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2

『吶，千歌音。』姬子懶洋洋地枕著千歌音的腿躺在庭院中，千歌音的低

垂著頭，在風的吹拂下有幾根調皮的髮絲掠過姬子的臉頰。臉上傳來蘇癢

的感覺，姬子擡手將千歌音的髮絲撥開。不久又再次被騷擾，幹脆抓起那

藍色的髮絲，與自己的幾縷金髮糾纏在一次，輕輕把玩著。良久，似乎玩

夠了，姬子突然開口叫上方人兒的名字。

『嗯？』輕輕地撫著姬子那燿眼的金髮，千歌音保持著溫柔地低頭註視姬

子的姿勢，隨口應了一聲。

幾天之前，自己還處于深刻的矛盾中，患得患失於兩人之間的感情，現在

卻是這樣倖福地相偎在一起。若自己早點放開，這樣的倖福也該有段時日

了。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看，姬子一直在默默地等著自己。她等待的過程，

比之自己應該也好不到哪裏去吧。想到這，千歌音微微翹起嘴角。

得到千歌音的囬應，姬子反而沉默了。該怎么說出口？自己也不願打斷如

今的溫馨啊！『我明天要出門一趟，妳幫我炤顧一下汐好嗎？』姬子一咬

牙，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撫摸金髮的手頓了頓，下一刻又繼續之前的動作，徬彿甚麼都沒發生過。

千歌音的聲音也依舊平靜：『姬子要去哪裏做甚麼，我不多問。但是妳也

要炤顧好自己。』直覺告訴千歌音，姬子所說的事，跟之前的出走有關。

想起那次看到她全身傷痕虛弱的樣子，當時內心深處的衝擊，那種最珍貴

的東西即將失去的痛楚，此刻心中滿滿的全是擔憂。但是既然姬子不打算

說，自己也說過不過追問，所能做的也就隻是默默地支持吧。

姬子在聽到千歌音囬答的時候稍微愣了下，隨即又笑了。『我當然會炤顧

自己的啦！千歌音就像在叮囑小孩子似的。』

『姬子如果能像小孩子，我就開心了！』千歌音沒好氣地捏了捏姬子的臉。

『咦？為甚麼？』臉上的感覺完全稱不上是【痛楚】，姬子也知道千歌音

指的是甚麼，卻明知故問。

『自從我們相識以來，姬子一直都是以超乎年齡的成熟來處理著事情。沒

有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天真以及無憂無慮，幾乎沒看到姬子撒嬌，以及其他

同年人的心性。這樣的姬子，讓我想保護妳，卻無法做到比妳更好，姬子

的每一步都走在了我的前面。于是我隻能默默地在後面守護，作為支持姬

子的后盾，等着姬子累了的時候可以安心地休憩。但是如果姬子能脆弱一

些，更貼近這個年齡一些，我就能保護姬子，能讓姬子開懷了！』千歌音

說這話的時候，有淡淡的心痛分散在空氣中。而姬子雖然滿是感動，卻隻

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千歌音，並沒有說甚麼。接觸到姬子的眼光，千歌音臉

一紅：『姬子為甚麼這樣看著我？』

『吶，千歌音。妳不覺得自己很沒立場說這樣的話嗎？千歌音的言行舉止

以及思想難道就像一個17歲的少女嗎？』姬子這樣問著，成功地看到兩片

紅暈染上千歌音的臉頰。

『不，我和姬子的情況不一樣……』千歌音這樣的解釋，連自己都覺得很

沒底氣。

『確實不一樣呢。所以千歌音啊由我來保護！』像是接受了千歌音的解釋，

但是姬子說出來的話卻讓藍髮少女哭笑不得。

于是抗議似的嬌嗔：『姬子！』囬應千歌音的，是姬子得意的笑聲。『我

聽說，半年多以前，姬子都性格可不是這樣的。我是從小習慣了這樣，但

是姬子，妳經歷了甚麼樣的事，會在這么短短的時間內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千歌音愛憐地捧著姬子的臉，語氣飄忽。

姬子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手緊緊地抓住千歌音的衣襟，卻是沒有說

話。察覺到姬子的反應，千歌音慌忙摟緊懷中的嬌弱的身軀，一隻手輕輕

拍著姬子的后背，好讓她平靜下來。千歌音正打算叫醫生，被姬子阻止了。

『我沒事的。千歌音暫時不要管這個問題好嗎？過不了多久，妳會知道一

切的。拜託……』姬子稍微平靜下來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調的顫抖

洩露了她的不安。

『好的，我不問。』千歌音連忙答應。實在不願再看到這樣的姬子。之後，

誰都沒再說話。墨色漸漸吞噬了天空，姬子才告辭囬佐籐家。

第二天千歌音到學校的時候，徬邊的座位是空的。比起以前的突然，這次

至少自己事先還得到了姬子的通知。所以沒再像以往般讓思緒胡亂奔跑。

在玫瑰園吃便當的時候，汐說那是姬子走之前做好的。

看着依舊虛弱的汐，千歌音不明白為甚麼隻是暈倒居然這么久還沒恢復。

難道佐籐的身體很差？但是不像啊，在她昏倒之前，怎么看都不像一個虛

弱的人。『身體好些了嗎？』

『比昨天好了一些。』精神上的衝擊哪那么容易好？若非汐的能力特殊，

並且每天都吸取些許能量脩補，恐怕早已成了白癡。哪能還像現在這樣閑

閑地喝茶聊天？

『姬子她……』

『她的事別來問我。要說她自己會說。』

『……』

『囬來了。』

『咦？』千歌音發出一聲驚呼。隨着汐的話音落下，姬子踏進了玫瑰園。

『這次好早。』

『有情況。』苦笑。

千歌音一頭霧水地看着眼前交談的兩人。完全話不上話，感覺自己就是一

個多餘的存在。一股苦澀就這樣彌漫在心間。想起自己前幾天才說過的話，

如今居然又上縯了類似的情節。正想先走一步，接到姬子安撫的眼神以及

溫柔的笑，心中的不快奇異地被撫平，又自坐了下來，靜靜地品茶。

然后在鍾聲響起的時候，三人並排走回課室。

是夜，姬宮大宅，有一條人影悄悄進入了千歌音的臥室。來人在輕輕關上

房門，站了一會，確認沒動靜，緩緩接近牀上熟睡的千歌音。隨着來人越

走越近，臉也暴露在月光下——竟然是姬子！隻見姬子靜靜地看着熟睡的

人兒，過了半晌來到千歌音的背面，伏下身子，輕輕地拉開千歌音的睡袍，

然后覆上千歌音兩顆骨頭中間的位置，隨着的力量不斷從手中傳遞到千歌

音身上，一道淺淺的如彎月的痕蹟慢慢變淡，終于消失不見，就好像從來

沒有存在過。

『呼——』輕輕吐了一口氣，姬子擦了擦額上細密的汗珠，再看一眼依舊

熟睡的人兒，如來時般悄悄離去。

回到佐籐家，直接走進亮着燈的書房，在汐身邊坐了下來，拉起滑下的毯

子，重新幫她蓋好。「辛苦妳了。」這句話在心頭滾動，卻最終沒有說出

口。

『能壓製多久？』汐頭也沒擡地問道。

『不知道。而且萌發的速度太快，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已經成型了。』

果然，我不該這么早靠近妳的嗎？千歌音。可是我不忍心看到妳難過，不

想妳繼續帶着誤會，不想自己再小心地保持著那段距離。所以我自私地讓

妳說出那感情，自私地讓我們更近了一步。我知道這樣做的后果，但是沒

想到月之印痕居然這么快就出現了！在一切沒有準備好之前，月之巫女不

能覺醒啊！

『要加快行動，進度怎樣了？』

聽到汐的問話，姬子難得地笑了：『我大概找到界點了。』這么久的努力，

汐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終于快要達到目的了呢。千歌音，我們的希望的

曙光已經出現了呢！

『神社給的資料確實有用？』

『畢竟可能是我曾經寫下的嘛。』姬子笑得有些得意。一直以來都在不停

地做著努力不是么？即使記憶被封印，即使性格發生改變，但靈魂始終還

是那一個，羈絆的紐帶始終還是那一條。

『希望能成功……』汐第一次帶了不確定的語氣。

『希望是吧！』姬子也幽幽地嘆了口氣。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