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淚的藍色大海～（作者：悠閒Bull Fight）

第二部之二十章－徜徉海中的銀河

正確的時間記不太清楚了。

似乎是在雅典娜獨當一面之後一陣子吧。

艾莉西亞那傢伙更不用說，她是我們三人之中第一個達到正式領航員這目標。

『小晃～』

目前最年輕、前途最被看好的正式領航員－白色精靈，她正快樂地向我打招呼，那雙擺動的手沒戴任何東西。我羞愧地想把戴著手套的右手藏起來。

三人之中，剩下我一個人在單手套階級。

艾莉西亞和雅典娜都獨當一面了。

我呢？

連邊都碰不到……

＊＊＊

「送妳。」

「哇…好漂亮的紅薔薇，謝謝你～」

路過一對男女，女孩頭也不回地繼續在及膝的漲潮中前進。

今天是Aqua Alta、一個大漲潮的日子，也是戀人互相傳達情意的重要日子－波克羅日。

『什麼波克羅日…真是麻煩，這種大漲潮幾乎淹沒了新威尼斯，為了避免擱淺、根本不能練習鳳尾船…』

女孩沒穿著制服，否則可以知道她是位領航員，而且是一位單手套的姬屋領航員。

她穿著黑色短褲、兩手將過長的衣襬拉高，女孩烏黑蓬鬆的頭髮長度只有到背，似乎還會在長下去。

「客人、在AQUA上，每年夏季開始之前都會有一次大漲潮，這漲潮被稱為Aqua Alta，Aqua Alta是由於南風加上…」

低聲碎碎唸著，女孩正獨自練習導覽內容。她是晃‧E‧法拉利，姬屋的單手套領航員。

晃抬起腳，踩上比較高的道路，她不是穿鞋子、而是穿了造型簡易的深褐色涼鞋。是為了搭配衣服，還是覺得雨鞋沒用呢？

或著，是為了搭配涼鞋而換下制服？

「由於大漲潮讓新威尼斯整個運作癱瘓，所以大部分的居民都在Aqua Alta到來時選擇歇業。」這條路比較高，海水只有淹沒到小腿。「為了避免鳳尾船擱淺，在當日無法提供領航服務，但是客人們可以在當日融入新威尼斯的習俗，向自己最愛的人獻上一朵紅薔薇。」

抬起頭，晃無趣地兩眼上飄。

「如果客人沒有最愛，就將紅薔薇放在花叢中吧，請不要隨地亂丟造成髒亂，放在花叢中還能當肥料滋養植物～～」

真無聊，波克羅日如果不要漲潮就好了，這樣子至少還能抽空進行鳳尾船的練習，要不然就去Traghetto（渡船業，單手套唯一可接的正式工作）、累積工作經驗也行。

就算只有一個人……

「哼…」踢起水花，晃忍不住癟起嘴。

原本是三個人的共通練習…

之後艾莉西亞先升級離開，然後沒多久、雅典娜也離開了，剩下了一個單手套的自己留在原地……

或許渡船這職業比較適合自己吧。

……不行！不是已經決定要追上去了嗎？

要振作才行！從姬屋小千金手中接過的三葉草和紅薔薇花瓣，已經讓自己明白、只要更努力就沒問題！

「總之、把那傢伙的事處理完後，再趕快回去溫習法語吧！嘖…想到那傢伙和法語，就想到自己的法語總是說的沒她優雅。」

走過轉角，又走了一小段路，晃來到了海邊一棟三樓的小建築面前。

吸口氣、兩手張在嘴旁擴音。「艾莉西亞！艾－莉－西－亞－！」

五秒過去，沒聽到任何的回應。「艾莉西亞──！」

又五秒過去，還是沒有回應。晃開始感到不耐煩了。

「艾、」「小晃…！」

張大眼！

這回應自己的聲音充滿了緊張！莫非艾莉西亞遇到了什麼事？！

二話不說、晃立刻拔腿衝刺！被激起的水花比暴風雨勇猛！！

甩尾過彎！映入黑色瞳孔的畫面…竟然是一個陌生男子緊握著艾莉西亞的手！！

「嘶哇！！」

下一秒、涼鞋鞋底已經貼上陌生男子的臉上！

「給我、滾開！！」晃式飛踢！

〝撲通──！、嘩啦啦…〞

可憐的陌生男子，連一句話都還沒吐出就被狠狠踢下海。

而晃漂亮著地後，馬上猛回過頭、劈頭對艾莉西亞大喊。「那傢伙對妳做了什麼！不要怕、快點跟我說！」

看來晃還打算依照艾莉西亞受到的傷害、來增加對陌生男子的刑罰！

可是艾莉西亞卻直接轉身跑進ARIA公司裡，身後的兩條長辮子隨步伐搖擺。

「哎呀哎呀，他只是來送薔薇而已，可是…」

「可是什麼？艾莉西亞？」

晃跟著艾莉西亞跑上二樓，並看著她跑進廚房。

〝嗶嗶嗶───……喀、〞

關掉瓦斯，艾莉西亞從容地走出廚房、對晃笑一笑。

「可是水開了，他還緊握著我的手不放，堅持要約我出去呢…所以就一時心慌了。」

「哦…這樣喔…」

可惡的傢伙，真該多揍幾拳在踢下海！竟然緊握住艾莉西亞的手？！真是欠打！

艾莉西亞挽上晃的手臂、紅潤地笑著。「幸好小晃來幫我解危，謝謝妳～」

「唔？！呃…嗯，沒什麼，誰叫妳不懂拒絕人，每次都拖拖拉拉的。」

晃紅了臉，她覺得好熱啊！

「別靠我這麼近，很熱、流汗會臭喔。」

「唔呼呼，吶、小晃找我有什麼事？上次在電話中沒有講呢。」

「我沒說嗎？」

「沒有說喔。」

「這樣啊…」

那對藍色眼睛好漂亮，現在還充滿了期待的光輝。

以前艾莉西亞的眼睛就這麼漂亮嗎？

「反、反正妳跟我走就對了！」

「哎呀哎呀，那小晃等我一下。」

沒帶手套的手掌細嫩嫩地，艾莉西亞牽起了晃的雙手。

「我去換衣服。」

「穿制服去也沒關係。」

「唔呼～不要，因為小晃也沒穿制服啊。」

「好啦，快去換。」

看著艾莉西亞跑上樓，晃的視線也換到一旁的桌上。

那裡有好幾朵紅薔薇擺在上面，彷彿一時找不到花瓶、只好先暫時放置著。

『什麼啊？艾莉西亞那傢伙竟然收到這麼多紅薔薇，那些人是眼瞎了嗎？這種成天只會哎呀哎呀唔呼呼的傢伙…』

手不安分地戳弄那些紅薔薇，還無聊擺成了各種奇怪的圖樣。

眼一飄，對上旁邊的那疊卡片。就算是青梅竹馬，晃也不會去偷窺別人的隱私，可是…那疊卡片沒有含羞地闔著、而是大剌剌地一張攤在那，熱情火辣的字眼用超顯眼的模樣展現，彷彿擔心收件人眼小注意不到似的。

這樣任誰都會看到內容吧！是在宣示一定會得到艾莉西亞嗎？！

「開什麼玩笑！艾莉西亞才不屬於誰、她是…！」

低聲的怒吼，晃卻說不出整句話。

自己…想說什麼呢？

好像有一句話被遺忘了。

晃看向自己的雙手。如果是穿制服的話…右手就會戴上了紅色手套，和無手套的艾莉西亞比起來，就是差了一大截！

明明從小就愛跟在我後頭，連我說要成為領航員也是。不管我走到哪、遇到了什麼事，回過頭都一定會看到艾莉西亞的笑容。

即使雅典娜加入行列後也一樣，帶頭的一直都是自己。

只是…

只是……

何時開始，換她們兩人走在前面。

不需要手套保護的雙手，以及徜徉在海上的白色鳳尾船。

真的好耀眼，好耀眼…

「不行！」晃很快的自我警惕、並用雙手掌拍擊臉頰。「我要振作！不是已經決定要努力了嗎？！」

左手從口袋中小心翼翼拿出一個書籤，上頭有個三葉草、還有一片紅薔薇的花瓣，組合在一起成了獨特的四葉幸運草呢。這是晃重要的寶物之一。

『這個紅薔薇的花瓣…就代表著我的心嗎？姬屋的小千金還蠻可愛的。』

想起那個帶著黑色幼貓的小女孩，晃忍不住露出溫柔的笑容。

啊，艾莉西亞在旁邊，她看看晃左手上的書籤、又看看晃的表情，張大的海藍色瞳孔似乎在想什麼。

「好！一定要努力！」

沒注意到身旁的艾莉西亞，晃握緊右手、使勁轉向旁邊！揮起振奮的上鉤拳！！

「奮鬥！」

──！！

在ARIA公司二樓，這對青梅竹馬正傻愣地看著對方。

看著晃突然轉過來、還朝上揮出上鉤拳，艾莉西亞整個傻愣住了！

而晃也張大眼、錯愕盯著只有幾公分距離的艾莉西亞，該說是嚇到…還是想起某個畫面？

「嗤、哈哈哈…哈哈…小、小晃…」

「什麼啊！在我旁邊也不說一聲！禁止笑出來！艾莉西亞！！」

「哈哈…哈哈哈…！對不起、小晃！可是、哈、哈哈哈…」

「艾莉西亞－！」

晃整個臉紅起，但並不是因為尷尬，而是因為眼前身穿粉紅吊帶裙的女孩，正無法忍受地開懷笑著，輕而柔的笑聲讓人越聽越舒服。

…不對啊！為什麼要看著她臉紅！

一定是想起暴風雨天的約定之吻…笨蛋笨蛋！那只是個做約定的Kiss而已！

「笑夠了沒啊！走了啦！」

「哎呀哎呀～」

「禁止哎呀哎呀！說過好多次了！！」

剛走出ARIA公司，兩個女孩就注意到一旁溼答答的陌生男子。似乎才剛從海裡爬起來不久，臉上還有漂亮的鞋印呢。

「嘶哇！」〝撲通─～！、嘩啦…〞

不給開口的機會、晃一吼！又將陌生男子嚇跌入海中。

「艾莉西亞、我們走！」心中燒起一把無名火、晃不悅地拉著艾莉西亞走進巷子。

由於Aqua Alta的關係，新威尼斯各小巷都被海水淹沒著，要在上頭行走並不容易，走快了還會不小心跌近水中。

但如果是被緊緊牽著的話，就不容易跌倒了唷。

〝啪刷－、啪刷－、〞

艾莉西亞也穿著涼鞋，她開心地輪流抬起腳、踩下水，抬起、踩下、抬起、踩下、抬起…

水花濺的好高好漂亮啊～～

終於、走在前頭的晃忍不住回過頭。「艾莉西亞…妳在玩什麼啊！」

「哎呀哎呀～走在水中涼涼的，就想玩水呀～」

「妳高興玩水，我後面的衣服都被弄濕了。」

「唔呼～？」

「唔呼什麼！不要學雅典娜裝呆！」

（此時橘色行星中的公用電話前，一位銀紫色短髮的女孩打了小噴嚏、然後呆呆地掛了還沒說完的電話…）

「…、」

突然察覺到周圍的動靜，晃立刻壓平雙眼、狠狠地朝四周掃過去！

瞧見那雙充滿殺氣的漆黑瞳孔，那群拿著紅薔薇蠢蠢欲動的男士全都後退了十步！

這群傢伙是想怎樣！就算一人一朵，全部加起來要艾莉西亞怎麼拿啊！

而且為什麼這麼多人要送艾莉西亞紅薔薇？！

「小晃？」

「做什麼啦！」

「！」

「啊、」注意到自己剛剛的遷怒口氣，晃慌張的回過頭。「對不起，嚇到妳了？」

「……」

「對不起、艾莉西亞我不是故意的。」

「…」

看艾莉西亞一臉低沉的樣子，讓晃更加的慌了手腳。

「別這樣嘛，我已經道歉了啊。」

「Kiss…」

「唔？」

「Kiss的話就原諒妳。」艾莉西亞露出往常的笑容、只是說出的話嚇死人。

「開什麼玩笑！」

「不是開玩笑唷。」

「禁止說讓人害羞的話！」

「小晃害羞了？」

「嘶哇！囉唆、閉嘴！快走啦！」

「哎呀哎呀、唔呼呼～」

太奇怪了，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是個如此奇怪的傢伙，為什麼這麼受歡迎？

老是哎呀哎呀唔呼呼的惹我生氣，不管有事或沒事都掛著一張笑臉，簡直就像是AQUA輕柔的天空一樣，金色的長髮有如耀眼的陽光，連那雙清澈的藍色眼睛也比大海還要美麗動人…她的存在就像是這顆令人贊嘆的AQUA……

……

…？！

「笨蛋、我在想什麼啊…！」自言自語地、晃用力搖搖頭，並繼續牽著艾莉西亞走上樓梯。

離開被漲潮淹沒的地區，她們來到比較高層的道路，這裡沒有被海水入侵呢。嗯？附近還有一台變速腳踏車，兩人緊牽的手就在那放開。

晃握住手把、右腳一翻坐上。「上來，那間店很遠，騎腳踏車比較快。」

「小晃什麼時候有腳踏車的啊？」

「這是跟同事借的。」

「唔呼－…」

艾莉西亞看一看腳踏車的後座。照理說腳踏車的後座都是硬硬的金屬條才對，這台腳踏車後座卻加裝了軟墊。

「哎呀哎呀～」開心笑幾聲，艾莉西亞側坐在後座，並兩手環上晃的腰際。

「怎麼了？」

「後座有軟墊，坐起來好舒服。」

「哦、那個喔，我也覺得坐起來會很舒服。」

「小晃果然很細心，特地去借呢～」

「笨、笨蛋！我才不是特地去借的！」

晃害臊不悅地驅動雙腳、讓腳踏車開始緩緩前進。

「我只是剛好看到，想說直接坐後座會不舒服，所以啊～我才會去跟那位不熟的同事借車，要不然回到家妳的屁股會變成大桃子！」

其實我既粗魯又草率，更會鬧彆扭…一點都不細心。

「哎呀哎呀、唔呼呼～這就是〝細心的特地去借〞唷～」

「嘶哇！我最討厭妳這一點！」別老是推翻我的想法啊！

「哎呀哎呀？」

變速腳踏車維持一定的速度前進著，溫柔的風撲上臉頰、滑過耳際，好舒服…

兩旁的風景倒退著，偶爾能看到一兩隻海鷗從上空悠閒飛過。

〝噗通、〞平靜的心突然用力跳起。背後傳來的溫暖讓晃的兩眼抽動一下。

「好舒服…」

白皙柔軟的臉頰貼著背，艾莉西亞就這樣舒服地躺在晃的背上。

「小晃開始留頭髮了？」

「不習慣嗎？還是剪掉好了。」

「把頭髮留長吧，一定會很適合小晃的唷。」

「不要，我今天就要剪短。」

「哎呀哎呀～小晃在鬧彆扭了。」

「立刻去剪短！」

「那我也要一起去剪短～」

「嘶哇！我要叫理髮師把妳理成光頭！」

「唔呼呼～小晃好壞呀。」

「嘿嘿、本大人就是這麼壞。」

對、就是這麼輕鬆自在的對話，屬於好友間的互相吐嘈。

自己根本不需要那麼緊張。

「好久沒聽到小晃用〝本大人〞自稱了呢。」

可是。

好友之間的對話，會出現這種臉紅心跳的感覺嗎？

「最喜歡充滿自信的小晃了，總是散發著光芒、好耀眼呢！」

對好友的稱讚，會有這種決定永遠充滿自信的衝動嗎？

「所以…」

感受到腰際上的雙手微微顫抖，並悄悄地增加力道。

妳想說什麼？艾莉西亞…

而我，又在想什麼呢？

艾莉西亞一直沒有接下去，這間斷的時間好長、好久…

想要問，但隨著煞車、脫口而出的話語也理所當然變成了：「到了。」

「哎呀哎呀…小晃，這裡是…？」

「〝怪婆婆眼鏡屋〞別告訴我妳看不懂這幾個字。」

「唔呼～我只有看到〝婆婆眼鏡屋〞唷。」

「這家老闆娘很怪，加上去很正常。」

停好腳踏車，晃還壞心眼地笑幾聲。

「下次我偷帶麥克筆來補上〝怪〞字好了。」

「哎呀哎呀、唔呼呼，那小晃怎麼會帶我來這裡？」

〝叮咚噹噹〞地打開門，晃並沒有回答艾莉西亞。

「老闆娘，我來了。」

提高音量告知店裡的人，蒼老的老闆娘推推大眼鏡、走了出來。

「啊…是晃啊，歡迎光臨，帶朋友來了嗎？」

「嗯，這位是艾莉西亞。」

這麼說著，晃側過身、將身後的艾莉西亞介紹給老闆娘。

禮貌地彎身鞠躬，艾莉西亞勾起笑容。「初次見面，我是艾莉西亞‧佛羅倫斯。」

「呵呵呵，跟晃形容的一樣，是個外表甜美、內在溫柔的小女孩呢。」

「等等！我沒在電話中這麼說過吧！」晃不友善的吼著，臉頰滿是害臊。

「是啊、妳沒在電話說過，而是上次在路上遇到時說的。」

「咦？有嗎…？」

「當然有，我老人家的記憶力都比妳好，那時候啊～晃晃一臉寂寞的練習划船，然後…」

「嘶哇！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老闆娘不要再說下去了！」

「小晃跟老闆娘很熟嗎？」艾莉西亞小小聲地問著晃。

晃點點頭，帶著些許的不願意。「她和我奶奶是老朋友…從小就很喜歡欺負我。」

老闆娘也點點頭，一臉懷念地輕拍晃的頭、並用和藹的表情說著。

「是啊是啊，我還幫晃晃包過尿布，也幫她洗過好幾次尿床的床單和…」

「老闆娘！我是帶艾莉西亞來配眼鏡，不是來聽我小時候的糗事！」

「是啊…我都忘了～老糊塗了…咳、咳…」

在艾莉西亞還沒開口關心之前，晃就先開口。「艾莉西亞、不要被她騙了！」

「…呿，用了十幾年終於沒用了嗎？原來晃晃也會成長…」

「說過禁止叫我晃晃！」

「是是，小晃真是愛鬧脾氣。」

「禁止叫我小晃！」

「好過份…欺負老人家，妳的小女朋友就可以叫妳小晃…」

拉起艾莉西亞的手，晃二話不說轉頭就要走。

「晃啊！我有買核桃麵包喔！旁邊可愛的艾莉西亞過來吧，我幫妳測試視力。」

晃回過頭，坐在椅子上開始啃起核桃麵包。艾莉西亞則乖乖地讓老闆娘檢查視力。

數據出來之前，艾莉西亞偷瞄了一下晃，她的臉頰因為大口塞著核桃麵包而鼓起，雙眼透露出對老闆娘的不滿，可是卻也帶著濃濃的害臊尷尬。

「晃要我幫妳配閱讀用眼鏡，呵呵、艾莉西亞的臉蛋很漂亮，戴眼鏡很適合。」把寫有數據的單子拉起來看，老闆娘繼續說著。「這度視可以矯正，婆婆順便幫妳配個隱形眼鏡吧，那是地球來的最新產品，可以矯正視力、也不會造成眼睛負擔唷，不想戴眼鏡時就戴上。」

專業地看完數據，老闆娘腳一踢、有滾輪的椅子載著自己向後滑到櫃檯，並揮揮手要艾莉西亞過來。

「來選妳喜歡的鏡框吧。」

「好的，老闆娘。」

老闆娘拍拍玻璃櫃。「這裡的都隨便妳挑，啊、應該說這間店的鏡框都可以。」

「咦？可是…」

每隻展覽用鏡框旁，都用小標籤標示著價錢。艾莉西亞明白…晃一定會堅持自己付錢，所以想找一支價格合理、又不會讓晃覺得被小看的鏡框。

「別擔心價格，這是免費的。」

「可是…」

「好吧，我招了。」

「嗯？」

「雖然晃一直不要我說，可是我會答應她免費幫妳配眼鏡是因為那天晚上─…」

「嘶哇哇哇！」晃猛衝過來、很沒禮貌的往老闆娘口中塞麵包。「妳答應過我不說的！」

「唔唔、唔！哈…」

終於吞下麵包，老闆娘拐拐下巴。

「幸好我牙齒還很健康……不然核桃麵包真不是老人家能咬的。」

「哼、」晃轉向艾莉西亞，並不友善的瞪著。「去選妳喜歡的鏡框！不然我就隨便幫妳決定！」

「哎呀哎呀，好啊～」艾莉西亞完全沒被晃的口氣嚇到，反而很快樂。

「什麼好啊…妳也慌張一下嘛…」

兩眼隨性地瞄來瞄去，繁多種類的鏡框在晃深邃的瞳孔下一一地過濾著。她一點都不隨便。

看著晃這麼認真，老闆娘拿下自己的大眼鏡、用布仔細擦著。

「艾莉西亞，在晃找鏡框的時候，要不要聽聽有關眼鏡的事情？」

「好的，麻煩老闆娘了。」

「呵呵…人類的第一副眼鏡啊，是在比薩或威尼斯地方某個不知名工匠製造的，在法國和德國似乎也在同時產生出眼鏡。」

「哇、有威尼斯呢！」

「還有很好玩的唷，1306年，一位來自比薩、名為吉唐諾‧瑞瓦特的僧侶來到佛羅倫斯傳教。」

「佛羅倫斯…哎呀哎呀～跟我的姓一樣。」

「是啊是啊，吉唐諾‧瑞瓦特在佛羅倫斯傳教時，對眼鏡大肆地讚揚，他提到眼鏡的製造時還說了『這是我們這個世界所擁有最好的、也是最需要的工藝之一。』，眼鏡是由他認識的一位無名氏於二十年前發明的，這個無名氏啊…很可能是比薩地方上的工匠。」

戴上眼鏡，老闆娘繼續說著。

「另一位同樣來自多明尼克教派修道院的僧侶，則充分地展現出中世紀宗教的實用面，這位僧侶於1313年成功地將神秘的眼鏡製作過程複製並加以流傳，艾莉西亞、妳知道Occhiali是什麼嗎？」

「是…」「Occhiali，義大利文的眼鏡用詞。」

艾莉西亞還沒說出第二字、晃就搶答完。

她拿著選好的鏡框放在桌上，並流暢地幫老闆娘接話。

「Occhiali一開始是出現在瑞瓦特的傳教文中，雖然當時威尼斯的水晶同業公會早就在製作水晶放大鏡，但是在比薩地區Occhiali仍是當時的主要用語，到了今天還是義大利文的眼鏡用詞。」

「小晃好厲害啊～」

老闆娘兩眼壓平、似乎對搶戲的晃有所不滿，咳幾聲後說道。「佛羅倫斯的眼鏡製造雖然沒有被光學專家和研究者注意到，但隨著一群對透視原理熱中的藝術家出現，以及處於一個揮霍無度、積重難返的時代，眼鏡製造就這樣逐漸地興盛起來，於…」

「於是眼鏡成為佛羅倫斯地方蓬勃發展的重要交易，以當時的標準可達到所謂產業的規模。」晃很直接地脫口接下。

感受到威脅逼近，老闆娘趁晃換氣的瞬間接下後段。

「義大利奢華的皇室常下大量的眼鏡訂單，到了1462年、米蘭的…」

「法蘭西斯可‧斯佛札公爵甚至誇讚佛羅倫斯的眼鏡工藝是歐洲最頂尖的！還透過外交人員一次訂購三打眼鏡供興致勃勃的朝臣使用喔！」

很明顯地，晃搶戲搶很兇。

沉醉在艾莉西亞佩服的雙眼下，晃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對長輩的不敬。這漠視的行為、深深激起老闆娘的戰鬥心態！

老闆娘一手拍桌、使勁地說著。「那訂單只要一家或數家工廠聯合起來，在兩週內就可以完成交貨，而公爵之子甚至一次訂購兩百副眼鏡！附帶一提、佛羅倫斯眼鏡的定價不會很高，每一打只售一硬幣！」

察覺到老闆娘戰意的晃，也不知不覺提高音量。「在公爵所訂購的眼鏡中，有一打是『供給年輕人看遠之用』的凹透鏡眼鏡！」

「這是第一次清楚提到鏡片生產是為了近視眼用，表示出至少在義大利，近視眼與其矯正科技都正在成長著！」

「老花眼的矯正系統化也是由佛羅倫斯人最先開始進行的，閱讀用眼鏡以五歲為一單位來分類！近視眼的分級也獲得認可！」

「到了十七世紀！」拍桌！

「伽利略及其他科學家！」不服輸地張口！

「開始推廣！」再拍桌！

「新高階光學眼鏡的開發！」絕不服輸！

「「此種鏡片是利用油燈的規律熱度來塑形的！！」」

一老一少都喘著氣，兩人的雙眼緊盯著對方不放。

…………

……

許久、老闆娘笑出來。

「哈哈哈…妳把我的知識都學走了。」

晃傻愣地搔搔臉、有點害臊。「對不起，不知不覺就…」

「哎呀哎呀。」

一直在旁觀戰的艾莉西亞輕笑幾聲，崇拜地望著她們兩人。

「妳們都好厲害啊！第一次看到這樣吵的呢！」

「活了一大把年紀，我也是第一次這樣跟別人這樣吵。」「咦？這沒什麼啦…」

對於艾莉西亞和老闆娘的稱讚，晃難以掩飾地露出大大的微笑。

老闆娘拿起晃挑選的鏡框。「哦？晃喜歡這種類型的鏡框？」

「才不是，只是我覺得很適合艾莉西亞。」

「果然晃很認真的在挑選…這鏡框的質材可是上等貨。」

「哼、為了配合艾莉西亞圓滾滾的臉頰，我可是選了很久。」

「是是，真是害羞的傢伙…我記好編號了，兩天後來取貨，到時我會一併準備好隱形眼鏡，晃把這個展覽用的鏡框放回去吧。」

「好。」

老闆娘站起身，對艾莉西亞輕眨一隻眼。

「幸福的孩子。」

「哎呀哎呀？」

「我替晃那孩子向妳道歉啊，她實在是太遲鈍了～」

「唔呼呼～」

「嘶哇！」「哇啊啊啊…！」

晃突然從後面大吼，嚇得老闆娘瞪大眼。

「我說晃啊，好歹我也是和妳奶奶同年紀的老人…被嚇到心臟麻痺該怎麼辦啊！」

「反正妳的心臟比壯丁還要頑強有力。」

走出婆婆眼鏡屋，晃騎上腳踏車、用下巴指著後座。

「回家了，艾莉西亞。」

「嗯～」

側坐上腳踏車後座，艾莉西亞向老闆娘揮手道別。

離開了恬靜的城鎮角落，晃繼續騎著腳踏車，艾莉西亞仍然抱著晃的腰。

〝沙沙──…〞

〝咪啊－咪啊－〞

海潮聲和海鷗的鳴叫，不管何時聽都能感到一陣放鬆。

迎面撲上的風將晃不長不短的黑髮吹起，搔到身後艾莉西亞的眼睛和鼻子、癢癢的呢。微瞇上眼、艾莉西亞緩緩地說道。

「小晃怎麼知道我有點近視？」

晃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安靜地騎了一段路、轉個彎才開口。

「因為妳每次都趴在床上看郵購目錄。」

「哎呀哎呀…這樣就知道我近視了？」

「當然。」

「……」

「…」

沉靜一會兒，艾莉西亞抱緊了晃。「說謊。」

〝沙沙──……〞

海浪聲比平時聽起來還要響亮，晃輕皺起眉頭。自己被緊緊地抱著，心跳無法抗拒地被竊聽、彷彿連心事也被偷窺了。

晃了解艾莉西亞，知道她在某些地方上比自己還要頑固，不聽自己說出口是不會罷休的。

「唉──……」深深的嘆口氣，晃動動嘴。「前幾天晚上，我原本有打算去ARIA公司找妳。」

「果然…」艾莉西亞仍抱緊著晃。

「然後就剛好看到妳在看書，而且眼睛還微瞇著，就猜想啦～妳是不是近視了。」

「這樣啊～」

艾莉西亞恢復以往的笑容，稍微放開了晃。

「那麼、小晃為什麼不叫我呢？明明是來找我。」

「因為…想說也沒什麼事，就回去了。」

晃又說謊了，不過艾莉西亞並沒有拆穿。

晚上去找艾莉西亞的理由，晃很清楚、她只是想要見到艾莉西亞。

原本可以天天見到的，在以前三人一起練習的日子。可是…自從艾莉西亞和雅典娜成為正式領航員後，就剩下晃一個人練習，獨當一面的另外兩人為了得到更多經驗，也是很辛苦的在工作中學習。彼此碰面的時間被狠狠地減少了。

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只因為想見艾莉西亞…

當時站在窗口旁，原本喜悅的瞳孔中倒映著屋內用功的女孩模樣。艾莉西亞正努力復習著法語，前幾天的電話裡她提到有一批客人來自地球的法國，她很害怕自己的法語會讓客人見笑……可是艾莉西亞的法語卻是我聽過最流暢標準的，甚至可以當她是法國人！

看著如此用功努力的艾莉西亞，很快的、心被挫折感積滿。

曾經答應過要用白色鳳尾船戴著她到處去玩，一起去尋找更美好的場所，一直一直…都想要給艾莉西亞最好的。最近卻有了『從事渡船行業也蠻有趣』的想法。

保護艾莉西亞，這是一直不變的決心，從小就認為艾莉西亞跟在我身後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艾莉西亞身邊總有一天會有別人，她總有結婚的一天……

不想要她結婚。

「唔…！」

晃站起身、使勁地踩著踏板。這條路在來的時候是下坡，回程就成了上坡。

雖然不會很陡，可是因為很長、騎起來十分費力，更何況後面還載了艾莉西亞。

「艾莉西亞…！」

「嗯？」車速很慢，艾莉西亞正在找時機跳下去。

「不准妳…跳下去！」

「…！？」

「不准…不准妳跳下去！」奮力吼出來，晃漲紅臉、用力踩下踏板。

這是對自己的懲罰，因為身為好友的自己竟然想剝奪艾莉西亞的幸福。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想佔有艾莉西亞…！

為什麼會這麼在乎艾莉西亞，自從暴風雨天的約定之吻過後，對艾莉西亞的感覺全改變了！不、應該說是明朗化…

從小就喜歡她在身後的感覺，喜歡逗她笑、想讓她擁有最好的。心中那股追不上的愧疚感，以及無法站在同階段的鬱悶感、配不上的焦慮感…全部都是因為──

我喜歡她。

「呼哈！」

猛喘出氣，雙腳因為頓時的放鬆而麻掉。通過上坡，前方是平順的道路。

晃坐回位置上，疲累的汗水順著臉頰滑下，無法隱瞞的笑容坦蕩蕩地展現著。

「…哈、…哈哈哈哈！」

「小晃…？」

顫抖的雙腳繼續採著踏板，晃咬緊牙。「呼…哈…沒事…只是想到、很好笑的事、」

喜歡艾莉西亞？

太可笑了，這怎麼可能。

「小晃，妳還好嗎…？要不要我下來？」

「嘶哇！禁止妳離開我！」

「哎呀？」

是喜歡的嗎？

艾莉西亞知道了會怎樣？

她會怕嗎？

她會嚇到嗎？

突然被好友喜歡上，一般人都會嚇到吧…

晃終於把氣順好，雙腳也漸漸回復力量、並繼續安穩地騎著車。

「阿媽帶亞利亞社長去城之崎村玩對吧，有寫信給妳嗎？」突然製造話題，或許是為了讓自己分散注意力。

「嗯，信上說城之崎村是很美的地方，阿媽和亞利亞社長都很喜歡，退休後應該會在那裡定居，阿媽希望到時候我們和雅典娜可以抽空去那邊玩。」

「好啊，到那時候我會找出妳和雅典娜的共同休假，然後我們才一起去。」

她們兩人是正式領航員，不像自己一樣很容易得到休假。

單手套能做的事實在太少了。

「再過不久阿媽就要退休了呢…」

臉頰靠上晃的背，艾莉西亞的雙眼充滿不捨。

「這樣ARIA公司就只剩下我和亞利亞社長…」

「…笨蛋，妳還有我啊，雅典娜那傢伙雖然也很忙，不過要抓出來聚一聚是很簡單的事。」

「哎呀哎呀，等小晃也獨當一面之後，大家就都一樣忙了。」

「妳忘了啊？」再轉個彎，晃繼續騎著。「我答應過妳，就算獨當一面之後、我還是會抽空來找妳。」

「唔呼～怎麼會忘呢？暴風雨的那個約定，那可是人家的初吻唷。」

〝碰！嘰嘰──、匡啷！叩！〞

撞倒一旁的空木箱後緊急煞車、晃漲紅著臉查看腳踏車的損毀度。她不敢回頭，擔心會被艾莉西亞看到緊張錯愕的自己。

「今、今天好熱啊，快點回去吧。」

「哎呀哎呀…小晃。」

「什麼事？」

重新回到道路上，那個被撞倒的無辜空木箱沒人理會。

「今晚來ARIA公司陪我好嗎？」

──

ARIA公司裡，年紀大的阿媽總會在一陣噓寒問暖之後才回去，然後亞利亞社長會趴在地毯上打呼，偶爾、還會追著刷子跑鬧著。

不過今晚阿媽和亞利亞社長都不在，只剩下艾莉西亞一個人。

「艾莉西亞！禁止在床在看郵購目錄！」

更正，今天晃來ARIA公司住一晚。

「哎呀哎呀、唔呼呼。」

「禁止哎呀哎呀和唔呼呼！妳就是這樣才會近視啦！」撲上床、落空。

滾到一旁的艾莉西亞笑一笑，手中還拿著郵購目錄。「哎呀～小晃又沒抓到了。」

「……嘶哇！」

「啊哈哈哈～～」

碰碰碰地，整個ARIA公司傳來陣陣跑步嬉戲聲。如果這時候有大人在，一定會喊說「不要在屋子裡跑！」，不過可惜、現在公司裡只有兩個人！

當吵鬧聲轉移到二樓後，終於進入休息時間。

晃有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揮揮手。「啊啊、我沒力了。」

「哎呀哎呀～小晃還沒搶到呢。」

雙手拿著郵購目錄，艾莉西亞就坐在對面微笑著。

「要喝東西嗎？」

「嗯，有什麼東西可以喝？」

「有熱的～還有冰涼涼的～」

「熱的是熱可可吧…唔嗯，那我要喝冰涼涼的。」

「好的。」

如果早知道冰涼涼的是什麼，晃一定會說要喝熱可可…

瞧瞧艾莉西亞笑的多燦爛，一臉〝這是我的最愛〞的表情，然後將一罐冰啤酒遞上。

「退貨。」晃堅定地說著。

「本公司不接受退貨，唔呼呼～」

「我說…我們還未成年吧。」

雖然這麼說，但是晃還是將冰啤酒打開、並喝了幾口。

「哈啊～…我還是比較喜歡紅茶。」

「和啤酒比起來，我也比較喜歡紅酒唷。」

「妳為什麼這麼喜歡喝酒啊？」

「唔呼～不知道呢。」

兩人的對話妳一句我一句地，艾莉西亞說自己工作上遇到的趣事，晃也說自己在練船時看到雅典娜載客，歌唱的超優美動聽、卻在最後頭撞到橋！之後她們兩人還聊到亞利亞社長的體重問題。

當聊到自己以後希望收到的後輩模樣時，晃發現到艾莉西亞的狀況不太對。

「…？艾莉西亞，妳還好嗎？」

「哎呀哎呀～唔呼呼～很好呀～～」

不、她一點都不好！整個身體搖來搖去、臉頰紅通通地…桌上什麼時候疊了這麼多啤酒空罐子？晃才剛喝完一罐啊！

艾莉西亞喝太多、已經醉了！

「妳喝醉了啦，真是的…喝這麼多，明天沒辦法工作我不理妳喔！」

「唔呼…小晃才不會不理人家呢～」

「來，我扶妳回去三樓睡覺。」

「呀～～不要、」

當晃發現自己的領子被抓住時、已經來不及了！

嘿一聲、超漂亮的弧度！這是…、艾莉西亞式拋摔！

〝碰乓、砰！〞

倉皇坐起身，晃瞪大眼錯愕的盯向艾莉西亞。

除了媽媽之外！從來沒有人能夠把她摔出去…！！

「唔呼呼～小晃活該～」更恐怖的是艾莉西亞還掛著甜美笑容！

「妳、妳什麼時候會拋摔的！」

「哎呀哎呀～？」

「難道這是下意識拋出的…？」

「唔呼呼～呀～怎麼出現好多個小晃～唔呼～」

看艾莉西亞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實在是無法讓人放心啊。

無可奈何，晃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在確定艾莉西亞神志模糊、無法使出拋摔技之後，晃才用有力的肩膀支撐住她，並穩穩地走上樓。

「妳這傢伙…之前都只喝一點點，怎麼今天喝特別多啊？」

「…唔嗯～因為…小晃來陪我……很高興～」

「醉鬼、如果每次陪妳都會喝醉，我就不陪了！」

「嗚嗚…小晃壞蛋！」

「要是妳每次都喝成這樣，陪妳的我被摔到住院也不奇怪。」轉頭一看、晃差點踩滑樓梯。「咦？咦咦咦？！怎麼哭了！」

「嗚嗚嗚…嗚～～小晃是笨蛋啦…」

「別哭啊！乖乖喔、我亂說的！我一定會陪妳！」

回到三樓房間，晃慌張的把艾莉西亞扶到床邊、並讓艾莉西亞躺上去。

可是艾莉西亞卻緊抓著晃不放，眼淚還一直落下。「小晃是大笨蛋啦…嗚嗚嗚～～為什麼要看著書籤害羞…！」

「啊哈？！」

「笨蛋笨蛋！大木頭！嗚哇啊啊啊～～…」

「噓、噓！安靜點啊！艾莉西亞、這麼晚了會被吵到附近的人！」

「可是…可是…、嗚嗚～～」

「唉唷！」晃困惑無助的抓抓頭，把書籤拿起來給艾莉西亞看。「這書籤是姬屋的小千金給的，是我用來自我鼓勵用的啦！我沒有看著這個害羞啊！」

「騙人──！小晃明明就很害羞！」

「艾莉西亞妳喝醉了、快點休息比較好！」

「嗚～…小晃兇人家……嗚嗚嗚～～…」

「啊啊啊、對、對不起…！可是我沒兇妳啊！」

「有！妳兇人家！」

「我沒有！」

「有！」

「沒有！」

「嗚哇啊啊啊～～～」

「嘶哇哇、對不起啊！艾莉西亞不要哭了───！！」完了！這個醉鬼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不知為何、腦中突然閃過艾莉西亞說的『Kiss的話就原諒妳』。

還沒下決心，身體已經先做了動作。

一段時間，ARIA三樓從吵鬧轉為安寧，甚至過於沉靜…

當離開那熱呼呼的唇之後，晃才反應到…自己親了艾莉西亞？！

「…」放開了晃，艾莉西亞摸摸自己的唇。

許久，她微瞇上眼、害臊地露出甜美的笑容。

晃被這笑容給深深迷住…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被口中殘留的酒氣給弄醉了。

「艾莉…西亞…」

「哎呀哎呀…唔呼呼～」

稚嫩的臉蛋泛著紅潤色澤，模模糊糊地、艾莉西亞倒在床上，並傳來細細的呼吸聲。

睡著了，她就這樣睡著了……

〝太過分了吧！〞

極大的吼聲響在晃的內心！

觸感記得一清二楚，連那濃厚的酒味都還殘留在口中…！妳就這樣睡著了！！

晃捂著嘴、無力地坐在床邊，她的臉比什麼都來得燒燙。「竟然還睡這麼舒服…妳這傢伙…！每次都玩弄我的思緒、我最討厭妳這點了！」

雙眼無法克制的盯著那張睡臉，晃似乎是第一次仔細觀察艾莉西亞……她的臉圓滾滾的、好可愛，膚色也白裡透紅，還沒見過比艾莉西亞更漂亮的肌膚，微微張開的小唇呼著氣，真的好想…再親吻一下……

「…、我是變態嗎…」

自責難堪地用雙手遮住臉，晃從沒有這麼煩惱過。

真的喜歡上艾莉西亞了嗎？！

以後該怎麼辦？

之前都沒有注意到…一直呆呆的相處到現在…

怎麼辦才好？

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我從沒想過！

艾莉西亞是目前最被看好的領航員…我呢？只是個單手套的半熟手……

這份心情該怎麼處理…艾莉西亞是怎麼看待我的？

唉…唉唉…！

怎麼會有這麼多問題啊！！

『算了，先暫時擱一邊…目前還是專心向上衝刺吧…！』

雙手朝臉頰用力拍去，晃認真地橫豎起雙眉。

『現在想這種事，只會讓我分心、並且離首席領航員的目標也會越來越遠！』

以後再想也不遲，以後再來探討也可以。

艾莉西亞是自己的青梅竹馬，而且照慣例、任何想靠近艾莉西亞的人都要過我這一關（自己決定的慣例），所以…先把這未確定的感情收起來吧。

這麼想著，不知為何、晃心中湧現出不曾有過的衝勁，甚至還不自覺地在腦中排出了一連串精密嚴苛的自我訓練課程。想要成為正式領航員，想要更快獨當一面。

我想要追上去，履行小時後的種種約定。

於是，晃決定先暫時拋下這問題、只管努力向前衝刺，儘管當晚她整個失眠無法入睡。

至於艾莉西亞…她隔天完好無恙，還把昨晚發生的事忘的一乾二淨。

而且，還從此開始了她的不醉傳說──

＊＊＊

雖然當時打算先擱在一旁…不過那時就已經明白了吧。

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妳。

被遺忘的那一句話，也在那時候想起。

──『妳是本大人的。』

「小、晃～」

「嗯？」

晃從稿子中抬起頭，看向前面的艾莉西亞。

「怎麼了？」

「哎呀哎呀、唔呼呼，能告訴我妳什麼時候發現喜歡上我的嗎？」

「咦？！我才不要…」

「哎呀，小氣晃。」

艾莉西亞和晃一樣穿著睡衣，她的金色長髮因為剛洗完澡而滴著水，在臉頰上也配掛著眼鏡。

用毛巾擦拭著頭髮，艾莉西亞靠著晃、一同坐在地板上。

「小晃在寫什麼？還用酒桶當桌子呢。」

「這是要刊登在領航員月刊的稿子…葛蘭查斯特先生要我交一份自傳給他。」輕拍拍前面的酒桶，晃翹起一邊的眉毛。「還有、我會用酒桶當桌子，還不是因為家裡沒有桌子？」

「哎呀哎呀，一樓有餐桌呀～」

「哪有書房裡沒書桌啊！妳這傢伙還真的不用書桌，難道妳連書房的書都在房間床上看？！」

「唔呼呼～」

「唔呼呼～…個什麼啊！禁止唔呼呼！」

伸手將艾莉西亞臉上的眼鏡拿掉，晃不悅地開口。

「妳就是愛在床上看書，度視才會一直矯正不回來啦。」

「也沒有再加深啊，一直維持在小晃幫我配眼鏡的度視呢。」

「唔嗯…那、那也蠻厲害的啦…」

又想起好幾年前的那一天，晃忍不住紅起臉別過頭。艾莉西亞瞧見後，頭上還冒出可愛的小問號。

「小晃有跟藍華說了嗎？」

「嗯？啊…是我明天出差的事啊…今早她被轉送回新威尼斯醫院時我有去看一下，可是醫生剛好在跟藍華和她爸媽解說手術的過程，不過我有拜託門外的燈里幫忙傳話。」

「藍華沒問題吧…」艾莉西亞雙手環上晃的脖子，並擔心地靠著晃的肩。「在她要動手術的那一天，妳不在…對那孩子是很大的打擊呢。」

「……沒問題，藍華那傢伙雖然是個愛哭鬼…但畢竟也是我的愛徒啊，可不能小看。」

晃緊抱住艾莉西亞，仔細嗅著那獨特的香味。

「而且燈里會陪著她。」

「哎呀哎呀，聽燈里說、當時妳把站在門外發呆的她帶進病房，還不讓藍華發現她的存在，唔呼～藍華告白時還留她一個人在房間裡，燈里聽到那些告白差點害臊的奪門而出呢。」

「嘿嘿，就算燈里當時跑出來、我也會再推她進去，而且最尷尬的是藍華那傢伙吧，沒聽到那笨拙的告白真是可惜。」

「唔呼、小晃真壞。」

「對了…」

雙手臂仍將艾莉西亞擁在胸口，晃邊想邊數著手指頭。而艾莉西亞賴在晃懷中、兩眼也跟著那些手指頭移動著。

「如果沒算錯的話，我回來的隔天就是嘉年華會了，到時候我們在和大家一起約出來玩，藍華的康復慶祝會也在那時候舉辦吧。」

「這樣不會累嗎？一個人去地球回來…應該好好休息幾天。」

「唔嗯…這麼說也對……」

看晃煩躁的表情，一定是在心中抱怨：『辛苦出差回來後，一定會疲累好幾天…難得的活動都不能參加了！』

艾莉西亞伸起雙手，把晃下垂的嘴角往上拉。「哎呀哎呀～嘉年華會有十天，足夠小晃休息和玩耍了呢。」

「唔、五資到啦（我知道啦）！」

抬起頭、掙脫掉艾莉西亞調皮的手手，就在晃想反捏艾莉西亞時，臥室和樓下傳來了聲響。

〝鈴鈴－、鈴鈴－、…〞

家裡的兩台電話響起，身為這個家的主人、艾莉西亞起身去臥室接電話。

晃因為稿子寫完了，所以也沒事地跟進去。

「您好，請問要找誰？」

艾莉西亞坐在床邊聽電話，晃拿了條毛巾、在她身後擦拭著那溼透的金色長髮。

「…？嗯，晃在唷。」

聽到自己的名字，晃看一看艾莉西亞和話筒。

艾莉西亞也看向了晃，並且將話筒遞出。「燈里找妳，是從醫院打來的。」

「醫院？」

「嗯…聽她的語調，好像是不好的事呢…」

「……」

晃面色凝重的接過話筒，並在最短時間內將所有的心理準備做好。

「我是晃，找我有事嗎？」

『晃、我是燈里，對不起…雖然葛蘭查斯特先生特地讓妳今晚在艾莉西亞家過夜，不過妳現在能來醫院嗎？』

「現在去醫院？藍華發生什麼事了嗎？」

『是…自從我把妳的話傳給她之後，藍華就…不願意接受手術……』

藍華不願意接受手術？

要是不接受明天的那個手術，會一輩子都失明的，更別想繼續當領航員！

妳到底在想什麼、藍華！

《續…》

本帖最后由 小鬥牛 于 2008-1-19 11:38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