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工半成品是个很复杂的过程。我刚刚发现。尤其是把半成品的认真加工成成品的时候。

——无心菜……人无心如何？

比干问。惨白的脸色，如同死人一般。

——人无心会死。

卖空心菜的妇人随口回答。诚实的回答。可惜她不知道这是姜子牙的法术，如果比干得到了“无心可活”的回答，就可以在被挖了七窍玲珑心后活下去，反之则必死无疑。

言灵失败。无心的比干倒在了地上。(——引自《封神演义》)

——如果法术成功了的话，比干是不是就可以活下去？无心的活下去？那么，人没有了什么才会死呢？

曾经，奄奄一息却还是活着的他这么问东方无常。反噬的法术几乎摧毁了他的身体，但他还是活着。即使奄奄一息，还是没有死。仿佛是徒有人形的肉块的形态，却还是能固定住魂魄。

——啊啊，你弄错了吧。不是活下来，只是撑着不死而已。那是硬把魂魄固定在死人尸体上的法术。人只要是身体死了，即使能把魂魄硬留下来，也不能算是活人了。所以……你早就应该死了。

穿着白无常的装束，还是少年的东方无常面无表情地回答。

——这样啊……不过，可以请你救我吗？我现在还不想去阴曹地府。

现在想想，他真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求把他的法术逆转到他身上的法师、而且是地府白无常的人救他。不过如果没这么做的话，连后来这种嘲笑自己疯狂的机会大概都不会有就被直接转入轮回了吧。

那时的东方无常居然笑了，问他要付出什么代价。

——一切。只要你救我。

他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好啊。那么，就做我的式神吧。我可以救你，相对的，你要完成我的愿望啊。

——……可以。

说出去的话就以言灵的方式成立了，已经不能反悔了。虽然式神没有自由，但相对的可以反噬主人。即使被当作物件地驱使，但只要有重新获得自由的机会，他就不会放弃。

一旦恢复力量就伺机杀死眼前这个家伙。他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的“主人”并没有让他做什么，也没有限制他自由的意思。而且在她的身边，甚至还有上古神兽的守护，根本没有下手的空隙。

——啊？你当真了？我只是说说玩玩的，怕你反悔而已。你还是自由的。只是，万一我死了，需要有个人类来帮我完成我的愿望。只要我能及时找到你，随你要去哪里都可以。

白天变成类似幽灵的东方无常轻飘飘地在天花板附近逛荡着回答。

——什么事？

——秘密。我死了你自然会知道要怎么做。我已经在你身上做好手脚了。

东方无常一贯的轻松态度。

——好啊。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有让我看到最后的价值吧。

而他也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看似轻浮的主人。

已经有几年了。

对，所以说他自信是对东方无常有一定的了解的。所以当他感觉到她的房间里隐约有人气的时候，即使他很轻易地感觉到东方无常的气息停留在另外的地方，也马上断定本体是在房间里。

“开门啊。无常。我回来了。”他敲着门说。

没有回答。

“开门啊。我知道你再里面。”

“是吗？那我是谁？”东方无常的声音。

“……？！无常？！你怎么……那里面的是……？”极度震惊。

“好了，难得回来，走吧走吧。”声音渐渐远去，似乎是东方无常把来人拉走了。

永远不会有真正了解她的一天，总能有出人意料的发展。他耸耸肩，任由东方无常把他拉走。

虽然是突然发生的，但对于经受过严苛的道术训练的西门玄幽还是察觉了，门对面的人，有着和东方无常相似的气息，却不是人类。气息中带着强烈的污浊，甚至夹杂着血腥味道。

“黎，礼物——”东方无常伸出手。

“给。”殷黎把一个小瓶子塞进她手里。

东方无常对着光仔细观察着瓶子，“看上去是个法术。有什么作用？”

“一个很古怪的人卖给我的。是一个阴影法术，适合做逃跑时的烟幕，本来有三个，我已经用了一个，还剩两个。……刚才是怎么回事？”和东方无常酷似的脸，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人就像双生子一样。

“不是跟你说过吗？西门家的道士。”东方无常把玩着手中的东西，无所谓地说。

“就是那个人吗？可是让她看到了这种场景好吗？还是需要我来处理？”殷黎眼中闪着危险的光。

“不用了。我暂时不打算有动作。本来就是我的问题，能好好解决的话我尽量不想用极端的手段。”

“你的问题？什么时候你们那么熟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

“秘密。”东方无常微微一笑，走进了妖魔云集的房间。

殷黎回头扫了一眼西门玄幽所在的方向，眼中的温度瞬间下降到冰点。然后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东方无常走了进去。

一片阴森的环境中，东方无常却笑得很灿烂。整张脸都带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柔和，神采奕奕。

美丽的光景。在漫长的时间中徘徊的殷黎用近乎于羡慕的眼光注视着只那属于人类的灿烂却易逝的生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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