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淚的藍色大海～（作者：悠閒Bull Fight）

第二部之十六章－海洋的韌性

「艾莉西亞，妳是怎麼發現自己喜歡上晃呢？」

因為在病房裡、那孩子這麼問著。

所以我開始翻閱珍藏在心裡的那些美好回憶。

那是發生在我們沒接觸〝領航員〞這行業之前、某年暑假發生的的事。

＊＊＊

沙沙──…

沙──…

清涼的海潮一進一退，天空上悠閒飄著朵朵白雲，迎面吹來的風很涼、帶有海味。

好舒服。

這些在烈陽高照的日子中顯得特別清爽。

「小晃～妳在哪裡？」

可愛的金髮小女孩擺著雙手走著，她穿著無袖短裙，頭戴大大的遮陽帽。

短裙是可愛的粉紅色，淡黃色的遮陽帽上還有一朵小花。

「這裡！艾莉西亞！」

高聳的圍牆上、坐著一頭蓬鬆的黑色短髮的小女孩，頭頂茂盛的樹葉間、透出的光點襯托著她孩子王傲氣。

深綠色的短褲蓋不住膝蓋的OK繃，白色的無袖上衣印有卡通貓的圖案。

兩個孩子的年齡大約是七、八歲左右。順帶一提、現在是暑假。

雙腳搖啊搖，晃看向遠方。

「艾莉西亞要上來嗎？視線很好喔！」

「哎呀哎呀，我穿裙子呢。」

「咦…艾莉西亞真愛穿裙子…」晃沒好氣的抓抓頭。「穿裙子行動不是很不方便嗎？」

「小晃不喜歡我穿裙子嗎？」

「唔？也不是啦。」

往下看著艾莉西亞，那雙清澈的藍色瞳孔好漂亮。

「艾莉西亞穿裙子很好看，我很喜歡。」

「唔呼呼～」

嘿咻一聲、晃輕盈地從牆上跳下。

用雙手拍拍屁股時，黏在手臂的那些OK繃吸引了艾莉西亞的注意。

「好多OK繃，小晃怎麼受這麼多傷？」

「啊…嗯…不小心跌倒弄傷的，別在意。」

「小晃受傷的話…那麼今天就不能去海邊游泳了。」

艾莉西亞用食指頂著下唇，臉蛋圓圓的、一定很好捏。

「要換去哪玩呢？」

晃無所謂地將雙手擺在頭後。「這些不過是小傷，去海邊游泳沒關係啊。」

「傷口碰到海水會痛痛呢。」

「本大爺才不會怕痛，而且我答應過下午要帶妳去海邊游泳。」

小晃從以前就是那樣，答應的事絕對會做到。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小晃受傷的原因呢…

「吶、小晃，我一直想試試看在海邊堆砂堡，是很大的城堡喔！」

「堆砂堡？好啊，我們一起堆很大的城堡！」

為了堆大城堡、我們花了許多時間，理所當然的沒有下水游泳。

唔呼呼～這樣海水才不會弄疼有傷口的小晃。

那天下午、我們在海邊堆了很大的城堡。

──

「早安～小晃。」

這是隔幾天後的早晨，吃完早餐後我就跑去找小晃，她的反應讓我感到奇怪。

「咦咦？！艾莉西亞！妳怎麼這時間來？！」

晃面帶驚慌地將背包藏起，仔細看會發現她臉頰上也貼了OK繃。

「妳不是要練鋼琴嗎？」

「哎呀哎呀、唔呼呼，今天老師有事不能來，所以早上有空唷。」側著頭、艾莉西亞張張眼。「小晃要去哪啊？怎麼背著背包？」

「什、什麼背包！我…我我…沒有要去哪！唔、不對，我要出門！這個背包只不過是…是…是……啊啊！沒什麼啦！就開水跟毛巾啦！」

「臉頰也受傷了？」

「不小心跌倒弄傷的…」

「小晃最近真常跌倒。」

「呃…是啊。」

「哎呀哎呀～」

「啊哈哈…哈哈…」

晃尷尬的笑幾聲。

她很清楚明白！帶著那種笑容的艾莉西亞，已經不相信這藉口了！

「別在意我的傷口啦…過幾天就會好了。」

「唔呼呼～」

「那個…這個…我該出門了，對不起、艾莉西亞，早上我不能陪妳玩。」

「哎呀哎呀～」

緊緊抓住對方衣角的小手，已經表明了〝不把受傷的理由講明白，就哪都不能去〞。

「唔啊啊…」晃冒出許多冷汗，兩眼心虛的亂飄。「真的沒什麼啦…只是在經過樹叢時被劃傷…」

「唔呼呼～」

「……還有爬樹時被鳥嚇到、不小心弄傷…」

「哎呀哎呀～」

「………爬山壁的時候…閃神滑下來…」看著艾莉西亞的單一笑容，讓晃彆扭地一一坦承傷口來源。「臉頰的是被貓抓的……」

「……」

艾莉西亞的笑容依在，只是少了那兩句口頭禪。

以為艾莉西亞還不相信，晃握緊拳頭、拋棄自尊喊出口。

「真的！我不小心踩到那隻貓的尾巴、然後就被狠狠的抓下去！最後還是給那隻貓飯糰才被原諒！」

「…」

「啊啊－！我已經把我受傷的原因說出來了！妳還不信嗎？！」

「………為什麼沒有帶我一起去呢？」

微皺起眉，艾莉西亞的雙眼流露出失落、彷彿被拋棄似的。

這樣子看得晃心情煩躁。「嘶哇、不要這樣嘛！我…又不是故意不帶妳去…！」

「小晃不喜歡我跟在後面…？」

「才不是！艾莉西亞只能跟在本大爺身後！妳是屬於本大爺的！」

深怕艾莉西亞誤會，晃心一急、連忙證明自己的清白。

「而且我都是單獨去…去…去找東西！沒有讓任何人跟著！我只讓艾莉西亞跟在後面！」

「……真的？」

「嗯嗯、」晃用力的點頭。「而且我只在妳有鋼琴課的那時間去找而已，其他時間妳也知道啊，我都和妳在一起。」

「說的也是呢～」

看到艾莉西亞恢復了笑容，晃深深地鬆了口氣。

「那…小晃在找什麼啊？」

很好、晃又緊繃起來了！

「呃…唔…」小手抓抓臉。「還不能說…」

「哎呀哎呀？」

「…反正不是壞事！艾莉西亞妳等我就對了！」

「？」

雖然還不清楚晃的目的，但艾莉西亞相信晃。她瞇上眼、笑出來。

「好的。」

之後又過了好幾天，小晃她身上的傷口不斷增加，雖然都是細細小小的擦傷、但看得讓我好心疼。

「傷口好多喔…小晃是做危險的事嗎？這樣我會很擔心呢。」

「唔？不是做危險的事啦，如果艾莉西亞會擔心，那麼我會小心不受傷的。」

因為我這麼說了，小晃受傷的頻率越來越少。

小晃完全不在意身上那些OK繃，依然掛著燦爛的笑容、陪著我度過各種時光。

有時候、我們會和一群年紀相近的孩子們玩在一起。

有時候、我們會趴在草地上，看著雲發呆、或是睡覺。

有時候、我們一起惡作劇，然後一起被罵。

還有好多好多事，都是我們一起經歷。

只要一空閒，腦中就會浮現那位孩子王的身影，並且期待與她碰面。

「艾莉西亞！」

聽到這呼喚，心情就會扶搖直上。

那直率的語氣，彷彿自己早就是她的所有物，這點不知道為什麼讓我很高興。

「哎呀哎呀～小晃等等我，我現在就下去！」

從二樓窗口探頭喊著，艾莉西亞準備移動到樓下。

晃又開口喊。「換褲子！艾莉西亞－要穿褲子喔！」

「哎呀？」

那一天，小晃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我想那就是她不惜受傷、也堅持要尋找的東西吧。

「跟我走！」

晃說著，並拉起艾莉西亞的小手、逕自往前帶路。

現在她身上沒什麼傷口，但艾莉西亞看到握住自己的那隻小手，整個被繃帶纏著。另一隻手也是。

「小晃，手…」

「現在開始要走山路，要握緊我的手、不然很容易摔到山下喔！」

「唔呼…好的。」

是個陌生的地方。

四周都是茂密的樹叢，落葉和樹枝踩在腳底下，〝沙沙〞的聲音很舒服。

這條初次行走的山路會讓小腳吃很多苦。但不時回頭的晃、穩穩地牽引艾莉西亞走好走的路，一副熟析路線的她一定來回折返很多次。

離開了樹叢，在眼前的是一大片響著蟲鳴聲的竹林。

綠帶黃的竹子一節一節地向上伸展，朝左右延生出細細枝幹和竹葉，經過的風、讓竹林唱起歌。

「竹子的摩擦聲聽起來很舒服，對吧！」

晃自滿地笑著，放開牽著艾莉西亞的手。

雖然地面被滿滿的竹葉覆蓋，但可以清楚看到有一條路，那條路上的落葉很稀薄、彷彿是被人刻意清過。

直得注意的是、那條路兩旁的竹子都綁著紅色帶子。還沒將一切收進眼底、晃就在艾莉西亞的右手掌綁上紅色帶子。

「這是？」

「艾莉西亞，跟著那些一樣綁著紅帶的竹子走！」

說完、晃便轉身跑走，她跑的就是那條路。

艾莉西亞看看手掌上的紅色帶子，又看向前方那條晃跑走的路，兩旁綁有紅色帶子的竹子就是路標了吧。

往前一步步走去，沙沙的竹葉聲響在耳旁，好舒服。

隨著步伐，坐落在兩旁的竹子也漸漸後退，遠方的竹子和近處的竹子退後的速度不一，照射竹林的光源也隨著改變。

綁有紅帶的竹子不斷出現在眼前，彷彿在指引永遠走不完的蜿蜒小道。

「…」獨自一人走在陌生的空間中，艾莉西亞忍不住緊張起來。

右手掌握緊綁在上頭的紅色帶子，另一手也握上來。

眼前沒有晃的背影，原來自己的步伐就會這麼不安穩。

「小晃…？」

背影不在前面，那麼會在哪？

「吶、小晃…妳在哪裡？」

「這裡！艾莉西亞、這裡啦！」

聽到了晃的聲音，艾莉西亞放心地笑出來、加快腳步往前走。

跟著綁有紅帶的竹子轉彎，看到小樹叢圍成的隧道，那兒照射著白光，好耀眼、看不清楚。

那裡有個人影，背景的光讓人無法辨認長相，但艾莉西亞知道那是晃。

艾莉西亞雙眼微瞇、緩慢地走到晃身旁，當眼睛適應光芒後，看到的是晃驕傲的笑容，還有眼前這讓人訝異的──綠色溜滑梯。

「小晃…這是…」

「溜滑梯啊！」

為什麼是綠色的？因為是用竹子和其他植物做成的，光滑的竹子在底部、藤類植物在上頭遮陽。她們現在就站在滑梯口，沿著溜滑梯往下看大約有兩層樓高，很簡陋、才兩個彎就到底。

「有嚇到嗎？」

點點頭，艾莉西亞真的嚇到了。「難道…小晃妳…」

「嗯，為了適合的場地跑了不少地方，最後選這裡哩～材料剛好附近都有。」頓一下、晃又開口。「對了，我在找場地時、找到了好多個藍色石頭，很漂亮！就像是艾莉西亞妳的眼睛一樣哦！那些是我的寶貝，下次帶給妳看。」

「哎呀哎呀，好呀。」

「嘿嘿～上來吧！」

踩上滑梯口，晃抓著上面的藤蔓跳幾下。

「不用擔心！我試過好幾次，很牢固的！」

「這是妳一個人做的？」

「唔…也不是啦，我媽媽有幫忙。」尷尬地笑一下。「畢竟我力量沒有媽媽大，砍竹子和架溜滑梯一個人沒辦法。」

晃用小手抓抓鼻子，上頭的繃帶看的艾莉西亞一陣心酸。

「但是也有只有我才能做的工作喔！媽媽太大隻進不來溜滑梯，所以只有我可以進去做最後的修飾。」

「最後的修飾？」

「是啊！把可能會弄傷妳的東西除掉，嗯…像刺之類的，還要拿砂紙在裡面把竹子再摩光滑點。」

「那妳的手就是這樣受傷的囉…」

看看自己的雙手，晃大笑著。

「沒關係啊！因為不是艾莉西亞的的手！艾莉西亞的爸爸媽媽希望妳成為鋼琴家，手對鋼琴家是很重要的！」

「哎呀哎呀…」

艾莉西亞和晃一樣、站上了滑梯口。

「吶、小晃，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做這個溜滑梯嗎？」

「咦－？艾莉西亞忘記了嗎？」

「唔呼？」

「就是好久之前，我們一起看的那本圖畫書，上面不是有綠色的植物溜滑梯？妳說妳想要溜溜看植物做成的溜滑梯啊」

艾莉西亞忍不住張大海藍色雙眼，小嘴愣住地微開。

突然湧上的感動積滿了胸腔，白皙的臉頰悄悄地染上一片紅。

「因為是艾莉西亞想要，所以我才想做出來！」

晃漆黑的瞳孔閃著光輝，嘴角興奮地上揚著。

「喜歡嗎？艾莉西亞。」

喜歡嗎？

這個問題讓我心跳撲通撲通地加速。

喜歡啊…實在是太喜歡了，甚至超越了那份情感。停不了的心跳告訴自己，小晃不再只是個玩伴。

「我好喜歡啊、小晃！」

「嘻嘻～」拉長嘴笑著，晃彎身坐下。「我先溜下去準備接妳，這樣艾莉西亞就不用擔心會煞車不及。」

「唔呼呼～好的。」

〝呼──刷───〞

晃一路順暢地滑到出口，剛準備要起身時、

〝呼－刷──〞〝碰、〞

艾莉西亞剛好滑下來、並從後面撲上晃！

「嘶哇！艾莉西亞！」

「哎呀哎呀～」

艾莉西亞雙手抱住晃的腰，小小的臉蛋靠著背。

「謝謝妳、小晃～我最喜歡妳了！」

「笨、笨蛋！熱死了！快起來啦！」

「唔呼呼，不要、我想要抱著小晃。」

「艾莉西亞──！」

因為艾莉西亞，因為是艾莉西亞。

小晃這樣說著，然後彷彿理所當然地、做了許多讓我感動的事，每一次都讓我更加的喜歡她。

仔細想想，我們之間本來就不只是青梅竹馬關係，藏在我們之中的、就是那條牽引的紅色帶子。

小晃將那條紅色帶子繫上了我的右手，哪時候換我幫小晃繫上呢？

我不急著去探討愛情，慢慢品味也是一種風趣。

看她不悅地擺著臭臉、揮舞拳頭要趕走纏著我的男孩們時，心裡總是揚起一波波甜蜜。小晃是不敗的王者，我是她守護的一切。

唔呼呼～但是小晃也是大木頭，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感情。

小晃，妳知道嗎？

讓我決定只注視著妳，是在那之後有一天、妳突然拉著我走的那一次。

「艾莉西亞！跟我走！」

「小晃、要去哪呢？」

「跟著我走就對了啦！」

我們走上高高的坡道、穿過了小巷子，還爬上了長長的階梯。

明明是從小看到大的場景，卻因為妳讓我發現新的一面。

妳把我帶到不曾注意到的地方，那兒有涼爽宜人的海風、由下往上吹著我們，站在大樹下，可以望到整片閃著光點的海洋，在海上有不少海島，海鷗驕傲地在上空成群翱翔。

「好漂亮！好漂亮！小晃！這裡好棒喔！」

「我就知道艾莉西亞會喜歡！」

「嗯！我好喜歡這裡！」

〝只有小晃能夠一直帶給我驚喜〞，這是我一直深信不疑的事。

突然、妳像是海上霸王一樣，義氣凜然地指著大海。

「這些海島中！一定有比這裡更漂亮的地方！我一定要找出來！」

從小晃的眼中、我看到的不只有那份孩童的傲氣，深邃的漆黑瞳孔裡，我看到了未來的自己和她。

「我也要跟小晃去！小晃一定要帶我去喔！」

我這麼要求著，因為我真的想看看、小晃能夠給我怎樣的未來。

而妳，也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

「當然！一定會帶艾莉西亞去！」

海鷗悠閒地鳴叫著，從我們面前飛躍而去，就像是帶著我們一同飛往將來……

哎呀哎呀…小晃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驚訝吧，因為妳讓我等了這麼多年。

唔呼呼，百年神木。

＊＊＊

「哈、啾…」

晃摸摸鼻子，有點困惑的皺起眉。

「感冒…？」

「喵？」「唂呶？」

兩隻黑貓回過頭，眼睛一雙藍一雙白地看著晃，像是在詢問『感冒了？』。

晃將深色圍巾拉高。「可能有點著涼了…」

現在無法得知時間，原本掛在牆上的大掛鐘因為爆炸壞了（曉說的），自己的那隻寶貝手錶也因為當初趕著去醫院，而不小心忘在宿舍…

而眼前那一大群男人，也因為忙著修理備用鍋爐和補修牆壁等等的工作，實在不方便去討個時間看。

『唉…其實知不知道時間也無所謂啦。』

坐在倒下的鐵柱上，晃翹著腳、一手托著臉。

『實在是因為──太無聊了。』

曉身為看火人，雖然還是半熟手、但在這裡他肩負著開啟備用鍋爐的重擔，本身也不負眾望地指揮員警們動作。至於那些來幫忙的員警們，由於都是經過訓練、體力都是比一般人來得耐操，相比之下女兒身的晃就只能乖乖坐在旁邊。

只是她似乎不知道，那群員警之所以如此拼命幹活、完全是因為身為三大水精靈之一的晃坐在那啊！

『雖然要做粗活是沒問題，不過為了預防萬一還是保留體力好了…』

晃對自己的體力很有信心，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必須要保持體力已備不時之需，所以她決定繼續坐著。

但是…真的是很無聊，身邊沒有要處理的報告，可以打發時間的紅茶新刊也沒帶來，更別說那些還沒研讀完的外語小說和雜誌。唉…現在好想和艾莉西亞說說話……

－對不起呢…如果我能阻止爆炸，晃妳現在就不會這麼無聊，而且也能找艾莉西亞說話…

「…咦？！」

有點錯愕的低下頭、看著黑火星貓。

黑火星貓張張白色雙瞳，圓圓的前肢搭上晃的小腿。

－我果然是個失職的火星貓…嗚嗚…

「別那麼自責了。」晃抱起黑火星貓、並讓她用後腳站在大腿上。「妳這小傢伙還真是神奇，難得可以讀我的心思？」

「唂呶？」

側著圓臉，黑火星貓不解地皺眉。

－讀心思？我不知道。

「……」

微瞇上眼，晃在腦中想一件事。

『啊～這小傢伙的額頭上黏了好大塊的麻糬，白麻糬在黑毛上真醒目，她都沒發現嗎？』

－唂呶？！真的嗎！

黑火星貓慌張地用前肢摸摸額頭、眼角還因為心急而積著淚。

－我明明是吃黑芝麻口味的麻糬…難道是姊姊黏的？嗚嗚…真是討厭！

「噗嗤、哈哈哈……」晃忍不住笑出來，雙肩因為拼命的壓低音量而顫抖不已。

「唂呶？」

「哈哈…哈…對不起啊。」

晃摸摸黑火星貓的頭，嘴角還是上揚著。

「妳的反應好可愛，讓我忍不住發笑。」

「唂呶…？」

「說妳頭上有麻糬是謊話，只不過想確認妳會不會讀心罷了。」

黑火星貓張大水汪汪的白瞳、一臉無辜樣。「唂呶…」

「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妳…嗤、這麼好玩。」

晃雙手搓揉黑火星貓的臉頰。

「妳這小傢伙不只會心電感應、還會讀心術啊。」

「唂、唂呶呶呶…」

「嘿嘿，臉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軟。」

被激起的玩心停不下來，晃開心逗貓的樣子、實在很難和鬼教官扯上關係。

〝喀、啪──轟嚨嚨嚨……〞

突然發出的噪音讓晃收回心，和兩隻黑貓同時望向前方的大鍋爐。

〝轟嚨嚨嚨嚨…〞

曉雙手壓在控制器兩側，雙眼正經的注視著大鍋爐。在場的所有員警也是捏把冷汗地看著。

許久，曉大叫出來。「好啊！成功了！運轉的很漂亮！」

此話一出，喲喝聲也跟著高攀而上。

所有人激動的歡呼、拍手、擊掌，甚至還將老隊長高高拋起。

阿曉和員警們開心的鬧在一起，他們全身髒兮兮的，看來為了讓備用鍋爐啟動、他們都吃了不少苦。

備用鍋爐放射出的熱量開始讓四周溫度上升，往上看才發現到，原來現在已經晚上了，但外頭的暴風雪還是很嚴重。

「晃！如何、這運轉聲很漂亮吧！」阿曉邊喊邊跑過來，年輕人的驕傲神情全掛在臉上。「雖然這台製造的熱量沒有原本那台高，但是也足夠讓浮島溫暖起來！」

「辛苦你了，看火人。」

「嘿嘿、本大爺很偉大對吧！」

「偉大是偉大，但我想你最好看一下旁邊。」

看向晃指的方向。門口那邊站著兩個人，一位是帶著尷尬笑容的伍迪、一位是面惡凶煞（？）的護士，他們身上都積了不少雪，用來擋雪的雨傘壞在手上。

伍迪撥掉身上的雪、張大口。「曉仔、護士長堅持要來找你…」

「護士長？那個老太婆？找我要做啥啊。」曉很沒禮貌的回話。

「不能無禮啊！曉仔、護士長她…！」

「出雲曉！」護士長猛伸出手、緊緊扯住曉高自己兩顆頭的耳朵。「說誰是老太婆啊！你這小鬼頭、本姑娘我今年才二十八歲，竟敢說我是老太婆？嫌壽命太長活膩了想早死早超生還是覺得人生黑白無趣難道沒人教你禮貌兩個字怎麼寫嗎？啊啊啊啊啊？」

「好痛、放開啦！妳是怎樣啊！不用換氣嗎？！」

「換氣個頭啦本姑娘的氣量比氣候控制裝置的氣壓系統還要優秀就算扯上半天十天都可以不換氣倒是你這小毛頭受的可是重傷還給我偷跑出醫院！」

「真的好痛！好啦！我錯了！放開我的耳朵啦！」

「哼、」護士長從鼻孔呼出氣，放開曉的耳朵。「給我乖乖到旁邊的房間來！我要換藥！」

「換什麼藥…我又沒事！」

〝啪！〞「啊啊啊啊啊啊啊！！」

護士長朝曉的背用力拍下去，曉也不讓她失望地大叫出來。

「很痛啊！老太、」說出口的瞬間捂住嘴，曉憤怒地含著淚水。

「別忘了你的背都是傷口，給我過來！」

「哇啊啊！不要用拖的啊！本大爺會自己走啊啊啊～～～～」

在場的所有人都很錯愕地、看著曉被護士長拖進隔壁的房間。

緊接著、四周爆出各種的笑聲。

燦爛的笑聲，無奈的笑聲，恥笑的笑聲，同情的笑聲。

如此的讓人心情暢快，現在完全不像處於災難之中。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黑火星貓，很困惑的側過頭，小嘴也不解地翹著。

晃抱著姬社長，兩眼望著一旁的黑火星貓。

「怎麼了？」

－嗯…為什麼他們這麼快樂？明明現在是在災難之中。

看看那群樂在其中的人潮，晃會意的露出微笑。

「因為還活著啊。」

「唂呶？」

「只要還活著，好事一定會來。」

黑火星貓剛要繼續問下去，高大的追風送貨員就張大嘴、左搖右擺地走來。

伍迪皺眉大笑著。「那護士長不是人啊！一決定要來找曉換藥、就立刻拉著我出門！狂風暴雪她都不怕啊！反而是我被她緊緊拉著走！」

回升的氣溫很快的讓大家感到熱，畢竟他們都圍在最熱的備用鍋爐旁。

大衣外套一件件地脫下，圍巾手套也是。

年輕的員警從外頭跑來，高興地喊著。「外頭的氣溫回升到-26度了！原本是-32度哦！而且、暴風雪減緩了！」

聞言、這群大男人全都擠到窗口，看向逐漸減緩的暴風雪，他們都露出自傲欣慰的表情。

由於備用鍋爐的啟動成功，浮島的氣溫得以控制，雖然不大、但確實削減了暴風雪的威力。

在浮島醫院的人們也趴在窗口那，對著浮島中央冒出的熱煙開懷笑著。老師傅激動叫著：「那傢伙成功開啟備用鍋爐了！」、毫不客氣地對護士誇耀自己的徒弟。

離開熱鬧的人潮，兩隻黑貓跟著晃走著。

跟姬社長優雅的走路姿態比起來，黑火星貓那輪流抬起圓圓四肢的走法、明顯地逗趣可愛多了。

下垂的深紅圍巾和黑色長髮一同隨著步伐擺動，藍色大外套下、那雙禦寒用的厚靴踩在稍微融化的雪上。晃沒有刻意要去哪，只是想暫時離開人群透透氣。

黑夜，晃站在大門旁、任由風雪吹在身上。姬社長和黑火星貓也坐在旁邊。

那件藍色大外套雖然左肩有破洞、但禦寒功效並沒退多少。

『看來明天可以回去新威尼斯了。』

暴風雪正漸漸減緩著，但仍有一定的強度，或許到了明天就會停止。

電話還是打不通…新威尼斯的醫院現在怎樣了？浮島的氣溫雖然已經漸漸回升…但是，新威尼斯的氣溫還很低吧。

稍微低下頭，把雙手抱在胸前。晃輕瞇上深邃的烏黑雙瞳──

『艾莉西亞……妳還在新威尼斯的醫院裡等我嗎…？』

──

『小晃…妳明天就會回來了，對吧。』

艾莉西亞將外套披在燈里的背上，已經熄燈的醫院內，只剩下微弱的小燈亮著。來探病的阿魯很早之前就回去了，病房內只剩下藍華和燈里、艾莉西亞三人。

燈里在前不久睡著。藍華也很久沒有說話了，大概也睡著了吧。

輕聲繞過病床，看向雙眼被紗布蒙上的藍華。

「艾莉西亞…？」

沒想到藍華還醒著，這讓艾莉西亞有點嚇到。

壓低聲、輕柔回話。「是我唷，怎麼了？」

「那個…晃…會回來嗎？」

「…放心吧，明天就會和姬社長一起回來了。」

是啊、明天小晃就會回來，而且也會帶回姬社長…我相信她。

「明天……嗯、我想也是，因為晃總是說到做到！」

藍華動動左手腕，她的左手被睡著的燈里握著。

「燈里睡著了？」

「是啊。」

「嗯…那個、今天我和燈里也有聽到三大水精靈之歌，雖然這裡聽不太清楚…可是還是聽得出來。」藍華有點苦澀地笑著。「一開始還以為晃回來了，可是那首歌只有二重唱、少了晃。」

輕輕坐在床邊，艾莉西亞將手套取下、溫柔地將藍華的瀏海順好。

「藍華，其他的領航員都在跟雅典娜學那首歌，妳想學嗎？」

「要！！」驚覺自己聲音太大、藍華慌張的壓低聲。「…請務必教我！」

「哎呀哎呀，那麼就等妳康復後、連同燈里一起教吧。」

「小後輩呢？她一定也很感興趣。」

「唔呼呼，雅典娜已經在教她了。」

「啊、她竟然先偷跑，身為前輩的我一定要快點康復！」

笑一下，艾莉西亞站起身、將手套戴回。

「已經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好的，晚安、艾莉西亞。」

「晚安。」

走出地底下的醫院，艾莉西亞走上階梯、看到兩隻白毛火星貓坐在不遠處的小廣場上。大又圓的是亞利亞社長，小隻的則是白毛黑瞳的火星貓。

「噗噫呶，呶呶。」

「咕呶…」

兩隻火星貓像是在對話似的，艾莉西亞腳步輕盈地往旁邊走去，她不想驚擾到火星貓兒。

但才走不了幾步，艾莉西亞就發現到另一個不該打擾的事──雅典娜和愛理須的獨自教學。

「愛理須，這一段的音要再高一點。」

「唔…好、好的…雅典娜前輩。」

前進不了、後退不得，艾莉西亞站在轉角處無奈地笑著。

『哎呀哎呀…真是難得的處境。』

但是，總覺得目前的處境、著實地讓人感到懷念。

為什麼？以前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想不起來呢…

「咕呶。」白火星貓搖著尾巴、呼喚著艾莉西亞。

看來白火星貓和亞利亞社長早就注意到艾莉西亞了。

「咕呶、」「噗噫呶。」

「唔呼呼，你們兩個談完事情了？」

「呶～」亞利亞社長雙手放在艾莉西亞的小腿上、要抱抱。「呶呶～」

「哎呀哎呀，亞利亞社長真愛撒嬌。」

「噗噫呶～」

－我們不過是在聊天，沒有在談什麼事。

這是白火星貓的心電感應，她就坐在欄杆旁。

油亮的黑色瞳孔望著艾莉西亞。

－亞利亞懂很多事，真不愧是〝藍寶石之眼〞…讓我獲益良多呢。

「哎呀哎呀？」

看向懷中的亞利亞社長。軟軟肥肥的臉頰攤在胸口，漂亮的藍色眼珠子倒映著自己。

博學多聞似乎不太適用在可愛的亞利亞社長身上。

白火星貓回過頭，繼續望著欄杆外的地底世界。

－人類真是強韌的生物，明明處於災害之中，卻仍然能夠笑著。

抱著亞利亞社長，艾莉西亞也走到欄杆旁、望向地底世界。

「不只是人類，只要是生物都是如此。」

「咕呶？」

「大家都相信情況會好轉呢。」

隨著他們的視線看去，可以瞧見不少人還沒進入睡眠，三五成群地拿著小板凳坐在外頭。穿著厚厚的衣著、泡著熱茶，他們在談論這次的災害和損失，說到某個地方時還會吐嘈對方幾句，笑聲也隨之而來。

地底世界的照明設備固然優秀，但在夜晚時還是會配合地面上而減少光源，因此到了夜晚、只有住家門外打著燈，小廣場那也有燈光，不少在談笑的人群分別坐落在地底世界的各處光源下。

氣溫還是很低，但人心的溫度不減。

「災難不是全是壞事，有不少的事情只能在災難中學到。」

艾莉西亞微側著頭，半瞇著的海藍色雙眼閃著動人的光輝。

「壞事一點都不糟，它能教會我們許多事情。」

白火星貓動動尾巴，閉上黑色瞳孔、細細品嚐剛聽到的話。

抬起頭，慢慢張開眼。

－嗯。

單純的應了一聲，但卻能感覺到如釋重負的氣息。

＊＊＊

有著一頭綠色長髮的女孩，頭正一頓一頓地打著拍子。

雅典娜看到後，露出關愛的笑容。

「愛理須，時間很晚了…今天先到這吧。」

「唔…嗯……」

嘟噥地回覆，愛理須的眼睛都快瞇上了。

「那我們回去帳棚吧…」

搖啊搖。瞧瞧愛理須睡眼惺忪的模樣、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雅典娜沉默的看著愛理須許久…悄悄地走到愛理須面前，轉過身、背對著愛理須彎下腰。當那如預期輕的重量撲上背後，雅典娜雙臂一用力、將愛理須小小的身軀背起。

「嘛啊…」

嘛社長從雅典娜左側的大口袋中探出頭，看來她一直在裡面睡覺。

揉揉眼，一副被吵起的樣子。

雅典娜輕笑一下。「對不起吵醒妳了，繼續睡吧。」

「嘛…」

朝為難民準備的帳棚走去，途中經過不少圍在一起聊天的人群，不分男女老少的談笑聲在此時顯得格外親近。

用來暖身的熱茶擺在桌上，白濃的蒸氣悠閒地飄起、然後散去。

「大大的不像難民…」

原來愛理須還沒睡著，但那沙啞柔弱的嗓音，已經顯示出這孩子快要進入熟睡了。

頭稍微轉向後面，讓愛理須可以清楚聽到自己的聲音。

「愛理須怎麼會這麼想呢？」

「難民應該是整天愁眉苦臉的吧…上次看的電影就是這樣…」

「上次看的電影，我記得那是戰爭片吧。」

「嗯…」

視線定在一旁聊天的男女那，看來是一家人、媽媽還抱著睡著的孩子。

雖然臉上掛著疲累，但是…卻不難過，他們欣慰地感謝主讓家人平安無事。

隨著步伐漸漸往前，那家人也離開了視線範圍。雅典娜繼續背著愛理須往前走去。

「我想…安穩的日子過慣了，一時要是遇到了災難，任誰都會愁眉苦臉的。」

空氣冷冷的，吸進鼻子好涼、好冰。雅典娜繼續說著。

「但是，不會一直難過下去的，因為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怎麼說呢……」愛理須的聲音越來越小，大概在一下下就要睡著了吧。

「唔嗯…假設我們都走在一條尺上吧，刻度是好事，尺上的凹洞則是壞事。」

「啊？」

雅典娜突然的比喻，讓愛理須不解的提高音量。

而雅典娜則繼續說著。

「在尺上走著的我們，會被那些凹洞絆倒，被絆倒很痛呢…特別是臉撞到地上。」

「……」無言的愛理須。

「但是在眼前延伸出的的刻度還有好多個，數也數不清楚。」

翹著高高的笨蛋毛，雅典娜瞇眼笑著。

「所以不能一直倒在地上，我們得要站起來往前走才行。」

「…」

「……愛理須？」

沒有任何回應，雅典娜掛著溫柔的笑容，繼續往帳篷走去。

而趴在背後的愛理須、此時正悄悄地紅起臉，即將闔上的深藍色的瞳孔，挾帶著許多尊敬和愛慕……

＊＊＊

隔天。

也就是氣候控制裝置爆炸後的第三天。

天還沒亮，暴風雪仍然吹著。

直得慶幸的是浮島的溫度控制住了，但是整個新威尼斯還是籠罩在暴風雪的陰影下。

〝嗡嗡嗡嗡…〞

細細的、不會很吵的聲音。這是浮島移動的聲音。

新威尼斯地區四周的浮島，經過昨天一天的時間，各各將和地面連結的纜車線解除，並且啟動許久沒使用的移動系統，在能夠同時控制原地區溫度的距離內、前來幫助新威尼斯地區暫時控制溫度。

當移動緩慢的浮島各就定位後，時間已經是早上七、八點了。

暴風雪並沒有昨天強烈，現在勉強可以在外頭行走，但溫度還是一樣偏低。

浮島上，晃決定冒著暴風雪、出去尋找回新威尼斯的方法。

地底世界那，艾莉西亞靠著廣場的欄杆，心中忐忑不安。

在同時間裡，那兩隻有著相同模樣、顏色卻相反兩隻火星貓，本能使她們感應到一股沉重的壓力。

似乎…還有事會發生。

《續…》

本帖最后由 小鬥牛 于 2007-12-3 17:43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