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无标题

作者:一时兴起
更新时间:2007-05-02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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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南阳郡主掉入井里的事情,一时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因为大多宫女都是从别处道听途说了来,再加以润色删减说给自己殿阁的上殿娘娘们听。由此后宫各个殿阁处的“南阳郡主落井之奇事”的版本都不一。就连五公主殿阁和南阳郡主殿阁知晓内情的宫女听了别的殿阁宫女言辞凿凿的说法之后,都恍惚怀疑当日事情的真相。当这件事情由小麻花传到华淑妃娘娘的耳中时,是以下版本:“启禀淑妃娘娘,据说南阳郡主被女鬼附了身了!这次南阳郡主之所以会失足跌落井里,都是因为被井中亡魂附身,所以才会身不由己地去跳井……”


华淑妃听了将信将疑,道:“果有此事么?”

小麻花不住地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听了好几个殿阁的宫女,都是这么说的。”

华淑妃闻言不喜不惊,口中似自语般地道:“五公主殿阁和南阳郡主的殿阁两处自然是不许说的。别处么……你有没有听见皇后殿中的宫女是如何说的?”

小麻花被问得卡壳,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暗骂自己怎么不知多留个心眼去皇后殿问问,只好硬着头皮道:“皇后殿么……实在没有听见什么说法……”


华淑妃嗔怒道:“那个刘皇后整日都躲在中宫殿,也不怎么同人来往,不知道她肚子里藏着什么鬼主意!只怕她必定同五公主是一路的……”她说到这里,眼中透出一丝恨意,忽然吩咐小麻花道:“你去好好调查这件事情,多同中宫殿的人问问。还有……”华淑妃玉手一挥,招来心腹太监,道:“你去好好彻查这件事,要不露声色、掩人耳目,当天紫宸殿究竟发生了什么,有多少人看见,谁去救出南阳郡主的,郡主说了些什么,最近有那处殿阁的人被罚或被拷问,都要细细地给我调查清楚。这件事情,决不简单!谁查得好,我重重有赏!”


小麻花和心腹太监忙领旨出去了。

华淑妃对着铜镜帖花,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哼!凤仪公主,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好了!”



刘若兰凤冠霞披,成为中宫殿之主、后宫之首后,一直深入简出,也不怎么同旁人来往。五公主本来每日需来请安等事务,也被她一句“免!”而减免了。虽然刘若兰不言不语,但却并非不闻不问。她性格内敛,却似他父亲一样秉公耿直,不偏不倚。这次得做后座,深知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凡是后宫大小事务一概由专人负责查明禀明,分出份内份外之事,不关己事不开口。该出面的出面,该回避的回避,该罚的罚,该赏的赏。闲杂人等一律不见。作风同她父亲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是行事利落、甩出两袖清风之人。


这次南阳郡主落井一事,刘若兰不得不管。除了亲自出面安抚南阳郡主,问清病状除外,还暗中吩咐各处人细细检查各殿阁的井水,一有问题立刻来禀报。五公主可以将这件事瞒住所有人,却不能瞒住两个人。一个是他父皇,还有一个就是这位刘皇后。

井中有人下毒而导致宫女“瘟病”缠身之事非关小可。徽宗自然震怒,被五公主声泪俱下地一求,当即觉得五公主缺少贴身侍卫岌岌可危,要内禁卫调拨几个高手去五公主的殿阁做护卫。五公主娇嗔不允,只说男女不方便,这些人身份不明,在宫中待过的人,背后多半都不知投向何方势力,与己危险等等。


最后徽宗动了心,特准五公主出宫,寻觅挑选一名女侍卫回来。

这件事若是说到朝廷上去,自然又是要引出一番争议的,到时自然又对五公主不利。徽宗思前想后,最后效仿前朝皇帝的做法,下了一张黑笔诏书给五公主。

本来下诏都是要皇上颁发诏书再经由中书省审核批准,拿出来才是堂堂正正的诏书。皇上理直气壮颁诏,用的是朱笔,即所谓朱批。这次是皇上私下发诏书给五公主,不便拿去中书省审核,上不得台面,自然也不敢用朱笔,故用黑笔代之,明示此乃皇上的意思即可。


五公主倒不在乎朱笔黑笔,只要诏书有效力便可,当即欢欢喜喜地谢过徽宗,满意而回。涉及后宫的事情,自然是要同皇后商量的。他虽然和刘若兰谈不上什么感情深浅,但念在她父亲是翰林学士,自己的宠臣,而这位皇后行事得体大方。故徽宗封若兰为后之后,二人之间举案齐眉,还未曾有过争论。

刘若兰颇识大体,早知圣意不可违,自己地位尚不稳固,对此也未加阻拦,只是点头依允。徽宗心情愉悦,又放心地将井中落毒一事,交给她去处理。


刘若兰回到中宫殿,发现主管尚宫和几个负责调查下毒一事的女史太监们都毕恭毕敬地在殿里等候。尚宫主管见她来了,先行问安后,便道:“启禀皇后娘娘,往井里下毒的人已经擒获。”

刘若兰微微一惊,便问道:“此人是谁?现在何处?”

那尚宫主管略露疑色,顾左右而言他。刘若兰心中明白,当即遣退众人,只留心腹。


那尚宫主管才低声回禀道:“说来奇怪,落毒之人是前皇后的乳母嬷嬷!”

刘若兰惊道:“之前皇上不是开恩准许年迈的宫女离宫么?怎么……”

尚宫主管毕恭毕敬地回禀道:“启禀娘娘,那个老嬷嬷是亲自乳过前任皇后娘娘的,当日娘娘去世时,曾经吩咐奴婢们要好好给她养老送终的。后来前任皇后娘娘去世之后,这个老嬷嬷就有些神智不清,常说些疯话,做些有违常理之事。奴婢们虽然吩派了宫女照顾她,但恐怕如今夜长寒重,宫女偷懒溜走,未曾好生看管,才让她趁机出来在宫中左右走动。”


刘若兰垂眸思索,摇头道:“只怕未必如此。这下在井中的毒药,她一个老嬷嬷,从何得来?”

尚宫主管忙顺从地回禀道:“奴婢们也甚是奇怪……但这个老嬷嬷脾气执拗,她满口只说非要见到皇后娘娘才肯说实情。奴婢们又不好用刑,所以才来请示皇后娘娘!”

刘若兰闻言沉吟道:“用刑自然不行……既然如此,你们就带哀家去看看。”


众人求之不得,忙一路带着刘若兰来到后殿的一个房中。


只见一个满脸沧桑之色、目钝身迟的老妪坐在地上,见了若兰,顿时扑上去抱住她的腿,嚎啕起来:“皇后娘娘!老天开眼,终于让老奴再见皇后娘娘一面了!”

众人见她此举大失体统,正要训斥,却被若兰拦住。若兰俯身搀起她来,扶她入座,柔声道:“嬷嬷有什么苦,尽管告诉哀家!”

那老嬷嬷见自己同皇后娘娘平起平坐,大惊失色,顿时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匍匐在地,哭道:“老奴卑贱,怎么能同皇后娘娘同坐?恳请皇后娘娘听老奴一句话,老奴死而无憾了!”

若兰见状心知这个老嬷嬷已经是老眼昏花、心智不全,看着自己这身凤服将自己误当成前任的皇后了。只怕她这句话一说,必定说出什么前皇后的秘密来。


她为人耿直,对故去之人更是心怀敬意,本不愿听。但无奈此人与井中落毒一事相关,若不听则不能查出元凶来。她想到这里,便遣退众人,命心腹宫女在外把守,不许人偷听。只留自己同那老嬷嬷两人在房内说话。

若兰温言问道:“你有什么话,不妨告诉哀家。”

老嬷嬷泪流成河,道:“皇后娘娘,老奴对不起您!当日您病重,私下吩咐,让老奴把那个女人杀了,老奴下不了手……老奴对不起您!那女人如今还活着,就在冷宫……老奴对不起您,请您杀了老奴罢!”


若兰闻言困惑,柔声问道:“哀家记不清了,你说的是哪个女人?”

老嬷嬷边哭边磕头不止,道:“就是那个女人……就是五公主殿下的亲生母亲!”

若兰大惊,僵立在原地,一时恍不过神来,片刻才道:“你说五公主的亲生母亲?!”

老嬷嬷哭得更凶了,道:“老奴对不住您,老奴以为只要往井里下毒,就能杀了她!”


若兰听她说到了点子上,忙继续追问道:“是你自己想到往井里下毒的吗?”

老嬷嬷此时哭得声音已经哑了,一边磕头,一边往若兰的腿边蹭去,弄得鼻涕眼泪都沾在上面。听见若兰问话,她倒是老老实实地有什么说什么:“不是,是观音菩萨指点老奴,观音菩萨给了老奴一包药粉,让老奴投到井里……观音菩萨说,只要这么做,就能……就能……”

她哭得声嘶力竭,说到这里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


若兰大惊,忙起身吩咐人传太医。


众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见若兰一副受惊之色,那老嬷嬷又倒地不起,一时各自心中疑惑。她们自从服侍若兰以来,从未见过她张皇失措的样子。别说张皇失措,就是眉头也从未见她皱过一下。想必这个老嬷嬷定是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她们心中各怀心思,却都依言去找太医。


若兰看着那个老嬷嬷,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忙寻回方才那张椅子坐下,心跳不止。


她虽然早有准备,可没想到听到的竟是这么个五雷轰顶的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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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太医来给那老嬷嬷诊脉施针时,若兰仍是恍恍惚惚。太医不敢抬头,只看着若兰的凤鞋。心腹宫女见状便上来道:“皇后娘娘,您先回殿里休息,待老嬷嬷醒了再问不迟。”

刘若兰点头依允,随几个宫女回殿中床上躺下,满脑中仍在揣度如何处理此事。


她如今无非两种选择,一是当即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回禀皇上,等待皇上处置;二是假装没有听见任何事情,悄悄将老嬷嬷送出宫去免得留下证人。

若选前者,这件事关系重大,她怎能凭一个老妇一口之词来论真伪?况且论及现今她同五公主在徽宗心中的地位,只怕徽宗未必肯信她。到时五公主在略施小计,她被废是必然的,只怕父亲也会被贬官。况且,若此秘密是假,是有心人有意为之,她就犯了满门抄斩的大罪,全家人都不能幸免。

可若选后者,万一事情是真的。她得知真相却瞒着不报,这也是欺君大罪!


若兰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件事就像个烫手的山芋,既然烫手,不如推给别人!她想到这里,终于起身吩咐道:“吩咐下去,哀家身体不适,这件事情交由内侍府处置罢!不论谁来中宫殿,就说哀家病了,一概不见!”

心腹宫女等虽大感惊讶,却仍是领命而去。

刘若兰复又躺下,长长地叹了口气。纸包不住火,事情真相总有公布于天下的日子。

不知道五公主这件事情,是现在被昭示,还是留待以后呢?



五公主这两日都在南阳郡主殿中照顾小郡主。南阳郡主比之当日,情况好转了不少,身心都逐渐归于平静祥和。她一直握着五公主的手,乖乖地吃药喝汤。若五公主一走开,她眼中便会露出惧色,寡言少语。

五公主同南阳郡主用过晚膳之后,正要起身回五公主殿,却被南阳郡主一把拉住。南阳郡主环顾左右,怯生生地小声道:“皇表姐今天可以留下陪南阳吗?”

五公主一愣,只见南阳郡主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拉着自己的手道:“皇表姐不在,南阳会做噩梦,半夜醒来,怕得很!”


凤仪公主虽然平时对人不冷不热,但对南阳郡主却还真不是一般的姐妹情深。她自幼在宫里孤单一人,也无嫡亲的姐妹兄弟,因为太后眷顾疼爱,所以同南阳一起长大。这二人虽非亲姐妹却甚似亲姐妹。凤仪公主见小郡主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最终心软,道:“好罢!就陪你一晚。”她一边说,一边又去吩咐小哑巴回五公主殿拿些自己常用之物。

南阳郡主心意得逞,转过脸去露出得意之色。

心腹宫女忍不住小声多了句嘴:“郡主殿下不是已经痊愈了么?何必要难为五公主殿下?”


南阳郡主龇牙咧嘴地吓唬道:“多嘴就把你舌头拉了!现在下毒的元凶还没有抓到,万一她又来加害本郡主怎么办?!皇表姐在宫中地位显赫,有她在自然不用怕了!”她一面说,一面又想起当日那个近乎女鬼的老婆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转过头,看着吩咐小哑巴的五公主,心生愧疚:皇表姐,不是南阳要演戏骗你,实在是南阳胆小怕死,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这些日来,小哑巴已经成了五公主的贴身侍女,所有五公主的事情都由她来负责。又因为救出南阳郡主有功,连小郡主也对她另眼相看。有时南阳郡主高兴,还会对小哑巴微笑相对。五公主殿的心腹宫女看到这些,妒得牙根痒痒,恨不能寻出事来将小哑巴顶下去,换上自己来。她看事看物向来有失偏颇,此时也只看到了小哑巴受宠,之前小哑巴受罪忍辱时,她倒是视而不见。

所谓主子恩威难测,再得宠的也有失宠的一天。想你金奴玉婢再有能耐,终有失意的一日!心腹宫女如斯安慰自己,心中略感宽慰。


小哑巴得了五公主的命令,当即回五公主殿取些五公主常用之物。她如今被五公主信任差遣,衣食无忧,也不受人虐待,却偏偏心中欢喜不起来。当日老宫女离宫时,小哑巴也未曾能送她一回,心中自然倍感凄凉,想起当日在冷宫里的事情,仍是十分怀念。她如今得宠,跟宫女姐姐也难得见面,每日都候在五公主身旁,其他宫女因为嫉妒她升迁之快、恩宠之重,都不愿搭理。小哑巴虽然不受皮肉之苦,但闷气却受了不少,心中不畅。


小哑巴去五公主殿取了东西回来,路过一处假山旁,发现花丛隐隐中有人说话。她猜测必定是哪个处所的宫女因为忙中偷闲,来这里说些悄悄话的,正欲转身走开,谁知一眼瞟去,却是小麻花和五公主的心腹宫女两个人。小哑巴留了心眼,蹑手蹑脚地凑过去,背在假山石后偷听。只断断续续地听见小麻花道:“你偷偷地将这个药放入五公主的……然后……剩下的事……淑妃娘娘自会处置……”

心腹宫女接过小麻花给她的纸包,仍是一副担心地口吻道:“这果真能行么?若出了什么岔子,这可是……”


小麻花宽慰她道:“放心好了!只要把五公主扳倒,淑妃娘娘决不会亏待你的!”

小哑巴撑大了眼睛,惊讶万分!

原来,这宫里,当真没有可信的人啊!

想当初,五公主对心腹宫女不是一般的信任,而心腹宫女对五公主也实在忠心可表。如今时隔事异,心腹宫女当即转拜淑妃的门下去了么?如此想来,当初小麻花弃贵妃转投淑妃的情形,大概也是如此。


她正满腹感慨,不料想心腹宫女忽然一转身,将她一把抓了过去,愤恨地道:“说!你都听见什么了?!”

小麻花从来行事谨慎,向来只有她偷听别人的份而无旁人偷听她说话的份。顿时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冲上来就要打小哑巴,却被心腹宫女死死拦住道:“这是五公主如今最宠信的金奴玉婢,你若是打伤了她,五公主问起来就不好办了!”

小麻花收了手,仍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看向小哑巴。


心腹宫女早已将那包药粉收了起来,阴森森地威胁小哑巴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若想活命,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不然的话……”心腹宫女警告地给了小哑巴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没有说下去。

小麻花推了小哑巴一把,怒斥道:“快滚!”

心腹宫女犹不放心,道:“我也先回去,片刻不离,让她无暇告诉五公主!”


小麻花送走了心腹宫女,忐忑不安地回到了淑妃殿,忽然脑中一亮,喃喃自语道:“那个宫女……不是小哑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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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话完



本帖最后由 一时兴起 于 2007-5-4 14:1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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