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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新府建成说客拜访澈寒堂,屋顶酣眠梦回往事二击掌
聚散缘分谁写定,竟将今世续前生。
难忘当初迷茫影,不识现世有缘人。
昔有断桥仙蛇恋,更历天河牵牛情。
暂且一爱忘生死,不教余恨哭伫行。 春风和煦,鸟语花香。京城东面街北处一处高门新宅刚刚修整完毕。门口两个大石狮子,耀武扬威,镇住四方煞气;兽头三门,正门上一大匾,墨匾金字,书着“平逸侯府”四个大字。一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在下方端详良久,忽然向着还在爬梯上的黑绸衫男子说:“右边高了些,田爷。”
“是吗?”田谦阴沉着说,将右方向下拉了拉:“现在如何?”
“呃,仿佛左边又高了。”林尉犹疑地说,生怕惹了田谦不高兴。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侯爷府即将完工了,但是驸马爷身边的三个人都是一幅不高兴的模样,紧张兮兮的。虽说林尉才是这驸马府——不,平逸侯府的名正言顺的管家,但是明显驸马最重这三人,所以林尉可不敢触了这位爷的霉头。
“是吗?”田谦的声音更加阴沉了,又把右下方抬了抬:“那现在呢?”
“呃……左边又低了。”林尉越发怯怯,声音低得仿佛听不见。
田谦接着调整了一下,但是始终没能放正,不由得恼了起来,嘟囔一句:“什么匾嘛?怎么都放不正!”使劲一抬,没成想用劲太大,竟将匾一下子抽了下去。
一道白色身影从奔驰而来的马上飞过来,在空中接住了偌大的匾牌,旋转落地,脚尖轻点,起得轻,落得也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只听得袍袖生风之声。
“咳咳,想找我倒霉么?田谦!”枫灵横执着那匾,颇为吃力,昨夜受了内伤,虽无性命之虞,却也是叫她内脏受损,咳起来了没完。她才从尚书台回来,是其他尚书见她一直在咳嗽劝她回来的。身后跟着默默无语的田许,今日他说无论如何也要跟着枫灵,所以将田谦留了下来打理剩下的杂事。田谦吃了一惊,早已跳将下来,接过了枫灵手中的匾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关切地问:“您身子没事了吧?”
“咳咳,没——咳咳——没事。咳咳。”枫灵从来不希望叫身边的人担心,一直都是如此,想别人总是比想自己的多。
这也叫没事?田许无奈,幸亏爱笙现在不在场,否则看到枫灵因为妄动了精气而又咳了起来的话,田谦免不了遭上一顿训斥。
“主子还是进去休息吧,府中大部分已经修葺完毕,只是还须置上几天,散散气味。”田许扶住枫灵的胳膊,带她向内堂走去。田谦也将匾交给了林尉,跟随着进去。
“少爷来了?”爱笙笑吟吟的从屋里走出来,看着枫灵面色红润,知道伤势没有大碍,才算是真正笑开了:“您看看这府中布置得怎样了?”
“哦。”枫灵忍住喉间痛痒,向周遭看去,果真是焕然一新。走至宅子正中,两侧抄手游廊,新绘朱漆栏杆,雕梁画栋;当中一条穿堂,穿堂中石桌石椅,雕工精美甚为雅致;山墙新扩石门,隐约露出花园春色。
“外面看着自是不错,不知里面如何?”枫灵笑着向南厅正堂进去,三人紧随其后。正堂本就是主人会见要客的重要地方,布置得典雅不仅还需得大气才是。只见十张楠木椅子二路排开,散在正中两把太师椅两侧。太师椅之间乃是紫檀云纹案,案上摆着青绿小铜制香炉,燃着不知名的奇异香,熏得满堂芬芳。旁边还有坐地青瓷美人觚,白瓷龙柄鸡首壶,等等古玩玉器摆在四周,显得贵而不骄,没有富贵俗气。
“好是好,只是觉得仿佛缺了些什么。”枫灵只觉得看着这里可以见人就可以了,毕竟卧室还是自己住的,随意一些无妨,只这正堂平素待人接物,十分的需要拿得出手。现在看来不错,少得怕是就是一块匾和一幅乌木錾银联牌了。
枫灵微笑中带着谢意,看着爱笙和田许说道:“这些时日二位辛苦了,布置得很是不错。再去其它厢房看看。”
看过了新建的和翻修的房子,多了几间主卧室,也是按照了枫灵的安排。她特意把田许、田谦、爱笙的房间单独与其他佣人隔离出来,而且也是照着自己的房间规模来修的,只是稍小一些。另两间新房乃是两位公主的,虽说在宫中都有住处,可毕竟就如皇上曾对驸马所说,这驸马府是他为驸马夫妇设的宫外行宫,公主怎能在这里没有一席之地。
林尉粲然笑着上前说到:“侯爷是不是为这些个新阁起个名字,免得叫起来麻烦,东厢西厢的听者不顺,还容易搞混了地方。”
枫灵欣然点点头:“如此甚好,那就备好了纸笔,且行且走,起了名字也好。”林尉领命,不多时取了纸笔来跟着枫灵一同在府中走着。
枫灵从来才思敏捷,走了一圈不到,就已将各个主卧室的名字取好了,除了自己的书斋和卧室。分别是:墨怜阁,瑛惜阁,寻爱轩,嘉许轩,噱谦轩。
“为什么我哪里要叫个‘噱’字啊?”田谦不满的抗议道,然而,抗议无效,没人理会他的抗议,反而被他这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枫灵眼含笑意说道:“你生来就是个讲笑话的料,叫个‘噱’字正好。”
“哈哈,那也好,我今后就为您讲笑话好了!”田谦想通的很快,自己也情不自禁的笑了。
“侯爷,”正在几人兴致勃勃地准备去花园看看的时候,听到身后一小厮禀报:“国师来访。”
“他来做什么?”枫灵心中疑惑:“就说我不在就是了。”
“可是,国师明明知道您已经回来了,他说自己是从尚书台问过了消息了。”
“这样,我稍会儿便去。”见躲不了,枫灵犹豫一下,还是去换了衣服,到正堂去接待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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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身子不舒服么?”刚进正堂就听到了这个声音,我仍是不自在了一下。虽说国师长得清秀端正,但不知怎的,每每见他就会由心底生出一阵寒意和惊惧,十分的不自在。
“有劳国师关心了。”我拿捏着语气,好使话语不显得太生硬,和他一起坐下。
闲谈少许,听着他关于养身的言论,以及对新落成的侯爷府的几句嘉奖,无意中竟然又扯到了六皇子齐王的身上。
“侯爷觉得齐王怎么样?”他似乎是不经意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眼神中带有试探。
“齐王天资聪颖,”我谨慎的说:“是个可造之才,或许将来能为社稷谋福利,成为国之栋梁,为皇上镇守四方,做个股肱之臣。”
“侯爷当真这么想?”他又端起了茶盏,透过缭绕着雾气的茶碗上方看着我的脸。
我看不真切他的眼睛,也埋了头去喝茶,故作随意的嘬了口茶说:“自然是这样,难道还有别的想的么?”
“齐王是肯定会成为济世之人的,”他再次将茶盏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驸马也应当是个志存高远的愿意济世的人吧。身为儒生,哪一个不想‘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而驸马高中状元,自然是了了这一心愿;但是身为臣子,莫不愿经国济世,驸马难道没有这样的心思吗?”
“身为臣子,悟民想的还是如何为主上分忧,经国济世这等事,也是为了分担皇上的杂物而作的——我不过是个普通的侯爷,特殊的驸马罢了,兵部尚书一职也是因为现在暂无更优人选而暂代。经国济世需要的魄力,悟民怕是没有,只是个文人而已,只知谈风论月,没有他想的,就算是有,又当如何?”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慵懒无聊,仿佛一个胸无大志的人。
他像是抓住了我的最后一句话,微笑着似乎称了自己的意:“这么说,驸马究竟还是胸怀大志之人。良禽择木而栖,驸马虽然亦是一棵高大挺直之杨木,但是,毕竟还是应该及早选择一棵树来,省得日后慨叹‘饶树三匝,无枝可依’!”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国师,悟民是一只禽没错,但是个比较愚拙的禽,实在是难有什么作为,甚至连这个兵部尚书都保不长久——国师应知,最迟五月,悟民这个尚书也就做到头了,倒是只不过是个折断了翼的鸟罢了,空留一身文人傲骨,带着些鸷鸟的倔强,也就不会也不需要强依在哪棵树上了。”我坦白而不做作的说了这番话,也是真心话,皇上现在已经开始寻找接替我的职务人选了。
“不过一个小小尚书,成不得什么气候,依驸马之才,定然是要出将入相的人物——”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唇角笑意顿显,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门外小厮再报:“回禀侯爷,右相来访。”国师顿时愣住没有再说话,我微微抹了下汗,咳嗽两声说道:“快请!”
“哈哈,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到国师,看来国师同老夫一样关心驸马呀,哈哈。”曹相爷爽朗的笑声从庭中传到堂中,和国师的这一段话也就告一段落,剩下的将近两个时辰都是在参观平逸侯府和谈论其他的事情中度过的。后来,这两位重臣同时离开了,我才算是松了口气。他们的话虽然明着平和有理,实则水火不容,叫我好生紧张。
回到正堂,看到国师以及相爷送来的贺我侯府修葺的礼物,国师送的是一幅“红日初生图”,是时下名家所绘,千金难求;相爷送的是一个玉珩,至贵无当。叫我思量良久。
怔愣时候,爱笙早已来到我身边,轻声问候:“少爷,已至午时了,该用午膳了。”
“都已经午时了?”我惊呼起来,居然都这个时辰了。不过,大概是心情复杂,没有觉着一丝饿的意思,反而心里添堵,更加不想吃东西了。
“你们先吃吧,我在此先想一想这正堂的以及书斋、卧房的名字。我不饿。”
爱笙担心地看了我一眼:“少爷,你身子弱,伤病未愈,应当多多进补才是。只是您生性喜寒畏热,也不敢炖些滋补品来,若是连三餐都不好好吃,那怎么行。”
“笙儿,”我苦笑道:“你饶了我吧,我可是没那么虚弱,不过是点点小伤,昨夜已经运功疗伤过了,现在早已无妨——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彻底撕破了我的谎言,幸而那小厮又一次来报:“吏部侍郎秦大人来访!”
我借机逃开爱笙责备的眼神向前一步喊道:“快请,快请!”
然而,这“快请”请了将近一刻,侯爵府虽然大,终究不是皇宫,哪里至于如此,于是我出了正堂,想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秦大人文韬武略,经国济世,风流倜傥,为何不肯与我切磋切磋?”是田谦的声音,充满挑衅的意味。
“这位小哥见笑了,在下没什么本事,不通武艺,甚至——”秦圣清笑得儒雅而又无奈:“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罢了,无法与你切磋。从方才一进府您纠缠着我问儒家仁义礼智信,一下子又跳到天地玄黄,然后问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可否告诉在下,您究竟想做什么?”
“秦大人之武功,其实你等凡夫俗子见的到的?田谦,不得无理。”我几步迈下台阶,挡在了连连后退的秦圣清和咄咄逼人的田谦之间。
“呃,见过主子。”田谦跪下行礼,有些不尽兴般的抬头看了一眼窘迫的秦圣清。我狠狠地瞪着他,才算把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吓了回去,诚惶诚恐起来。
“秦兄惊扰了,悟民御下不利,让您见笑了。”我抱歉的拱手致意。
“哪里哪里,”秦圣清仍旧笑得儒雅:“是圣清不才,而侯爷府中人才济济,博古通今罢了。”
“秦兄莫在谦虚,回头我就教训这家伙——现在请移步正堂。”我引着秦圣清进了正堂,吩咐爱笙去把田谦赶走,后者愤恨的到了花园去练习棍术了。
“驸马的府宅修葺的果然是贵而不骄,儒雅非常。”在落座之前,他向我头上看了一下:“只是这正堂为何没有一个名字?”
“悟民不才,尚未想出来。不知秦兄有何高见?”
秦圣清看到了我还没来得及收的相爷和国师送的礼物,干笑一声:“看来今日驸马的客人不少,不过,也只有我的礼物最为寒酸。”他抖出两轴字来,笑道:“堂名少会再论,现在这有两副联子,算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我上前托住那两副对联,不由得心中叫好,其中一幅是:澈水凛冽涤浊骨;崇山崎岖嵌嵩魂。上联除最后一字外,皆与水有关;下联则除最后一字外是都与山有关,山水相对,意、字都工整。而另一副则更为奇绝:寒室容客寄宫宦;富宸守宾宿宇官。上下联皆是宝头。
“秦兄高才,实在是叫悟民钦佩不已,哎呀,叹服不已——只是,这里敢称寒室,却是当不得‘富宸’,宫宦可以,‘宇官’做不得呀!”我笑着将两副对联收好。
“‘富宸’者,浮沉也,侯爷当是主此世浮沉之人;‘宇官’么,在下原先是想写‘宰官’的。”他笑得高深莫测,令我不由得更加心惊。
“怎么连秦兄也说起这等话来了?不知秦兄又是站在哪一方的?”
秦圣清坦然笑道:“哈哈哈哈,在下没什么本事站在哪一方,只是不希望一代名相难展才华。出将入相,本就是武夫儒生所追求的最高目标。侯爷文韬武略,当然是二者兼而有之。现下左相之位悬而未决,两方人物所保之人都是自己阵营里的,皇上权衡不下,自然苦恼非常。若是驸马这中庸之人出任相位,定然可以使朝政暂时归为和谐。”
“那为何秦兄不当?”
“我没有驸马的本事可以使相师一同看重,而且,圣清已有浮云之意,不愿再为官了。”他哀伤低语。
我猛地抽了口气:“秦兄为何如此?您也是十载寒窗苦读啊!”
“苦读只为一人,赴考只为一人。而伊人已逝,我早已无宦途抱负,若非是她的父亲有难,我也不会再入考场。”他目光见远,盯着我却看向我的身后,愈发迷茫:“但前次回幽州城惊讶的发现她父亲已经没有事情了,所以,这个官,当不当也都没有意思了。”
我默默不语,指尖于春暖之中冰凉,心若成霜,满是凄怆:“那为何不再为了那人为官呢?她若是知道,恐怕也是希望秦兄可以成为一代名臣的。以秦兄之才,空做个梅妻鹤子的文人隐士实在是太浪费。再说将来秦兄终究是要成家的……”
“唯愿死守青灯,心已灭,情终难再复活。”他咬齿轻言,似藏心中之痛。
“那秦兄更应为官,以此全心全制报效朝廷,安抚黎民。”我尽力使声音慷慨起来:“儿女私情,无论多么伤彻肺腑,烙印至深,终于只是昙花一现。守于终生才是真正正道。若是任何人一旦有了私情上的不如意便放弃一切,岂不天下大乱!农人不耕,渔人不渔,猎户废弓,戍人忘守,商贾断南北之交易,妇女弃窗下之纺织,国不国,家不家,天不天,地不地,人不人,君不君,臣不臣,你这样,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她’!”
他呆愣望着我,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好,好,好,在下领教了,领教了!哈哈哈哈,既然如此,侯爷也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臣!圣清才会伴侯爷一同在这天下驰骋!”
我心绪难平,已忘了一切同他一同笑了起来,只是心中割裂般的痛:平逸侯,只是个太平安逸的侯爵罢了。
圣清婉拒了我再三请他在府中用膳的请求,说是已经用了膳来的。我忽然想起自己还欠圣清一顿饭,是在他去幽州城前应下的。
“改日吧,改日再领盛情,”他已经开朗许多了:“不知这堂名如何取?这堂前联牌如何写?”
我沉吟良久,笑道:“澈字为佳,清而又清;寒字最妙,在下性喜寒凉。所以,这堂就定为‘澈寒堂’好了。秦兄两副对联太过高远,戾气太重,所以还是不要挂在这里为妙,在下书斋、卧室挂着正好。可是,秦兄若是不在意,在下愿小做更改,既合了这堂名,也杀杀戾气。
“固所愿尔。”秦圣清点了点头。
我命人取了纸笔来,略一思忖,挥笔写下:“澈水凛冽铸清骨,寒山崎岖炼仙魂。”这样一来,明显的出世了些。于是,当日便命林尉带着这三幅对联去做联牌了,连同着几块匾额。而我的书斋和卧室仍旧没能想出个合我心意的名字来,想想知女莫若父,就写信与了师父和父亲,叫田谦去送信。他百般不乐意,但是还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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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房顶上做什么?”我一进皇宫就被早守在宫门口的清儿醒儿强拉进了流筝宫,用过晚膳,照例想到书房去读书。忽然发现了公主不见了,找寻半天,才注意到她正在书房顶上躺着,一动不动。
“看星星啊!”她懒散的答道,慵懒的声音中带有一分欣喜,我顿时改了主意,也上了房顶。这书房经过了修整,房顶应当是坚固了的。
“好看吗?”我学着她的模样躺了下来,轻声问。
“嗯,好看啊!”她迷茫的眯起了眼睛:“国师他总是说夜观天象能看出一个人的命运,道家好像都这样,但是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我只觉得天上星星仿佛每一个都是一个精灵,或许都是每一个都是一个人的神灵的化身。精气所致,凝结成了星象。”
“也许吧。”我躺着觉得很舒服,风时时抚过,但不带一丝凉意,天作被来地作床的自由与洒脱,尽在此刻淋漓尽致。醺醺然我想睡了,而身边有她陪着我。
“你困了吗?”她的声音飘渺传来,顿时赶去了我的睡意。
“是啊,咳咳咳,有些困了。”我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又病了吗?”她关切的把手放在我的额上问。
我没有说话,只是感受着她手心的柔软,这片刻的亲近。
“真是奇怪,”她抚摸着我的额发笑着问:“从前我怎么会把你当成男人呢?你分明就是个女子啊,哪有一点男子气质?”她埋下头来,向我眨着眼睛:“为什么你没有穿耳洞呢?难道你父亲不反对吗?”
“噢,”此刻我们两人鼻息相通,距离有些太近了,而她是半跪着,我是躺着的,根本无法后退,只得就这样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回答她的话:“刚出生那年夏天,雷声隆隆的一个雨夜,我大哭不止。父亲没有办法,哄了又哄也不见成效,只得向嬷嬷请教该怎么做。那嬷嬷是带惯了了孩子的,说我是被这雷声吓着了,要给我穿个耳洞压压惊。”我默默回想起父亲给我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那种表情,一种理所当然而又得意的表情。
“但是怎么没有穿呢?”怜筝躺了下去,侧身过来看着我的耳朵。
“针都准备好了,那个嬷嬷已经把针靠近了我的耳朵……但是忽然一道炸雷劈来,惊得那个嬷嬷居然扎到了自己的手而没扎着我。结果,我,反而笑了。”我微笑着想象着当时的情景,一个老妪捂着自己的手叫疼,一个错愕的父亲怀抱着一个咯咯直笑的婴儿。
“你还真有意思,居然不怕雷还笑了。我很怕——”她说着忽然止住了笑:“不说了,你困了吧,乖孩子,睡吧,乖。”
听着这话,我应该是笑的,但是没有笑,只觉得这话好熟悉,熟悉得叫我慢慢合上了言,而昏沉之中感觉自己的头部被人轻柔的抬起,又轻柔的放下,放在一个柔软的所在上。
我睡着了,也做梦了,梦回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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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嘉七年夏,皇后徐菁芳入五台山参禅,一时五台山下人声鼎沸,不少人都想看看天朝国母的风采,只是,山上全面戒严,根本水泄不通,使得一大部分香客只得被拦在山下,上山不得,别说见见国母了,连上香都不成了。
“唉,小姐,没办法了,上不成香了,咱们回去吧!”一个老年男子低声下气的恳求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女孩儿,他家老爷的小姐。
“鲁伯,不嘛,人家好不容易才到这山西一趟,为什么这么快就回去了?”嘟着嘴有些失望的女孩埋怨着耍着赖皮。
鲁伯苦笑道:“分明是大人准了我的假让我回山西探亲,可是您却偷偷的钻进了我的马车里面,居然闷了一整天不吭不气的,幸亏没把身子饿坏了。您说一定要上了香才肯回去,可是现在分明上不了,大人现在在幽州一定急疯了,您偷跑出来的事他还不知道呢。”
“我给他留了信了。”女孩诡异的笑着:“他不会担心的。”
恰恰相反,幽州城的太守府中确实是翻了天了,小姐一下子失踪了一个多月,杨尚文担心得茶不思饭不想,每日只拿着一封信发呆。信的内容如下:爹爹,我要到和尚最多、佛爷最多的地方去了。这样的内容,不吓死人才怪。
而我们的大小姐杨枫灵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旧缠着老迈忠诚的鲁伯再留下几日,她真的很想上山去看一看传说中的古寺林立的五台山究竟是怎样的境地。白云、广化、镇海、广仁,这些个耳熟能详的名字,真的想看看真实的佛门净地究竟如何。
就算看不到名寺,她也想看看那个两朝皇后的模样,不知是怎样的清丽脱俗,居然可以使当今皇上晕头转向的发动了叛乱。
她自然是不知道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与此同时,山上,另一老妪也在苦口婆心的劝着一个倔强的小女孩别再胡思乱想了。
“娘娘会骂死老身的,公——小姐,您还是别去山下玩了,消了这个念头吧!”
“哼,你不许说母后的坏话啊,母后从来不骂人的,也从来不发脾气,她说那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佛爷是会怪罪的。再说了,我都在山上待了半个月了,为什么就不能下去玩一玩?这里全都是些老和尚、小和尚的,根本就没意思!”女孩也是嘟起了嘴,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
命运,总是在意外的情况下产生了交集,然而,看似意外的情形实则蕴含了必然。
“鲁伯,不如我们偷偷溜上山去吧。”枫灵大着胆子提出了这个叫鲁伯魂飞魄散的建议。
“小姐,这,万一被人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呀!擅自闯过皇家封锁去山上,只要一不小心——”
“那就小心些嘛——”拖着长长的声调,身手敏捷灵活的枫灵一下子窜进了旁边的草丛里,消失无影踪。
鲁伯愣在了原地。
仍旧是与此同时,另一个女孩也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找到侍卫换岗的盲点,冲出去从小径下山。另一个人也是被吓得魂飞魄散。然而,这个老妪不像鲁伯般木讷,还是做了些措施的,伸出手去想抓住公主的胳膊,但是,很不幸,身子太过笨拙,还没扑过去就已经消失了公主的影子。公主已经绕到了嬷嬷的身后,心中抱歉了千万遍,把一根并不太粗的木棒用适中的力道敲了下去……待到这个老妪被发现的时候,是已经被塞住了嘴被捆在公主的卧室中六个时辰后,天知道年仅六岁的公主是怎么做到的。
天**自由的人为了打开牢笼的钥匙是从来不惜血本的,所以,枫灵在艰难的移步上山时候居然一点都不累。她观察了许久,只知道这里的这条道路上的守卫最少,而且,这条道也是最险的。自她去年粗学武艺之后,就一直敢于挑战一些艰险和不平。
慢慢的,天暗了下来,枫灵终于觉得倦怠了,但是她早就有了准备,她虽然什么都不怕,独独怕一个人在黑夜之中待着,所以带了火种来还藏了些干粮。
天公不作美,白日里的平和温暖在黑夜化作了狰狞,乌云在默不作声中悄然而至,遮住了没来得及出场的月亮。天闷闷的,终于,下雨了。枫灵跑着,想在火把被浇熄之前找到个避雨的地方。
显然,夏天的雨总是这么来得急来得猛,枫灵的如意算盘没能打好。在火把熄灭的那一瞬,她终于感到了恐惧,在迷茫之中惊慌失措,晕头转向,雨幕遮住了前行的路,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清醒。她想喊,可是喊不出,娇小的身躯在大雨高山之中显得那么无力虚弱。她的声音也渐渐被雨声所代替,只能唯着感觉奔走,想找到一个容身之所。
一道闪电闪过,她眼前一亮,忽然看到了一个山洞,不由得欣喜若狂,奔了过去,连鞋都掉到了洞外。
没有雨水浇着的感觉是如此之好,枫灵庆幸自己用油纸包住了火种和干粮,没有把这些最重要的东西弄湿,那样,她就可以没有危险了。奇怪的是,这个山洞此时显得如此诡异,似乎有其他生物的呼吸。枫灵心中一阵恐惧,可不要进了狼窝虎洞才是。
当火折子燃着的时候,两声同样的惊呼发出,两个本不该相遇的人相遇了。
怜筝这辈子头一回觉着吃冰冷的馒头是一种幸福,而枫灵也不在乎穿着小了许多的衣服和鞋子了——怜筝做好了在外闯荡的准备,连衣服都带了几身出来。
“哎呀,幸好遇见了你,不然的话,唔,我可就得饿死在这里了。”怜筝吞咽着馒头,话都说的不利索了。
“噢,没什么,倒是我应该谢谢你的衣服才是。”现在燃起了火堆,又换上了干燥的衣服,不再冷了,枫灵终于顾得上抬起头来看看坐在火堆另一旁的女孩子的模样了,看起来比自己年龄要小,面目清秀而且很活泼。
“你为什么要在这么晚的时候呆在这里啊!”枫灵傻乎乎的问。
“谁愿意待在这里?外边不是下雨了吗?要不然我才不在这里呆着!”怜筝没好气地答道,她心中郁闷,本想出来闯荡一下,见一见世面,不想却被这么一场大雨困在了这么一个小小山洞之中。身为天之骄子,皇室女子,她可受不了这个打击。
枫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呵呵,问得有些傻了。那么,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在荒郊野外之中呢?”
“那你呢?”怜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我,我想上山上去玩去。”枫灵没有什么心机的就把实话说了出来。
怜筝眼珠一转,想隐瞒住自己的身份:“那个,我和你一样的,也是想偷偷到山上去玩。”
“原来如此,”枫灵寻了些干枯树枝来,加在火中,使火更旺了:“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话音未落,就听到山洞被一片隆隆之声震撼了,没等两个孩子明白过神来,再看洞口就已经被厚厚的泥土、巨石掩住了。而这个洞,本就是个死洞,根本没有第二个出口。
“天啊!”枫灵惊呼起来,而怜筝则是迅速站起身来,把那堆火给弄灭了。洞内顿时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这是做什么?”枫灵又是害怕又是恼怒:“这么黑,可怎么办!”
怜筝反倒是比较镇静:“是一个红头发的家伙告诉我的,说若是进了什么封闭的地方,必须把火灭了,不然你会被闷死的。”
而最怕黑暗的枫灵此时已然蜷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她害怕黑暗,怕得要命,尽管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一条蛇,或是勇敢的独自闯入有猛兽的密林,但是,她怕黑,因为黑暗中她永远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
“爹,师父,鲁伯,我错了,呜呜,我错了。”枫灵呜咽起来,这是她极少次的哭泣中的一次,或许,有些纪念意义,也有些教育意义。
怜筝拍了拍厚实的土,无可奈何,看来这洞是非她二人之力可以弄开的,只能等待了,等待发现了嬷嬷的士兵们惊慌失措的开始搜山,然后推测这个洞里有没有被困住的公主。她注意到了枫灵的软弱。
“你哭了,”她轻声说着,蹲了下来,去触了触那小小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的身体,努力回想自己哭的时候母亲是怎样安慰自己的:“别再哭了,哭着哭着就不漂亮了啊。”但枫灵依旧是哭着的。
怜筝没有办法,跪在了地上,轻轻环住枫灵的身体,用唇轻轻的触了下她的额头。这下子,枫灵愣住了,印象中,从没有人吻过她,她顿时红了脸,向后退了退,但是身子被怜筝抱住,退不得。
“咦?不闹了,嘿嘿,这招真有用。”怜筝嘿嘿的笑着,接着说:“你是不是怕黑啊,为什么怕黑呢?黑暗之中多好玩啊,一切都是神神秘秘的,安安静静,看不清楚,听不到什么,但是只要稍微有一点动静,一点点光亮,就可以很敏感的洞察到。因为有黑暗才有光明,有安静才有喧闹,有分开才有相聚,有死亡才有生存,有了恨才会有爱,有喜欢才有——嗯,才有更喜欢。”感觉到枫灵是在很认真地听自己讲话,怜筝有些得意,母亲平时说的话果然是很有道理的。
“那你有没有害怕的事情呢?”枫灵忽然问着,她现在对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很好奇。
“我嘛,”怜筝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我最怕打雷了,隆隆的,一下接一下,好像在什么特别光滑的表面上撕开一道口子一样,坏了和谐,很恐怖的。”
“哦,”枫灵眨了眨眼睛,现在她已经安心多了,不仅因为刚才怜筝的一番话,还有她现在不觉得自己很孤独,有一个小小的但是温暖的怀抱抱住她:“那么,你刚才为什么要……要亲我呢?”枫灵羞赧地说,从小到大,没有人亲过她,甚至,没有几人用手抚过她的脸,因为母亲在自己懂事前就去世了,而父亲杨尚文又没有再续弦过,所以,枫灵接触到的女眷都是府中的下人,试问有谁敢如此亲密的对她,太守府的大小姐。
怜筝笑得很开心,说:“刚才是为了让你镇静下来啊,不然的话,你现在还在可怜兮兮的哭呢。这也算是教你的一个法子吧,要是想叫哪个女孩愣住的话,就亲她一下好了,哈哈。好了,现在还怕黑吗?”
“怕。”枫灵老老实实地说。
“怎么还怕啊?”怜筝有些泄气,她哪里知道改变一个人的喜恶畏惧有多难,只好发了发狠说道:“我告诉你啊,要是你再这么怕黑的话,并且还总是因为怕黑而哭的话,就没有人娶你了。”
“真的吗?为什么?”
“因为男人长得都比女人黑一点嘛,所以,他们见你这么怕黑,肯定就想:‘你是不是也怕我呢,一见我就哭,唔,这样的夫人就不娶了。’然后,你就嫁不出去了。”怜筝编了一大通胡话,想彻底帮助枫灵不再怕黑了。
然而这把枫灵真的吓住了,怯怯的问:“真的会没有人娶我吗?那爹一定会气死的,到时候我又得抄十遍《资治通鉴》,呜呜呜。”呜咽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怜筝好气又好笑,怎么又哭了,就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怎么会没有人娶呢?你这么漂亮,这么可爱。不说了,你困了吧,乖孩子,睡吧,乖。如果他们不娶,是他们没有眼光——我娶好了。”
然而,枫灵已经睡着了,根本没有听到剩下的话。
怜筝也有些困了,就让枫灵伏在自己的腿上,而自己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这个女孩口口声声之说到自己的父亲,看来她没有母亲啊,真是可怜,好了,我今晚就暂代一下你的母亲好了。唉,要是明天早晨来找我的士兵发现公主怜筝征象照顾孩子似的照顾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他们会怎么想呢?
想着想着,她也睡着了。然而,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徐菁芳身边了……
枫灵醒来时是在杨四的怀里,她睁开一双眼睛,有些混沌,有些惊讶:“师父,怎么是你?”
杨四心疼得裹紧了包着枫灵的衣服,轻声说:“你真是叫人不放心啊,你爹都快急疯了。你的那个鲁伯吓晕了,幸亏我上山去找你,在洞外看到了一只鞋子,就猜想你是不在里面,没想到你真的在。”
枫灵迷迷糊糊的有些低烧,喃喃说到:“那她呢?那个女孩子。”
杨四没有回答她。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女孩子身上的布料是宫中公主才有资格穿的,所以一下就猜出来那个孩子的身份,是她的女儿。于是,他把那个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了山上,但是没有直接送给徐菁芳,而是放在了巡逻兵可以看到的地方,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可以释下心中对徐菁芳的恨意。
而由于低烧,枫灵又一次睡着了,睡得沉沉的,在回幽州的马车上梦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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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在这里睡了吧,你又在咳嗽了。”梦中不自觉地咳嗽的我被怜筝唤醒:“你究竟是怎么搞得?为什么三天两头就身体不好?”
我冷静地看着她浮在我上方的脸孔,心中有些酸楚,还未能从回忆之中清醒过来,只觉得恍如隔世。
蓦的,我起身转头看着她,轻声说道:“我是昨夜被叶寂然伤的,他伤我是因为他觉得我有负于你。我和他击掌为誓,我,我要休了你。”
“休、休了谁?”她惊愕的站起身来从上方注视着我:“休了我,为什么?”
“我们毕竟只是一对假夫妻而已,做不长久,我应当还你自由,让你可以去追逐你的真爱。我想,明日就上疏陛下,请求休妻。”我有些冲动了,话说得直白。
“你胡说些什么呀?杨枫——悟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要胡说八道可不可以!万一被人听到了,你可是——叶大哥不了解情况对不对!但是你自己知道对不对!还我自由,我不自由吗?追逐真爱——缘分天注定,我追什么追?要出现真爱自己就会出现的。为什么现在就休妻?为什么是你休我?要是让其他大臣听说我怜筝公主被人休了,我颜面何存?所以——你给我站起来——只有我休夫的份,没有你休妻的权力!”她气急地把我拎起来,狠狠的扇了我一个耳光,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打得我彻底晕眩了。我们两个就在着房顶上对视着站着,听得到的是我狂乱的心跳和她深深的喘息。
“而且,”她冷静下来,接着为我分析道:“你现在之所以还能平安无事的在这里呆着做你的兵部尚书,就是因为你还是我的驸马。如果,你休了我,那你就会因为是身为另一个国家的驸马而身处险境,父皇会怎么待你?自然会把你当成南国质子,不只是你,连同那个惜琴也会有事的,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权衡利弊?”她摇了摇我的肩膀想让我醒过来,却不料重心不稳向一旁倒去。我慌忙抱住她一起掉下房顶,所幸是我先落地,虽然没能站稳到了下去,她正好压在我身上,没受什么伤。
“喂,喂,你没死吧。”她着慌的从我身上爬起来:“你没死吧,你没摔死吧,我没把你压死吧,天啊,可不能这么开玩笑的。我没有因为被休而被人耻笑,反而要为你守寡了。”
“我没死。”我冷静地说,尽管全身散架了般的疼痛,但是我却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为别的,只为了我现在才发现,这个驸马之位,竟已和我的性命、我的心联系得如此之紧密,无法割断了。
“完了,你不是摔疯了吧,这可比死了还儿戏。”怜筝无奈而又恐慌地说着,眼神中的焦虑显而易见。
“我没死,”我坐起身来,笑着看着她:“也没疯。”
她定住了般的呆愣了一阵,舒了口气缓缓说道:“好,既然这样,你和我击掌为誓。今后,只有我齐怜筝休夫,没有你杨悟民休妻的份!”说罢,真的伸出一只手来,直直的盯着我看。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都要击掌为誓呢?”我困惑的看着她。
“这样才能和叶大哥和你之间定的誓约等效,这样你违约就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因为我的誓要比他的重要。”她很严肃地看着我,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命令。
迟疑了片刻,我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柔软的手掌,发出了不那么清脆的声响。
然后我起身整了整衣冠,轻轻咳了几声,向流筝宫外走去。
“你去哪里?”身后传来了怜筝的声音,充满了疑惑:“现在是该就寝的时间了,不睡觉吗?宫门也已经关了。”
“我去飘琴宫就寝。”我连头都没有回就答了她这一句。
“那你跑到流筝宫来做什么?”她追上我,质问一般,眼神犀利的想要杀人。
我无辜笑道:“问问清儿、醒儿吧。”然后在她的愕然之中离开了流筝宫,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了愤怒的声音,似乎是在喊两个名字。只有我自己知道,在走出流筝宫的一瞬间,我有多想笑,又有多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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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驸马爷来了。”绿衣宫女小声的向惜琴禀报着,而惜琴原本就绷着的脸现在没有任何变化。
良久,她狠狠地说:“不许让她进来。”
但是,伴随着推门而入的动作传来了一个声音:“我进来了。”
“你来做什么?不是在流筝宫就寝吗?”惜琴从梳妆镜前站起来,冷冷笑着。
枫灵没有回答她,而是对旁边有些发抖的一干宫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你来做什么?”皱着眉头,惜琴又问了一遍。
枫灵掩上了门,转过身来,走上前去,紧紧抱住惜琴的身体,慢慢的说:“我来,把自己,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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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伤?”惜琴默默看着枫灵左胸前的一道几乎看不出来的陈年伤痕问道。
“没什么,你射的。”枫灵的话出奇的简洁,她向上看着惜琴的眼睛,眼神中平静但是狂乱。她知道自己疯了,而惜琴也知道,现在的杨枫灵,疯了。
“我这里也有,”惜琴握住枫灵的手,引她去触摸当初枫灵为她包扎过的伤口,那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伤早就痊愈了:“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为这,你扇了我一巴掌。”枫灵微微挑眉,回忆起了那个夜晚。
“哼,你今晚也被人扇了一巴掌啊,这边的脸都肿了。”惜琴不知是嫉妒还是心疼的轻轻把唇凑上去,轻轻磨蹭,缓缓下移,挪到了左肩上面,狠狠地咬了下去。咬得是那么用力,以至于咬人的她都觉得自己太狠了。
然而枫灵只是轻声哼了一下,平淡地说:“你又咬我,妇犯夫,小心我休了你。”
“哦?”惜琴似笑非笑的问:“今晚我们两人谁是夫谁是妇?”然后又将嘴轻轻凑到枫灵耳旁缓缓吹了口气道:“我终于完全的得了你了。今后,我是叫你相公呢?还是叫你娘子?你是我的丈夫呢,还是妻子?”
枫灵微微笑着,忽然迎面吻了上去,只是浅浅一吻,又离开说道:“今后就是地崩山摧,我仍是你的丈夫,你仍只是我的妻子。”然后又翻身过去,是一长吻……
一室春光,在春夜的温暖之中慢慢安抚一颗最易改变的心。血盟纠结既深,除非血、命来解。
星散月沉,万物归于静寂,世事不如意,只为相爱不相守。前世有缘,今生得续,却也只是偿了前世的情债罢了;今生的缘,却是一段传奇,切莫留在来生再后悔。然而人总是容易沉迷其中,当时已惘然,只愿来世再补偿,可是哪里补的清?或许补了前世,又欠了今世;博了今世,又盼着来世。生生世世,纠缠不清。
今日的缠绵,谁知道明日的兵戎相见;今日的坦诚,谁知道明日的诡诈欺骗;今日的一心相守,谁知道明日的悲欢聚散。人是否能长久,千里岂能共婵娟?
本帖最后由 西瓜ll 于 2007-6-13 19:13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