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八
時序進入十二月,少了翻飛的黃色銀杏葉的紅磚步道與刺骨的冷風讓少女們紛紛加緊腳步、或是依賴各種方法來保暖,隨處可見三兩少女聚在一起,山百合會成員也不例外。
「貴安,祥子大人、佑巳大人。」
「貴安,小瞳、小梨、可南子。你們平常也一起上學嗎?」
「只是剛巧在前頭遇到,祥子大人跟佑巳大人要去薔薇館嗎?」
「今早不用,對了,小瞳、小梨、可南子,今年聖誕節有空嗎?要不要參加山百合會的派對呢?」
「派對?意思是……不只有現在的山百合會成員?」
「是的,三位前任薔薇大人也會一起參加。要是可以的話,就請參加吧,人多一點才比較有派對的感覺呢。」
「請務必讓我們參加!」
三位學妹很快的應允,乃梨子身為現任白薔薇花蕾不用說,身為紅薔薇花蕾妹妹候補的瞳子與可南子當然不可能拒絕來自佑巳的邀請。儘管佑巳一直沒有說她要選誰,但是考慮到這位花蕾大人思考事情一向謹慎小心,這麼重大的事情一時間她也不可能下決定。在加上有祥子的存在,而祥子也不可能不查覺到兩位學妹,還有一個外來者—慕容竫,簡直就是一本理不清的感情帳。
「那麼,只要帶交換用的禮物就好,其他都不需要準備。時間差不多了,佑巳。小瞳、小梨、可南子學妹大家都先去上課吧。有關派對的事,我們有時間再談。各位,貴安。」
「貴安。」
佑巳跟祥子並肩離開,後頭三位一年樁組的學妹也往自己的教室走去。乃梨子見瞳子與可南子異常沉默,擔心的問道:
「瞳子、可南子,你們怎麼了?」
「不、沒什麼……只是……」
「在想些事情而已,對不對,可南子?」
「嗯……」
「是嗎?你們看起來……沒事就好。要上課了,我們快進去吧?」
瞳子跟可南子沒有應聲,只是點點頭走進教室,三人各懷心思。對即將到來的派對……似乎提不起多大的勁頭。
『 放學後有要事相談,事關紅薔薇大人,五點半在噴水池單獨會面。
慕容竫 』
佑巳拉開室內鞋櫃,就發現掉出這一張卡片。看見署名的人是慕容竫,佑巳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一旁的由乃見佑巳盯著鞋櫃內發愣,湊上前打趣道:
「佑巳收到情書了嗎?還是說在想祥子大人了?」
「不、沒什麼……抱歉剛發呆了一下,我們先進教室吧,由乃。」
佑巳連忙收起那張小小的卡片,率先離開鞋櫃區。她跟祥子好不容易得到一點短暫的平靜與喘息,為什麼這時候要出現這張卡片?慕容竫找自己又有什麼事?
就這樣在疑惑與擔心下迎來了放學時刻,佑巳一整天都覺得自己心神不寧、眼皮直跳。放學前她偷偷傳了張紙條給同班的由乃,請朋友在放學後留點時間。
「佑巳,怎麼了?」
「由乃……你看這個。」說罷佑巳拿出整天放在口袋的小卡給由乃,由乃看見不由得楞了一下,接著緊張的拉著對方就要一起前往薔薇館。
「佑巳,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以為你跟那位學妹說清楚了。你別去,先跟我去薔薇館,你一定要把這件事跟其他人商量。這學妹做的太過火了!簡直就像是——」
由乃硬是把『可南子事件』翻版這五個字給嚥下喉,這件事現在提起並不是什麼好比喻。
「等等由乃!我是跟她說清楚了,所以我不明白這張卡片是怎麼一回事。……我想先去見她,我不想讓姊姊因為這件事而生氣。她好歹也是我的朋友……」
「佑巳笨蛋!你這一去不就稱了學妹的意?惹祥子大人生氣總是比不理你還來的好吧!還有,哪有朋友做到這種程度的!?沒有別的意圖我完~全不相信!」
「……我不想再讓姊姊因為我而受傷了。由乃,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佑巳儘管說,我能做的一定幫你!」
未來的黃薔薇大人此時展現的豪氣就像小說裡英勇的劍客一樣,佑巳看著由乃好一陣子,最終還是決定。
「由乃,請你幫我跟姊姊說一聲。我總覺得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要是我沒接手機回應,那就表示我出事了。姊姊會知道要找誰商量的,會有人來保護你們……」
「佑巳!你就不要去,現在我們一起去薔薇館把事情告訴祥子大人不就好了?」
「來不及了,時間不夠。你現在快過去,希望不會有什麼事發生……」
「佑巳……」
「快點去!拜託…由乃…」
由乃看著佑巳複雜的表情,良心在衝突著。最後,她選擇了照著佑巳的想法,臨走前不忘叮囑著:
「佑巳,要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馬上聯絡我們好嗎?或是乾脆先跑走也沒關係,先確定自己安全最重要。」
「我知道,謝謝你由乃。還有……」
「嗯?」
「請你轉告姊姊,說我很抱歉沒有親自跟她說這件事,請她原諒我。」
佑巳提起書包,匆匆離開教室;由乃見狀也跟著提起自己的書包往薔薇館方向奔去,水泥柱後閃過一道人影,原地踏步好一陣子才往佑巳離開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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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如果是你希望的那樣,我不會答應你的。」
佑巳這次就沒從前這麼好聲好氣的,一到噴水池看見對方的身影,忍不住質問。
「我、我……真的,不可能嗎?我只是求妳看我一眼,有這麼困難嗎?」
「如果是作為朋友,只要在界線內我接受;但是要更進一步,真的很抱歉。」
「你真的……這麼愛她,就算你明知道我可能會設陷阱還是一個人來……」
「我還當你是朋友,所以我來了。竫,放棄吧。你還會遇上更好的對象,而我絕對不會是那個人。」
「……是阿,這麼多人偏偏要遇上你,卻又喜歡上你……」來人悽惻一笑,幽幽然低語。
「時間會沖淡很多事,忘了我吧。我不會是你心裡的唯一,你只是因為缺乏安全感,所以下意識的靠近在你脆弱的時候對你好的人。而我只是剛好在那時間,穿了一個適合的形象走進你的世界。總有一天這形象會消散、你會認清自己真正想追求的。」
佑巳見對方態度似乎沒剛開始的強硬,語氣放緩了點希望對方能聽進自己的話,殊不知這反倒惹來對方的怒火,霎時氣氛又緊繃起來。
「不是!你胡說!你不懂我,我才不像你說得那樣!」
「既然你說我不懂你,那麼又為什麼要執意追著我不放?去追求一個不符合你心目中所想要的對象,這就是你的愛情觀?越危險越想得到?」
「住嘴!我不是……!我只是……希望你看著我……我有自信讓你喜歡上我。」
「對不起,感情這種事勉強不來的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明白。不管你在怎麼努力,我都可以告訴你我們之間只能做朋友。」
「為什麼!?你連嘗試的機會都不給我?」女子聲嘶力竭的吼到,她被佑巳淡漠的語氣給刺激到,整個人已經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
「我給你機會,就是在害你。因為我明知道自己沒辦法,卻又要給你希望,這太過殘忍。我走了,你好好保重,希望你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別走!我叫你別走!」
「唔!」
佑巳不想在跟對方糾纏下去,她話已經說透了,聽不進去已經不在自己可以管的範圍。但她沒料到的是,對方竟然敢對自己出手。佑巳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陣黑暗,悶哼一聲便失去所有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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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薔薇大人!不好了,佑巳同學她……」
「她在哪裡?蔦子學妹,你是不是看到佑巳?她現在在哪裡?請你告訴我!」
「祥子,你先冷靜一點!蔦子學妹,可以請你告訴我們小佑在哪裡嗎?我們真的很擔心她。」
人稱莉莉安王牌攝影師的武嶋蔦子緩了緩因快跑而急促的呼吸,她來到薔薇館正是為了佑巳的事,剛剛追在佑巳背後的人就是她。不過她沒想到會看見那樣的一幕,一等回過神來也不顧是否會被發現,直奔薔薇館。
「我、我不知道,我剛剛正是因為看到…佑巳同學被我們學校一年級很有名的學妹給帶走了,所以連忙趕來想問清楚。」
「不可能!佑巳……她會武術,一般人要制服她沒有這麼簡單。」
祥子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以她之前的經驗告訴她佑巳沒有這麼輕易就被人帶走的可能。蔦子先是詫異的看了祥子一眼,沉默一會才苦笑的說出正解:
「佑巳同學她……是被那位學妹從背後打到頭,大概是因為力道太大加上沒有防備而暈過去,這才被對方帶走的。」
祥子聽見來人的話,膝蓋一軟直覺眼前發黑,幸好一旁的令撐住祥子,連忙拿過祥子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機聯絡了前三薔薇。
「喂~請問是蓉子大人嗎?我是令,發生了很嚴重的事,請您快點過來,大家現在在薔薇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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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包刮了山百合會成員與龍門成員,都很擔心。蓉子與瞳子兩人在祥子的床邊,神色凝重的看著龍門成員裡的專職醫生—海在查看祥子的情形。現在所有人都湧進祥子的房間,因為塞了十幾人而顯得有點擁擠,但佑巳被帶走的消息還是忠實地被傳遞出去了。
「祥子現在的情形怎樣?」
「她還好,只是因為刺激過大一時暈眩,她現在需要的是保持心情平靜,好好休息幾天。」
「不!我沒事!我要去找佑巳……」
「祥子,乖乖躺著。擔心的人不只是你,我們也是。可是你需要好好照顧自己,要不然佑巳之後知道一定會擔心你都不好好照顧自己,這樣換成我們沒辦法跟小佑交待了。交給我來想辦法好嗎?」
「姊姊……佑巳……不會有事吧?」
「嗯,不會有事的,先休息一下吧,起來後再說好嗎?」
「嗯……」
蓉子握著躺在床上的祥子的手,冰冷的指尖與慘白無血色的臉讓蓉子為這妹妹感到心疼不已。好不容易得到一點平靜喘息的時間,卻又馬上發生這種事……
「蓉子大人,祥子大人現在怎樣了?」
「現在穩定很多,小由。可以麻煩你們暫時在這裡輪流顧著祥子嗎?她現在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由乃探頭問蓉子,蓉子點頭示意要後輩們進來。看著床上的祥子下意識緊抿嘴唇的樣子,輕嘆了氣將祥子的手放置在身旁。
「好的,蓉子大人。」
「等等我會去問要怎麼安置你們、會安排好一切的。」
「謝謝蓉子大人。」
蓉子離開房間,走進客廳跟龍門成員商量怎麼會發生今天的意外。現在所有人都在小笠原本家宅邸,令等人並不知道祥子與佑巳的藏身處,便先將祥子帶回小笠原宅邸。清子正在趕回來的路上,龍門成員則是因為先前清子的允許下得以進去小笠原宅邸。
「現在怎麼辦呢?」
「蓉子大人,由乃剛剛在學校時把這給了我,我先去看看祥子怎樣。」
「謝謝你,令。」
令將卡片轉交給蓉子後識相的去探望同為薔薇大人的祥子,蓉子仔細看過然後交給了雲—在場的成員位階最高者,只見對方一見署名眉頭就皺的死緊,傳閱觀看後臉色一個比一個差。
「這件事,交給我們來處理好嗎蓉子?如果我們沒有想錯,那就不只帶走小佑這麼簡單,大概是…」
「挾持小佑作人質好換取祥子吧。」
江利子平靜的接過話頭,一旁的蓉子看了伴侶一眼,交握的手緊了點,點點頭表示贊成。
「所以說這不是意外的突發狀況,恐怕是有人煽動引起的。我想不用說大家也知道會是誰……」
一陣沉默,最後還是雲開口。佑巳被帶走對所有人來說都是非常不妙的一件事,既然現在已經知道真正的目的,那麼只剩下找出最好的解決方式。
「我會要底下人護送所有人回到住所並安排保護,從現在起,彼此保持聯絡。」
前三薔薇相視一陣,進了房間先去把學妹們都喊出來,勸了好一陣由晃等人出面送回各自的家中,只有瞳子堅持留下。
「瞳子……你確定不回去嗎?」
「……謝謝蓉子大人的好意,如果對方是衝著祥子姊姊來,那麼我也跑不掉,我在家多少聽到一點風聲,現在回去只是送上門或是……」
「我明白了,這樣的話,今天晚上先在這湊合一下,然後她們會安排我們安全的地方。她們是小佑的……」
「是佑巳大人家裡的人,我知道。謝謝蓉子大人、還有各位……」
「這是我們的疏忽,只注意到一部分的人……抱歉。」
雲率著其他人向蓉子等人道歉,蓉子等人還了禮,然後各自分工好工作。
「蓉子,祥子現在怎麼樣了?小佑呢?」
「清子阿姨,請你先冷靜下來!我跟你說明一下現在的狀況……」
山百合會成員扶著清子坐到一旁沙發上,一旁的龍門成員也沒閒著。
「怎麼會……這是真的嗎?那……」
「小佑的爸爸媽媽知道了,已經坐上最早的班機趕回來,預估明天中午到成田機場。不知道有沒有空的房間,從現在起我們的人會輪流留守在這、已經跟報警處理了。她們說會派人到學校、還有這裡進行調查。」
「清子阿姨……晚輩可能得在您這裡叨擾一陣子了……」
「沒關係的,小瞳……你盡管放心住下來。你在的話也比較好照應,對了,優呢?」
「夫人,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一有消息就會告知您,請您寬心。如果沒事的話,我們等跟警方接觸後就要先離開,以免引人注目。」
「清子阿姨,可以請您將一些空房間整理出來嗎?我答應祥子要陪她……聖她們也是……」
「我知道了……凜、英二,麻煩你們去準備,還有幫我叫石田警衛長過來。」
清子從對話中整理出現在的情形,她現在最擔心祥子,她需要知道所有的消息。就緊急應對的部份,她認同了其他人、包括龍門成員的作法,所以她也不加以干涉。她向蓉子等人示意,四五人群起前往祥子的房間。
「祥子……別擔心,這裡有很多關心你的朋友,要好好照顧自己,要不然小佑知道她也會擔心的……」
「清子阿姨,我來顧吧……您在醫院也累了,也請好好保重自己身體,祥子還需要您……」
蓉子見到清子也帶著幾乎難以察覺的慌亂眼神,主動請纓照顧祥子。清子看著蓉子堅定的神色點了點頭,便強撐起身離開祥子的房間,而其他人也都很識相的離開,只留下蓉子坐在祥子床邊。
「佑巳……你在哪裡……姊姊,佑巳在哪?……」
「傻妹妹……連在夢中都還記得身邊的人不是小佑……」
蓉子看見自己的手被緊緊抓住,可是祥子的囈語卻喊著佑巳的名字,突然泛出一股欣慰又酸澀的感覺。
慶幸祥子卻也像個姊姊一樣吃醋呢……這份心情
蓉子一手攢在胸口,帶著摸不清的笑容,此時江利子走進祥子房間;
「蓉子,去休息一下好嗎?你已經在這裡三小時了。」
「不用了,江利子,我想留在這裡陪祥子……你看我這樣也沒辦法走阿……」
「可是……好吧,我留在這陪你。」
江利子看見蓉子的手,不由得心疼又無奈的拉過攢在胸口那隻手輕輕握住。不過蓉子輕搖頭柔聲勸阻:
「我一個人留在這就好了,江利子。」
「噓……蓉子別說了,你在哪,我就會在哪裡。」
「江利子……嗯……。」
蓉子輕應一聲,心頭暖暖的,目光轉向江利子一會然後在轉回自己妹妹,江利子也沒反對,只是靜靜的拉過椅子坐在蓉子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聖探頭進來:
「蓉子、江利子,我來換班—」
走進房的聖看見床邊的景象,只是笑了一下,江利子看見聖的舉動,給了一個感謝的眼神,聖也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做事。
「唔……姊姊?」
「祥子怎麼樣,好多了嗎?」
「好多了……現在,該怎麼辦?」
「……等待跟相信。」
蓉子看著祥子那無助卻又要裝成堅強的樣子,轉頭看了聖跟江利子後,神色堅定的回答。祥子只是低下頭一陣後毅然直起身從另一邊下了床:
「姊姊、聖大人、江利子大人,謝謝你們。我……要去找母親……」
「去吧,別擔心我們,清子阿姨她們已經安排好了。」
「抱歉,請容我先離開。」
祥子只是報以勉強一笑,舉步離開房間,三色薔薇只是跟在祥子身後一起離開。祥子最後在融的書房找著自己的母親:
「母親,是我。」
「祥子?你好多了嗎?」
「好多了…謝謝母親的關心,我……」
「祥子……別擔心小佑,你一定要相信小佑會沒事。無論作為姊姊、還是情人都要相信與你最親近的人。」
祥子默默的看著清子修長白晰的手滑過自己父親書桌正後方的立起的書櫃與寬敞的大椅,對於自己母親臉上平靜溫柔的眼神有些不解。
「嗯……可是我……難道,每次父親不在的時候,母親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嗎?」
站在桌邊原本像是若有所思的清子微微一哂,更正了這句話:
「不是的,我跟你父親並沒有像你跟小佑一樣的情感,就算有也只有一時。我們只是策略聯姻下的犧牲品。我最感謝他的,是把你給了我、還有在她可以做到範圍裡的最大的自由。不管如何,若是今天你父親出事我還是會擔心……因為很多原因,可是我都相信我們一定可以走過。現在的你也是,保持希望才是你最該做的。」
「是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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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痛……是不是撞到了?祥子呢?
佑巳壓緊疼著的後腦杓,卻發現自己不在學校,環顧四周也不像保健室,而走進來的人更是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你這是在做什麼?」
「你不給我機會,我只好製造機會。來,先吃點東西吧,已經晚上了。」
「謝謝,不用了,祥子還在等我一起回去,她現在一定很緊張我到哪去了。放我走,我就不跟你追究這件事。」
「祥子大人、祥子大人,你就不能三句話不提起她嗎?為什麼,我的心意你都看不到?」
慕容竫丟下手上的餐盤,上頭的餐具與食物將地板染成繽紛的顏色,佑巳依舊無動於衷的從床上爬起,整頓好正打算要離開,卻因為對方的舉止而停頓。
「我跟你說過了,我看到,可是我拒絕接受。現在,放我走。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颼!碰!!一個花瓶從耳邊飛過砸到一旁的牆壁上,瓷片四散在地板上有種詭異的美,像是再暗示些什麼。
「沒有我的同意,你不准走!」
「你沒有這樣的權利,有膽就來攔我。我想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如果你不願意,那就別怪我無情。朋友做到這樣,別說我對不起你。」
佑巳冷靜的走向擋在門口的女子,從前的朋友。此刻佑巳已經沒有什麼好臉色,她心裡擔心祥子更多,沒時間在這浪費。
「你是對不起我!我付出這麼多,卻什麼也沒有!」
「我沒有對不起你,超過朋友界線的我都沒有接受。你只是一昧的將自己的感情放到我這,別誤會只要有付出就能得到回報這句話的意思。感情這種事……是兩個人的。」
「你、你……!」
佑巳忍著突然襲來的暈眩感直直的走向門口,推開慕容竫,留下對方氣得說不出話,指著佑巳的手劇烈的顫動著。
「抱歉,要走要留是我們來決定,而不是你,福澤小姐。你們上,把她給我押回慕容小姐的房間。」
大島田組真正的頭領此時帶著邪佞的笑容出現,一如往常身邊圍了許多保鑣,其中當然不能缺少的就是打手裡最得寵的山本準,同時也是與佑巳同一戰線的人。佑巳看見準後,眼神多了絲笑意,暗中下了一個決定,頭沈重的感覺讓身型晃了一下。
「請問你是誰,把我請到這要做什麼?」
「關東三大幫之一大島田組組長,小妹妹你擋到我們的財路,只好先請你在這裡待幾天。」
「哼,我想沒這麼簡單吧?何不乾脆說勒贖我,用這種卑弊的招數、還用這麼多人算得了什麼英雄好漢?」
「你閉嘴!小女孩嘴巴還蠻利的嘛,我現在對你客氣是給你面子,不要惹到要我們動手。」
「你們這些笨蛋!動手阿!反正我得不到她,也沒有人可以!她想死,那就讓她去!」
不遠處的慕容竫突然大吼起來,衝上前抓著佑巳直接給了一巴掌,站在中心的猥瑣老年男子一臉受不了得下令:
「準,你帶人去看著她跟那個瘋婆娘。我要從她嘴裡套出小笠原千金人在哪裡,順便敲她個一筆。」
「是,老闆。」
高大的準一手抓著一個,把兩人押回房間,順便叫人把食物送來:
「慕容小姐,這幾個人供你差遣。我人就在附近,有需要請告知我。」
只聽見門關起來後的房間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響,摔東西與叫囂聲、罵聲交錯不斷。只見走出來的慕容竫,擦著嘴角的血絲,臉上與手臂有著明顯的紅腫與瘀青,髮絲散亂,有些還隨著汗水黏在頸部,面色猙獰。
「哼!那邊那個,你跟我去找你們組長,我有事要找她。」
「你們把這家伙拖出去,守在門口,我去跟那位小姐談談看。」
「是!」
看見慕容竫的樣子,準等對方走遠馬上下令關上門,連忙走到佑巳身邊。
「少主,您沒事吧?」
「沒事,在這裡別這樣叫我。我有預感她們會對我來更狠的,下手的時候別露出破綻,找機會送消息出去。」
佑巳推開準伸過來要關切的手,本來要起身去拿一旁的紙盒卻又軟了腳。準連忙大手撈過紙盒,讓佑巳清理血漬。佑巳剛剛沒有抵抗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察覺自己被下藥喪失氣力,決定等機會單獨打倒慕容竫再脫困,誰知道剛一進房間對方就下重手,而且還慕容竫還叫一個小嘍嘍幫忙,光是打倒敵人以被下藥的身體來說還是太勉強。
「可是,您……別為難我,我回去會被其他人殺掉的!少主被下藥了嗎?」
「我猜是這樣……所以一時半刻是走不出去了。現在不容你反對,你自己知道的。這給你,證明是我要妳這麼做的,把我的話傳出去,我要讓她們再也不能作怪。」
佑巳解下手鍊並從內襯口袋拿出一個小墜飾掛上,上繪著蒙特瓦爾家族的家徽—底色為紅金兩色交錯,最下面是橄欖枝桂冠,中間則是一張盾牌,是腰間掛著豐饒角的騎士、一手高舉長槍,另一手捧書的形象。盾牌上方則是一頂皇冠,背紋則是法國王室的標誌金百合花,兩旁各站著一隻怒吼立獅形成一個M字型,橄欖桂冠的下方則用拉丁文寫了一段文字,這紋章佑巳不輕易拿出。
準點點頭起身,這小東西可以讓自己得到所有龍門可以提供的資源,並由佑巳本人擔保。壓低聲音對佑巳說了龍門宣誓的格言:
「Simper Fi。」
「準哥……幫我傳話給她好嗎?我不知道,慕容竫會做出什麼事來……」
「請寬心,我會盡力維護的。」
「告訴她,我永遠愛她,要她相信我一定會回到她身邊。要是真的出事了,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生活下去,忘記我……世界很大的……」
佑巳淒然一笑,她看見慕容竫的眼神,那是種癡狂的迷、與無盡的怨,她明白對方心意深厚,可惜她真的沒辦法把心分給別人,她有預感對方會為了得到自己做出所有想的到的瘋狂的事。包括為了將自己留在身邊不惜折磨、還有很多……
「少主,我帶你離開吧,這次就算了……」
就連準這大男人也都忍不住反抗上司的命令,眼前的女子說話的語氣還有身上的傷痕讓他直覺一陣心疼還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可以,要是讓慕容竫去找祥子怎麼辦!你聽到他說的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我不能冒這險。以現在小笠原家的情形,大島田組跟柏木約他們只會想快點解決。交易沒剩幾天,她們不會想搞出太多名堂的,你也別讓她們起疑心。」
「可是,現在要把您帶走還不困難,您就別為難屬下……」
「如果這件事不一次解決,絕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龍門的格言除了永遠忠誠外,還有什麼?」
「……絕不輕易放棄。」
「你說的,去吧………」
佑巳只是靠在床邊,臉色慘白,她身邊沒有帶任何具攻擊性的物品,被下了藥全身酸軟無力,全身上下被剛剛一陣打鬥弄的到處都有傷。她在想,若是讓老大親自出手,就表示時間所勝不多—若是扳不倒她們,自己還能不能生還都不知道。準的提議雖然是最保險的,但卻不是一勞永逸的。
「少主,這給您……請好好保重。那女孩子……」準抽出靴統的小刀,雙手呈給佑巳。佑巳遲疑一陣,收下藏好。
「我知道……要是可以,別傷害她,她只是……迷路了。」
準擔心的看著佑巳,佑巳卻已經閉上眼。輕嘆一聲,剛出房間就看見慕容竫直直的望房間方向走來。
「你剛進去做什麼!?」
「小的只是想,我們大島田組的目標不是她,所以去問了她一些話。」
「哼……」
慕容竫瞪視一眼,進了房間。沒有其他聲音傳出來讓準放下提心吊膽的心情一些,手插進褲口袋,抬頭看了下天空,昏暗的天色就像臉色一樣難看。
「我去找組長,別讓那女孩被弄死了,好好看著,要是出任何事唯你們是問。不准少任何一根寒毛,我會知道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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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佑巳的消息嗎?」
「沒有,很抱歉……追查過她可能攜帶的GPS配戴器所在位置,都沒有消息。現在……除了那時後接到第一通電話以外就沒有其他聯絡情形下,我們只能等對方主動聯絡,儘管我們都知道是誰做的好事。」
「那為什麼不主動去找!知道了不是嗎?」
「小笠原小姐,那只是我們的猜測,沒有確切的證據我們不能抓人。」
「我不管!她是我非常重要的人,要我坐在這眼睜睜的想著她可能回不來,你叫我怎麼忍受!」
「祥子……你先回房間去吧,一有消息我會叫你過來的,好嗎?」
祥子看著出聲的母親,垂下頭離開滿是人的客廳。她甚至連眼神都不敢對上佑巳父母親,為沒有照顧好與保護好佑巳而愧疚。清子看著祥子離去的背影,現在的祥子只是一個多麼悲傷而無助的孩子…
扣、扣、扣
「祥子,我可以進來嗎?」佑巳母親輕敲門版,坐在床緣的祥子只是飛快的看了一眼,點點頭。
「伯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別想太多好嗎?祥子,這不是你的錯。相信小佑跟你說過她小時候的事吧?」
「嗯……」
「當時也差不多的情形,只是恰好我們沒讓對方得逞。佑巳會選擇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祥子,她一定很高興的……因為她是個傻孩子阿,也就是那股傻勁吸引了你,我說得對嗎?」
「是的……可是、可是……明明我才是目標,佑巳是為了我……我寧願今天是我而不是她……」
祥子說著說著哽咽起來,福澤美紀看見祥子拼命忍著快要落下的淚,心疼的摸著祥子的頭像是對待自己的親生子女一樣,而這樣溫柔的舉動只是讓祥子的淚越滾越兇,到最後忍不住釋放這幾天以來的不安與無助。
「好了好了,想哭就哭吧……不用忍耐……」
福澤美紀耐心的勸著,最後祥子因為緊繃的精神與連日來未曾好眠達到極限而睡著。福澤美紀讓祥子平躺,原本兩人是在床邊並肩而坐。
「佑巳……快回來好嗎?……」
關上祥子房間的門,離開了的福澤美紀聽見祥子的細聲囈語不由得輕嘆一聲,神色擔憂擰緊了眉頭。
『祥子也是傻孩子一個……』
「抱歉,承蒙您了。」
「我理解的,清子夫人,我去會比較好。祥子她根本連看也不敢看我,若是我或外子不去勸慰一下,她肯定會一直自責下去。」
「……謝謝您,小佑巳真的是好孩子,能遇見她是我家祥子的福氣。看到她們這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什麼都別說,遇見祥子也是我們佑巳的福氣……光是自己孤身面對外子與我請求我們同意,還有在聽到真相後的反應,就已經夠了……」
兩位母親無奈又心疼的對話著,父親們則是沈默不語,外界的眼光大多是著重在佑巳被強行帶走這件事上,而佑巳身為祥子妹妹這件事也老早就被挖出來。比起那,又更多擔憂著自己孩子的心情。這幾天融看見自己的女兒如何憔悴、接近失控,那雙一向清澈銳利的眸子載滿的無助與擔憂傷心是他從沒見過的。
祥子因為小佑,連平常冷淡的面具也顧不得戴上了……是想跟我證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