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心事
经历过死亡的洗礼,琳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坚强了许多。上理发店修理沾上油漆的头发,仿佛要割断过去的痛苦一样,琳毅然剪掉留了多年的长发,剪成了一个短短的碎发,少了过去的那份柔弱,多了几分清爽和英气,神情看上去也多了几分坚毅。
第二天早上,琳毅然决然的准备去上课,走进鞋柜间,迎面看到理惠一群人走来,琳下意识的立刻缩身躲到了鞋柜之后,胸中砰砰跳个不停,心理恐惧原来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克服的。听到身旁哗啦啦一片乱响,那几个女人似乎在打开柜子扔东西,
“洛琳那家伙还没有来哦,鞋子还在这里。”
“也许已经死了吧,哈哈。”刺耳的尖笑。
“哼,她要敢来,整死她。”呯的一声,理惠狠狠的摔上鞋柜门,一伙人扬长而去。
待声音消失了,琳方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果然看到自己的鞋子被扔在了地上,踩得脏兮兮的。琳咬着下唇,勇气在一点点消失,害怕和懦弱重新开始在心中蔓延,她忍不住又想逃。
忽然,右手触到了那个镯子,想起了静,想起了昨天的经历,琳慢慢的控制住了心跳,平抑了急促的呼吸,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该面对的始终得面对,逃避不是办法。琳清理了一下鞋子,穿上,然后紧抿着唇向教学楼冲去。
刚冲到教学楼前,突然一个庞然大物从面前坠下,几乎砸到了琳,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琳吓得心跳几乎停止了,蹬蹬蹬往后倒退几步,方看清楚是一张桌子,上面画着很多“去死”的字样,琳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去,二楼走廊上理惠正残忍地笑着“这里没有你的位置,去死吧。”
“真的好过分,太过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倍受打击的琳终于无法承受现实的残酷,再一次逃离。这一次,要逃就逃得更远一点,更彻底一些吧。
琳回宿舍立刻定了一张第二天回国的机票,然后把房间里面的东西打包整理,她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学校,这个该死的国家,再也不回来了。待心情平静一点,她留了一封信给秀老师,感谢她一年的照顾,并且请她办理退学手续。
第二天上午,上课的铃声响过,喧哗的校园安静下来,琳最后一次打开手机,给安西发了条短消息“安西,我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克己是个同性恋,他在欺骗你,多保重。”然后关机,将手机留在抽屉里,一切就这样结束吧。
环视了一眼生活了快一年的校园和教学楼,琳终于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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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安西觉查到有消息提示,打开一看,竟然是那个意想不到的人发来内容如此震撼的消息,安西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又隐隐有些担心“这是什么意思,那人要干什么。”一时间情绪万千,竟然心乱如麻,“肯定是为自己狡辩,毁谤克己。”她安慰自己,她不能理解自己在担心害怕什么,是为克己是同性恋,还是琳那句再也不会回来了。
接下来几天,那个人一直没有在教室出现,理惠和凉子在身边嘻笑着,“几天没见人,不是真的自杀去了吧。”“也许是跳楼了呢,哈哈。”安西责备的盯了两人一眼,示意两人不要再说那么刻薄的话。虽然她们也是为了帮自己出气而欺负琳,不过到后来是有点过分了,听理惠说,那天她竟然把琳的课桌从楼上扔了下去,吓得她转身跑了,也就是从那天起,琳再没有来上过课。“唉……”安西幽幽叹了口气,“为什么琳要背叛自己呢。”
期末考试很快来临了,考试那天,那个人的座位仍然是空着的。发试卷的时候,有人在发问,“秀老师,琳同学哪去了,怎么不参加考试。”秀的身躯明显震了一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过了一会方说道“琳同学有急事回国了,不能参加期末考试。”
安静的教室,大家在认真填写试卷作答,安西的心情却久久未能平静“这就是她的走了不再回来了吗,难道是真的吗?”
期末考试过后,是两个多月的假期,下学期就要升初三了,这个漫长的假期是黄金度假时间。但是,为什么自己的心情总是好不起来呢。安西郁郁的坐在自家豪宅的阳台上,看着远处波光鳞鳞的海面。身边理惠美纱几人正在兴奋的议论房子的豪华漂亮,忽然注意到了安西的闷闷不乐,于是把话头都转到安西身上来,
“爱,你家的别墅好大好豪华呀,真漂亮,还可以看到海。”
“真羡慕呢。”
安西笑笑。
“明年要升初三了,这个暑假可要尽兴玩个痛快。”
“对了,爱,放假快一周了,跟克己约会了吗。”
“放假后克己还没有约过我。”安西突然意识到,克己确实很久没有跟自己约会了。也许是考完了想好好休息一下吧,安西这样解释着为何自己没有主动打电话给克己。
“可能是在家里睡觉休息吧,这次期末考试好累啊。”美纱回想起考试的艰辛,苦着脸说道:“考完后我睡了整整三天。”
第二天,安西等待了一整天,还是没有接到克己的电话,越发烦闷,以至于在饭桌上让父亲看了出来,父亲关切的询问是不是跟克己吵架了,虽然安西否认,但是无精打采的表情,让她父亲认定是克己惹得自己的宝贝女儿不快,他心疼的安慰女儿,“别担心,爸爸会让你高兴起来的。”安西却不知道父亲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翌日,安西大人招来了下属企业的佐古生太,即克己的父亲,怒斥了一番“之所以跟你们企业合作,是因为我女儿喜欢克己,如果你们家克己胆敢冷落我女儿,立刻就跟你们公司解除合作关系,让你破产。” 佐古生太忙不叠的献猸,“大人,肯定是小孩子们间的误会,我一定会管教好自己儿子的,请您放心。”
生太回家后暴怒,锁上门在克己房里将他毒打了一顿,边打边骂“你这个混蛋,老子在外面为公司辛苦拼命,你却连个女人都搞不定,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儿子。给老子哄好安西家女儿,再有下次,不要怪我不客气,不会便宜了你。”
克己胸口被踢了几脚,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父亲的淫威从小就让他害怕,暴躁易怒,动不动就对自己拳打脚踢,“也许就是这样,才让自己想找个人保护,变成了同性恋吧。”克己苦涩的想着。太生又是一个巴掌扇过来,“听到没有,给我去哄好那个女人。”“是,父亲。”克己强忍着疼痛和愤怒答道。
尔后,这个假期,安西觉得过得还算平静,跟克己时常约会,虽然克己仍然象以前一样对自己殷勤有加,温柔有礼,但是安西却感觉似乎有些什么不同了,一种看不见的东西正在两人之间浮现。每次约会分手道别的时候,克己仍然只是轻轻碰一下安西的脸颊或额头,
安西也觉理所当然,没有进一步亲密的欲望,笑笑道别回家,只是,她却看不到,在她身后,克己越来越阴冷凶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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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C咖啡馆,收工时间,铃木和瞳岛静一起在清洗着盘子,“终于快洗完了,累死了。”铃木长叹一声,忽然想起什么“那个叫琳的女孩子好久没有来了。要是她来帮忙就好了。”
“对了,静还不认识她吧,另外那个在我这里打工的女孩子 ,好象跟你差不多年纪呢。还是要两个人帮忙我才没那么累呢。”
静突然哎哟了一声,原来是走神划破了手指,铃木赶紧洗净手帮她包扎,边包扎边爱怜的说道“小心点哦,这么漂亮的手有伤口就不好看了。”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让老板操心了。”
“刚才是走神了吧,想什么呢?”老板八卦的凑上来问,眼珠转了转,“刚才好象是提到那个叫琳的女孩子吧,你是不是认识?”
静不满的看着老板,“想到一些事情走神了,老板我打工受伤了,是不是要支付我医药费呢。”
铃木立刻呵呵笑着一闪老远,“下班了,快点回家吧。”
瞳岛静沿着堤岸慢慢往家里走着, 目光不时飘向远处的海面,刚才铃木的话,让自己心底压抑已久的担心又浮了上来。
那个叫琳的女孩子,第一次是在这里的台阶相遇的吧,瞳岛静的目光飘向了那漫长的白色阶梯,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很有趣,竟然折衷成99.5级,自己竟然会为这种问题与人争吵。父母常年在外演出,让自己养成了独立孤傲的性格,自由任性,虽然成绩很好,但是经常缺课,大多数同学对自己敬畏多于亲近。
第二次偶遇,也是这般收工回家,路过海滩听到有人大叫忍不住看了一眼,发现原来是她,看来很苦闷的样子,大概是碰到了什么难题了吧。
第三次是自己习惯性的看向海滩,却发现有人失魂落魄的走向海中,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她被欺负得如此悲惨,以至于失去了生的希望。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将自己的护身符送给她,希望神会保佑她不再受伤害吧。
暑假那些留学生大概都回国了吧,但是再开学后三个月,竟没有再碰到过她一次,她也再没有来咖啡馆打工,让自己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忍不住向她的中国同学打听。她同学说的情况让人很吃惊,期末考试都没有参加就突然回国了,然后是长期休学,莫非还是遇到了什么意外,让她不堪重负倒下了,也许不会再回来了吧。
不回来也好,那样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瞳岛静抬头仰望漆黑夜空,轻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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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教室宿舍,秀老师疲倦的合上了讲义,封面是“如何解决中学生中存在的欺凌现象”。走出卧室,在厨房倒了杯热茶,抿了一口,揉揉发疼的脖子,目光瞟见了隔壁空荡荡的房间,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还没有恢复过来吗。老师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得靠你自己了。”那天回来见到桌上的信,看到琳房间空空如也,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得多,立刻赶到飞机场想把琳截下来,但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航班飞走了。
这孩子一定是受了很大委屈,才这样不顾一切的离开,作为老师,什么都未能察觉,真的是很失职,秀深感内疚。那封信自己并没有完全照做,没有为她办理退学手续,只是编了个理由向学校请假,让她能不参加期末考试。后来打了个电话给她,让她暑假安心休息,回来后老师会帮助她,听得出她的声音很消沉。暑假快结束的时候,自己又给她打了个电话,催促她回来读书,但是她依然缺乏勇气,央求我为她办理一年休学,以后直接来考高中,劝说不过,只得为她办理了半年的休学申请,学校有制度,休学超过半年之后将取消学籍。然后开学后将初三的教材寄给了她,希望她回来后能跟得上班。
自己也开始留意学生中的欺负现象,隐隐约约打听到了琳确实被欺负的很悲惨,但这也许并不是个别现象,而是一种普遍现象。做为教师有责任改革教育体制中的弊端,因此自己开始在心理讲座中开设一门新课题,希望通过心理教育能让这些孩子们健康成长,能减少中学生中存在的欺凌现象。
“半年时间快到了,琳你会回来履行约定吗。”秀自言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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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几个月了,那个人的座位还是空着的,听理惠她们说,那人休学了,接着也许就会退学吧。时间一眨眼就过了半年,对那人的恨意已经不知不觉淡化了,一部分是时间的关系,还有一部分却是自己隐隐担心那人的话是真的。现在的克己,似乎有点鬼鬼祟祟,总是以补课的理由推逶约会。自己一直以为他真的很忙,直到那天看到他下楼梯准备回家,自己打电话约他,他却说正在补课,那时自己心里就象突然被锤子重重锤了一下,闷得透不过气来,被欺骗的滋味真的好难受。当初看到那段录像的时候,心里的感觉似乎比这次更加强烈,象是无数根针扎一样刺痛,为什么会那样痛呢,难道是因为她和他同时的背叛吗。
安西半躺在沙发里,陷入了沉思。那天发现克己在欺骗自己后,非常难受,回家又被父亲发现了自己的情绪低落,父亲非常关心自己,总是温言软语的安慰自己,让自己不用担心克己会变心,为什么他会说得那么肯定呢。而且第二天克己果真就来约自己吃晚饭了,还送了玫瑰花,虽然自己有些开心,但是却仍有满腹疑问难以排解,那顿饭吃得有点沉闷,然后克己很快就送自己回家了,如往常一样轻轻触了一下我的额头道别.快进门的时候,自己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克己一眼,想着现在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说谎合适吗?克己没料到我会回头,楞了一下之后满脸笑容,是我的错觉吗,为何似乎刚才在他的神情中看到阴森和愤怒?
错觉?真实?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