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当我醒来后,映入眼睛的是妈妈憔悴的面容。
她用沾湿的热毛巾为我擦了擦额头,担心的说:“谢天谢地,宝贝儿,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知道妈妈有多担心吗……”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手掌上缠着的纱布,想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幕情形,我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没有了一丝血色。
“妈妈……你和爸爸……还有爷爷奶奶都还好吗?”
她缓缓点了点头,装作轻松的拿起毛巾端着热水盆朝门外走去:“我们都很好,不用担心我们,倒是你,宝贝儿,你的脸色很难看,
我实在不愿再去回想那些情形,当我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会传来凯斯温呜咽的哭泣声,我只觉得浑身都在战栗……
我是杀人帮凶……是我和爸爸一起杀死奎亚斯元帅的,我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却让凯斯温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我很自私……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爸爸妈妈是我的全部,他们的安危远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我非常希望凯斯温能原谅我……我应该去找到她,祈求她的宽恕,即使被她一刀杀死也没什么,但是……当我刚有这个念头时一下又被自己否决了,我还不能这样做,爸爸妈妈只有我这唯一的一个孩子,我不希望他们痛苦,更不希望年纪渐渐大了的他们将来没有人照顾,反正……我还不能死,为了爸爸妈妈,我一定要留下自己的性命。
“宝贝儿……”
这时,妈妈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欲言又止。
“妈妈,什么事?”
我缓过神来,平静的问她道。
“塞拉克亲王留下话说……等你醒了以后立刻到王宫去一趟。”
“好的,我稍稍准备一下就去。”
我正要穿上拖鞋从床上起身,却看见妈妈的眼里似乎有些湿润,我不解的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背转过身去,用毛巾擦了擦眼:“艾尔西,我为你而骄傲。”说完,她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也一样。”
我低低的说,慢吞吞地离开了家门。
皇宫门口比以前多了许多警卫兵,警卫领着我走进了皇宫,来到了一间宽敞的书房,塞拉克亲王正在逗着一只金丝雀,金丝雀在笼子里上下跳跃着躲避他的指头,看得出,它非常讨厌塞拉克。
警卫为我们关上了大门。塞拉克瞟了我一眼,用一副鄙夷的腔调对我说道:“艾尔西小姐,你是个废物,连蠢驴都不如的废物。”
我一下抬头看向他,有些莫名其妙,更有些愤怒。
“听说你以前和奎亚斯的女儿是同学,你曾经样样都强过她,所以我才决定让你和你的父亲执行奎亚斯的死刑,但是昨天我却看见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你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还让她从这么多士兵的面前轻松逃走,你的父亲真应该为你感到羞耻!”
……屈辱就快让我丧失了理智,我闭上眼睛,胸口一起一伏。
塞拉克看了我一眼,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继续逗着那只可怜的小鸟:“你记住,因为你的原因我不得不派出王国最精锐的骑兵团在王国边界上堵住那个女叛徒,她和那个野杂种已经快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但是你,没用的艾尔西小姐,虽然你是一个废物,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安排你去完成另一个工作,你也知道,有些工作还是更适合蠢材。”
我暗暗咬紧牙关,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塞拉克继续说下去道:“你听说过赛恩璐德女王的故事吗?”
他根本就不等我回答。
“她曾经是王国最优秀的统治者,最让人着迷的女性,她在位的时候是王国最繁荣的时期,那个时候辛那努只是一个乡下小国,她一生中聚敛了数不清的财富,占领了数不清的土地,但是她的王夫却被辛那努的祭祀巫女格兰妮失手杀死,王国和辛那努的仇恨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久以后赛恩璐德女王也离开了人世,带着数不清的宝藏被埋在了地下,许多人试图寻找她的埋葬之所,但是都一无所获,几百年来没有任何人知道赛恩璐德女王的坟墓究竟被埋藏在了什么地方,但是就在不久前,”塞拉克忽然停了下来,他回头来凝望着我的眼睛:“我的园丁在王宫花园中发现了一个让人奇怪的东西,一块雕刻着狮子头像的石板,它被埋藏在很深很深的地底深处,石板上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文字,我只能猜出那是一条魔咒,石板的一角还有一枚赛恩璐德的戒指印记,那是专属于她的印记,所以,我相信那是一个地道的入口,地道的另一端很有可能通向赛恩璐德的坟墓,但是我身边的两个大魔法师都不知道怎样解开那条魔咒,那群废物念了半天咒语还是没有用,我已经等不及了,我要尽快找到宝藏,军队需要大笔经费,你懂吗?”
我直直的看着他,没有作任何回答,他再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低低说了声:“一副蠢相,如果不是墨菲那个顽固的老家伙不肯离开学院,我也不会去找这么个蠢女人,什么学院第一,简直就是一头母猪。”
我简直快被气炸了肺,恨不得立刻把一柄匕首刺进他的心脏。过了片刻塞拉克又继续说了下去:“听着,艾尔西小姐,你是以第一名的身份从公会学院毕业的,你们的墨菲院长非常看重你,我认为你可以去找墨菲谈谈,毕竟赛恩璐德女王是公会学院的创立者,也许她在学院留下了什么信息,而你要做的就是尽快解开谜底,时间拖得太久的话我会非常不高兴……”
“是。”
我憋了一肚子火却不敢发作,我恨透了面前这个人……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别忘了你可以你爸爸妈妈活下去的支柱,希望你不要让他们失望。”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我恨造世主为什么会造出这样的人……
“好了你可以离开了,记住,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不得不礼貌的朝他鞠了一躬,离开王宫来到了学院,进入墨菲院长的办公室,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愤怒一字一句的问墨菲院长说:“为什么要把我推荐给塞拉克?”
墨菲院长稍稍低下头,从厚厚的老花眼镜背后看着我说:“艾尔西,你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比凯斯温强吗?我以为你会乐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不……”
“墨菲院长,凯斯温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希望……我不希望我们变成现在的结局,就算我曾经有多嫉妒她,但是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她,你明白吗!”
墨菲院长的话实在让我难以接受,只因为我希望证明自己就安排我害死凯斯温的父亲……这怎么也不像是出自德高望重的院长的话,愤怒差点让我快咆哮起来。
“好吧,艾尔西,希望你不要忘记今天说的话,你跟我来。”
墨菲院长从他的椅子里站起身,旋转了书架上一只古董,书架慢慢朝右移动,现出一条通道来。
“进入这条通道一直走到尽头,当墙上的门向你提出问题时一定要想好了答案再回答它,每个人一生中只有一次机会,回答错误的话就再也没有下一次机会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像凯斯温一样不会让我失望。”
“你是说……凯斯温已经进去过了吗?”
墨菲院长点了点头。
我的心忽然开始强烈跳动起来,心里又涌起了小小的嫉妒……
“里面究竟是什么地方?能告诉我吗?”
“你进去以后就会知道了。”墨菲院长的脸上依然是一片祥和,我依照他的指示钻进了通道,顺着墙壁上的烛光往前方走去。
很快,我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底端的墙壁上居然是一副巨大的闭着眼睛的人面浮雕,我静静端详着这副浮雕,思考着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忽然间,浮雕睁开了眼睛,开口说起了话:“你好年轻人,只有答对了我的问题才能通过这里,你准备好了吗?”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请说出你的问题吧。”
“你一个人在平原上走着,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堵墙,这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这堵墙究竟是什么?”
我思考着浮雕的问题,努力将心里的阵阵不安压下去,这个问题真是有些让人不好琢磨……
我闭上眼睛冥思苦想,可是还是没有一丝头绪,浮雕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它开始催促我:“年轻人,请快一点,我再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我的心渐渐有些慌乱了,猛然间,我想起毕业旅行途中纳兰曾经问过凯斯温这样一个问题:什么样的困难才能让你放弃前进?凯斯温随后说出了一个答案:死亡。只有死亡才能阻止我继续前进,也只有死亡才能让我放弃。
想起这个,我立刻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死亡。只有死亡才能让人们这样无可奈何。”
浮雕慢慢变成了一道石门,向我敞了开来,我知道我已经答对了!我兴奋的进入石门,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宽敞的图书馆,四周墙壁上镶嵌了无数颗夜明珠,它们散发着光亮,将房间里照得透亮,我轻轻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仔细翻了翻,当看清书中的内容时,强烈的兴奋已经让我无法言语,这座图书馆里收藏的图书记载了许许多多高明的魔法,很多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建造这座图书馆的人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魔法师,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魔法宝库!
从此我开始了在图书馆贪婪的学习,我在这里搭了一张小床,除了被塞拉克叫到王宫花园察看他所认为的咒语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学习,哪怕是吃饭时间。 经过我的检查,塞拉克所说的王宫花园里那道石板上刻的并不是什么咒语,而是一种文字,一种没有人懂得的文字,但是我却发现,这些文字和图书馆里一些书本的一角被写上的小小的文字有些相似,这个发现让我有些吃惊、更有些惊喜,我渐渐把精力放在了试图翻译这些文字上,但是时间过去了差不多大半个月,我还是对这些东西糊里糊涂,有些文字的旁边画着一朵小花,有的文字旁边画着一只小动物,还有的文字旁边画的是一颗心,我实在猜不透图书馆的魔法师们为什么要在魔法书的一角画上这些符号,看起来也不像是他们所作的笔记。直到有一天,我从一本魔法书中找到了一页字符对照表,所有的谜团似乎才渐渐清晰起来……
我对照着字符表把图书馆里所找到的所有画着图案的文字都翻译了一遍,发现这些竟然是以前的魔法师们偷偷表达爱意的符号,说得更简单些,这些文字是一对恋人发明的暗号,书角处的落款是阿斯兰与泰西娅,阿斯兰是王族成员的姓,我猜想一定是王宫里的某位人物和他的女友在这里学习时留下来了这些,接下来,我又试着把石板上的文字按照符号表翻译出来,虽然我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太大,毕竟这块石板的所有者是属于赛恩璐德女王,她不可能和图书馆里的这对恋人有任何联系,但是……当我按照符号表翻译出了这段文字时,发现这竟是一条通顺的话语:宝贝儿,当你想我的时候,请敲两下;当你想见我的时候,请敲四下,当你想说你爱我的时候,请敲五下。
我试探着伸手在石板上先是敲了两下,然后再敲四下,接着再敲了五下,石板无声无息的陷了下去,露出了一条漆黑的通道,一直站在我身后的塞拉克亲王兴奋得大叫起来:“艾尔西小姐!你真是一位天才!你完成了两个王国大魔法师都不能办到的事,从现在开始,我对你有些改变看法了!”
他朝我飞了个吻,迫不及待的命令部下进了地底通道,要求他们尽快把通道里的情况报告给他,五个可怜的士兵惴惴不安的走进了地道,我却依然站在地道前发着愣。
怎么会是这样……赛恩璐德女王和魔法图书馆里的恋人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位泰西娅就是赛恩璐德女王?我带着疑问试探着问塞拉克道:“殿下,我有个问题,赛恩璐德女王的名字中是不是有泰西娅?”
“你问这个干什么?”塞拉克白了我一眼,他忽然变得有些不太高兴:“女王的全名叫做赛恩璐德•阿斯兰,泰西娅是辛那努那个愚蠢的祭祀巫女格兰妮的姓。”
我的脑子里简直就像被涂了浆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候,一个士兵从通道里爬了出来,跪在塞拉克面前报告说:“殿下,我们已经找到地道的出口了。”
“是吗?那里面究竟埋藏了多少值钱的东西?”塞拉克兴奋得都快跳了起来。
“这……地道通向城外一个早就废弃了的房屋,没有任何东西……”
“什么!你竟然敢欺骗我!这条地道隐藏得这么隐秘,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打开石板,你居然说它只是通向一座破房子!立刻给我找!一定有宝藏!给我找到为止!”塞拉克气急败坏的发出命令。
我心里却越来越感到惴惴不安,直觉里,我感觉女王和那位祭祀巫女似乎有些说不明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