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木乃香坐在剎那的床上，打了一通電話告訴她的男朋友，她今天不會回去了，要在朋友家過一晚，他沒有多問木乃香什麼，只是告訴她，那自己要小心點。

唉…

他還是這麼體貼的對待自己…

…但，

如果要說罪惡感，

那打從一開始就是不忠實的愛情。

幾十分鐘前－－

木乃香悠悠轉醒，雖然天花板只亮著一盞小燈，木乃香還是瞇了瞇眼。

－－這是哪裡…？

勉強的撐起重的像吸飽水的身體，木乃香還沒意識到是因為喝酒才讓她的手沒什麼力氣。

她看到陌生的床，就在她還想看清楚這裡到底是哪裡的時候－－門打開了。

從門縫照進刺眼的白色光線，木乃香不由得偏轉過頭瞇著眼。

「啊、抱歉…妳醒啦？」

耳中傳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木乃香在門關上後才轉回視線看見剎那走向自己。

「我以為妳會睡的更久…」

「…睡？」

為了讓模糊的意識清醒些，木乃香搖了搖頭，想甩開在她腦中的瞌睡蟲。

「不好意思…我可以把燈開亮一點嗎？」

「嗯。」

剎那按了兩下在木乃香後方牆壁的開關，燈泡閃了一下後亮起，房間裡頓時一片光亮，於是木乃香又本能的眨了眨眼。

「妳說睡…？」木乃香接著問。

「嗯……妳剛才睡著了……兩個多小時。」

「咦？…嗯…」

「還…還記得什麼嗎？」

剎那其實有點擔心，如果木乃香幾小時前的事情完全記得的話，那…可能會有點尷尬。

「呃－－……我想一下…」

木乃香低著頭，閉起眼皺著眉，一根手指抵在臉頰上思考的模樣煞是可愛。

－－我到小剎家…然後喝了酒……這邊都還很清楚，再之後…唔嗯……跳過跳過……

木乃香揚起頭，肯定的說：「我賞了妳一巴掌。」

「妳就這個記很清楚嘛……」

「因為難得呀。」木乃香天真的笑。

「哪有人酒醉打人完全沒歉意的……」

「因為妳該打呀。」木乃香又一次笑的天真。

其實應該說是有點像隱藏著什麼的笑吧，她覺得該讓氣氛輕鬆點。

「是…我承認…」剎那無奈的說著，接著又問：「還記得什麼？」

「我走到樓梯…妳抱住我……之後的就……完全不記得了…。」

剎那暗暗吁了一口氣。

「嗯……那－－」剎那試圖扯開話題。

「雖然記不得了，可是總覺得不是什麼很快樂的事…」木乃香意有所示的看向剎那。

「嗯耶～？那個－－……沒什麼啊～妳後來很快就睡著了。」剎那傻愣的打哈哈。

「妳這個人擺明就不會說謊還在那邊裝什麼傻。」木乃香直截了當的一語戳破。

「我知道啦…妳也不要這麼一針見血嘛……妳真的要知道喔？」

「妳不說有妳的理由，我無所謂啊。」雖然表情一點都不像無所謂。

「……那不然，改天再告訴妳好嗎？」

－－－改天！？

木乃香眼睛一亮，臉上卻不動聲色，還要故作不情願的模樣。

「喔…那也只好那樣啦。」

為了讓木乃香稍微醒酒意，於是剎那就說她去洗個澡或許會好些。

就在木乃香要走進浴室時…

「妳…要留下來嗎？」

剎那用著有些膽怯的口音問著。

「『要』？」

她不滿意這個問法，臉上表情也明顯的在對剎那表明。

「……留下來好嗎？」

「嗯。」

木乃香轉身入內，關上門，忍不住微笑。

＊　＊　＊

「那－我也去沖個澡啦…妳就先在這裡休息吧。」

由於浴室就在剎那的房間裡，所以說『這裡』。

就這樣，所以現在木乃香就一人在剎那的房間裡頭。

到現在，她還是覺得有點累，所以慵懶的就趴在床上。

回想了截至目前為止所發生的一切－－－還真是有點……瘋狂？

四年不見的第一次見面，她竟然就吻了剎那？

可怕的是，在這之前…就連高中曾經在一起，她都沒和剎那接過吻。

於是她確定了＂酒＂，的確是樣危險的飲料，會激起人瘋狂的因子。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那麼大膽…

想到剛才接吻的畫面，突然覺得害羞起來，於是她決定轉移焦點看看房裡的景觀。

其實也是很簡單的擺設，床的左手邊是落地窗，上面有樣式簡單的淡橘色窗簾，此時正遮蓋住落地窗而看不見外面。

面對床則是電腦桌，看起來又是一樣高檔貨，光是那漂亮的液晶螢幕就不用說了。

在電腦桌旁邊則是梳妝台，上面沒有太多的化妝品或保養品，就和木乃香猜想的一樣…

因為剎那從以前就不太注重保養，最令木乃香不解的是…

剎那明明就作息很不正常，怎麼還能皮膚這麼好？真是不公平…她懷疑這跟剎那的烏族血統有關…

再看到床的右手邊，有衣櫥，還有小櫃子，以及小櫃子上－－－

「嗯？」木乃香定睛一看，小櫃子上頭的…那不是相框嗎？

於是好奇心驅使她走向相框好看的更清楚。

一個精緻邊框的古銅色金屬相框，照片裡是一個面貌姣好的女生從身後抱住剎那。

那女孩有一雙如貓眼般又大又亮的好看雙目，可愛的臉蛋笑的燦爛。

她的頭髮及肩，給人一種清新脫俗的感覺。

「………」木乃香拿起了相框看著，想著這漂亮的女生是誰？這是什麼時候拍的？她和剎那是什麼關係？

心裡竄上一陣陣酸楚的感覺，那不太好形容…很肯定的是並不好受，甚至有種…想哭的錯覺。

…第一次體會到，莫非這就叫做……『吃醋』？

就在她還在苦惱的時候，她聽到浴室門把轉動的聲音，她怕令剎那覺得冒犯，便猛然把相框迅速放回並坐回床上。

剎那走出浴室，手上拿著白色的棉質毛巾擦拭著濕漉的黑髮，身上穿的是略大的灰色Ｔ恤，褲子也一樣是灰色的，很明顯的是睡衣打扮了。

她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拿起旁邊的吹風機插上插頭，用梳子把頭髮先梳整齊後，才順著髮流吹乾。

她在鏡子的反射裡看到木乃香看起來不是很愉快的表情，在心底起了疑問，卻沒馬上在這個會有吹風機噪音阻擾對話的時候問她。

直到她把頭髮吹到七分乾，木乃香也都是不發一語的坐在床上略低著頭。

她關掉了吹風機把插頭拔掉，電線圍繞著吹風機捆好，然後放進抽屜裡，又再梳齊了一次頭髮後也做到床上。

「妳打電話給他了？」剎那用著婉轉的語調說。

「嗯。」她看向剎那，點點頭。

「那……他說了什麼嗎？」見木乃香沒有多說，剎那只好試著更進一步的發問。

「沒什麼啊、他很放心的讓我在外面過夜。」木乃香微笑著，像是查覺了剎那的疑心要她別多心。

「喔…」

「……………………」接著是一陣無言以對。

剎那不知道為何，就是覺得木乃香身上有一股陰鬱氣氛籠罩。

良久，木乃香終於毅然開口：

「小剎…我也是妳的…『外遇』？」

木乃香誠心的問出這個令剎那噴飯的問題。

「咦？啥？啥？」剎那一頭霧水的語無倫次。

「那個……照片啊……」她指著，小櫃子上的那張兩人合照。

「咦？－－咦？－－－」剎那看到照片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起來應該不是被木乃香發現原來她還有另一半的樣子。

「………」木乃香等著她說明。

「那個東西還在啊－－？」倒是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什麼啊…？」看著剎那莫名其妙的反應又語焉不詳，木乃香感到小小的不耐煩。

「呃－－我根本忘了那個還擺在那邊啊、況且一開始就不是我放上去的…」

木乃香瞇了眼看著她：「那就是『她』擺的嘍？」

「？…是啊、是她擺的沒錯。」剎那不明白木乃香為何要用那樣的表情看著自己，這個是讓她不愉快的原因？她感到不解。

「那－－－」重點問題終於要來了。「她是妳的誰？」木乃香用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略帶質問的語氣說。

不過她已經自己在心裡先做好了底線了…即使是猜想的那樣自己也沒什麼好埋怨的，畢竟自己還是別人的未婚妻呢……

雖然這麼想還是沒能消除她心裡的不快就是。

「呃？她？呃－－那個…叫做…應該是叫做『前女友』吧？？」剎那被第一次問這樣的問題而不知該如何回答。

「喔……不是『現任』？」木乃香看起來似乎不甚滿意。

「不是啦！」這次倒是很爽快的回答，也才稍微明白木乃香剛才那神情的原因。

「嗯…………」木乃香低頭思索了一會，接著問：「妳－－和多少人交往過啊？」

「耶？那個…除了妳的話………三個。」今晚難得的誠實回答。

三個！？

木乃香不知怎地突然對剎那交往經驗比自己多有點不滿。

其實繼剎那之後不久她就變成別人的未婚妻了，哪會有多少交往經驗？

不然『東大校花』豈不是叫假的？不少人就算知道她有男朋友還是不肯死心的追求，遭到拒絕的人堆疊起來大概也有富士山的一半高了。

「…都是女生？」她想起了這個問題又好奇的繼續問。

「……妳很八卦耶…」剎那忍不住低聲念著。

「不說就算了嘛。」木乃香故意裝出不高興的皺起眉，她知道這招對剎那有效。

「我說、我說…我沒說不說啊！…在她之前，兩個都是男的。」剎那果然緊張了起來。

「耶－－？是喔、那，為什麼後來會想跟女生在一起？」好奇寶寶又問。

「那是因為她－－有點像妳。」剎那沒有思考太久。

「像我？」木乃香好奇、但又有點不甘心的說：「哪裡像？」

那不甘心的感覺就是－－原來在小剎心中還有人可以替代我啊？

「噗」剎那聽著她的口氣不善笑出聲來。「譬如說會對著以前的照片不甘心這點。」

不等木乃香接話，剎那又繼續說：

「不過，她還是比不上妳－－不，應該說……她還是不是妳。」

說著，她站起來走到小櫃子前，她的手指摸上相框，自邊角滑到中央，眼睛盯著照片裡的女孩，

小聲的自言自語：「對不起…終究，沒有任何人能替代。」

她說完，手一施力，相框便＂啪＂的一聲被用倒蓋下。

剎那轉回來面對床，對上木乃香微皺眉，帶著問題的臉，剎那則用眼神示意她「問吧」。

木乃香也在接收到這樣的訊息後才敢開口。

「我知道……這樣問對妳不太禮貌…」

剎那則在心裡偷想『妳對我一向不算太禮貌…』

「妳…愛過那些曾和妳在一起的人嗎？…除了我之外。」她在問句後做補充，這個問題當然是要把自己撇開的。

可是剎那顯然對這個問題並不覺得刺耳，她只是閉了一下眼思考，然後睜開眼回答：

「我曾問過我第一個男朋友一個問題，那時我們還沒在一起…」

「嗯？」木乃香很快的示意她接著說下去，顯然好奇寶寶因子又發功了。

「我說－－『你覺得要忘記一個人有什麼方法？』。」

「嗯…」木乃香當然知道，剎那所想忘記的人是誰…

「他說－－『雖然很老套，不過…就是愛上另一個人吧。』。」

「嗯。」木乃香也點了下頭表示認同，她四年來，一直，一直都在讓自己努力做那件事。

「…妳怎麼回答？」好奇寶寶再次發問。

剎那沒有看著木乃香，只是看著梳妝台的那一個方向，像是在回顧般苦笑了一下。

「『好難』。」

她把視線緩慢的轉向木乃香，望著她那一雙晶亮的大眼睛，又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

「現在，我還是覺得好難。」

本帖最后由 alfen 于 2006-7-17 17:30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