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终于到了起程去俄罗斯的这天，清晨天还没亮，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已经停在了楼下，这司机也真是个急性子，喇叭按得一声比一声响亮，惹得左邻右舍纷纷打开窗户探出脑袋，只见车周围站着一群西装男人，个个牛高马大来者不善，已经滚到嗓子眼的脏话一个个又都吞进了肚子，瞪大了眼睛就像看拍电影一样看着我提着旅行箱，用围巾缠着脑袋（担心暴露身份），急匆匆地冲进轿车（我实在觉得没脸见人，从小到大我一直遵纪守法以身作则，没想到今天竟会骚扰到左邻右舍的清净，我实在是愧对我做警察的爷爷和爸爸）。
很快，我坐飞机抵达了莫斯科，谈判安排在莫斯科时间中午12点正，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奇怪的是，昨晚那么晚我才睡觉，现在却一点也不困，我带着秦若风给我安排的四个保镖在莫斯科逛了好一阵，看着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的四个风衣男人，我的心里若有所思……
我得尽快搞定这件事，以后小心些，别再让姓秦的抓住什么把柄，这女人的厉害我算是领教了，如果她光是利用什么手段打压我甚至是找人做掉我都没什么，因为我相信只要她的小动作越多我抓住她的犯罪证据的机会也就越大，然后一举把她掀下马来。可是想不到，这女人居然出了这么毒的一招，她居然利用河川威胁我帮她做事，往我身上也泼一身脏水，从今以后我要想跟她作对只怕已经是不可能了……要么就是我自己投案自首。跟她一起鱼死网破，要么就是从今以后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相安无事，这两个选择这两天我都想了好久，始终做不了决定，我死倒不要紧，只是河川……这臭小子连老婆都还没娶（鲁冰花不算，我一直只把她当成家里的免费佣人），不能因为我的所谓“原则”白白丢了性命。
站在红场中央，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意味着我已经答应了这件事，以后会怎么样我已经不再去想，我现在的目的是要拿到这个军火商人的合同！
中午十二点正，谈判正式在俄罗斯商人指定的一个地下车库进行，说实话，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这么大阵仗的黑帮交易，对方来了二十几个人，个个西装革履，一副久经商场的模样，一个自称猴子马车夫斯基的腆着啤酒肚的秃顶老男人是他们的头，笑得像尊弥勒佛，哪里像是黑道人物？互相介绍搜身，确认对方没有带其他枪支之后，我身边一个保镖从手提箱里取出带来的枪支样本一个个送到俄罗斯方面前，我照着事先背好的资料向客方进行介绍。半个小时以后，秃顶男人点了点头，拿起一个冲锋枪样本仔细端详了好一阵，漫不经心用不生不熟的中文问我说：“唐小姐，这里面好像没子弹？”
“是，这些都是样本，没有配备子弹。”
“那我怎么能看见这些家伙的性能究竟怎么样？光凭你嘴上说的我可不会在这么大笔合同上签字。”
“这个当然。”
我翻着胃朝他笑了笑，吩咐身边的保镖从手提箱里又拿出一匣橡皮子弹。
“这些子弹虽然伤不了人，但是已经足够体现这些枪的威力了。”
我让秃头随便挑了一只样品，上好橡皮子弹，对准远处一辆汽车轮胎扣动扳机，“啪！”一声响，汽车轮胎被打凹一个深深的小眼，车身被震得在地面划了一个小弧。
秃头被惊得微微张大了嘴巴，就连我自己也微微有些发愣，想不到这些军火威力居然这么大……
过了好一会儿秃头才说出句话：“真有意思……俄罗斯也是军火制造大国，本来我这次约你们来只是看看，还没想过从你们老板手里买多少货，不过现在看起来……你们的家伙确实厉害，这次你们带了多少货？”
我猛地回过神来，半是沉着地问道：“你打算要多少？”
秃头和身后的一个彪形大汉咬了咬耳朵，回头朝我说：“你带来的所有货我全要了。”
这秃头刚开始对我不冷不热，这会儿态度忽然发生这么大变化，其中会不会有诈？我转了转眼珠，让身边的保镖收好样本，朝秃头说：“对不起，这次我们说好是先带样本过来，由你们看了之后再决定购买数量，猴子马车夫斯基先生忽然这么急要我们的货，恕我手里没有现货。”
秃头身后的男人忽然一把按住了保镖的手，阻止他收拾样品，秃头不阴不阳地说道：“怎么没有现货？你手里这些不就是现货？”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直觉事情不妙，正要叫身边的人小心，忽然间，按住保镖手的男人左手从右袖上的纽扣里拉出一根锋利的钢丝，一把勒住保镖的脖子，两手一用力，保镖的头已落在了地上。
面前的情景把我惊得心惊肉跳，还没来得及伸手摸桌上的枪，秃子已经一把捏起上了橡皮子弹的枪对准了我的头，阴笑着朝我说道：“如果这枪用橡皮子弹也能打爆你的头的话，我就跟你们老板预定一万支。”
我的额上已经流出了冷汗，身后还剩下的三名保镖也已经被那个男人用钢丝勒死了，原来昨晚所有的预感都是真的……我真的就快没命了……手指却下意识地紧紧扣住手腕上的幸运星。
“猴子火车夫斯基先生……请再听我说一句话。”我拼命稳住情绪，努力让自己的思维不被打乱：“如果你杀了我，我老板以后决不会再跟你有任何合作，今后还会用这些枪扶持你的对头，你觉得这是一笔好买卖吗？”
“唐小姐，你太小看我了。”秃头露出他又黑又黄的牙齿，两只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在你还没来之前我就已经查清楚了你和秦老板的关系，她只是利用你来跟我谈判，并没有对你建立起任何信任度对吧？我可以杀了你和你的手下，然后打电话给你们老板，说从来没见到你和你的军火，而你居住的饭店里却有你保镖的尸体，你说你们老板会怎么想？”
我额上的冷汗又增多了几丝，这个俄罗斯商人竟做足了功课，心黑得就像锅底，不仅想吞了我手里的军火，还想秦若风再给他多送几批货过来，这个臭男人，死在他手里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
“猴子火车夫斯基先生，你错了。”
“哦？”
“正如你所说，我和秦老板只是利用关系，她当然对我不放心，所以在我来俄罗斯之前就在我的领口纽扣里安装了微型探听器，现在你的一举一动秦老板已经全部看在眼里，你杀了她手下四个人，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满肚子火，如果你现在放了我，这件事情还有转机……”
秃子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将信将疑地打量了我片刻，一把扯下我领口的纽扣，拆开一看，纽扣里果真落出一个探听器，我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似乎渐渐不再那么压抑，秃子拍了拍额头，朝抓住我的男人挥了挥手，命令他放开我，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对面，低沉着声音对我说：“今天的事……请唐小姐回去转告秦老板，一切都是场误会……”
“光是场误会就行了？”此时我的底气也足了，双手撑起桌子趁机狮子大开口：“发生这样的事猴子火车夫斯基先生难道一句误会就想撇得一干二净？”
“好吧”秃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临时叫人从新制定了一份合同，把军火预定数量从事先估计的翻了一倍，爽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送到我面前：“相信有这样一份大礼，秦老板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我满意地检查了一遍合同，朝他伸出手来：“合作愉快。”
秃头脸上闪过丝无可奈何的笑容，也伸出了手：“希望不影响我们今后的合作。”
三个小时后，我迅速乘飞机逃也似的离开了莫斯科回到了自己的城市，顾不上休息，迅速把合同送到了秦若风的面前。
“干得不错。”
她看见合同上比事先估计的数目多出的几个零，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的颜色，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从抽屉里拿出支票薄，开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递到我面前。
“这是你应得的。”
我看着那张支票，没有伸手去接。
“只要你以后别来碰我弟弟就行了。”
我起身准备出去，忽听她又叫住了我，把支票塞进了我的口袋。
“我一向赏罚分明，为我做事的人我从来不会亏待他，如果你答应做我公司的总经理，你抽取的提成会更多。”
“对不起，钱多钱少对我没任何意义，我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仍旧一口拒绝了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直感到一身的傲气又回来了，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哈，我越来越欣赏你了。”这个怪女人，左手抱着手肘，右手端着咖啡，不怒反笑地说：“本来我想让你做不成警察，但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我不会勉强你来帮我，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这座大厦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做梦吧你。”
我高傲地转身离开了这座大楼，右手摸着口袋里那张五十万的支票，心却在“嗵嗵”跳个不停，我知道这笔钱是我用命拼来的，我拿得理所当然，但是……这可是不法活动所得啊……要拿去上缴吗？上缴给谁呢？这些是外国人的钱呢……好像不关本市警察局的事……那这笔钱……真的是我的了？
我一边走脑子一边迅速的转着，有了这笔钱，我可以给河川买一套新房结婚，可以多支助几个穷孩子，可以帮山区修建倒塌的学校，可以帮敬老院的老人们买电视，可以帮残疾人安装假肢……可以的事情太多了，原来有钱真的是好事，捏着这张支票我感觉自己就像插上了两只翅膀，浑身轻松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能一辈子有这样的感觉就好了……
我一下停下了脚步，一辈子这样……那……也就是说我真的要去帮秦若风做事？不行。我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做的违法勾当，虽然没在中国境内犯法，但还是有违我的原则，只不过……这军火买卖好像也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类的事，许多国家政府不也在做这样的事吗？但是……但是，她和国家法律对着干就是不对。我稀里糊涂的，懒得再想下去，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对了，回去还得叫鲁冰花把我从莫斯科买回来的礼物送给那个小记者，这次我大难不死多亏了她的幸运星……
本帖最后由 冰与火 于 2007-4-11 19:23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