟疫般散播开之后,绝望的层级又无疑朝几何倍率的趋势上涨。海尔和伊斯兰面面相觑,早已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将理论上的希望寄托在疾风身上,全力全开地看着她。
疾风善意地笑了。然后开口:
“不知道国际法适用于我们现在的状况吗?”
疾风的话换来瞬间的沉默,然后就是大幅度的唉声叹气。
一年战争时期,无论联邦还是公国,彼此造成的损伤都极其惨重,其中多数人的身边每天都要上演数度生离死别,实在是司空见惯的悲剧。作为正常的生理反应,将俘虏拖出来发泄的现象也到了惨无人道的级别。为了给双方留有最低限度的余地,以『毫无抵抗能力的对象实行人道原则』作基础,米德切尔达和贝鲁卡订立的法律,就被称为国际法。
但是,现在的攻防双方既不是公国和联邦,就算联邦内部的阿米古或基安斯都算不上。因为是民间穿梭舰,无论他们被谁攻击,都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此刻,会觉得『如果是公国的人就好了』。
起码对于八神疾风来说,她本来可以光明正大地选择那一边。只有现在,她的身份米德切尔达联邦的二等陆佐,民间穿梭舰『Night Inn』的舰长。
那是和魔法、魔导士,甚至于过去的回忆毫无瓜葛,却也必须贯彻下去的义务。
求救的信号早就发出去了。因为眼前的现实不会骗人,所以自定义的选项『Giants』被排除在外;选择的对象是『To Amigo』。
这一举措引来指挥舱微弱的质疑:
“要说正规性,阿米古什么的多少不靠谱吧?”
对此,疾风只是回答:
“至少赶来的阿米古,不会参与到基安斯的袭击中呀。”
事实上,此刻的阿米古在何方,又是哪些人所组成,疾风对此一无所知。比起这个虚无缥缈的组织,倒是眼前的基安斯更让她熟悉。
而这个疾风被她所熟悉的基安斯攻击的理由,其实是——
“为了抗议在比司法特的MMS实验,疾风和帕迪丝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库洛诺并不清楚细节。等到执行官赶到的时候,二等陆佐和骑士之间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至于仅仅是联邦将校的疾风为什么会出现在基安斯的临时总部,和身为指挥官的帕迪丝说了些什么,他完全不得而知。让人不容忽视的地方在于,当时在场的非基安斯成员,连同库洛诺在内也仅有疾风一个。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而风暴中心显然是疾风本人。
当时的疾风是被库洛诺连拖带拽出去的。而这个混球比想象中还要狡猾,让库洛诺想要进行的审问都宣告无疾而终。他没有时间去介意这件事情,因为在一个小时之后,执行官就带着骑士的亲笔信,奔赴与阿米古交涉的第一线,从此一去不回。
如果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还不如带着疾风一起投奔到这里来!库洛诺一本正经的脸上写满懊悔,让他早熟的面部表情更加苦大仇深。优秀的执行官得到了来自圣王教会的安慰。卡莉姆的表情向来具有稳定人心的力量。更何况,让执行官坚强的理由一直都在这艘帕拉斯上。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把遭遇危险的二等陆佐从困境中救出。
准备就绪的MMS部队,从甲板上传来整装待发的讯息。
“薇薇欧和MKII,现在准备出击了。”
“艾因哈特.斯崔特斯,MKII随时可以出击。”
无独有偶,在疾风遭遇危难的此刻,阿米古的战力因为连续遭遇敌袭的关系,已经降落到最低点。其中,艾因哈特的MMS被战舰级主炮正面击中,已经化作宇宙中的尘埃。剩下来的MMS中,性能最出众的只有三架MKII,其中一架在库洛诺出击时彻底破损,被用作研究;而剩下来的就只有薇薇欧始终不离身,以及被补充给艾因哈特的这两架。
连同两架MKII在内,所有的部队都由艾米负责确保路径。
“MKII准备完成,现在将控制权移交给技师!薇薇欧,艾因哈特都要小心一点!”
“了解。”
“明白了。”
回答她的声音如果不是声线略有区别,简直和一个人无异。自从被库洛诺带回来之后,薇薇欧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般,毫无起伏地战斗着。至于艾因哈特,似乎从刚接触她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以这样的姿态生活了。两人身上相同的地方在于,从那种没有变化的音轨上,察觉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现在是战争,也就没有时间去纠正这两个小鬼的消极形态了。
“薇薇欧,MKII,现在出击。”
“艾因哈特,MKII,出动了。”
艾米将视线转移到视窗的另一端,还有两名少女也准备出击。
“珂罗娜和莉奥也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哦!”
“放心吧,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马上就回来的咚~”
这才是小孩子应有的样子嘛!艾米朝两人竖出大拇指,目送她们离开。
先后出动的部队陆续合流,以两架MKII为中心机动。这里要顺便说明一下,自从MKII加入之后,队伍逐渐发展成以艾因哈特和薇薇欧为主的阵型。这个新阵型的演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不管哪架MKII,似乎都形成了以一己之力独自向前的作战风格,所以只要对准前方,就不会迷失阵型。
坏处就是稍不留神,立刻会因为跟丢核心而迷失自我,从而陷入苦战之中。更糟糕的地方在于,两位核心之间似乎弥漫着一股诡异的低气压,虽然交战中思路清晰是一件好事,可平时的机动就变成了一件苦差事。如果没有活泼的莉奥和温柔的珂罗娜,还真不知道作战前的这一段时间如何熬过去。身为战士,果然要面对各式各样的折磨啊。哎。
身为指挥官,需要体会民间疾苦;但偶尔对此视而不见,才是真正优秀的指挥官。艾因哈特从本能上信奉这一点,从而以她个人为中心,布置战术:
“这次的任务是将求救的穿梭舰带离危险区域,所以看见穿梭舰之后立刻实施灭火作业;如果中途出现敌袭,也切忌勿将追击作为第一选择。”
从部队中获得了解的反应之后,她便没有再开过口。
沉默是金。这句至理名言引导救援部队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赴现场,视线范围内,穿梭舰『Night Inn』——包括逐个起火的引擎都隐约可见。
事情不会如此顺利。以至于次元空间内出现不同颜色的光点时,所有人对此毫不意外。
次元空间是没有光线的。在这里出现的光点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魔法所凝聚成的具象。在这片没有魔导士存在的空间内,除了MMS之外,也就不存在其他可能性了。
基安斯的出现是理所当然的。不然的话就无法解释穿梭舰被攻击的现象,将帕拉斯引到这边来的苦心也无从得知。但是,为了不让帕拉斯的搜索捕捉到,就像这边出发的情况类似,基安斯派出的也应该只是MMS,作为搭载的战舰应该在遥远的后方。
『帕拉斯暂时是安全的』——这个结论让人没有后顾之忧,全身心地投入到援救的事项中去。先前交手的经历也足以提供充分的信心,因为留在路径上的基安斯并非一线部队,基本上的装备都相当落后,如果一对一的话,哪怕不是MKII级别,也能够做到不落下风。
本该是这样的。但从部队中响起的『Unknown』警报此起彼伏,说明根本不是一回事——至少作为对天真想法的讽刺,没有比它更恰如其分的了。
和这边的两架MKII一样,基安斯的编队也由两台与众不同的MMS率领,双方的阵势在高速中一触即发。
要遭遇上了!
比起想法,更先一步的显然是身体本能。以主将为首,两边陆续开始交锋。各**法粒子在次元空间混作一团。『这些家伙,并不是来打酱油的!』声音,在近距离的作战区域中不断回响。真让人怀疑这些家伙到底是抱着何种心态来到战场。但这已经是事实了。
但是,也有怀着郁愤之心,想要在这次作战中一雪前耻的存在。
“杂兵都给我滚开!老子的对手只有MKII!”
声音是冲着薇薇欧来的。虽然她对眼前的这个壮汉印象寥寥,却可以从直觉上加以判断。那个声音——在比司法特上有所耳闻,是MKII曾经的主人之一,被少女没有疑议地加以击败,成为耻辱柱上的第一人。
现在,他要在这场战斗中挽回荣誉了——哪怕是和自己同样型号的伙伴,贝纳威三等空尉的劝阻,也被他置若罔闻。
对于这个被冲昏头脑的家伙,还有什么比MKII更能吸引眼球的存在吗?如果真有那样的东西的话,也无非是挂着被夺去的印记——二号机标志的另一台MKII了。
“原来在这里吗?!”
复仇者操控的MMS发动攻击,魔力的形成速度几乎可以与MKII相媲美。这是理所当然的局面。『将所有的鸡蛋丢在一个篮子里』——这可不是基安斯程度规模的组织会干的蠢事。除了MKII之外,次世代的MMS研究还有好几个项目在同时进行。既然MKII被抢夺已成定局,从其他项目中收获成果就再顺理成章不过了。所以论起性能,和MKII不相上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上一次的失败来自于轻敌和失误,但是这一次、这一次就绝对不一样了!原本如同骄傲般存在的MKII,在复仇一方的眼中已经化为恨不能碎尸万段而后快的存在。
“这个东西的火力可不是MKII档次的小儿科,给我好好品尝一下绝望的滋味吧!要憎恨的话,就去憎恨存在魔法的这个世界吧!”
“不是的...”
“什么...?”
回答他的是二号机的行动。电光火石之间,后发制人的MKII就已经完成反击,以毫发无损的姿态与敌机擦身而过。
被再次击败的人眼中,瞬间流过无数个画面。
因为在基安斯的同僚中,以技师首屈一指的力量型为名,才获得了参与MKII实验的资格,那时自己的动作,同样身为实验技师的贝纳威的动作,还有一号机的那个家伙....等到被突然压制时,新人小鬼的动作...
将那些动作和现在的相比,完全不能用一个次元来形容。
MKII的动作...不、MMS的动作,可以做到那一步的吗?这早就超越了男人的理念范畴。
对于艾因哈特而言,却是战斗的常识。
遵循魔法粒子的轨迹、比起身体的动作,更着力于魔力的流动,这些都是战斗的基本。
比起任何人,都更加接近『魔导士』——就是艾因哈特的战斗方式。
至于另一边,薇薇欧也顺利将贝纳威击退,再次与艾因哈特合流。两个人的过程简直如出一辙,现在也已相同的目标展开机动——因为两人的活跃,基安斯的部队在接触伊始就被撕破阵线,陷入风雨飘摇的状态。
严格来说,突破的只有两个人。在这片敌我交错的战斗区域,双方的战力大致相等,以个人能力展开突击的行动成为特例,哪一方都没来得及形成组织。
但是,艾因哈特和薇薇欧所在的一方,优势是显而易见的。这时就面临两个选择,是先和大部队一起将敌人消灭殆尽呢,还是先行一步前往救援。
“按既定目标行动吧。”
“明白了。”
不仅仅是对同伴的信任,从行动模式上趋于一致的艾因哈特和薇薇欧,不约而同闪过微妙的违和感。油然而生的强烈不确定性,让她们在抉择上有志一同。
两部MKII朝穿梭舰高速机动,舰上的火光依稀可见。从这里开始要展开救援步骤——本该如此的。但是,有一个问题悬而未决。
到底是谁把『Night Inn』折磨到如此境地的?从帕拉斯上不得而知的这个真相,直到MMS部队抵达现场也没有踪迹。如果是先前被击溃的基安斯部队,那么早该在他们出发前就泄露马脚。
这个答案,看起来势必要袭击者自己来公布了。
剧烈的魔法攻势朝接近的MKII袭来。仅仅两机躲避的瞬间,就有巨大的黑影从艾因哈特和薇薇欧之间呼啸而过。
凭借一己之力作出袭击穿梭舰的行动,短时间展现出压制两架次世代MMS的火力,以及超越常识的机动力。这些都不是MMS具备的性能。
黑影在两人面前,傲慢地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是被机架包裹起来,宛如一个机械堆积物的外形。
“这样的战斗力...!”
“MAS吗?!”
身披MKII的少女们,在同一时间做出判断。
对方的正题,是高性能兵器『Magic Aggregate System(魔法聚合系统)』。顾名思义,是能够将魔法粒子聚集起来,在此基础上行动的强悍战斗兵器。和MMS一样,在一年战争后期被开发出来,用以投入到和魔导士的战斗中。至于为什么在MMS之外,额外设计MAS,就需要涉及到魔导士战斗能力的概念。
众所周知,能够自在操控魔法的魔导士,与生俱来就是优秀的作战人员。其战斗力大致可以分为无处不在的运动能力,以及压倒一切的火力。MMS本身就是根据模仿魔导士的运动能力而来,考虑到普通人类在操控魔法技术上的先天不足,牺牲了一部分的战斗机能。因此并不属于能够正面抗衡魔导士的战力。
为此,特别提出的MAS计划,就是为了取得和魔导士对战时的火力压制。换句话说,如果MMS更倾向人类本身,那么MAS就是百分之百的机械。
这也是MAS没有成为主流的根本所在。比起MMS,MAS能够有效聚集更多的粒子,从而为发动大功率的魔法提供可能。但是,在此基础上所需要的技术——并非区区人类能够办到。为此,根据MAS的不同,甚至需要三到四个人协同操控,大大增加了实战的难度。
但是,眼前的这架MAS,从中感觉不到复数操控者的气息。换句话说,操控这架MAS的对象,和MKII的少女们是一样的。现在的战局是二对一,即便对方是MAS,这里也是最新锐机,以及两名手段高超的技师。似乎占据了非常有利的局面。
真是这样的话,八神疾风二等陆佐紧紧皱起的面容,就变得难以解释了。
在她面前,两架MKII和MAS交战了大约一分钟。比起她的穿梭舰从航行到报废,大约是两倍的跨度;在这之后,两架MKII的境遇变得和穿梭舰没有什么区别可言,在MAS的火力面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仅仅对火力夸夸其谈,似乎是对MAS技师的侮辱。事实上,从交战触发的瞬间,艾因哈特和薇薇欧的败局就已经确定。
那个MAS的技师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即便是透过冰冷的次元空间,也能够充分传递过来。
机体相撞,艾因哈特又一次挡住正面的攻击。『啊啊啊......这就是从对方的机体上传递过来,压迫心脏的冲击感么...』——每挡住一次攻击,她就情不自禁这样想。
比起艾因哈特的正面抗衡,薇薇欧更多选择闪避。虽说如此,她的生命也好几次命悬一线。不是可以解释的层次...薇薇欧这样想,然而在她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魔法粒子的光芒——和战场上无处不在的截然不同,是更加纯粹的光芒。
这个棘手的对象...难道是魔导士?
从魔导士身上传来的疑问,准确无疑地传递到另一名魔导士。
直接袭来的压迫感,让库洛诺再也无法正襟危坐。他突然站起来的姿态引来了舰桥内其他人的注目,库洛诺却反问:
“你们没有感受到那种压迫感吗?不带丝毫掩饰的、强悍的感觉...”
艾米困惑地摇头,卡莉姆则露出愁容。
她和库洛诺同样感觉得到,是因为彼此之间有一部分是相似的。
不管是库洛诺或者自己,抑或传递压迫感的那个技师,都是受到魔法眷顾的人。能够感受到魔法的存在,也就变得理所当然。
如果是这样,那么局势就变得危险了。很显然,同样操控MAS,魔导士比一般人更容易发挥出机能的极限。如果操控门槛变得忽略不计,MAS和MMS在性能上的差距是决定性的。艾因哈特和薇薇欧的处境、甚至是派遣出去的MMS部队都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现在让她们撤回来...也不会让局势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如果MAS的技师有意追击,甚至能够赢得更加不费吹灰之力。归根结底,能够抗衡魔导士的就只有魔导士。
这里是米德切尔达。遑论基安斯怎么会容许一个魔导士驾驶MAS,要在这个排斥魔法的世界找到一个魔导士又谈何容易。即便真有那样的对象,等到赶赴战场,包括疾风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先走一步了。
即便是库洛诺,他搭乘的MKII也已经成为技术部的试验品;帕拉斯上的量产型MMS又完全派不上用场;换句话说,执行官已经无计可施。
『如果只是动脑子的话,我是不会输的』——这是从管理局时代,库洛诺惯用的口头禅。但此刻执行官的大脑宣告罢工,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古今皆通。库洛诺已然无计可施。
执行官的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沮丧。已经没有办法了吗......从管理局时代过度到现在的自己,也就仅限于此了?
管理局...等一下!
“卡莉姆,你在管理局的最后官衔是什么?不要问为什么直接告诉我,现在!”
“...恩。应该是准将。”
“果然是我的上级。你现在立刻动用管理局的权限,将我身上的魔法禁制解除!”
执行官的思路豁然开朗。为了防止发生不必要的事故,将魔导士身上的魔力予以限制,是管理局的惯例。然而米德切尔达联邦成立之后,魔法变成了遭到排斥的存在;而贝鲁卡又奉行魔法至上,所谓的禁制从双方面变得毫无意义,也就没有人去继续维持。长久以来,也就逐渐沦为忘却边缘的记忆了。而利用管理局的权限,也就变成了非常时期的一项漏洞。
库洛诺唤醒了记忆,同时将被唤醒的是一个拥有S等级的魔导士。
“魔导士界限解除,许可完成。”
卡莉姆的言语,库洛诺的Device(魔导器)『罗兰圣剑』爆发出觉醒的光辉。
“解除时间...不需要超过十分钟吧?”
她看着库洛诺的表情颇为复杂。
“已经没有重新申请的必要了吧?现在也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他的视线落在艾米的身上。
“多愁善感等我回来再说吧。出击事宜就拜托你了。”
帕拉斯的甲板上早已没有整装待发的部队。这是一次孤单的出击。
“出击路径确认,确认完成。控制权移交给技师、不,魔导士!”
“了解。”
脚下爆发出全用一般的魔力,和借用机械控制的MMS相比,是更早以前,却怀念依旧的感觉。既然如此,现在的库洛诺又是以怎样的立场和心态,准备出击的呢?
不是基安斯,和米德切尔达联邦也毫无关系。
“时空管理局所属,库洛诺.哈洛温执行官,现在出击了!”
比起帕拉斯的喧嚣一片,『Night Inn』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今天的夜店生意不佳,完全是因为某位客人过于彪悍。
『轰隆——』——从MAS上传出的魔法单调乏味,让人毫无兴趣可言。但是,两个有意留恋夜店的年轻客人,却也因此被挡在店外。
薇薇欧又一次闪避,勉强和绿色的魔力光擦肩而过。以MKII的性能,沦落到这种境地只能用『狼狈』来形容,更让少女郁闷的是,她除了一次又一次地狼狈下去,完全无计可施。
比起东躲西藏的薇薇欧,艾因哈特更倾向于反击。
“魔法波动...感觉对方的波动...!”
少女的意志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攻击落空,然后眼睁睁地看着MAS的巨大机械从身边呼啸而过。随着时间推移,两人落在下风的立场没有改变,更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啊...这样下去就糟糕了啦!”
“引擎...引擎......”
援兵的惨状落入眼中,引发驾驶舱内一老一少的大呼小叫。比起他们,疾风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
MAS的压迫感,同样准确地传递给了二等陆佐。至于眼前的状况,这位民间穿梭船的舰长早就预知了结果。她并没有对援兵的救援不力感到失望,是因为清楚MKII的技师虽然稚嫩,却并非依靠MMS的优越性能作战,只是对手比她们高上一个档次而已。
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抛下这里落荒而逃。比起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的自己才更应该感到汗颜。
难道除了发出救援信号,她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这种情景,宛如将疾风带回曾经的时光。那个依靠友人,躲在骑士们身后,以『机动六科』部队长之名掩饰自己怯弱的八神疾风。
然而现在,骑士们的大家已经不在身旁;友人们流落各地,自己连答应她们好好照顾的女儿也守护不了;甚至于,就连和『她』的约定之物,唯一能够证明『夜天之王』存在的【夜天之书】,都已经不在了。
所以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为了守护重要的人,疾风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作出抉择;只是到了最后关头,却连『Night Inn』的乘员——身边的人都守护不了,她将迎来这样的结局吗?
因为在比司法特的MMS实验,疾风冲入了基安斯的总部。面对夜天之王的质问,在场的人企图用拳脚来给予回答。这一粗暴行为被帕迪丝组织。对着疾风,她用轻蔑的表情问了一句:
“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力,靠什么来保护民众的安全?难道就是依靠你曾经寄予的,如同犯罪者一般的魔法吗?”
库洛诺的出现让疾风没能当场回答。但是现在,这个答案终将浮出水面。
不是的!约定好要守护的!
为了这个目的,她才舍弃了力量。
“天剑十字,set up.”
为了这个目的,她也可以重拾力量。
『Set up(启动).』
驾驶舱传出一片惊讶,那是因为着火的引擎,竟然奇迹一般停止了继续引爆——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片银白色的光辉。
然后就是夜天之王的黑色羽毛。
羽毛逐渐散去之后,从里面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慢慢睁开眼睛,让银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以便能够用最满意的姿态,迎来主人的注释。
身影差不多只有一根手指的长度,却让看到她的任何人,在一瞬间被剥夺视线。至于她的视线,只会留在一个人的身上。
少女开口的姿态,宛如穿越了漫长的光年之久。
『早上好,疾风。』
“早上好呀,琳。”
面对眼前的画面,除了哑口无言,实在难以产生其他的肢体动作。
“着火的地方已经没有事了。请将这个情况通知舰内的各位。”
“呃、呃呃......”
不仅仅是舰内,对于刚才发生的霎那,正在交战中的少女们也一头雾水。很显然,夜天之王并不只是将注意力放在灭火一件事上。适才还将两人压制住的MAS,在一瞬间停下了脚步——突如其来的白色光辉笼罩之下,整架MAS都被冻住了。
反倒是匆忙赶来的魔导士洞悉了玄机。
“这个术式...果然是古代贝鲁卡的魔法...”
他随即注意到了正从舰内浮现而出的夜天魔导士,以及留在魔导士身边的融合骑。
“骑士甲胄...还有琳芙斯II...果然是疾风...八神疾风?!”
库洛诺,好久不见了呀。
一道声音传入执行官的耳中,那是特属于魔导士之间的精神通讯。虽然很想回答她,库洛诺也知道现在并非理想的时机。MAS可不是被一击冷冻魔法就能够击落的程度。在此之前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薇薇欧和艾因哈特,你们两个先退到穿梭舰上去,这里就交给我和疾风——”
“没有必要。”
“MKII还可以作战...”
“偶尔也要听从魔导士的意见!”
两架MKII迟疑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退居二线。库洛诺还没来得及叹口气,就受到了来自疾风的揶揄。论口才,他可不敢和一个关西人为敌,到最后也只是用眼前的状况敷衍了事:
别大意了,先把眼前的事情了解吧!
至于『不大意』的结果——
持续了四分二十秒的攻防战,以MAS为首的基安斯从空域中撤离为契机,宣告了阿米古救援行动的大获全胜。
『Night Inn』的乘员全部转移到了帕拉斯,毕竟穿梭舰和军用舰不可同日而语。而在得到将在下一个港口转移之后,舰内的气氛也安定下来。
至于胜利者,自然有得到欢呼的权利。其中,库洛诺.哈洛温执行官的回归收到了巨大的反响。毕竟,一个开着MKII被打得灰头土脸的男性技师,和一个击退MAS的魔导士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但是,受欢迎到被人当众拥抱,就稍显过度了...尤其是当大家看清楚,那个主动投怀送抱的是他们的通讯主任时,更是眼睛碎了一地。
库洛诺紧紧抱住艾米,让自己的妻子慢慢平复情绪。毕竟,这个淘气的女人在刚才的几分钟内度日如年,也是他身为丈夫的失职。
紧随其后的疾风并没有去打扰这对夫妇,而是径直步向她眼前的卡莉姆。
“应该说,好久不见吗?”
金发的骑士能够包容一切调皮的行为。
“如果是我的话,就会说好久不见吧。”
两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叙旧一番。这个时候,悄无声息走回舰内的薇薇欧,被疾风注意到了。
她朝薇薇欧走了过去。还没等到开口,就将薇薇欧抱在怀里。
少女就这样被抱住,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接纳。
两个人的举动,开始吸引周遭的目光。不知道过了多久,疾风才如同哄诱般,将唇递到少女的耳边:
“如果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气氛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包括库洛诺、艾米和卡莉姆,全都紧张地注视着。让她们不明白的是,疾风此举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只有夜天之王的声线,在这艘帕拉斯上静静地流淌。
“被迫和身边的人分离,我也曾经体会过那样的经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就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多少次我都会感到害怕。为此也做过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伤害过更多重要的人。”
疾风说着,将怀中的少女抱得越发紧密。
“所以说,不要将痛苦藏在心里。”
薇薇欧的心中,宛如竖起了一道比MKII装甲更厚的墙壁。这道墙壁,被夜天之王扬起的风所动摇,开始轰塌。
少女压抑了四十八小时的情绪宛如山洪暴发。
她开始了无声的哭泣,然后痛哭出声。
“妈妈死了...爸爸也死了...”
没有流泪的时候,就是心在哭泣的时候。
“妈妈总是说着工作上的事情...就算爸爸有外遇也不闻不问...爸爸也一直不回家,一直只有我一个人...”
让少女将心中泪水流淌出来的人是疾风。
“我不会再挑剔妈妈做的菜...也不会去给爸爸添麻烦了...”
“我已经尽全力了...但他们还是死了...虽然记忆都是假的,我还是把他们当成爸爸和妈妈...我不想变成这样讨厌的孩子...我不想被讨厌的...”
谁也没有对少女义正言辞的权力。
薇薇欧就这样在疾风的怀里,放声痛哭着。
至于失败的一方,也并非充斥着战败的失落。
起码从MAS中脱离的紫发男子,脸上并未显露出丝毫的沮丧。一路上,所有的士官都怀着敬畏之情向他行礼,他只是微笑以对。发布了一个补给命令之后,他便动身赶赴舰桥。
这里是基安斯设立的补给基地,他要会见的是基地的长官。虽然是基安斯的设施,动用的却是联邦的资源,所以理所当然,留在这里的并非基安斯的成员。为此,男子把玩着手里的紫发,考虑和对方交涉时的措辞。
所幸对方并没有如何为难他,他开玩笑地设想,也许是自己肩上的准将军衔,把对方震慑住了的缘故。
等到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正焦急地落在他身上。
“还有什么事情吗?”
补给长官已经年过不惑,在这个除了基安斯之外毫无前途的军界,他显然和一个普通的中年人一样,更多地考虑自身的前景。长期养成的狭隘性格,本该让这次会谈充满不友好的气氛,却被眼前的男子轻而易举掌控局势,也不全是因为他双肩的准将军衔过于耀眼。
德克.弗里德曼,是这个男人的名字。名字背后所代表的,是一年战争中功勋卓著的边界讨伐队『拉菲尔特』的指挥权。这一精锐部队是在管理局时期,为了扫荡边界的叛乱而特别设立的,成员清一色都是魔导士。而创立期的指挥官拉津斯基.罗塞少将,据说是『走在路上都会遭遇死神』——谁碰上都会头疼不已的人物。即便是米德切尔达骚动的前期,他也完全没有插手的意图,完全保持中立。
但是,全部以魔导士组成的边界讨伐队最后加入联邦一方作战,并且获取了卓著的功勋——这些全都是第二任指挥官,德克少将赴任之后的事情。
『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似乎用在这个人身上更为合适。
“您真的要参加这次战争吗?”
“如果不是为了扫荡阿米古的势力,就不需要我从遥远的边界赶来了吧?”
事实上,这一次的收获远超过预期——由他亲自研发的战斗型MAS,是比起寻常魔法兵器,更能够发挥德克魔法资质的玩意。这种东西在排斥魔法的联邦内部是难以研发的,其性能也远远凌驾于联邦现时点的技术。结果却在这次战斗中被击毁,仅仅将身体制御装置弹射出机舱,才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
将德克击坠的毫无疑问是魔导士。光是接触到那种魔法的一刹那,德克的身体就产生了战栗感——和那种人工合成的粗暴魔法阵截然不同,这是纯粹的魔法!
没想到对方的组合里竟然有这样的人物。真是不虚此行。
比起眼前这种俗物而言——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不带任何感情的声线,将补给长官从倍受感染的气氛中带回。
“请、请替我引见基安斯的帕迪丝骑士!”
没错,不管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为了自己和家庭劳碌的庸俗之人。
德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忽略了目光,仅仅保留在面部肌肉之上的生理活动。
“看来我是在边界呆的太久,忘记了这边的为人处世啊。”
准将转身离开。
“好吧。不过补给工作要缩短一个小时。”
这才是他认知中的世界,充满俗物的世界。
基安斯也好,甚至是整个联邦内部,都已经没有真正掌握魔法之魂的存在了。所以帕迪丝才会冒着风险,和一头边界的狼联手。
难道不是这样吗?
多年的边界生活,显然让年轻的准将有些孤陋寡闻。
抛开基安斯不谈,光是在米德切尔达联邦内部,也有一位符合要求的人物。即便以最为苛刻的要求将联邦的人口挑剔到最后一人,她也能够享有当之无愧的名誉。
这个人就是一年战争的英雄,高町奈叶一等空尉。
此刻,她和那头标志性的大马尾长发,正一同坐落在车里。那是联邦为了表彰这位英雄在一年战争中的丰功伟绩,特别给予的待遇...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作出不规律的画圈动作。『不屈的Ace』小姐,似乎正在等候不知名的客人到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宝蓝色的双瞳才焕发出漂亮的光彩。
想必是客人的到来,让她鼓起干劲了吧。
“尤诺君!”
那是高町小姐的挚友,目前『无限书库』的司库长,尤诺.斯库莱亚。
注意到这边,尤诺带着行李快速跑过来,至于他的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凑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只手掌大小的红色犬崽。坐到车上时产生的震动,让她不自觉地晃了一下脑袋,然后换个位置继续酣睡。
尤诺露出非常尴尬的表情,就像他每次在公开场合时表现的一样。对此奈叶报以会心一笑,然后伸出手指朝前比了一下,意思是先到她家再说。
这一段路程非常短暂,让两人连像样的交流都没有。比及抵达,犬崽有了醒来的迹象。在尤诺辛苦避免自己的衣服被抓破的大危机之后,那对尚未从睡眠中恢复的眼神落在了马尾女子的身上。
“奈叶!”
“睡得好吗?阿露芙桑?”
高町小姐露出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时,已经略过午后。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奈叶还在『夜色方舟』上呢。”
司库长所提到的显然是一年战争时期的往事。当时为了和贝鲁卡的魔导士对抗,联邦开始研制第一世代的MMS,作为搭载用途的战舰正是『夜色方舟』。那也是元机动六科成员的最后一次行动。
两位老友交谈的时候,醒来的犬崽似乎饿了。
“鸡蛋饼和蛋糕,这个...『阿露芙小姐』要哪一个?”
“两样都准备吧。”
犬崽看向司库长的目光露出凶恶,不得不让人赞叹,淫威是不分体积大小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奈叶轻笑揶揄:
“有阿露芙桑在身边,尤诺君肯定会很辛苦吧?所以才成为无限书库最没有婚姻希望的人选咯?”
“没有婚姻希望什么的...”教授可不会承认,他再一次被现实击坠的惨状...直到六个月前,他还有一个单身的同伴存在啊...更让他那颗掌控无限书库的精密大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别人看到他抱着阿露芙的样子,都会认定他是个被负心前妻抛弃的可怜男子呢?
也许尤诺只能期待,下一批来到无限书库就职的人中,有人和他一样单身的可能性了吧?
对这方面极不擅长的司库长,最后只能笨拙地将话题转移:
“先不要说我了,奈叶没有想过结婚吗?在这里生活下去的话,还是有一个家庭更好吧?”
然后他成功地将友人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击必杀。尤诺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幸地说了一句蠢话。
“果然.....奈叶还是对菲特念念不忘吧?才会看上去这么犹豫不决的样子。”
一等空尉的双拳被她自己握紧,不时发出一阵一阵的颤抖,足以说明这位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王牌,此刻被逼入多么深刻的窘迫之中。
几乎度过了让人屏息的漫长时间,她才从忧郁的表情中重新振作:
“光是照顾从首都『库拉纳冈』到这里来的新人,就已经占据我大部分的时间了。”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没有留在『库拉纳冈』,而是跑到这样的小基地来。”
因为...联邦是不会让魔导士随便行动的。
司库长出现了一瞬间的思维空白,眼前的奈叶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他却仿佛听见了什么。直到又听见对方的呼唤,他才意识到,这是特属于魔导士之间的精神通讯。
真是的,因为太久没使用的关系,他几乎都淡忘了如同呼吸一般的技能。作为学者可真是不小的失职。
这样的尴尬,其实从一年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奈叶确实参加了一年战争,却没有使用『高町奈叶』的本名,而是取了『娜诺哈.泰斯特罗莎』的化名,以『突然遭遇袭击的民间人』身份加入了战局。当时她的同伴,还有沿用『菲依德.塔卡马茨』这一称呼的菲特.泰斯特罗莎.哈洛温。
至于传说中创造了辉煌战绩的第一世代魔法拟态系统的试作型号,其实在遇到敌袭的时候就和试作技师一起被埋葬在硝烟之中,完全没有派上任何用场。真正顶替它作用的,其实是奈叶的智能型魔导器『Raising Heart(升腾之心)』,以及菲特的『Bardiche(巴鲁迪修)』。为了掩饰MMS已经不存在的事实,每次的作战资料都由两架『Device(魔导器)』记录下,并以『MMS应该具备的性能』作事后修改。
这些小把戏之所以能够瞒天过海,完全是因为对MMS计划进行直线领导的米德切尔达联邦军最高指挥官,琳蒂.哈洛温大提督的暗中权衡。而这位身居高位的大提督和库洛诺.哈洛温的母子关系,似乎是不太为人所知的事实。
直到最终决战时,贝鲁卡使用的战略性魔法扩散兵器,才打破了这一细节上的平衡。当时的联邦在琳蒂的主导下,正在进行和贝鲁卡的谈判,而贝鲁卡的主战派视其为不可再遇的良机,贸然发动了攻势。这一举措所造成的两大后果,一个是联邦在24小时后发动总攻,将贝鲁卡彻底击溃;至于另一点,则是当时参加谈判的双方高层,除了琳蒂之外被全部一网打尽。
大提督的幸免于难是源于两位魔导士的拼死相救。将自身魔力界限升华到极点的娜诺哈三等空尉与菲依德执行官候补在爆炸的前一刻成功救出了命悬一线的琳蒂,却也暴露了两人隐瞒了整整一年的身份。连带同舰自八神疾风以下的一干人员统统遭遇审查。而这场灾祸中的唯一幸存者,琳蒂.哈洛温也因为冲击过度而陷入长期昏迷的状况。
最高领导人的缺席,让联邦本已被压制的激进派势力再度抬头,发展的结果,就是基安斯的上台。对于留在联邦内部的魔导士,就再也没有比『忌恨』更值得倾泄在他们身上的了。
这些危险人物被『善后』到各地,并且施以严密监控。奈叶在战争结束后,凭借『卓越』的功绩从民间人士晋升到『一等空尉』,引起了许多人的『崇拜之情』,于是委以重任,担任某个三线基地的教导官。
这才是她与世隔绝的真相。
尤诺带着戒备的眼神,偷偷朝厨房望去。
那么就连这里的佣人,也是联邦军的...?
哎。不过生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有一种家人的感觉了呢。
教导官微笑着回答,她的笑容却从没有像此刻这般不堪一击。
司库长伸手扶了一下他极具斯文气质的细框眼镜,留在沙发上的另一只手却出卖了他的愤怒。
这根本不是友人所希望的家庭。更何况,她曾经有一个让人称羡,却从心底里想要祝福的美满家庭。
那是金发和棕发彼此缠绕在一起,才能绘制出的美好画卷。
即便是教授本人,也从心底里认同这样的家庭。
但是现在,他却只能从友人的虚弱笑容中,孕育出深深的无力感。
被拖欠了许多的人,不仅仅是奈叶一个。
司库长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另一道金色的影子。
话说X君啊,你的魔炮文是弃坑了还是转移阵地了啊,我可是等的花都谢了{:2_233:}
假如换地了给个地址好吗,虽然猫咪和大小姐的日常也很萌,但果然魔炮最高的说
话说X君啊,你的魔炮文是弃坑了还是转移阵地了啊,我可是等的花都谢了{:2_233:}
假如换地了给个地址好吗,虽然猫咪和大小姐的日常也很萌,但果然魔炮最高的说
履行约定,八神疾风登场~
————————————————————我是不正经的分割线————————————————————
薇薇欧飞奔在帕拉斯的甲板上。
从刚才开始,骚动在这艘战舰内络绎不绝。从穿梭的人员中,可以获知基安斯的来袭,他们手中还握有人质。光这一点就非常奇怪。如果没有威胁的对象,人质是不起作用的。而如果这艘战舰里有可以被威胁的对象,基安斯早就有所行动了。想及此,少女心中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有人比薇薇欧更加惊慌失措。那是路过的工作人员,在看到状况外的薇薇欧时,所表达出来的诧异之情:
“小鬼的父母被抓做人质了?哎、哎,怎么是你?”
薇薇欧迅速明白过来,所谓的『人质』是针对谁来的。她甩开工作人员,开始了奔跑。
此刻的帕拉斯,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甲板上到处都是工作人员,以及准备出击的MMS技师。谁也不会去注意突然出现的少女。直到她启动MKII的系统,冲出战舰之前。
『Set up.Armor Form.(启动。重装形态))』
强烈的魔法光芒让所有人避之不及。不给予作出反应的空隙,已经是被MMS装甲包裹的少女出现在视线中。
“薇薇欧.哈特涅特,MKII,现在出发了!”
如同白昼一般的魔力光束喷射而出,瞬间将少女次元空间。
“喂!现在这个状况,不要乱来啊!”
如此呵斥已经来不及。这还是善意的思考。跟随弹射而出的MKII而去的,还有类似于『已经到手的东西怎么能轻易交回去』、『肯定是基安斯的陷阱』这样,站在己方立场上的抱怨之词。
谁也没有站在少女的立场上。
如此擅自行动,肯定会被讨厌的吧...就像在学校时一样,被同学排挤,受到老师的『关照』,这种感觉有多不妙,薇薇欧又如何不知道。只不过此时此刻,被讨厌或者受到斥责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薇薇欧已经开始后悔了!
不仅仅是离开比司法特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就连先前替友人出头的正义感,在基安斯基地内的固执,她都已经开始动摇了。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已经被抓做人质的可能性...如果真的变成这一步,就太让人讨厌了!
薇薇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比及清醒,早已步入次元空间许久。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和来时相比,自己是独自一个人的事实。周围是一望无际,连可以依靠的地方都不存在的次元空间,如果没有MKII的性能,立刻就会丢掉性命的危险地方。
形式也不给予少女足够的喘息之机。基安斯已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抬眼望去,以看不清内部的容器为中心,布置的MMS有数十架之多;如果贸然冲过去,很可能会发生战斗。这样一来,万一MKII有什么闪失的话,薇薇欧立刻就会死。
光是这么想就会害怕。即便再强大的装甲也守护不了内心的脆弱,对于几个小时之前还是平凡少女的薇薇欧来说,即便承受不住压力而逃跑,也无法从任何角度去责怪她。
但是——
“无论什么方法,变得更快一点吧...MKII!”
『All right.At full speed.(了解。全速前进)』
能够执行技师的命令,是MKII搭载,新一代智能系统的优越机能。不过这是建立在非常『直白』用语的基础之上。像上述这般的问答,只能说这架MKII受到了主人的感染,变得同样善解人意了。
突然上升的速度本该让薇薇欧失去平衡。但这样的窘境却没有发生,很难想象操控MKII的是一个从未经受过训练的少女,其技术足以让基安斯的同仁汗颜不止。只不过,这是不容易被本人所发现的事实,她的心智已经在此刻的一分一秒之间,发生惊人的蜕变。
对方的数量大约在二十、三十架以上......以水平线排列...并未呈现攻击态势...诸如此类的讯息,开始不断被那双灰蒙一片的双瞳所记录。越是靠近,信息就越发清晰起来。
这一次被部署的基安斯MMS,通通都是从一年战争沿袭下来的旧机型,在这个基础上予以改装,强化某个性能的版本。以近距离强袭的A型、中距离支援的B型、远距离狙击的C型、高速机动的D型为主,数量大致相抵,属于标准的混合编制。可想而知,即使有突然袭击的可能,也并不是蓄谋已久。
距离战争的时间越久,老掉牙的机型就越应该被淘汰。而然,正在研发的次世代机型,不是在几个小时前落入薇薇欧的手里了吗?现在薇薇欧和她的MKII正要以不计一切代价的方式冲入上个时代的战场。
“不要挡在我的面前...让开!!!!!”
MKII在技师的绝叫中开始了最后的加速。虹色的魔力光在机能最大化的催动下,如同一道划破长空的流星。也许是被如此骇人的气势所震慑,基安斯的部队纷纷闪避,从MKII的两旁穿梭而过。
这个画面,就像一颗石头丢入湖中,掀起一片波澜。也许是忌惮MKII的优异性能,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吧?
会这么想就太天真了。MKII的性能再出色,堂堂基安斯又怎么会惧怕一个乳臭味干的孩子。倒是接踵而至的爆炸声提供了答案。那是在艾因哈特的带领下,从帕拉斯出动的阿米古部队。作为迎击,基安斯的MMS才会行动。
瞬间闪烁在次元空间的魔力光,宣告了两边势力交战的开始。
至于薇薇欧,此刻仿佛被丢弃的积木,孤独地漂浮在战场上——这并不是事实。哪怕是积木,此刻也正奋力滑向心中的目标所在。薇薇欧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来到了容器之前。
映照在眼瞳中的是身着制服的女性身材。少女的记忆中,那个身材自从有意识的那刻起,已经度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妈...丽莎母亲!”
丽莎.哈特涅特的表情,比起她一等技术陆佐的制服更加完美无暇。那双和薇薇欧如出一辙的瞳孔,丝毫没有映出女儿的到来。以至于,她看起来的样子就如身处容器之外,正在观察容器内的动静一般。
那是完全置身事外的冷峻神色。和容器外的技师少女有如天壤之别。
这样的表情让薇薇欧不安。这样的母亲和少女的记忆不符——这么说只能是自欺欺人。事实上,薇薇欧的记忆中,丽莎对待自己的态度,始终就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当然,她不可能承认这一点。
被MKII包裹住的手敲击在容器上,因为担心打破容器,只用了微不足道的力道。薇薇欧这么做只是想引起母亲的注意,可是却未能如愿。终于彻底焦急起来的少女开始不顾一切,『咚!』、『咚!』一次比一次激烈的声响,冲击着两个人的耳膜。
“妈妈、妈妈、妈妈!”
眼泪会在次元空间中漂浮,从而影响一个人的视线。这让容器中的景象变得模糊,却及不上薇薇欧心中忐忑的十分之一。完全摸不透对方的心思,让少女下意识地开口:
“您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呀?”
依然没有回答。除了——
浮现在眼前的魔法粒子。
薇薇欧的思绪瞬间空白,随即开始下意识地运转。为了迎击阿米古的部队,基安斯的MMS已经全部出发去交战了。这个时候能够产生魔法粒子的因素,除了自己的MKII之外,不可能还有其他的存在。
瞳孔一下子放大了数倍。接着就是智能系统的金属音传来:
『Protection.(防御壁展开)』
攻击和防御的魔法粒子相互碰撞,产生的巨大冲力使得薇薇欧的身体产生一阵剧痛。然后她就看见了视线的边缘,正在那里作出瞄准姿势的敌人。
容器没有破裂,宣告了这次的攻击失败。贝纳威三等空尉面无表情的脸上,不容置疑地写了这一现实。从脚边设置的细长部件,可以看出他所操控的是擅长高速机动的D型MMS。正是因为这样,其他部分和一年战争的旧型号在性能上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执行远距离的狙击,在精确度和威力上都有局限。正是贝纳威的判断失误,才导致了攻击的失败。
三等空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平时并不喜欢做出偷鸡摸狗行为的年轻军官,在出发前才被下达了和库洛诺一样的特殊命令。
“如果有人要抢夺容器的话,就请三等空尉把它破坏掉吧。”
表面上,贝纳威还必须承担从两翼突破帕拉斯阵线的任务,搭乘擅长的D型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从帕迪丝亲口传递下来的命令,让三等空尉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本人也不排斥那么做。
更何况,被正面防御这样的事情,压根就不在可以判断的情况之内。到底是什么家伙...产生一瞬间的讶异,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即便是短暂的瞬间,刚才还摆出防御架势的家伙,已经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了!
“MKII...库洛诺吗?”
不对,库洛诺的MKII是一号机,这台是三号...比及认识到这一现实,已经是贝纳威正面受到攻击之后了。
时代不同的MMS在性能上有天差地别的距离。如果说在机动性上D型还能勉强抗衡,那么在其他方面,尤其是魔法阵启动的速率上,两者完全不在一个次元。这对于身处次元空间的战士来说,本身就是一个讽刺。
『Sunlight Crash(日冕极刺)』——将魔法粒子聚集在手臂上,向前作出爆炸性的冲刺,是MKII的自定义魔法之一。留在帕拉斯上的这段时间,已经足以让薇薇欧挖掘出MKII的潜在性能。
眼前的敌人只有一个,也只有他能够威胁到容器的安全。现实状况让少女将潜力充分挖掘出来,全力投入到战斗中去。冲刺性的魔法在近距离格斗中有出色的表现,短短数秒之间,贝纳威已经出现狼狈的表情——这招致了薇薇欧更加猛烈的攻击。
但是,D型始终没有受到致命的一击,恰恰表现了薇薇欧在操控技术上的稚嫩。对于D型而言,薄弱的装甲是其弱点所在,即便将精力完全投入到防御上,也无法阻止MKII的攻势。看穿了这一点的三等空尉干脆完全放弃了防御,甚至在薇薇欧攻击的时候,也只做最低限度的回避。虽然被MKII尽占上风的事实让人不爽,贝纳威也没有摒弃身为一个战士,必须以胜利为目标的原则。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在那之前,狼狈至极也没有所谓。
“就算是军队——”
D型任命地被MKII一次一次击中装甲,留下魔法粒子的痕迹。
“——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吧?妈妈明明和战士没有关系的!”
少女的声嘶力竭和贝纳威的认知背道而驰。赶尽杀绝什么的,明明就是眼前这个小鬼想要抢夺容器不是么?但是,这个声音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似的...记忆如电流般穿过三等空尉的脑海。
“薇薇欧才不是小孩子呢!”
贝纳威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小鬼,不就是在比司法特那个叫做『薇薇欧』,被自己当作长不大的小鬼头拿来取笑的女孩吗?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她——
三等空尉的自尊心被点燃了,他苦苦等待的机会也不期而至。
小打小闹也该就此结束。在D型身上留下的一连串攻击没能结束战斗,让薇薇欧下意识地开启了决定战局的模式。
『Cast off.Change Striker.(形态脱离,强袭形态)』
如同在比司法特的战斗一样,进入Striker状态下的少女,将魔力全部汇集到一点。那是『Divine Buster.(天神烈破)』——以直线弹道发射的高威力魔法,曾经将同为MKII的二号机轰成瘫痪,是薇薇欧掌握的魔法中最强的一环。如果能够顺利命中,就应该能够结束战斗了吧?
现实却事与愿违。射出的魔力光束在次元空间划出一道长虹,这是没有命中目标的象征。与此同时,刚才还一副窝囊相的D型也连同失去了踪影。
“没有人告诉过你吗...在踏上战场前,要好好了解对手的实力啊!”
高速机动是D型唯一的优点。贝纳威在旧时代的MMS中最喜欢D型,当然也对此了如指掌。因为像纸片一般忽略不计的防御能力,微弱不堪的火力,很少有人青睐这一机型。至于贝纳威为什么偏偏喜欢它,那是因为没有比的D型那种一击致命的特性更能满足血液倒流、追求刺激的心态了。就像什么与众不同的存在都不是,和路边一个破垃圾桶没什么两样的贝纳威一样....和自己一样的那种平凡...!
已经将自己的卑微境遇带入到战场上的三等空尉,此刻毫无仁义可言。就算MKII的损毁让人心痛,你就在这里诅咒自己的命运吧!贝纳威无声的狞笑没能延续到最后。
『Restrict Lock.(禁锢枷锁)』
金属音响起之后,三等空尉就处于被拘束的立场。拘束型魔法是D型不具备的高级技能,所以是MKII启动的魔法。但这一般只在将敌人捕获时才适用,在被动挨打的时候会使用拘束魔法,在贝纳威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
所以并不只是D型,就连MKII也被一同限制了自由。两个人就像一串粽子一帮,彼此之间毫无距离感可言。然后三等空尉就挨上一顿肉搏,即便对方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贝纳威还是被揍得一阵眼冒金星。
“你这...不识抬举的臭丫头...!”
贝纳威的反击没能奏效。那是因为有人中途插入,将激斗中的两人分开——连同MKII的拘束魔法一起。
从对方的标记上,可以清楚看到『一号机』的痕迹。
“贝纳威,薇薇欧,从现在开始住手!”
声音中带着喘息,可以想象他是以怎样的努力才从帕拉斯赶来。
“不能让薇薇欧一个人去冒险!我也从帕拉斯上出击!”
库洛诺的出击引起了帕拉斯舰上人员的注意,他们及时报告了这件事,在得到卡莉姆『我已经批准了』的回复后,执行官被予以放行。与此同时,正在待机的莉奥和珂罗娜也获得随同前往的命令,也同时出击了。
正在前线作战的艾因哈特获悉后,修改了这项命令:她将莉奥和珂罗娜带回了自己的作战区域,然后动身返回帕拉斯。
“不能让帕拉斯完全失去防御。”艾因哈特将MMS留下在甲板上,随即回到舰桥。
“执行官一定能够将薇薇欧带回来。”
被问起理由时,少女如此坚持道。卡莉姆看着手下的王牌,很长时间才开口:
“艾因哈特是不是认为,库洛诺具有魔导士的资质?”
这句话甚至引来了艾米的注意,她对此当然心知肚明,却也想知道艾因哈特的看法。毕竟,她认识库洛诺,无非是几分钟之前的事情。
“是。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却可以从他的身上感受到非同一般的气息。”
舰桥陷入了沉默。只有艾因哈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重新提出的建议:
“等到执行官回来后,就像对面的基安斯提出停战请求。”
“做不到的啦。对方肯定想趁机消灭我们吧?”
“按照常理...应该是这样没错。但是真要动手的话,现在的阵容也显得过于单薄了。如果我们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对方也应该会觉得很棘手才对。”
听完艾因哈特的分析,能够做出决定的就只有卡莉姆。
“你是说,光明正大地提出请求,对方反而会予以考虑...的意思吧?”
艾因哈特没有说话,只是用点头表示回答。
“明白了,那么在大家回来之后,就照艾因哈特的意思去做吧。”
作为前线实践的人选,库洛诺显然对帕拉斯上的决定一无所知。但是将薇薇欧带回去的想法,他和其他人显然没什么不同。
MKII强横地出现在战场上,执行官带来的气势非同一般。无论是薇薇欧或贝纳威,都失去了行动的动力,只是彼此判断这位插入者的立场。其中,以贝纳威的怀疑更为多一些——原本他就是凡事往坏处想的存在。
事实证明,他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光是从两架MKII同时面对自己的状况,就足以证明此刻自己的处境。
那位执行官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如果把自己当作战士的话,枪口就应该瞄准战场不是么?三等空尉。”
这般风凉话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如果自己摆出不知好歹的架势,接下来的处境就一点也不好玩了。贝纳威很自然地开始动摇了。
这让薇薇欧稍微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太放松的关系,她差一点就迟了一步。
Cast off后的薄弱装甲受到魔法的直击,以此挡住了容器前的攻势。
新的敌人么?薇薇欧忽略受伤带来的痛楚,全力搜寻敌人的方位。这时在她眼中,赫然出现的是一片青色。
艾因哈特?不、不对,体型差得太多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操控艾因哈特的MMS?”
“这个声音,薇薇欧...薇薇欧吗?”
浑厚的声线中透着难以置信。『薇薇欧.哈特涅特的父母被抓做人质』这句话回荡在少女的脑海,使任何一丝声音都显得艰难无比:
“...父亲?”
贝克.哈特涅特并没有继续开口,直到刚才,他还差点作出杀死妻子的罪恶举动。想及这一点,初次执枪的肥硕手指不禁颤抖。这位联邦的一等技术空佐本该和战场无关,哪怕得知亲手研制的MKII被盗,他也只需要去军部发发牢骚,顺便将责任推到基安斯身上,从而获得更多的研究资金才对。促使贝克放弃安稳生活,亲临『战斗第一线』的原因,全在于基安斯的帕迪丝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能够合法杀死自己妻子的地方,就只有战场哦。”
那个从圣王教会滚出来的女人是恶魔。但能够杀掉另一个恶魔的话,偶尔借用恶魔的话也不算坏事。至少,勇者贝克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自告奋勇和某个执行官一同前往,然后借故溜进厕所...等到出来的时候,甲板上停放的那架青色MMS,一下就吸引了一等技术空佐的视线。
哈特涅特先生偷走了这架MMS——内部设置的启动程序在他的面前如同儿戏。
比起自己设计的MKII,这架青色的MMS在加速力和运动性上更为出色,如果能够好好研究一下的话,他一定能设计出更出色的兵器...说不定连魔导士的Device(魔导器)都能够匹敌...!
在那之前,以杀掉那个被称作妻子的恶魔来庆祝,不是最合适不过了吗?
结果却被薇薇欧——那个户籍栏上写着女儿的小鬼阻止了!
而那个小鬼口口声声宣称,容器里的是她的妈妈,自己的老婆?
开什么玩笑?
“丽莎那样的女人,也配当上我的老婆么?”哈特涅特先生操控着MMS全力攻击,却被薇薇欧一一阻挡。显然这让他怒不可遏,尤其是他听到『父亲』这个字眼的时候。
“我和最爱的玛丽安还没有孩子呢...”
MMS的装甲相互撞击。
“到哪里去找什么女儿啊!嗯!”
如果这只是一个父亲丧心病狂的言语,倒也并非难以接受。
“背后那个关在容器里的女人,你真的以为是自己的母亲吗?那是军部的安排啊,军部的!要我们研究你的身体,来开发新式兵器的身体!薇薇欧.哈特涅特?别逗我发笑了!贝鲁卡的亡灵,还想玷污我的姓氏吗?”
呼唤自己的声音戛然而止,哈特涅特满意地继续说下去:
“你以为丽莎是爱你的吗?哈哈哈哈——这是最棒的笑话了!那可是每餐都要喂你吃药剂,从而培养你变成怪物的女人!但她不可能成功,为什么呢?因为适合基安斯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兵器、兵器啊!看看,被你操控着的这架MKII,是多么完美的艺术品啊。能够亲眼体会它的完美,你也该感到幸福才对吧?薇薇欧?!”
即便如此,也该做一个了断了。
哈特涅特先生开始咆哮:
“想要将枪口对准你称为父亲的人吗?薇薇欧?”
一家之主却举起了枪。
就让这对困扰他生命到现在的两个人一起消失吧,能够让她们在死后做一对真正的母女,也算是他这个丈夫兼父亲的最后馈赠了。
青色的魔力光打穿了容器,将里面的空气瞬间蚕食殆尽。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丽莎.哈特涅特女士,就这样迎来了人生的归途。
她的眼前,是空洞得如同次元空间一般的女儿。伸手抚上薇薇欧的脸庞,过往的回忆穿梭其中。
不要哭啊,薇薇欧。你的眼泪最难看了,不是吗?
在早已干涸的脸上,母亲留下了最后的礼物。伸出手指,丽莎取下了那对和自己唯一相似的,如同灰雾般眼瞳的——视网膜。
于是出现在她眼前的,少女的眼瞳,变成了夕阳一般的橙黄。
手指上残留的泪光,是丽莎感受到的,生命最后的温度。
抱歉呢。最后都没能对你产生女儿一样的感觉。
抱歉呢。
应该哭泣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如愿以偿的贝克.哈特涅特,在次元空间中发出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终于成功了!接下来的人生,他就可以和最爱的玛丽安...最爱的玛丽安!!
——在贝克.哈特涅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陷入这样的狂喜之中。
直到他的身体被巨大的魔力光所笼罩,然后化作次元空间的一片尘埃。
如果只是寻常的偷袭,阿米古的MMS——尤其是艾因哈特的专用机型,不可能脆弱到这个地步。夺走哈特涅特性命的是战舰级别的炮击。他只是比较不幸,坐落于最前方的位置,才首当其冲遭殃而已。
唯一被留下来的薇薇欧动弹不得。对即将濒临的厄运,她丝毫没有做出反应的余地。眼看就要步入哈特涅特先生的后尘,结果却被一道身躯紧紧包裹起来。
那是全副武装的库洛诺.哈洛温执行官,他抢先一步将薇薇欧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开口便是一句责备:
“就算胡闹也要适可而止啊,薇薇欧。”
贝纳威已经不在那里。估计是被库洛诺劝说,已经先行一步离开的关系。而终于腾出手来的执行官,则赶到这里助少女一臂之力。
虽说如此,执行官已经对求生不报希望。以MKII的防御性能,抵挡突如其来的攻击绰绰有余,但上升到战舰主炮的层级就另当别论。即便是米德切尔达的魔法时代,要以一己之力抵挡【虹光炮】的攻击,对于任何一个魔导士都难以想象,更何况MMS这种劣质的仿冒品...!
在执行官的记忆中,也只有那道属于天空的背影做过尝试——结果是被另一道闪光责备了很久...真是怀念啊。话说回来,总是怀念过去,自己在无形之中也老了啊...
被战舰的炮击只需要数秒,库洛诺做的事情就只有将防御开启到最大,同时祈求另一架MKII能够在自己的努力下,稍微存续少女的生命。
执行官太过全神贯注了。与接踵而至的战舰级炮击相比,没有什么可以牵扯他的注意力——包括怀抱中升腾而起的虹色光辉。
『System reset.Unknown information access.Change ACE.Inherent Skill get up.(系统重设,位置信息接入。王牌模式切换,启动固有技能)』
“固有技能......难道说,传说中的圣王女...”
不理会库洛诺的惊讶,执行官的视线被源源不断喷薄而出的魔法粒子所淹没。
那是足以照耀次元空间的辉煌之色。
次元空间的硝烟散尽,已经长达48个小时。
基安斯发射的战舰级主炮,将双方焦灼的战线一分为二。阿米古这边,在艾因哈特的建议下并未采取报复性的还击,双方就此进入停战。
薇薇欧和库洛诺成功返航后,帕拉斯随即离开了这一区域。
执行官在此役受到重创,身上搭载的MKII彻底丧失机能,甚至严重到体无完肤的地步,幸运的是没有受到进一步创伤,稍作治疗后就宣告康复。
以此为契机,库洛诺正式加入了阿米古的行列。当他面貌一新的出现在舰桥时,已经恢复到淡定成熟的样子。
“果然还是这身装束最适合库洛诺了吧?”
来自卡莉姆的取笑,让库洛诺的脸上出现可疑的红云。他恼怒地看向罪魁祸首,发现艾米正以夸张的姿势耸动肩膀。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话说回来,这不就是他担任提督时期的制服嘛。
欢乐时间总是短暂。
“欢迎您加入阿米古,库洛诺执行官。但我必须提醒你,只要基安斯愿意,你的家族很快会陷入危险之中...”
艾因哈特没有道出『请慎重考虑』的话头,是她不干脆的性格所致。即便如此,她的意思也充分传递给执行官了。
“家族啊...对我来说,似乎没有太过担心的必要呢。母亲正躺在首都医院的加护病房,孩子们也都安排妥当,至于他们的母亲——”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艾米一眼。
“那样的话就值得放心了。接下来就谈正事吧。”
包括卡莉姆和艾米在内,在场的人都严肃起来。现时点的状况让她们难以轻松,完全是因为帕迪丝采取的行动。事实证明,当初停战并非帕迪丝的妥协,她本人似乎另有目的——所以很快离开了比司法特。
而且,帕迪丝并不打算对帕拉斯放任自由。这就牵扯到阿米古的组织构成。在停战的这段期间,库洛诺对在某人的热情解说下,对其有了充分的了解。
原本中立地带成立的组织,其目的都是为了对抗过于激烈的族群政策,所以不管是哪里都有,数量更是达到了几十个之多。彼此之间毫无联系,也不采取合作的态度,属于松散的架构。
打破这一常规的是中途介入的圣王教会。准确的说,是其中的一部分势力。
秉承和米德切尔达合作的一贯立场,圣王教会在一年战争中支持了联邦。但是,其本身贝鲁卡的渊源浓厚,外加对于魔法的态度,使得其中同情贝鲁卡公国的人也不在少数。这直接导致了贝鲁卡战败后,圣王教会和联邦对处置权上的分歧。
将这一分歧扩大的事件,就是代表激进派势力抬头的基安斯上台。
和米德切尔达联邦不同,基安斯比起贝鲁卡,更加排斥魔法本身。所以和圣王教会的关系始终处于冰点。原本处于置身事外立场的教会在几次三番的挑衅后,不得不被动牵扯到和联邦的纠纷之中。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教会分裂成贝鲁卡和米德切尔达两派。
其中,米德切尔达派又因为基安斯的压迫,再度分化成支持基安斯的派别,以及反对的派别。这其中,反对派别的领袖人物就是卡莉姆。
圣王教会所持有的魔法技术足以和贝鲁卡公国相匹敌,所以卡莉姆加入之后,阿米古的实力以非凡的速度增长,直到最近,开始公然与基安斯发生冲突。
光是教会的力量还远远不够。和其他反抗组织相比,阿米古获得了许多原联邦军人的参与,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蕾蒂・罗兰大提督的支持。
大提督和库洛诺的母亲保持着友人的关系,在现任的米德切尔达联邦位高权重。理所当然,在政界和财经界都有着深厚的人脉。换句话说,现在阿米古的经济基础,全都维系在大提督的身上。组织内存蓄大量联邦军人,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换句话说,阿米古是基安斯在联邦内部唯一的劲敌。而这个劲敌的旗帜,除了不方便出面的蕾蒂大提督之外,就是圣王教会的骑士,卡莉姆本人。
她和帕迪丝之间的关系,就像棋盘上护卫国王的两只皇后一样。如果能够限制行动,对棋局产生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无比重要的棋子就在帕拉斯上,所以限制帕拉斯的话,就等于限制了阿米古。帕迪丝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才会在自己离开之后,又在帕拉斯的航道上布置兵力。
这也导致了短短四十八小时内,帕拉斯已经发生的遭遇战多达四次。光是战舰上配备的MMS技师和作战成员,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
那就是从爆炸中幸运生还的薇薇欧。
“薇薇欧...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吗?”
没有人能给予卡莉姆以正面回答。事实上,薇薇欧从回到帕拉斯之后,就始终没有脱离MMS的状态,除了进食这一举动,几乎没有生物迹象。期间除了卡莉姆能够和她稍作交流,对其他人都是不理不睬。
对此漠不关心的只有艾因哈特一个。一等空尉所做的仅仅限于替薇薇欧准备食物,然后过一个小时收走餐具。
只是一旦到了作战时刻,少女都会率先出现在甲板上,在魔法粒子的轰鸣声中扬长而去。
薇薇欧.哈特涅特已经不复存在了。当然,这本就是哈特涅特夫妇对于薇薇欧身体开发的一环。以库洛诺观察到的事实,估计被丽莎破坏的视网膜,应该是某种封印记忆的装置。现在这个装置不复存在,薇薇欧也就等于进行了一次记忆上的格式化。
但现在这个状况远远超越了记忆的层次,简直就像人格都重设了一般。
如果真是这样,没有比它更糟糕的了。要知道,这个孩子可是那两个人的心血——执行官费尽心机,才停止谴责自己的强烈冲动。或者说,现实情况不容许他有那样做的时间。
艾米的面前出现了警告的声响。
“敌袭吗?”
“现在进行确认...”
艾米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切换,很快将讯息传递到主频幕上。
由米德文字显示的讯息,却让人捉摸不透。因为那是一封求救讯号。
“我们遭遇了敌袭,请尽快赶来支援...好像不是阿米古的舰船,倒像米德切尔达联邦的通讯手法呢...”
作为通讯主任,艾米在联邦中显然是佼佼者,所以她的判断不会有错。恰恰因为这样,舰桥上没有人敢轻举妄动。那是因为比起阿米古,联邦目前的政策更偏向基安斯,而将这两者排除在外,会袭击联邦的就只剩下贝鲁卡公国的残存势力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那种。换句话说,与其相信这是一封求救信,倒不如直接打定为基安斯的陷阱更靠谱。
问题在于,这种浅显又愚蠢的计策,帕迪丝会采用吗?
其中的纠结让人在意,却又不敢将赌注轻易地压在最后一方。
直到库洛诺看清求救信的结尾,以民间用穿梭舰『night inn』署名。
执行官的脑海中瞬间浮现起某人的一句戏言:
“『夜天之王』的最后归宿是『夜店』,不是挺门当户对的吗?”
“疾风!”
这个名字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艾因哈特照例不属此列。
次元空间之中,夜天之王的黑色羽翼在此飘扬。
履行约定,八神疾风登场~
————————————————————我是不正经的分割线————————————————————
薇薇欧飞奔在帕拉斯的甲板上。
从刚才开始,骚动在这艘战舰内络绎不绝。从穿梭的人员中,可以获知基安斯的来袭,他们手中还握有人质。光这一点就非常奇怪。如果没有威胁的对象,人质是不起作用的。而如果这艘战舰里有可以被威胁的对象,基安斯早就有所行动了。想及此,少女心中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有人比薇薇欧更加惊慌失措。那是路过的工作人员,在看到状况外的薇薇欧时,所表达出来的诧异之情:
“小鬼的父母被抓做人质了?哎、哎,怎么是你?”
薇薇欧迅速明白过来,所谓的『人质』是针对谁来的。她甩开工作人员,开始了奔跑。
此刻的帕拉斯,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甲板上到处都是工作人员,以及准备出击的MMS技师。谁也不会去注意突然出现的少女。直到她启动MKII的系统,冲出战舰之前。
『Set up.Armor Form.(启动。重装形态))』
强烈的魔法光芒让所有人避之不及。不给予作出反应的空隙,已经是被MMS装甲包裹的少女出现在视线中。
“薇薇欧.哈特涅特,MKII,现在出发了!”
如同白昼一般的魔力光束喷射而出,瞬间将少女次元空间。
“喂!现在这个状况,不要乱来啊!”
如此呵斥已经来不及。这还是善意的思考。跟随弹射而出的MKII而去的,还有类似于『已经到手的东西怎么能轻易交回去』、『肯定是基安斯的陷阱』这样,站在己方立场上的抱怨之词。
谁也没有站在少女的立场上。
如此擅自行动,肯定会被讨厌的吧...就像在学校时一样,被同学排挤,受到老师的『关照』,这种感觉有多不妙,薇薇欧又如何不知道。只不过此时此刻,被讨厌或者受到斥责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薇薇欧已经开始后悔了!
不仅仅是离开比司法特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就连先前替友人出头的正义感,在基安斯基地内的固执,她都已经开始动摇了。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已经被抓做人质的可能性...如果真的变成这一步,就太让人讨厌了!
薇薇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比及清醒,早已步入次元空间许久。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和来时相比,自己是独自一个人的事实。周围是一望无际,连可以依靠的地方都不存在的次元空间,如果没有MKII的性能,立刻就会丢掉性命的危险地方。
形式也不给予少女足够的喘息之机。基安斯已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抬眼望去,以看不清内部的容器为中心,布置的MMS有数十架之多;如果贸然冲过去,很可能会发生战斗。这样一来,万一MKII有什么闪失的话,薇薇欧立刻就会死。
光是这么想就会害怕。即便再强大的装甲也守护不了内心的脆弱,对于几个小时之前还是平凡少女的薇薇欧来说,即便承受不住压力而逃跑,也无法从任何角度去责怪她。
但是——
“无论什么方法,变得更快一点吧...MKII!”
『All right.At full speed.(了解。全速前进)』
能够执行技师的命令,是MKII搭载,新一代智能系统的优越机能。不过这是建立在非常『直白』用语的基础之上。像上述这般的问答,只能说这架MKII受到了主人的感染,变得同样善解人意了。
突然上升的速度本该让薇薇欧失去平衡。但这样的窘境却没有发生,很难想象操控MKII的是一个从未经受过训练的少女,其技术足以让基安斯的同仁汗颜不止。只不过,这是不容易被本人所发现的事实,她的心智已经在此刻的一分一秒之间,发生惊人的蜕变。
对方的数量大约在二十、三十架以上......以水平线排列...并未呈现攻击态势...诸如此类的讯息,开始不断被那双灰蒙一片的双瞳所记录。越是靠近,信息就越发清晰起来。
这一次被部署的基安斯MMS,通通都是从一年战争沿袭下来的旧机型,在这个基础上予以改装,强化某个性能的版本。以近距离强袭的A型、中距离支援的B型、远距离狙击的C型、高速机动的D型为主,数量大致相抵,属于标准的混合编制。可想而知,即使有突然袭击的可能,也并不是蓄谋已久。
距离战争的时间越久,老掉牙的机型就越应该被淘汰。而然,正在研发的次世代机型,不是在几个小时前落入薇薇欧的手里了吗?现在薇薇欧和她的MKII正要以不计一切代价的方式冲入上个时代的战场。
“不要挡在我的面前...让开!!!!!”
MKII在技师的绝叫中开始了最后的加速。虹色的魔力光在机能最大化的催动下,如同一道划破长空的流星。也许是被如此骇人的气势所震慑,基安斯的部队纷纷闪避,从MKII的两旁穿梭而过。
这个画面,就像一颗石头丢入湖中,掀起一片波澜。也许是忌惮MKII的优异性能,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吧?
会这么想就太天真了。MKII的性能再出色,堂堂基安斯又怎么会惧怕一个乳臭味干的孩子。倒是接踵而至的爆炸声提供了答案。那是在艾因哈特的带领下,从帕拉斯出动的阿米古部队。作为迎击,基安斯的MMS才会行动。
瞬间闪烁在次元空间的魔力光,宣告了两边势力交战的开始。
至于薇薇欧,此刻仿佛被丢弃的积木,孤独地漂浮在战场上——这并不是事实。哪怕是积木,此刻也正奋力滑向心中的目标所在。薇薇欧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来到了容器之前。
映照在眼瞳中的是身着制服的女性身材。少女的记忆中,那个身材自从有意识的那刻起,已经度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妈...丽莎母亲!”
丽莎.哈特涅特的表情,比起她一等技术陆佐的制服更加完美无暇。那双和薇薇欧如出一辙的瞳孔,丝毫没有映出女儿的到来。以至于,她看起来的样子就如身处容器之外,正在观察容器内的动静一般。
那是完全置身事外的冷峻神色。和容器外的技师少女有如天壤之别。
这样的表情让薇薇欧不安。这样的母亲和少女的记忆不符——这么说只能是自欺欺人。事实上,薇薇欧的记忆中,丽莎对待自己的态度,始终就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当然,她不可能承认这一点。
被MKII包裹住的手敲击在容器上,因为担心打破容器,只用了微不足道的力道。薇薇欧这么做只是想引起母亲的注意,可是却未能如愿。终于彻底焦急起来的少女开始不顾一切,『咚!』、『咚!』一次比一次激烈的声响,冲击着两个人的耳膜。
“妈妈、妈妈、妈妈!”
眼泪会在次元空间中漂浮,从而影响一个人的视线。这让容器中的景象变得模糊,却及不上薇薇欧心中忐忑的十分之一。完全摸不透对方的心思,让少女下意识地开口:
“您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呀?”
依然没有回答。除了——
浮现在眼前的魔法粒子。
薇薇欧的思绪瞬间空白,随即开始下意识地运转。为了迎击阿米古的部队,基安斯的MMS已经全部出发去交战了。这个时候能够产生魔法粒子的因素,除了自己的MKII之外,不可能还有其他的存在。
瞳孔一下子放大了数倍。接着就是智能系统的金属音传来:
『Protection.(防御壁展开)』
攻击和防御的魔法粒子相互碰撞,产生的巨大冲力使得薇薇欧的身体产生一阵剧痛。然后她就看见了视线的边缘,正在那里作出瞄准姿势的敌人。
容器没有破裂,宣告了这次的攻击失败。贝纳威三等空尉面无表情的脸上,不容置疑地写了这一现实。从脚边设置的细长部件,可以看出他所操控的是擅长高速机动的D型MMS。正是因为这样,其他部分和一年战争的旧型号在性能上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执行远距离的狙击,在精确度和威力上都有局限。正是贝纳威的判断失误,才导致了攻击的失败。
三等空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平时并不喜欢做出偷鸡摸狗行为的年轻军官,在出发前才被下达了和库洛诺一样的特殊命令。
“如果有人要抢夺容器的话,就请三等空尉把它破坏掉吧。”
表面上,贝纳威还必须承担从两翼突破帕拉斯阵线的任务,搭乘擅长的D型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从帕迪丝亲口传递下来的命令,让三等空尉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本人也不排斥那么做。
更何况,被正面防御这样的事情,压根就不在可以判断的情况之内。到底是什么家伙...产生一瞬间的讶异,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即便是短暂的瞬间,刚才还摆出防御架势的家伙,已经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了!
“MKII...库洛诺吗?”
不对,库洛诺的MKII是一号机,这台是三号...比及认识到这一现实,已经是贝纳威正面受到攻击之后了。
时代不同的MMS在性能上有天差地别的距离。如果说在机动性上D型还能勉强抗衡,那么在其他方面,尤其是魔法阵启动的速率上,两者完全不在一个次元。这对于身处次元空间的战士来说,本身就是一个讽刺。
『Sunlight Crash(日冕极刺)』——将魔法粒子聚集在手臂上,向前作出爆炸性的冲刺,是MKII的自定义魔法之一。留在帕拉斯上的这段时间,已经足以让薇薇欧挖掘出MKII的潜在性能。
眼前的敌人只有一个,也只有他能够威胁到容器的安全。现实状况让少女将潜力充分挖掘出来,全力投入到战斗中去。冲刺性的魔法在近距离格斗中有出色的表现,短短数秒之间,贝纳威已经出现狼狈的表情——这招致了薇薇欧更加猛烈的攻击。
但是,D型始终没有受到致命的一击,恰恰表现了薇薇欧在操控技术上的稚嫩。对于D型而言,薄弱的装甲是其弱点所在,即便将精力完全投入到防御上,也无法阻止MKII的攻势。看穿了这一点的三等空尉干脆完全放弃了防御,甚至在薇薇欧攻击的时候,也只做最低限度的回避。虽然被MKII尽占上风的事实让人不爽,贝纳威也没有摒弃身为一个战士,必须以胜利为目标的原则。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在那之前,狼狈至极也没有所谓。
“就算是军队——”
D型任命地被MKII一次一次击中装甲,留下魔法粒子的痕迹。
“——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吧?妈妈明明和战士没有关系的!”
少女的声嘶力竭和贝纳威的认知背道而驰。赶尽杀绝什么的,明明就是眼前这个小鬼想要抢夺容器不是么?但是,这个声音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似的...记忆如电流般穿过三等空尉的脑海。
“薇薇欧才不是小孩子呢!”
贝纳威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小鬼,不就是在比司法特那个叫做『薇薇欧』,被自己当作长不大的小鬼头拿来取笑的女孩吗?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她——
三等空尉的自尊心被点燃了,他苦苦等待的机会也不期而至。
小打小闹也该就此结束。在D型身上留下的一连串攻击没能结束战斗,让薇薇欧下意识地开启了决定战局的模式。
『Cast off.Change Striker.(形态脱离,强袭形态)』
如同在比司法特的战斗一样,进入Striker状态下的少女,将魔力全部汇集到一点。那是『Divine Buster.(天神烈破)』——以直线弹道发射的高威力魔法,曾经将同为MKII的二号机轰成瘫痪,是薇薇欧掌握的魔法中最强的一环。如果能够顺利命中,就应该能够结束战斗了吧?
现实却事与愿违。射出的魔力光束在次元空间划出一道长虹,这是没有命中目标的象征。与此同时,刚才还一副窝囊相的D型也连同失去了踪影。
“没有人告诉过你吗...在踏上战场前,要好好了解对手的实力啊!”
高速机动是D型唯一的优点。贝纳威在旧时代的MMS中最喜欢D型,当然也对此了如指掌。因为像纸片一般忽略不计的防御能力,微弱不堪的火力,很少有人青睐这一机型。至于贝纳威为什么偏偏喜欢它,那是因为没有比的D型那种一击致命的特性更能满足血液倒流、追求刺激的心态了。就像什么与众不同的存在都不是,和路边一个破垃圾桶没什么两样的贝纳威一样....和自己一样的那种平凡...!
已经将自己的卑微境遇带入到战场上的三等空尉,此刻毫无仁义可言。就算MKII的损毁让人心痛,你就在这里诅咒自己的命运吧!贝纳威无声的狞笑没能延续到最后。
『Restrict Lock.(禁锢枷锁)』
金属音响起之后,三等空尉就处于被拘束的立场。拘束型魔法是D型不具备的高级技能,所以是MKII启动的魔法。但这一般只在将敌人捕获时才适用,在被动挨打的时候会使用拘束魔法,在贝纳威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
所以并不只是D型,就连MKII也被一同限制了自由。两个人就像一串粽子一帮,彼此之间毫无距离感可言。然后三等空尉就挨上一顿肉搏,即便对方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贝纳威还是被揍得一阵眼冒金星。
“你这...不识抬举的臭丫头...!”
贝纳威的反击没能奏效。那是因为有人中途插入,将激斗中的两人分开——连同MKII的拘束魔法一起。
从对方的标记上,可以清楚看到『一号机』的痕迹。
“贝纳威,薇薇欧,从现在开始住手!”
声音中带着喘息,可以想象他是以怎样的努力才从帕拉斯赶来。
“不能让薇薇欧一个人去冒险!我也从帕拉斯上出击!”
库洛诺的出击引起了帕拉斯舰上人员的注意,他们及时报告了这件事,在得到卡莉姆『我已经批准了』的回复后,执行官被予以放行。与此同时,正在待机的莉奥和珂罗娜也获得随同前往的命令,也同时出击了。
正在前线作战的艾因哈特获悉后,修改了这项命令:她将莉奥和珂罗娜带回了自己的作战区域,然后动身返回帕拉斯。
“不能让帕拉斯完全失去防御。”艾因哈特将MMS留下在甲板上,随即回到舰桥。
“执行官一定能够将薇薇欧带回来。”
被问起理由时,少女如此坚持道。卡莉姆看着手下的王牌,很长时间才开口:
“艾因哈特是不是认为,库洛诺具有魔导士的资质?”
这句话甚至引来了艾米的注意,她对此当然心知肚明,却也想知道艾因哈特的看法。毕竟,她认识库洛诺,无非是几分钟之前的事情。
“是。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却可以从他的身上感受到非同一般的气息。”
舰桥陷入了沉默。只有艾因哈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重新提出的建议:
“等到执行官回来后,就像对面的基安斯提出停战请求。”
“做不到的啦。对方肯定想趁机消灭我们吧?”
“按照常理...应该是这样没错。但是真要动手的话,现在的阵容也显得过于单薄了。如果我们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对方也应该会觉得很棘手才对。”
听完艾因哈特的分析,能够做出决定的就只有卡莉姆。
“你是说,光明正大地提出请求,对方反而会予以考虑...的意思吧?”
艾因哈特没有说话,只是用点头表示回答。
“明白了,那么在大家回来之后,就照艾因哈特的意思去做吧。”
作为前线实践的人选,库洛诺显然对帕拉斯上的决定一无所知。但是将薇薇欧带回去的想法,他和其他人显然没什么不同。
MKII强横地出现在战场上,执行官带来的气势非同一般。无论是薇薇欧或贝纳威,都失去了行动的动力,只是彼此判断这位插入者的立场。其中,以贝纳威的怀疑更为多一些——原本他就是凡事往坏处想的存在。
事实证明,他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光是从两架MKII同时面对自己的状况,就足以证明此刻自己的处境。
那位执行官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如果把自己当作战士的话,枪口就应该瞄准战场不是么?三等空尉。”
这般风凉话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如果自己摆出不知好歹的架势,接下来的处境就一点也不好玩了。贝纳威很自然地开始动摇了。
这让薇薇欧稍微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太放松的关系,她差一点就迟了一步。
Cast off后的薄弱装甲受到魔法的直击,以此挡住了容器前的攻势。
新的敌人么?薇薇欧忽略受伤带来的痛楚,全力搜寻敌人的方位。这时在她眼中,赫然出现的是一片青色。
艾因哈特?不、不对,体型差得太多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操控艾因哈特的MMS?”
“这个声音,薇薇欧...薇薇欧吗?”
浑厚的声线中透着难以置信。『薇薇欧.哈特涅特的父母被抓做人质』这句话回荡在少女的脑海,使任何一丝声音都显得艰难无比:
“...父亲?”
贝克.哈特涅特并没有继续开口,直到刚才,他还差点作出杀死妻子的罪恶举动。想及这一点,初次执枪的肥硕手指不禁颤抖。这位联邦的一等技术空佐本该和战场无关,哪怕得知亲手研制的MKII被盗,他也只需要去军部发发牢骚,顺便将责任推到基安斯身上,从而获得更多的研究资金才对。促使贝克放弃安稳生活,亲临『战斗第一线』的原因,全在于基安斯的帕迪丝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能够合法杀死自己妻子的地方,就只有战场哦。”
那个从圣王教会滚出来的女人是恶魔。但能够杀掉另一个恶魔的话,偶尔借用恶魔的话也不算坏事。至少,勇者贝克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自告奋勇和某个执行官一同前往,然后借故溜进厕所...等到出来的时候,甲板上停放的那架青色MMS,一下就吸引了一等技术空佐的视线。
哈特涅特先生偷走了这架MMS——内部设置的启动程序在他的面前如同儿戏。
比起自己设计的MKII,这架青色的MMS在加速力和运动性上更为出色,如果能够好好研究一下的话,他一定能设计出更出色的兵器...说不定连魔导士的Device(魔导器)都能够匹敌...!
在那之前,以杀掉那个被称作妻子的恶魔来庆祝,不是最合适不过了吗?
结果却被薇薇欧——那个户籍栏上写着女儿的小鬼阻止了!
而那个小鬼口口声声宣称,容器里的是她的妈妈,自己的老婆?
开什么玩笑?
“丽莎那样的女人,也配当上我的老婆么?”哈特涅特先生操控着MMS全力攻击,却被薇薇欧一一阻挡。显然这让他怒不可遏,尤其是他听到『父亲』这个字眼的时候。
“我和最爱的玛丽安还没有孩子呢...”
MMS的装甲相互撞击。
“到哪里去找什么女儿啊!嗯!”
如果这只是一个父亲丧心病狂的言语,倒也并非难以接受。
“背后那个关在容器里的女人,你真的以为是自己的母亲吗?那是军部的安排啊,军部的!要我们研究你的身体,来开发新式兵器的身体!薇薇欧.哈特涅特?别逗我发笑了!贝鲁卡的亡灵,还想玷污我的姓氏吗?”
呼唤自己的声音戛然而止,哈特涅特满意地继续说下去:
“你以为丽莎是爱你的吗?哈哈哈哈——这是最棒的笑话了!那可是每餐都要喂你吃药剂,从而培养你变成怪物的女人!但她不可能成功,为什么呢?因为适合基安斯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兵器、兵器啊!看看,被你操控着的这架MKII,是多么完美的艺术品啊。能够亲眼体会它的完美,你也该感到幸福才对吧?薇薇欧?!”
即便如此,也该做一个了断了。
哈特涅特先生开始咆哮:
“想要将枪口对准你称为父亲的人吗?薇薇欧?”
一家之主却举起了枪。
就让这对困扰他生命到现在的两个人一起消失吧,能够让她们在死后做一对真正的母女,也算是他这个丈夫兼父亲的最后馈赠了。
青色的魔力光打穿了容器,将里面的空气瞬间蚕食殆尽。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丽莎.哈特涅特女士,就这样迎来了人生的归途。
她的眼前,是空洞得如同次元空间一般的女儿。伸手抚上薇薇欧的脸庞,过往的回忆穿梭其中。
不要哭啊,薇薇欧。你的眼泪最难看了,不是吗?
在早已干涸的脸上,母亲留下了最后的礼物。伸出手指,丽莎取下了那对和自己唯一相似的,如同灰雾般眼瞳的——视网膜。
于是出现在她眼前的,少女的眼瞳,变成了夕阳一般的橙黄。
手指上残留的泪光,是丽莎感受到的,生命最后的温度。
抱歉呢。最后都没能对你产生女儿一样的感觉。
抱歉呢。
应该哭泣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如愿以偿的贝克.哈特涅特,在次元空间中发出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终于成功了!接下来的人生,他就可以和最爱的玛丽安...最爱的玛丽安!!
——在贝克.哈特涅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陷入这样的狂喜之中。
直到他的身体被巨大的魔力光所笼罩,然后化作次元空间的一片尘埃。
如果只是寻常的偷袭,阿米古的MMS——尤其是艾因哈特的专用机型,不可能脆弱到这个地步。夺走哈特涅特性命的是战舰级别的炮击。他只是比较不幸,坐落于最前方的位置,才首当其冲遭殃而已。
唯一被留下来的薇薇欧动弹不得。对即将濒临的厄运,她丝毫没有做出反应的余地。眼看就要步入哈特涅特先生的后尘,结果却被一道身躯紧紧包裹起来。
那是全副武装的库洛诺.哈洛温执行官,他抢先一步将薇薇欧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开口便是一句责备:
“就算胡闹也要适可而止啊,薇薇欧。”
贝纳威已经不在那里。估计是被库洛诺劝说,已经先行一步离开的关系。而终于腾出手来的执行官,则赶到这里助少女一臂之力。
虽说如此,执行官已经对求生不报希望。以MKII的防御性能,抵挡突如其来的攻击绰绰有余,但上升到战舰主炮的层级就另当别论。即便是米德切尔达的魔法时代,要以一己之力抵挡【虹光炮】的攻击,对于任何一个魔导士都难以想象,更何况MMS这种劣质的仿冒品...!
在执行官的记忆中,也只有那道属于天空的背影做过尝试——结果是被另一道闪光责备了很久...真是怀念啊。话说回来,总是怀念过去,自己在无形之中也老了啊...
被战舰的炮击只需要数秒,库洛诺做的事情就只有将防御开启到最大,同时祈求另一架MKII能够在自己的努力下,稍微存续少女的生命。
执行官太过全神贯注了。与接踵而至的战舰级炮击相比,没有什么可以牵扯他的注意力——包括怀抱中升腾而起的虹色光辉。
『System reset.Unknown information access.Change ACE.Inherent Skill get up.(系统重设,位置信息接入。王牌模式切换,启动固有技能)』
“固有技能......难道说,传说中的圣王女...”
不理会库洛诺的惊讶,执行官的视线被源源不断喷薄而出的魔法粒子所淹没。
那是足以照耀次元空间的辉煌之色。
次元空间的硝烟散尽,已经长达48个小时。
基安斯发射的战舰级主炮,将双方焦灼的战线一分为二。阿米古这边,在艾因哈特的建议下并未采取报复性的还击,双方就此进入停战。
薇薇欧和库洛诺成功返航后,帕拉斯随即离开了这一区域。
执行官在此役受到重创,身上搭载的MKII彻底丧失机能,甚至严重到体无完肤的地步,幸运的是没有受到进一步创伤,稍作治疗后就宣告康复。
以此为契机,库洛诺正式加入了阿米古的行列。当他面貌一新的出现在舰桥时,已经恢复到淡定成熟的样子。
“果然还是这身装束最适合库洛诺了吧?”
来自卡莉姆的取笑,让库洛诺的脸上出现可疑的红云。他恼怒地看向罪魁祸首,发现艾米正以夸张的姿势耸动肩膀。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话说回来,这不就是他担任提督时期的制服嘛。
欢乐时间总是短暂。
“欢迎您加入阿米古,库洛诺执行官。但我必须提醒你,只要基安斯愿意,你的家族很快会陷入危险之中...”
艾因哈特没有道出『请慎重考虑』的话头,是她不干脆的性格所致。即便如此,她的意思也充分传递给执行官了。
“家族啊...对我来说,似乎没有太过担心的必要呢。母亲正躺在首都医院的加护病房,孩子们也都安排妥当,至于他们的母亲——”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艾米一眼。
“那样的话就值得放心了。接下来就谈正事吧。”
包括卡莉姆和艾米在内,在场的人都严肃起来。现时点的状况让她们难以轻松,完全是因为帕迪丝采取的行动。事实证明,当初停战并非帕迪丝的妥协,她本人似乎另有目的——所以很快离开了比司法特。
而且,帕迪丝并不打算对帕拉斯放任自由。这就牵扯到阿米古的组织构成。在停战的这段期间,库洛诺对在某人的热情解说下,对其有了充分的了解。
原本中立地带成立的组织,其目的都是为了对抗过于激烈的族群政策,所以不管是哪里都有,数量更是达到了几十个之多。彼此之间毫无联系,也不采取合作的态度,属于松散的架构。
打破这一常规的是中途介入的圣王教会。准确的说,是其中的一部分势力。
秉承和米德切尔达合作的一贯立场,圣王教会在一年战争中支持了联邦。但是,其本身贝鲁卡的渊源浓厚,外加对于魔法的态度,使得其中同情贝鲁卡公国的人也不在少数。这直接导致了贝鲁卡战败后,圣王教会和联邦对处置权上的分歧。
将这一分歧扩大的事件,就是代表激进派势力抬头的基安斯上台。
和米德切尔达联邦不同,基安斯比起贝鲁卡,更加排斥魔法本身。所以和圣王教会的关系始终处于冰点。原本处于置身事外立场的教会在几次三番的挑衅后,不得不被动牵扯到和联邦的纠纷之中。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教会分裂成贝鲁卡和米德切尔达两派。
其中,米德切尔达派又因为基安斯的压迫,再度分化成支持基安斯的派别,以及反对的派别。这其中,反对派别的领袖人物就是卡莉姆。
圣王教会所持有的魔法技术足以和贝鲁卡公国相匹敌,所以卡莉姆加入之后,阿米古的实力以非凡的速度增长,直到最近,开始公然与基安斯发生冲突。
光是教会的力量还远远不够。和其他反抗组织相比,阿米古获得了许多原联邦军人的参与,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蕾蒂・罗兰大提督的支持。
大提督和库洛诺的母亲保持着友人的关系,在现任的米德切尔达联邦位高权重。理所当然,在政界和财经界都有着深厚的人脉。换句话说,现在阿米古的经济基础,全都维系在大提督的身上。组织内存蓄大量联邦军人,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换句话说,阿米古是基安斯在联邦内部唯一的劲敌。而这个劲敌的旗帜,除了不方便出面的蕾蒂大提督之外,就是圣王教会的骑士,卡莉姆本人。
她和帕迪丝之间的关系,就像棋盘上护卫国王的两只皇后一样。如果能够限制行动,对棋局产生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无比重要的棋子就在帕拉斯上,所以限制帕拉斯的话,就等于限制了阿米古。帕迪丝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才会在自己离开之后,又在帕拉斯的航道上布置兵力。
这也导致了短短四十八小时内,帕拉斯已经发生的遭遇战多达四次。光是战舰上配备的MMS技师和作战成员,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
那就是从爆炸中幸运生还的薇薇欧。
“薇薇欧...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吗?”
没有人能给予卡莉姆以正面回答。事实上,薇薇欧从回到帕拉斯之后,就始终没有脱离MMS的状态,除了进食这一举动,几乎没有生物迹象。期间除了卡莉姆能够和她稍作交流,对其他人都是不理不睬。
对此漠不关心的只有艾因哈特一个。一等空尉所做的仅仅限于替薇薇欧准备食物,然后过一个小时收走餐具。
只是一旦到了作战时刻,少女都会率先出现在甲板上,在魔法粒子的轰鸣声中扬长而去。
薇薇欧.哈特涅特已经不复存在了。当然,这本就是哈特涅特夫妇对于薇薇欧身体开发的一环。以库洛诺观察到的事实,估计被丽莎破坏的视网膜,应该是某种封印记忆的装置。现在这个装置不复存在,薇薇欧也就等于进行了一次记忆上的格式化。
但现在这个状况远远超越了记忆的层次,简直就像人格都重设了一般。
如果真是这样,没有比它更糟糕的了。要知道,这个孩子可是那两个人的心血——执行官费尽心机,才停止谴责自己的强烈冲动。或者说,现实情况不容许他有那样做的时间。
艾米的面前出现了警告的声响。
“敌袭吗?”
“现在进行确认...”
艾米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切换,很快将讯息传递到主频幕上。
由米德文字显示的讯息,却让人捉摸不透。因为那是一封求救讯号。
“我们遭遇了敌袭,请尽快赶来支援...好像不是阿米古的舰船,倒像米德切尔达联邦的通讯手法呢...”
作为通讯主任,艾米在联邦中显然是佼佼者,所以她的判断不会有错。恰恰因为这样,舰桥上没有人敢轻举妄动。那是因为比起阿米古,联邦目前的政策更偏向基安斯,而将这两者排除在外,会袭击联邦的就只剩下贝鲁卡公国的残存势力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那种。换句话说,与其相信这是一封求救信,倒不如直接打定为基安斯的陷阱更靠谱。
问题在于,这种浅显又愚蠢的计策,帕迪丝会采用吗?
其中的纠结让人在意,却又不敢将赌注轻易地压在最后一方。
直到库洛诺看清求救信的结尾,以民间用穿梭舰『night inn』署名。
执行官的脑海中瞬间浮现起某人的一句戏言:
“『夜天之王』的最后归宿是『夜店』,不是挺门当户对的吗?”
“疾风!”
这个名字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艾因哈特照例不属此列。
次元空间之中,夜天之王的黑色羽翼在此飘扬。
[i=s] 本帖最后由 黑脸大人 于 2011-1-19 22:42 编辑 [/i]
————————————————-
大家好我是主编,头上xudi桑的文在这里我要特别Q & A一下(喂
Q:xudi桑的文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奈叶跟菲特?
A:依照作者对主编交代的情况来看,是中卷登场
Q:那么现在写到哪里来了……
A:写到上卷第三部分
Q:到底上卷有几个部分?!
A:4个……据作者说上卷到疾风登场为止
Q:中卷以后全是满满的闪光吗?
A:各种意义,包括金属撞击出的闪光(殴
Q:现在奈叶跟菲特在哪里?
A:据作者交代,分别在软禁&硬禁中
Q:硬禁是啥?!
A:硬性禁锢(殴
Q:这货真的不是Z吗!
A:作者保证不是,因为中卷是《母亲们》而不是《恋人们》(殴
Q:薇薇欧跟艾因哈特不是用的vivid的设定对吧?
A:对,有微妙的差异
Q:所以还是平行文吧?
A:作者自己说不是……(远目
Q:原创人物很难记!
A:不需要记得无名英雄(殴
Q:这么久都没有闪光,跟大楼标题不符合吧!
A:闪光不是一日炼成的,请耐心看下去(?
Q:我们要看闪光夫妇!!!
A:……这已经不在Q & A的范围了,请直接去对作者说(望
[i=s] 本帖最后由 黑脸大人 于 2011-1-19 22:42 编辑 [/i]
————————————————-
大家好我是主编,头上xudi桑的文在这里我要特别Q & A一下(喂
Q:xudi桑的文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奈叶跟菲特?
A:依照作者对主编交代的情况来看,是中卷登场
Q:那么现在写到哪里来了……
A:写到上卷第三部分
Q:到底上卷有几个部分?!
A:4个……据作者说上卷到疾风登场为止
Q:中卷以后全是满满的闪光吗?
A:各种意义,包括金属撞击出的闪光(殴
Q:现在奈叶跟菲特在哪里?
A:据作者交代,分别在软禁&硬禁中
Q:硬禁是啥?!
A:硬性禁锢(殴
Q:这货真的不是Z吗!
A:作者保证不是,因为中卷是《母亲们》而不是《恋人们》(殴
Q:薇薇欧跟艾因哈特不是用的vivid的设定对吧?
A:对,有微妙的差异
Q:所以还是平行文吧?
A:作者自己说不是……(远目
Q:原创人物很难记!
A:不需要记得无名英雄(殴
Q:这么久都没有闪光,跟大楼标题不符合吧!
A:闪光不是一日炼成的,请耐心看下去(?
Q:我们要看闪光夫妇!!!
A:……这已经不在Q & A的范围了,请直接去对作者说(望
本帖最后由 xudi 于 2011-1-19 18:45 编辑
这次发布的内容是一半,剩下的部分将在礼拜五放出(这样可以了吧,饶了我吧黑脸大人{:2_219:}
——————————————————我是正篇的分割线——————————————————————
魔法少女奈叶V
——星辰与光辉的继承者
(A New Translation - Heirs to the Stars and Lightnings) Page III
比司法特并不是无限延伸的世界。
光线在尽头被吞噬,形成了全然隔阂的区域。由此延展,充斥着各种颜色,将视线范围内的一切都充实起来。
以不同的视角看过去,会随时看到不同的景象。这些景象失去了光泽,充其量只是『色彩』——不断变化着的空间,与常识中的『天空』区别开来,是在书本上见到过的,命名为『次元空间』的独特地带。
据说,将比司法特和其他世界联系起来的,就是次元空间。薇薇欧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样的说法,她却是第一次亲身实践。在此之前,也只是从学校的同学那里,零碎获悉彼此关于乘坐穿梭船,到外边世界去旅行的经历——『忙碌』是哈特涅特家的风格,常年不知所踪的父亲,喜欢将自己关在房门里的母亲,薇薇欧总是显得十分孤独。
对于其他同学,少女并不羡慕,只是偶尔会为自己的『特殊』感到困惑。她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这样的想法时常在少女心中一闪而过。但是现在,她完全不用为此困扰了。
毕竟,置身于这片奇妙空间的经历,无论是学校的同学,甚至薇薇欧的父母,肯定都没有类似经历吧。伸出手,少女视线落在了被机体包裹住的手背。
能够在次元空间中自由穿梭,全是凭借着身上MKII的优越机能。从刚才开始,MKII的系统始终处于自我调节的状态,以适应突如其来的次元空间环境。其实薇薇欧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对于MKII的了解仅仅限于从偷出来的资料上获悉的少女而言,修改环境参数还是太过高端了。而且...从MKII的智能系统不断发出的金属音,不断提醒着少女现在的处境。
从军队手里抢来的这台MKII,刚才还被用于和基安斯交战。现在的薇薇欧处于逃亡状态。想要逃避现实是不可能的,少女的身边证据确凿。
那就是和她一样,甚至可以被归类为始作俑者的艾因哈特三人。比起薇薇欧的轻松,三人丝毫没有松懈的迹象,直到刚才为止,还在各自调制环境参数。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机体之间的差距,以及为什么她们会盯上MKII的动机......自己是不是做了很糟糕的事情呢?薇薇欧不免如此怀疑。
“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哦。”
“请稍微坚持一下。”
“呃、嗯。”
从两位友人投递过来的视线中,薇薇欧心中的不安稍稍减弱。但是唯一没有开口的那个人,又让她下意识更为紧张。
其实,她反而是第一个和薇薇欧说话的——在调整参数的时候,比起莉奥和珂罗娜,显得更为游刃有余一些。看得出来,友人们也非常信任她的样子。
“我是阿米古的艾因哈特一等空尉。请多指教。”
除此之外,艾因哈特桑就再也没有开过口。呜......一点都不像容易信任的对象。
少女的忧心忡忡显然没有得到理解。艾因哈特继续忙碌于自己的工作,她正在和阿米古的接应人员取得联系。
为了避免被基安斯截获,在突入比司法特的时候,艾因哈特关闭了通讯。现在她重新将通讯打开,很快就获得了反应。
半透明的通讯视窗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人影。
“这里是帕拉斯,信号收到,请继续。”
“这里是艾因哈特。作战成功,MKII共捕获两台,没有伤亡——”
“不愧是艾因哈特酱,真是越来越能干了!莉奥酱和珂罗娜酱都没事吧?”
被点名的两个人用『是~』来回应,至于被打断的艾因哈特,则再也没能开过口。只是随着视窗彼端的声音越来越独占鳌头,能够看到青发少女红着脸,想要把脑袋埋起来的样子——即便在这个没有遮挡之处的次元空间,她鸵鸟式的努力宣告无效。
视窗随着艾因哈特的脑袋变换角度,直到刚好落在薇薇欧的面前。原本滔滔不绝的声音突然被一刀两段,让整个空间一片静止。
“薇薇欧...?”
薇薇欧的眼前出现一名短发女子。那对充满活力的双瞳,此刻被一层疑惑所覆盖。
自己和她认识么?
抱有疑惑的不仅薇薇欧一个人。莉奥和珂罗娜显然对此表示好奇:
“艾米桑?”
“哦...哦哦哦哦。什么也没有啦,你们快点回来吧。对了,卡莉姆也在呢,她表示很想见快点见到艾因哈特。我们都在等着哦!”
通讯视窗匆匆关闭,留下艾因哈特一个张不知所措的脸。薇薇欧不着痕迹地看向艾因哈特,却看不出她的想法。这让少女有些泄气。等到她从中清醒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次元空间的环境之下。
奇怪的是,陌生又让人忐忑的感觉已经没有了。这是一种薇薇欧难以形容的怀念。明明是危险的举动,她却下意识闭上眼睛。
次元空间的短暂之旅宣告结束。
等候已久的是一艘战舰。靠近的时候,少女才意识到这是一艘惊人的庞然大物。XZ是高速机动舰的最高规格,冠以帕拉斯的名字,便是阿米古屈指可数的战力。
艾因哈特为首,一行人迎来了英雄般的迎接。以基安斯为对手,能够取得捕获两台最新式MMS的战绩,实在让人扬眉吐气。而薇薇欧也获得了爱屋及乌的礼遇——至少她本人是这么想的。
进入帕拉斯之后,艾因哈特第一时间前往舰桥,薇薇欧『被』一同前往。至于莉奥和珂罗娜,两人从半途就和少女分道扬镳。
进入舰桥的这段路程只有不到半分钟,却因为和艾因哈特独处,让薇薇欧备受煎熬。索性艾因哈特并没有瞧出少女的窘迫,予以不同寻常的捉弄。反过来,正是这种不苟言笑的性格,才让人难以相处吧?
似乎这么想的只有薇薇欧一个人而已。进入舰桥的瞬间,艾因哈特就被人抱个满怀。因为身高差距悬殊,艾因哈特的脑袋紧贴着对方的胸部,看上去非常辛苦。
薇薇欧注意到两人身旁的人,就是刚才在视窗中见到的『艾米桑』,她正绕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发现到薇薇欧的视线,艾米微笑着挥手示意。根据她的说法,另一个人应该就是『卡莉姆』了才对。
薇薇欧重新审视这位被称作『卡莉姆』的女性,发现她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拥抱魔——这个说法着实失礼,比较合情合理的表达,大概就是拥抱能够体现出关切的心情,卡莉姆就是给人这样印象的女性。以至于出色的外表,反而不那么显眼了——除了美丽的金色长发。
这是薇薇欧很喜欢的发式。虽然为什么喜欢,少女一点也说不上来。只能形容为本能的好感。
艾因哈特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看起来局促不安,她也没有挣扎的意思,反倒是迎合着卡莉姆的担心,含糊不清地重复道歉。
等到卡莉姆发现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并且看过来的时候——她的表情相当迥异。应该说,这个表情似曾相识。
艾米在一边露出苦笑。
接下来是非常有礼节的寒暄。卡莉姆作了自我介绍,并且耐心倾听了薇薇欧的介绍,仿佛适才的霎那惊讶只是错觉。然后,她对薇薇欧在这次行动中给予的帮助,表示了感谢。
“只是碰巧罢了...”
这是薇薇欧真实的想法。毕竟,和军队战斗什么的,距离少女的生活十分遥远。就算现在重新回忆,她也难以相信自己的行为。但是,薇薇欧并不后悔。唯一让她困扰的地方在于,怎么和自己的父母交代。
少女的垂头丧气落入卡莉姆眼中,也许是为了活跃气氛,她开了一个玩笑:
“能够像传说中的高町奈叶一样,这个碰巧也非常了不得呢。”
虽然只是戏言,卡莉姆的用意却让人捉摸不透。薇薇欧略作思考,还是决定老实回答:
“绝对不可能相提并论的吧?我非常了解。”
“薇薇欧的意思是,非常了解高町奈叶吗?”
“教材里有提到过,那是靠一己之力推动一年战争,被称作『Ace of Ace』的英雄...就算在比司法特,也能够听到关于她的事迹。”
少女的回答之后,除了艾因哈特之外,在场的人都多少有些失望。薇薇欧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现象,却无法了解它缘何而来。难道非要表示自己是那个人的粉丝吗?可是在一年战争之后,高町奈叶就泯然众人,如同一颗流星般默默无闻了呀。
多了一层异样的关系,薇薇欧的不安增加了。卡莉姆看穿了少女的心思,便主动解释道:
“请不要担心,我们并不是极端结社,也不是异形团体。在座的各位,包括艾因哈特酱在内,大家都是米德切尔达联邦的军人出身。”
军人出身的话,和基安斯的立场就没有差距了。但是彼此之间敌对的立场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这又是为什么呢?金发女性没有提供答案,少女也就无从得知。
不管怎么说,舰桥内部的气氛都陷入到一种难以言状的尴尬中。直到艾因哈特的声音响起:
“唔?是我。...好,立刻就去。”她拉起薇薇欧随即离开,只留下开始忙碌工作的艾米,以及神情明显严峻起来的卡莉姆。
依稀之间,薇薇欧的耳中传入『投降?』、『对方打着白旗呢!』这样的字眼。然后她就像个一无所知的旁观者一样,被艾因哈特牵着鼻子走了。
至于生成在舰桥中的影像,就只落入艾米和卡莉姆的眼中。
那是又一台MKII,和身披它不断靠近帕拉斯的身影。
“看来,今天很适合熟人见面呢。”
卡莉姆发自内心地叹息。
至于艾米,这位女性双手捂住嘴唇的样子,如果给予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恐怕已经陷入到百感交集的情绪中了吧。
强夺MMS,对于任何一个组织而言都是公然挑衅。更何况是向来优越感浓厚的基安斯,没有比他们采取报复更快的家伙了。抱着这样的心理准备,帕拉斯的作战气氛浓厚。
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之下,突然跑出来一架标志着基安斯印记,打着白旗的MMS,可真让人大跌眼镜。
根据情报,这一次的新型MMS开发计划,制作出来的MKII试作机一共是三台,先前登录帕拉斯的有二号机和三号机,所以这次出动的是仅剩下的一号机。基安斯那些家伙,难道打算将研究成果拱手相让吗?
会不会是陷阱...脑袋正常的人都会这么想。偏偏是这一点让人捉摸不透,反倒显得不知所措。直到艾因哈特赶到现场,才让应对的一方开始有所准备。
不管年长与否,在帕拉斯上的人们,对于艾因哈特桑都很依赖呢...看着眼前那位和自己几乎同龄的少女,薇薇欧始终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相信艾因哈特的阿米古成员,却没有让她有轻视的印象。倒不是他们看上去有多么靠谱,而是艾因哈特本人的气势,着实影响到薇薇欧的关系。
这位在哪里都靠得住的艾因哈特一等空尉,在抵达机库的路上花费了额外的经历。那是为了从帕拉斯的技术士官,玛丽埃尔.艾典泽手上获得关于捕获MKII作战的战斗数据。
薇薇欧眼中的玛丽埃尔,是有着绿色及肩中长发,带着眼镜的女性,不过从视线传递过来的单纯气质,是眼镜也无法掩盖的特点。虽然如此,她看到薇薇欧的时候吓了一跳,反而让少女更为介意。貌似这个船上对自己反应过度的人为数不少,除了对此毫不动摇,从始至终将玛丽埃尔的注意力扯回自己身上的艾因哈特...甚至和薇薇欧之间的话题,都和本人的表情同样生硬:
“玛丽埃尔告诉我,MKII的受损率是这次作战中最低的。”
从她的话里,薇薇欧听出了些许不满。要说她的不满是对着薇薇欧而来,又似乎显得脱离实际。事实上,艾因哈特的话里,对于她自己『实力不足』的抱怨要更多一些。薇薇欧不知道为何,产生了想要安慰她的念头。
“因为MKII采用了从一年战争中总结出来的『Mimetic Barrier(拟态装甲)』技术,防御力有了很显著的提升呢。”
MMS的原理,是利用MS(拟态系统)人工地利用魔法粒子,在此基础上进行作战。所以原则上,魔导士能够使用的技术,通通可以在MMS的平台上实现。但就像一年战争中MMS所暴露出来的缺陷一样,即便是最基础的防御,对于操控MMS的技师来说都显得太过复杂。
吸取了教训的联邦研发机关,决定放弃手动防御,采用系统自动制御的新一代防御系统。作为研究成果,能够判断魔法攻击,并给予自定义防御的智能系统诞生,将之化作实战的产物,就是MKII了。
以魔导士的标准而言,智能的行动速率并不出色,精确度也过低,还会产生多余的魔力损耗,在防御过程中的反击能力也低于正常值,可谓诸多不方便集一身;但是对于操控扳机都手忙脚乱的技师而言,能够有替自己分担压力的系统,已经足以谢天谢地了。
“是这么方便的系统么?”
“是...这是妈、母亲告诉我的。”
艾因哈特就此不再多言,不过她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亲临第一线的关系,薇薇欧紧随其后。
那双如同染上了灰尘的双瞳,看到了遥远的身影。那是和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MMS装甲。不过从身形来判断,应该是男性。
难道是自己MKII的原主?不、感觉上有很大的不同。虽然因为MMS的关系,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可是从他身上能够察觉到一种安全感...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的手上举着一面白旗。仔细分辨的话,上面的魔法粒子清晰可见。这是为了在次元空间的环境下予以辨认,特别做出的处理方法。不管什么时代,为了不丢掉性命,『投降』事宜总是被慎重对待呢。
只是产生这个念头的片刻,MKII已经降落在帕拉斯的甲板上。
“合议的特使只有我一个。”嗓音果然是男性。
“为了表达诚意,我被允许操作MKII前来——当然,仅剩的一架。”
话中的讽刺带来一阵窃窃私语。显然对于这位特使身上的基安斯特质,帕拉斯上的乘员有充足的立场不满。即便如此,谁也不敢大意。唯一有权处置这个人的,就只有严阵以待的艾因哈特。
显然,备受信赖的少女作出了权衡利弊,决定将他作为使者迎接进来。
“非常感谢贵方的通情达理。”
随着一声『pull down(卸装)』的金属音,特使回归了在避免了次元空间的不幸之后,回复了本来面目。
其实他并非单独前来,与之同往的还有另一个人。只不过和眼前的MKII想必,还残留了米德切尔达联邦第一世代MMS痕迹的旧型装备,不足以构成任何威胁。更何况这个随从的身体状况似乎不佳,刚降落就急着找寻厕所的位置,也就无从吸引太多注意力了。
至于特使,他所到之处都引起了列队围观。一方面是基安斯的身份让大家如临大敌,另一方面,这位特使散发出的气质,也配得上如此礼遇。
对于混在队伍中的薇薇欧来说,他意味着不容蔑视的存在感。
从头发开始,特使全身都被黑色笼罩,为他本就不苟一笑的表情增添了威严感——即便他看起来十分年轻,却让人啧啧称奇。人群中不断有杂音爆出。
艾因哈特走在前面,特使亦步亦趋。路过人群的时候,他和薇薇欧之间不动声色打了一个照面。
这次对视并没有减轻少女的疑惑,反而让她更加忐忑了。
“...执行官?”
黑发在米德切尔达中属于稀有基因,能够在比司法特见识到的就更少之又少。
这次担负特使任务的年轻男子,正是库洛诺.哈洛温执行官。
对于薇薇欧的出现,他没有丝毫意外,甚至于还松了一口气。要如何带着麻烦的小鬼脱身,那是之后的事情。至于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带路的艾因哈特身上——从少女传递过来的讯息,可以判断出对方也在观察自己。
话说回来,虽然艾因哈特多少让人捉摸不透,并不代表他对帕拉斯也一无所知。而且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似是而非的面孔。就像库洛洛代表的基安斯,是一年战争以后才成立的新兴组织;处于对抗立场的阿米古,也并非旧时代遗留下来的财产。这次的直面观察,虽然多少有掩盖的方式,帕拉斯上的人员构成光是穿着上,就可以察觉到军队的蛛丝马迹。
果然,传闻中『阿米古的大部分都是从联邦军转化而来』并非空穴来风么……库洛诺当然没有资格去嘲笑这一现象,毕竟就连基安斯——虽然从高层到下面都极力排斥——也是从联邦军的基础上诞生的。
据他所知,即便是米德切尔达联邦,也很难诞生出像艾因哈特这样年轻的指挥官。而且,她身上更有一种从『那边』过来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对艾因哈特的在意,让库洛诺连带对阿米古产生了疑虑。
并不是漂浮在表面上,一眼就可以看穿的现实呢……
这层严肃的气氛,在艾因哈特为库洛诺引见的时候宣告破灭。
事实上,能够在帕拉斯摆上台面的,只有艾因哈特一人在执行官的认知范围外。以至于艾因哈特例行公事地介绍之后,他在很长时间内哑口无言。
尤其是近在咫尺的金发女性,用十年如一日的口吻致以问候:
“好久不见了,库洛诺提督...现在应该称呼执行官吧。”
至于朝着自己微笑致意,甚至还认不清分寸,伸出手来的短发女子,让库洛诺必须深深吸上一口气,藉由这个动作才能压制掐死他的冲动。
“好久不见...我还真是希望可以这么回答啊。卡莉姆。”
执行官刻意的无视引来了嘲笑,对象是谁可想而知。库洛诺决定硬撑到底,于是把自己的来意娓娓道来。他这次是奉命前来,代表基安斯与阿米古进行交涉。交涉的内容非常正式,据说是一封亲笔信。在这个翻弄手指就可以传递信息的时代,实在属于极度严谨的做法。当然,对于历史的传承者出身,举手投足依然带着时代气息的卡莉姆而言,她对此并不陌生。
信上署名『米斯艾尔.帕迪丝』。
“米斯艾尔...骑士帕迪丝也来到比司法特了么?”
“是的。昨天傍晚。”
卡莉姆知道这个人,是因为同样来自于圣王教会的关系——曾几何时,两人还是同僚。不过,上次见到她,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因为不满教会与时空管理局之间的交涉权衡,帕迪丝脱离了教会。
等到米斯艾尔再度为人所熟悉,已经是站在基安斯最高执行长官的身份,发号施令之后了。换句话说,当这份亲笔信被递交给卡莉姆的时候,基安斯的重心已经扑到了远离政治中心的比司法特一代。原因不用多说,自然是新世代MMS的研发。
“看来是最坏的行动时机呢。”
“我也这么想。”
飘荡在空气中的笑容,尴尬得几乎凝固。卡莉姆掏出信件,很快地游览其中的内容。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随即消逝。
“信件的内容,执行官看过了吗?”
既然是亲笔信,答案当然是没有。库洛诺没有搭话,随即接过去看。信件在他的手里几乎被撕成两半,不过执行官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克制性地叹了一口气。
让两人表情迥异的信件,上书的内容如下:
『如果不归还贵方盗取的MKII和罪犯薇薇欧.哈特涅特,那么罪犯的双亲将作为人质,遭受处刑。』
信件的最后还写了,以本方使者出发的十五分钟为限。圣王在上,库洛诺带着一个拖油瓶赶路,已经消耗了大约十分钟。
“稍微有些...严苛的交涉方式呢。”
对方是毫无常识的交涉对象么?显然并非如此,那么一个基安斯的最高执行者提出如此滑稽的交涉方案,背后的用意昭然若揭:她压根就没打算认真地完成这场交涉,只是为了挑衅而来。
换作一般人,大概会这么想。可是在场的人中,有处事老练的执行官、思维活跃的通讯主任、掌控大局的指导者、还有神秘的少女。
“释放探测器,进行魔法粒子反解析搜索,动作快!”
艾米迅速布置下去。很快主视窗上就有了反应。
以战舰为中心,MMS被布置在次元空间。数量足以配得上两点组织首脑的大排场。
想要说『果然如此』——严酷的现实并不给人这样的余裕。
也许被称为『艾斯米尔』的这位女性,所展望的就是由她所打的算盘被瞧破的一刻,每个人脸上的反应吧。
既不是简单的交涉,也不是单纯的挑衅。从信件被交给库洛诺,执行官出发开始,帕迪丝已经布下了精巧的陷阱。利用库洛诺的人际关系促成帕拉斯的麻痹大意,然后趁机布置了进攻部队,打算将来到这里的卡莉姆在内,阿米古的精锐一网打尽。
并不只是这样,还准备了薇薇欧的双亲,用来作为要挟行动的人质。要挟是没用的,基安斯的指挥官对此心知肚明,她根本就没打算能够成功,只是为了打击对手的心理战。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成群结队的MMS簇拥出一个密封容器,暴露在视窗的举动,也丝毫不足为奇。容器大约有两个人的高度,被MMS放开后,就这样漂流在次元空间。里面设置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手无寸铁的丽莎.哈特涅特女士。
“她是薇薇欧的母亲吗?”
“不知道!和薇薇欧有关的抚养事项都被设置为机密,我没有查询的权限...”
库洛诺只能无奈地把目光扑在视窗上。
“那就只有让薇薇欧来确认了——”
“不行!对那个孩子的伤害太大了。”艾米的建议被卡莉姆否决。
这是不容许沉默的瞬间,就这样放弃吗?那成了使用这条毒计的帕迪丝,以及她身后的基安斯一丘之貉。
“会不会是全析影像,最高倍率的那种——”
这一次打断她的是执行官本人。他开口的时候,眼光是顺着卡莉姆的方位。
“据你了解的艾斯米尔.帕迪丝,是那种虚张声势的人么?”
回答库洛诺的是毫无希望的目光。这给了他继续开口的欲望,虽然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这个欲望能够姗姗来迟:
“让我担当特使,估计也已经在她的计算范围之内。估计不只是考虑了我的身份,恐怕卡莉姆和...艾米在这里的事情也已经不是秘密了。当然,薇薇欧的身份也是一样。为了不让我怀疑这次交涉的诚意,故意交付给我最后的这架MKII,说不定也是为了把脏水泼到这里来——即便早做准备,帕拉斯也不可能处理掉最后这架MKII才对。”
真是非常昂贵的代价。至于让那位基安斯的大人物即便如此也要一尝所愿的理由,只在于——
身为地面出身的代表人物,艾斯米尔女士对于魔法的憎恶,就像她曾经对于圣王的敬畏一样炙手可热。在这里有前同僚,也是特殊魔法资质持有者的卡莉姆,在敌人阵营表现出非凡能力的艾因哈特,众所周知的薇薇欧,将这些讨人厌的渣滓连同站在魔导士那边的阿米古一起变成次元空间的尘埃,没有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可以的话,把库洛诺——不是执行官,而是魔导士的哈洛温阁下添加进去,更是充满戏剧性的意味。
这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至于那封信,与其说是故作气派,不如形容为恶劣的死亡通知:各位的命运已经注定。
“开什么玩笑!换作谁都会这么想,但比起内心的想法,更重要的是有所行动。然而,有帕迪丝所构筑的枷锁,已经将在场众人的内心套上深厚的禁锢,连动弹的余地都丧失殆尽。反击的话,人质就会死;如果不反击,那么帕拉斯就没有未来可言。到底该怎么做?
艾米收获的一个意外,提供了答案。
“我是艾米...什么,MKII出动了?”
下一个瞬间,就看到一个光点在视线中远离帕拉斯,附上一个稚嫩的声线:
“薇薇欧.哈特涅特,MKII,现在出发了!”
“薇薇欧,现在时机不当,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明明应该咒骂到吐血,似曾相识的一幕却让舰桥内的大人物们,彼此脸上的表情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这种不顾前后的乱来行径,到底是从谁身上学来的呢......对象显然不会是留在容器中的孤单身影。
简而言之,就是不约而同的笑容。也许是记忆深处的某一个画面,带动了面部肌肉的不规律运动吧?
打破沉默的是艾因哈特,她是在场唯一没有表情起伏的人。
“我也一起出击。”
这一提议迅速得到了卡莉姆的许可,与此同时,她将帕拉斯的指挥权移交给离开的少女。
没有片刻的耽搁,在青色光点的率领下,帕拉斯的部队开始有所行动。陆续有整编以待的MMS加入到队列中,大概有超过三十架的数量——几乎和基安斯的数量相当。
基安斯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原本聚集在一起的MMS开始散开。
魔法粒子的硝烟,密布在这片次元空间之中。
本帖最后由 xudi 于 2011-1-19 18:45 编辑
这次发布的内容是一半,剩下的部分将在礼拜五放出(这样可以了吧,饶了我吧黑脸大人{:2_219:}
——————————————————我是正篇的分割线——————————————————————
魔法少女奈叶V
——星辰与光辉的继承者
(A New Translation - Heirs to the Stars and Lightnings) Page III
比司法特并不是无限延伸的世界。
光线在尽头被吞噬,形成了全然隔阂的区域。由此延展,充斥着各种颜色,将视线范围内的一切都充实起来。
以不同的视角看过去,会随时看到不同的景象。这些景象失去了光泽,充其量只是『色彩』——不断变化着的空间,与常识中的『天空』区别开来,是在书本上见到过的,命名为『次元空间』的独特地带。
据说,将比司法特和其他世界联系起来的,就是次元空间。薇薇欧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样的说法,她却是第一次亲身实践。在此之前,也只是从学校的同学那里,零碎获悉彼此关于乘坐穿梭船,到外边世界去旅行的经历——『忙碌』是哈特涅特家的风格,常年不知所踪的父亲,喜欢将自己关在房门里的母亲,薇薇欧总是显得十分孤独。
对于其他同学,少女并不羡慕,只是偶尔会为自己的『特殊』感到困惑。她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这样的想法时常在少女心中一闪而过。但是现在,她完全不用为此困扰了。
毕竟,置身于这片奇妙空间的经历,无论是学校的同学,甚至薇薇欧的父母,肯定都没有类似经历吧。伸出手,少女视线落在了被机体包裹住的手背。
能够在次元空间中自由穿梭,全是凭借着身上MKII的优越机能。从刚才开始,MKII的系统始终处于自我调节的状态,以适应突如其来的次元空间环境。其实薇薇欧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对于MKII的了解仅仅限于从偷出来的资料上获悉的少女而言,修改环境参数还是太过高端了。而且...从MKII的智能系统不断发出的金属音,不断提醒着少女现在的处境。
从军队手里抢来的这台MKII,刚才还被用于和基安斯交战。现在的薇薇欧处于逃亡状态。想要逃避现实是不可能的,少女的身边证据确凿。
那就是和她一样,甚至可以被归类为始作俑者的艾因哈特三人。比起薇薇欧的轻松,三人丝毫没有松懈的迹象,直到刚才为止,还在各自调制环境参数。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机体之间的差距,以及为什么她们会盯上MKII的动机......自己是不是做了很糟糕的事情呢?薇薇欧不免如此怀疑。
“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哦。”
“请稍微坚持一下。”
“呃、嗯。”
从两位友人投递过来的视线中,薇薇欧心中的不安稍稍减弱。但是唯一没有开口的那个人,又让她下意识更为紧张。
其实,她反而是第一个和薇薇欧说话的——在调整参数的时候,比起莉奥和珂罗娜,显得更为游刃有余一些。看得出来,友人们也非常信任她的样子。
“我是阿米古的艾因哈特一等空尉。请多指教。”
除此之外,艾因哈特桑就再也没有开过口。呜......一点都不像容易信任的对象。
少女的忧心忡忡显然没有得到理解。艾因哈特继续忙碌于自己的工作,她正在和阿米古的接应人员取得联系。
为了避免被基安斯截获,在突入比司法特的时候,艾因哈特关闭了通讯。现在她重新将通讯打开,很快就获得了反应。
半透明的通讯视窗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人影。
“这里是帕拉斯,信号收到,请继续。”
“这里是艾因哈特。作战成功,MKII共捕获两台,没有伤亡——”
“不愧是艾因哈特酱,真是越来越能干了!莉奥酱和珂罗娜酱都没事吧?”
被点名的两个人用『是~』来回应,至于被打断的艾因哈特,则再也没能开过口。只是随着视窗彼端的声音越来越独占鳌头,能够看到青发少女红着脸,想要把脑袋埋起来的样子——即便在这个没有遮挡之处的次元空间,她鸵鸟式的努力宣告无效。
视窗随着艾因哈特的脑袋变换角度,直到刚好落在薇薇欧的面前。原本滔滔不绝的声音突然被一刀两段,让整个空间一片静止。
“薇薇欧...?”
薇薇欧的眼前出现一名短发女子。那对充满活力的双瞳,此刻被一层疑惑所覆盖。
自己和她认识么?
抱有疑惑的不仅薇薇欧一个人。莉奥和珂罗娜显然对此表示好奇:
“艾米桑?”
“哦...哦哦哦哦。什么也没有啦,你们快点回来吧。对了,卡莉姆也在呢,她表示很想见快点见到艾因哈特。我们都在等着哦!”
通讯视窗匆匆关闭,留下艾因哈特一个张不知所措的脸。薇薇欧不着痕迹地看向艾因哈特,却看不出她的想法。这让少女有些泄气。等到她从中清醒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次元空间的环境之下。
奇怪的是,陌生又让人忐忑的感觉已经没有了。这是一种薇薇欧难以形容的怀念。明明是危险的举动,她却下意识闭上眼睛。
次元空间的短暂之旅宣告结束。
等候已久的是一艘战舰。靠近的时候,少女才意识到这是一艘惊人的庞然大物。XZ是高速机动舰的最高规格,冠以帕拉斯的名字,便是阿米古屈指可数的战力。
艾因哈特为首,一行人迎来了英雄般的迎接。以基安斯为对手,能够取得捕获两台最新式MMS的战绩,实在让人扬眉吐气。而薇薇欧也获得了爱屋及乌的礼遇——至少她本人是这么想的。
进入帕拉斯之后,艾因哈特第一时间前往舰桥,薇薇欧『被』一同前往。至于莉奥和珂罗娜,两人从半途就和少女分道扬镳。
进入舰桥的这段路程只有不到半分钟,却因为和艾因哈特独处,让薇薇欧备受煎熬。索性艾因哈特并没有瞧出少女的窘迫,予以不同寻常的捉弄。反过来,正是这种不苟言笑的性格,才让人难以相处吧?
似乎这么想的只有薇薇欧一个人而已。进入舰桥的瞬间,艾因哈特就被人抱个满怀。因为身高差距悬殊,艾因哈特的脑袋紧贴着对方的胸部,看上去非常辛苦。
薇薇欧注意到两人身旁的人,就是刚才在视窗中见到的『艾米桑』,她正绕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发现到薇薇欧的视线,艾米微笑着挥手示意。根据她的说法,另一个人应该就是『卡莉姆』了才对。
薇薇欧重新审视这位被称作『卡莉姆』的女性,发现她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拥抱魔——这个说法着实失礼,比较合情合理的表达,大概就是拥抱能够体现出关切的心情,卡莉姆就是给人这样印象的女性。以至于出色的外表,反而不那么显眼了——除了美丽的金色长发。
这是薇薇欧很喜欢的发式。虽然为什么喜欢,少女一点也说不上来。只能形容为本能的好感。
艾因哈特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看起来局促不安,她也没有挣扎的意思,反倒是迎合着卡莉姆的担心,含糊不清地重复道歉。
等到卡莉姆发现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并且看过来的时候——她的表情相当迥异。应该说,这个表情似曾相识。
艾米在一边露出苦笑。
接下来是非常有礼节的寒暄。卡莉姆作了自我介绍,并且耐心倾听了薇薇欧的介绍,仿佛适才的霎那惊讶只是错觉。然后,她对薇薇欧在这次行动中给予的帮助,表示了感谢。
“只是碰巧罢了...”
这是薇薇欧真实的想法。毕竟,和军队战斗什么的,距离少女的生活十分遥远。就算现在重新回忆,她也难以相信自己的行为。但是,薇薇欧并不后悔。唯一让她困扰的地方在于,怎么和自己的父母交代。
少女的垂头丧气落入卡莉姆眼中,也许是为了活跃气氛,她开了一个玩笑:
“能够像传说中的高町奈叶一样,这个碰巧也非常了不得呢。”
虽然只是戏言,卡莉姆的用意却让人捉摸不透。薇薇欧略作思考,还是决定老实回答:
“绝对不可能相提并论的吧?我非常了解。”
“薇薇欧的意思是,非常了解高町奈叶吗?”
“教材里有提到过,那是靠一己之力推动一年战争,被称作『Ace of Ace』的英雄...就算在比司法特,也能够听到关于她的事迹。”
少女的回答之后,除了艾因哈特之外,在场的人都多少有些失望。薇薇欧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现象,却无法了解它缘何而来。难道非要表示自己是那个人的粉丝吗?可是在一年战争之后,高町奈叶就泯然众人,如同一颗流星般默默无闻了呀。
多了一层异样的关系,薇薇欧的不安增加了。卡莉姆看穿了少女的心思,便主动解释道:
“请不要担心,我们并不是极端结社,也不是异形团体。在座的各位,包括艾因哈特酱在内,大家都是米德切尔达联邦的军人出身。”
军人出身的话,和基安斯的立场就没有差距了。但是彼此之间敌对的立场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这又是为什么呢?金发女性没有提供答案,少女也就无从得知。
不管怎么说,舰桥内部的气氛都陷入到一种难以言状的尴尬中。直到艾因哈特的声音响起:
“唔?是我。...好,立刻就去。”她拉起薇薇欧随即离开,只留下开始忙碌工作的艾米,以及神情明显严峻起来的卡莉姆。
依稀之间,薇薇欧的耳中传入『投降?』、『对方打着白旗呢!』这样的字眼。然后她就像个一无所知的旁观者一样,被艾因哈特牵着鼻子走了。
至于生成在舰桥中的影像,就只落入艾米和卡莉姆的眼中。
那是又一台MKII,和身披它不断靠近帕拉斯的身影。
“看来,今天很适合熟人见面呢。”
卡莉姆发自内心地叹息。
至于艾米,这位女性双手捂住嘴唇的样子,如果给予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恐怕已经陷入到百感交集的情绪中了吧。
强夺MMS,对于任何一个组织而言都是公然挑衅。更何况是向来优越感浓厚的基安斯,没有比他们采取报复更快的家伙了。抱着这样的心理准备,帕拉斯的作战气氛浓厚。
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之下,突然跑出来一架标志着基安斯印记,打着白旗的MMS,可真让人大跌眼镜。
根据情报,这一次的新型MMS开发计划,制作出来的MKII试作机一共是三台,先前登录帕拉斯的有二号机和三号机,所以这次出动的是仅剩下的一号机。基安斯那些家伙,难道打算将研究成果拱手相让吗?
会不会是陷阱...脑袋正常的人都会这么想。偏偏是这一点让人捉摸不透,反倒显得不知所措。直到艾因哈特赶到现场,才让应对的一方开始有所准备。
不管年长与否,在帕拉斯上的人们,对于艾因哈特桑都很依赖呢...看着眼前那位和自己几乎同龄的少女,薇薇欧始终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相信艾因哈特的阿米古成员,却没有让她有轻视的印象。倒不是他们看上去有多么靠谱,而是艾因哈特本人的气势,着实影响到薇薇欧的关系。
这位在哪里都靠得住的艾因哈特一等空尉,在抵达机库的路上花费了额外的经历。那是为了从帕拉斯的技术士官,玛丽埃尔.艾典泽手上获得关于捕获MKII作战的战斗数据。
薇薇欧眼中的玛丽埃尔,是有着绿色及肩中长发,带着眼镜的女性,不过从视线传递过来的单纯气质,是眼镜也无法掩盖的特点。虽然如此,她看到薇薇欧的时候吓了一跳,反而让少女更为介意。貌似这个船上对自己反应过度的人为数不少,除了对此毫不动摇,从始至终将玛丽埃尔的注意力扯回自己身上的艾因哈特...甚至和薇薇欧之间的话题,都和本人的表情同样生硬:
“玛丽埃尔告诉我,MKII的受损率是这次作战中最低的。”
从她的话里,薇薇欧听出了些许不满。要说她的不满是对着薇薇欧而来,又似乎显得脱离实际。事实上,艾因哈特的话里,对于她自己『实力不足』的抱怨要更多一些。薇薇欧不知道为何,产生了想要安慰她的念头。
“因为MKII采用了从一年战争中总结出来的『Mimetic Barrier(拟态装甲)』技术,防御力有了很显著的提升呢。”
MMS的原理,是利用MS(拟态系统)人工地利用魔法粒子,在此基础上进行作战。所以原则上,魔导士能够使用的技术,通通可以在MMS的平台上实现。但就像一年战争中MMS所暴露出来的缺陷一样,即便是最基础的防御,对于操控MMS的技师来说都显得太过复杂。
吸取了教训的联邦研发机关,决定放弃手动防御,采用系统自动制御的新一代防御系统。作为研究成果,能够判断魔法攻击,并给予自定义防御的智能系统诞生,将之化作实战的产物,就是MKII了。
以魔导士的标准而言,智能的行动速率并不出色,精确度也过低,还会产生多余的魔力损耗,在防御过程中的反击能力也低于正常值,可谓诸多不方便集一身;但是对于操控扳机都手忙脚乱的技师而言,能够有替自己分担压力的系统,已经足以谢天谢地了。
“是这么方便的系统么?”
“是...这是妈、母亲告诉我的。”
艾因哈特就此不再多言,不过她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亲临第一线的关系,薇薇欧紧随其后。
那双如同染上了灰尘的双瞳,看到了遥远的身影。那是和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MMS装甲。不过从身形来判断,应该是男性。
难道是自己MKII的原主?不、感觉上有很大的不同。虽然因为MMS的关系,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可是从他身上能够察觉到一种安全感...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的手上举着一面白旗。仔细分辨的话,上面的魔法粒子清晰可见。这是为了在次元空间的环境下予以辨认,特别做出的处理方法。不管什么时代,为了不丢掉性命,『投降』事宜总是被慎重对待呢。
只是产生这个念头的片刻,MKII已经降落在帕拉斯的甲板上。
“合议的特使只有我一个。”嗓音果然是男性。
“为了表达诚意,我被允许操作MKII前来——当然,仅剩的一架。”
话中的讽刺带来一阵窃窃私语。显然对于这位特使身上的基安斯特质,帕拉斯上的乘员有充足的立场不满。即便如此,谁也不敢大意。唯一有权处置这个人的,就只有严阵以待的艾因哈特。
显然,备受信赖的少女作出了权衡利弊,决定将他作为使者迎接进来。
“非常感谢贵方的通情达理。”
随着一声『pull down(卸装)』的金属音,特使回归了在避免了次元空间的不幸之后,回复了本来面目。
其实他并非单独前来,与之同往的还有另一个人。只不过和眼前的MKII想必,还残留了米德切尔达联邦第一世代MMS痕迹的旧型装备,不足以构成任何威胁。更何况这个随从的身体状况似乎不佳,刚降落就急着找寻厕所的位置,也就无从吸引太多注意力了。
至于特使,他所到之处都引起了列队围观。一方面是基安斯的身份让大家如临大敌,另一方面,这位特使散发出的气质,也配得上如此礼遇。
对于混在队伍中的薇薇欧来说,他意味着不容蔑视的存在感。
从头发开始,特使全身都被黑色笼罩,为他本就不苟一笑的表情增添了威严感——即便他看起来十分年轻,却让人啧啧称奇。人群中不断有杂音爆出。
艾因哈特走在前面,特使亦步亦趋。路过人群的时候,他和薇薇欧之间不动声色打了一个照面。
这次对视并没有减轻少女的疑惑,反而让她更加忐忑了。
“...执行官?”
黑发在米德切尔达中属于稀有基因,能够在比司法特见识到的就更少之又少。
这次担负特使任务的年轻男子,正是库洛诺.哈洛温执行官。
对于薇薇欧的出现,他没有丝毫意外,甚至于还松了一口气。要如何带着麻烦的小鬼脱身,那是之后的事情。至于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带路的艾因哈特身上——从少女传递过来的讯息,可以判断出对方也在观察自己。
话说回来,虽然艾因哈特多少让人捉摸不透,并不代表他对帕拉斯也一无所知。而且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似是而非的面孔。就像库洛洛代表的基安斯,是一年战争以后才成立的新兴组织;处于对抗立场的阿米古,也并非旧时代遗留下来的财产。这次的直面观察,虽然多少有掩盖的方式,帕拉斯上的人员构成光是穿着上,就可以察觉到军队的蛛丝马迹。
果然,传闻中『阿米古的大部分都是从联邦军转化而来』并非空穴来风么……库洛诺当然没有资格去嘲笑这一现象,毕竟就连基安斯——虽然从高层到下面都极力排斥——也是从联邦军的基础上诞生的。
据他所知,即便是米德切尔达联邦,也很难诞生出像艾因哈特这样年轻的指挥官。而且,她身上更有一种从『那边』过来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对艾因哈特的在意,让库洛诺连带对阿米古产生了疑虑。
并不是漂浮在表面上,一眼就可以看穿的现实呢……
这层严肃的气氛,在艾因哈特为库洛诺引见的时候宣告破灭。
事实上,能够在帕拉斯摆上台面的,只有艾因哈特一人在执行官的认知范围外。以至于艾因哈特例行公事地介绍之后,他在很长时间内哑口无言。
尤其是近在咫尺的金发女性,用十年如一日的口吻致以问候:
“好久不见了,库洛诺提督...现在应该称呼执行官吧。”
至于朝着自己微笑致意,甚至还认不清分寸,伸出手来的短发女子,让库洛诺必须深深吸上一口气,藉由这个动作才能压制掐死他的冲动。
“好久不见...我还真是希望可以这么回答啊。卡莉姆。”
执行官刻意的无视引来了嘲笑,对象是谁可想而知。库洛诺决定硬撑到底,于是把自己的来意娓娓道来。他这次是奉命前来,代表基安斯与阿米古进行交涉。交涉的内容非常正式,据说是一封亲笔信。在这个翻弄手指就可以传递信息的时代,实在属于极度严谨的做法。当然,对于历史的传承者出身,举手投足依然带着时代气息的卡莉姆而言,她对此并不陌生。
信上署名『米斯艾尔.帕迪丝』。
“米斯艾尔...骑士帕迪丝也来到比司法特了么?”
“是的。昨天傍晚。”
卡莉姆知道这个人,是因为同样来自于圣王教会的关系——曾几何时,两人还是同僚。不过,上次见到她,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因为不满教会与时空管理局之间的交涉权衡,帕迪丝脱离了教会。
等到米斯艾尔再度为人所熟悉,已经是站在基安斯最高执行长官的身份,发号施令之后了。换句话说,当这份亲笔信被递交给卡莉姆的时候,基安斯的重心已经扑到了远离政治中心的比司法特一代。原因不用多说,自然是新世代MMS的研发。
“看来是最坏的行动时机呢。”
“我也这么想。”
飘荡在空气中的笑容,尴尬得几乎凝固。卡莉姆掏出信件,很快地游览其中的内容。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随即消逝。
“信件的内容,执行官看过了吗?”
既然是亲笔信,答案当然是没有。库洛诺没有搭话,随即接过去看。信件在他的手里几乎被撕成两半,不过执行官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克制性地叹了一口气。
让两人表情迥异的信件,上书的内容如下:
『如果不归还贵方盗取的MKII和罪犯薇薇欧.哈特涅特,那么罪犯的双亲将作为人质,遭受处刑。』
信件的最后还写了,以本方使者出发的十五分钟为限。圣王在上,库洛诺带着一个拖油瓶赶路,已经消耗了大约十分钟。
“稍微有些...严苛的交涉方式呢。”
对方是毫无常识的交涉对象么?显然并非如此,那么一个基安斯的最高执行者提出如此滑稽的交涉方案,背后的用意昭然若揭:她压根就没打算认真地完成这场交涉,只是为了挑衅而来。
换作一般人,大概会这么想。可是在场的人中,有处事老练的执行官、思维活跃的通讯主任、掌控大局的指导者、还有神秘的少女。
“释放探测器,进行魔法粒子反解析搜索,动作快!”
艾米迅速布置下去。很快主视窗上就有了反应。
以战舰为中心,MMS被布置在次元空间。数量足以配得上两点组织首脑的大排场。
想要说『果然如此』——严酷的现实并不给人这样的余裕。
也许被称为『艾斯米尔』的这位女性,所展望的就是由她所打的算盘被瞧破的一刻,每个人脸上的反应吧。
既不是简单的交涉,也不是单纯的挑衅。从信件被交给库洛诺,执行官出发开始,帕迪丝已经布下了精巧的陷阱。利用库洛诺的人际关系促成帕拉斯的麻痹大意,然后趁机布置了进攻部队,打算将来到这里的卡莉姆在内,阿米古的精锐一网打尽。
并不只是这样,还准备了薇薇欧的双亲,用来作为要挟行动的人质。要挟是没用的,基安斯的指挥官对此心知肚明,她根本就没打算能够成功,只是为了打击对手的心理战。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成群结队的MMS簇拥出一个密封容器,暴露在视窗的举动,也丝毫不足为奇。容器大约有两个人的高度,被MMS放开后,就这样漂流在次元空间。里面设置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手无寸铁的丽莎.哈特涅特女士。
“她是薇薇欧的母亲吗?”
“不知道!和薇薇欧有关的抚养事项都被设置为机密,我没有查询的权限...”
库洛诺只能无奈地把目光扑在视窗上。
“那就只有让薇薇欧来确认了——”
“不行!对那个孩子的伤害太大了。”艾米的建议被卡莉姆否决。
这是不容许沉默的瞬间,就这样放弃吗?那成了使用这条毒计的帕迪丝,以及她身后的基安斯一丘之貉。
“会不会是全析影像,最高倍率的那种——”
这一次打断她的是执行官本人。他开口的时候,眼光是顺着卡莉姆的方位。
“据你了解的艾斯米尔.帕迪丝,是那种虚张声势的人么?”
回答库洛诺的是毫无希望的目光。这给了他继续开口的欲望,虽然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这个欲望能够姗姗来迟:
“让我担当特使,估计也已经在她的计算范围之内。估计不只是考虑了我的身份,恐怕卡莉姆和...艾米在这里的事情也已经不是秘密了。当然,薇薇欧的身份也是一样。为了不让我怀疑这次交涉的诚意,故意交付给我最后的这架MKII,说不定也是为了把脏水泼到这里来——即便早做准备,帕拉斯也不可能处理掉最后这架MKII才对。”
真是非常昂贵的代价。至于让那位基安斯的大人物即便如此也要一尝所愿的理由,只在于——
身为地面出身的代表人物,艾斯米尔女士对于魔法的憎恶,就像她曾经对于圣王的敬畏一样炙手可热。在这里有前同僚,也是特殊魔法资质持有者的卡莉姆,在敌人阵营表现出非凡能力的艾因哈特,众所周知的薇薇欧,将这些讨人厌的渣滓连同站在魔导士那边的阿米古一起变成次元空间的尘埃,没有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可以的话,把库洛诺——不是执行官,而是魔导士的哈洛温阁下添加进去,更是充满戏剧性的意味。
这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至于那封信,与其说是故作气派,不如形容为恶劣的死亡通知:各位的命运已经注定。
“开什么玩笑!换作谁都会这么想,但比起内心的想法,更重要的是有所行动。然而,有帕迪丝所构筑的枷锁,已经将在场众人的内心套上深厚的禁锢,连动弹的余地都丧失殆尽。反击的话,人质就会死;如果不反击,那么帕拉斯就没有未来可言。到底该怎么做?
艾米收获的一个意外,提供了答案。
“我是艾米...什么,MKII出动了?”
下一个瞬间,就看到一个光点在视线中远离帕拉斯,附上一个稚嫩的声线:
“薇薇欧.哈特涅特,MKII,现在出发了!”
“薇薇欧,现在时机不当,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明明应该咒骂到吐血,似曾相识的一幕却让舰桥内的大人物们,彼此脸上的表情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这种不顾前后的乱来行径,到底是从谁身上学来的呢......对象显然不会是留在容器中的孤单身影。
简而言之,就是不约而同的笑容。也许是记忆深处的某一个画面,带动了面部肌肉的不规律运动吧?
打破沉默的是艾因哈特,她是在场唯一没有表情起伏的人。
“我也一起出击。”
这一提议迅速得到了卡莉姆的许可,与此同时,她将帕拉斯的指挥权移交给离开的少女。
没有片刻的耽搁,在青色光点的率领下,帕拉斯的部队开始有所行动。陆续有整编以待的MMS加入到队列中,大概有超过三十架的数量——几乎和基安斯的数量相当。
基安斯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原本聚集在一起的MMS开始散开。
魔法粒子的硝烟,密布在这片次元空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