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二
很快的迎來期末考，而瞳子與可南子在薔薇館幫忙的日子也結束了。在學期結束的結業典禮後，祐巳找機會分別將兩人找來一對一詢問：
「可南子，我想問你，卡片上的事是認真的嗎？我聽說……」
「是的，祐巳大人。有關家裡的問題……已經好多了，謝謝祐巳大人的關心。實在不應該在您還在醫院的時候就向您問這件事。」
「別這麼說，不過我可以問可南子一件事嗎？」
「祐巳大人想問什麼呢？」
「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決定呢？我認為可南子不是那種…會輕易退出的人。」
祐巳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學妹，想瞧出一點端倪。儘管不算非常熟知，但對可南子基本的個性還是多少有掌握的。
「……我認為，在這樣下去並不是好方法。而祐巳大人又是很溫柔的人，我並不希望讓祐巳大人為難……所以我決定自行退出，這不該是場競賽。況且……」
「可南子……是不是喜歡上小瞳了呢？」想了想，祐巳突然跳出這個結論。
「咦咦咦!?那個、這個、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瞳子有的時候並不像她外表那樣，她很細膩、恐懼讓別人接近……一直以來，我對她都有所誤解，而我認為祐巳大人對瞳子來說能起更大的作用，所以我想自動退出。況且，籃球社……練習時間很長，會影響到山百合會開會的。」
可南子先是吃驚，爾後誠實的說出自己心裡的感想，在祐巳那雙溫暖卻隱隱泛著銳利的洞悉目光下，她沒辦法隱瞞。儘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如祐巳所說的……。
「這樣我明白了，我以紅薔薇花蕾的身份謝謝可南子這學期來山百合會幫忙。要是可南子有空，隨時歡迎你來薔薇館。」
「謝謝祐巳大人給了我這個機會，請好好保重身體，下學期再見。」
可南子有禮的告退，祐巳坐在專屬位置上看著惹眼的那抹背影，低下頭輕聲笑了一下，等待另一位主角進來。
「祐巳大人，您找我嗎？」過了有一陣子，瞳子才出現，看樣子是跟可南子錯開了。
「是的，小瞳請坐。我想問小瞳下學期願不願意留下來幫忙。你知道，我的傷還沒好，薔薇館人手始終不足。」
「可是……」
「我不會強迫你的，畢竟原先的約定是這學期結束。要是不行，我也不會硬把你留下來。」
「………祐巳大人為什麼不問可南子呢？」
「我問過了，不過可南子說她的社團活動時間可能沒辦法應付過來，所以來幫忙的時間會比現在少不少。」
「……先說好，我只答應幫忙到祐巳大人的傷全好。」
瞳子看見祐巳擺出一副苦惱的神情，心頭些微竊喜，決定答應對方，不過口頭上還是很強硬，像是無奈之下答應的，但祐巳並不介意。
「這樣就好，謝謝小瞳願意播出時間過來。那麼，我們下學期開學再見，可以嗎？」
「好的，祐巳大人，那麼請容我先離開，請好好保重身體，貴安。」
瞳子走沒多久，山百合會其他成員從蓋著白布的桌底下鑽出來—用相當不淑女的姿勢，不過當下似乎沒有人在意這些。
「祐巳……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難道這才是祐巳的真面目？」
「小祐很有次期薔薇大人的架式呢，由乃，要跟小祐多學學阿～」
「小令！你這樣不就是再說我比祐巳還像小孩？！」
「你本來就是，由乃……阿；由乃在做什麼啦！別不承認了!」
「我不是!」
「由乃是!」
令邊笑邊閃躲由乃的追打，相當歡樂的一幅場景，看到黃家姊妹這種景象的其餘人也不由得笑了，祥子剛剛並沒像由乃等人躲在桌下，而是避在窗簾後。祥子走到祐巳身邊，微俯下身在祐巳耳邊稱讚：
「祐巳做的很好，我很期待小瞳知道的那一天。」
「謝謝你，姊姊。」羞澀笑著，然後深情對望？
儘管紅家姊妹大放閃光，不過山百合會夥伴不以為意，畢竟那兩人的消息已經偷偷傳到她們耳朵裡，對她們較親暱的舉動也不會有太大反應，不過……
「阿……好刺眼的光線……我看我們先走好了。」果然還是太過頭了點。
「由乃別這樣啦，畢竟這陣子祐巳也經歷很多事，不能怪祥子大人會擔心嘛。換做是你，我想令大人、大家也會很擔心的，會一直關心你的不是嗎？」
「志摩子這樣說也對……不過就算祥子大人跟祐巳已經…，還是覺得……」
省略了『訂婚』與『刺眼』這兩個名詞，由乃不由得皺了下鼻子表達心中些微不滿。
「姊姊，我想由乃大人是在羨慕祐巳大人吧？」
「或許是這樣喔，乃梨子。」
志摩子聽見自家妹妹的說法不禁掩嘴而笑，不反對有這種可能。不過由乃眼見討論主角從祐巳轉為自己，有點不服氣的反駁。
「小梨，別說我跟小令；看到祐巳這樣，不會有些特別的想法嗎？」
「由乃，我跟乃梨子的……關係很好，所以你還是關注令大人吧？」
「耶？！竟然連志摩子都這樣……」
由乃聽見志摩子竟然回頭過來將矛頭對準自己，不由垮下肩膀，怎麼連一向個性溫和穩重的志摩子也倒戈了？！
「各位，我們該走了吧？在不走校門就要關了喔。」
「好的，祥子大人。」
眾人紛紛收拾各自私人物品，離開薔薇館，在對聖母瑪利亞敬拜過後，就相互道別各自成對離開學校。祥子推著仍坐輪椅、腳上改上夾板的祐巳，兩人緩慢的走到停在校門的轎車坐上，回到小笠原家。
「祐巳，你爺爺有說什麼時候要舉行社交舞會嗎？」
「嗯，提早到寒假喔，因為之前的事。」
「……嗯。」
稍微調整了一下角度，讓祐巳更舒服的靠在肩膀上，祥子只是摸著戀人柔順的褐髮，淡淡地應了一聲。其實剛剛祐巳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問自己，心情一瞬間鬱悶起來。但是如果祐巳沒有開口，自己也不會主動去問的。
「………生氣了？」
「……沒有。」
「抱歉，因為想要問你更重要的一件事。可是……我怕你拒絕……」
「祐巳不告訴我，我怎麼回答呢？想說就說吧……」
「第一件事，就是請祥子當我的舞伴：第二件事……我想請爺爺宣佈婚約……」
祐巳知道祥子在介意自己沒問對方舞會的事，不由得掩嘴笑了，然後輕輕的在對方臉頰上留下一吻。真是的，自己在害怕什麼呢，祥子……當初敢同意婚約，想必也已經想到後續的路了。說起來……只是個形式讓爺爺還有祥子本人安心而已。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我很樂意。」
祥子吁出一口長氣，露出明顯的笑容。祐巳是瞭解自己心思的，舞伴的事諒祐巳也不敢不開口問，但是婚約這點讓自己覺得很感動。祐巳的意思，就是要借這次機會將自己介紹給其他人，等於是公開的宣告了兩人的關係。而且這樣一來，公事上也會有更多助力。於私……祐巳這種將自己貼上標籤的獨占慾舉動讓自己覺得對方真是可愛又窩心……
「謝謝，祥子最好了……」
看見祥子綻放美麗的笑顏，祐巳也笑了，伸手擁抱祥子讓兩人貼的更近。傷口早結了痂，可是身上遍布的粉紅色細長疤痕還沒褪掉，腿也還沒拆掉石膏，基本上想要站起來走路還是得依賴祥子的攙扶或是拐杖。雖然祥子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默默的為自己打點一切瑣事，可是她知道祥子心裡隱隱約約的不安。她想要借這次的機會，向戀人表示她們之間並不是只有口頭約定而已，況且，她也不希望到時候祥子擔任自己的舞伴，卻被別人團團圍住搭訕，那會讓自己感到憤怒與嫉妒……。
「祐巳……好可愛呢……」
糟糕……總覺得今天的祐巳特別有吸引力……好可愛……
這樣想著，身體卻很自主的行動了。一眨眼，受傷力氣還沒完全康復的祐巳輕易的被祥子壓倒在沙發上。祐巳疑惑的看著似乎正在發愣的祥子，張口正想問對方是怎麼了，卻被祥子得堵住唇說不出話來。
「嗯？唔—！」
「祥……」
啾！
「子……」
啾！
「在想……」
啾！
「什麼……」
讓我說話啦！到底、在想什麼啊……好可愛什麼的……
被壓倒在沙發上，祐巳最後終於動用雙手將正在啄吻自己的戀人推開一些距離，整張臉染滿了羞澀的紅暈。
「當然是在想你……」
「祥子是色狼！……不是跟我說到我傷好之前都不會擅自、擅自—」
祐巳的話非常沒有力道，與其說是在抗議還不如說是在害羞，看來對祥子如此坦率的表白相當的害臊。不過話還沒說完，又被祥子湊上一吻截住。
「放心，剛剛逗你的。不過祐巳好被動喔，連個感謝吻都不給我，害我要自己討。況且，我剛剛又沒說，祐巳就自己認定—」
「祥子你、你你……又捉弄人家！」
「沒有，我這可是在跟祐巳抱怨呢。說起來，雖然祐巳搬進來跟我一起住，可是卻變得不常聽見祐巳說喜歡我……之類的吶。」
無視祐巳阻止自己的動作，祥子移到祐巳耳邊呢喃，聲音低沉帶著戲謔。不過倒是輕輕摟住祐巳，側了身子好避免壓到戀人身上還沒好的傷處。本來之前就想要求祐巳回來就要給個回家吻之類的，可是誰知道以往一向主動的祐巳竟然這麼被動。自己是答應過祐巳，一定會尊重對方，而且祐巳身上的傷也還沒好，自己當然不會這麼魯莽。
「……最喜歡你喔，祥子。」
「以後回來多少也給我點表示吧，祐巳。」
「真是的……祥子真的以為我睡著了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趁我睡著的時候偷親我……」
雙手環住祥子頸項，祐巳也側過身子埋在戀人肩上。自己只是不作聲而已，並不表示完全睡著，尤其是有人晚安吻都不只一下下……根本就是舌吻！
「祐巳討厭嗎？」
祥子臉色看起來有些怏怏然，實際上心裡竊笑不已。既然祐巳知道自己在偷親，那就表示自己感覺到的回吻不是錯覺。如果祐巳不回應自己，說不定還會收斂點的……
「……不討厭。可是……用說的……就好嘛……」
「用說的話，祐巳一定不肯。」
「……祥子不是說會尊重我的嗎？」
「我有啊……不然祐巳覺得現在還會像這樣跟我聊天嗎？」
「真是的……好好的、忍耐一陣子嘛……」
祐巳無奈的輕拍了拍祥子臉頰，眼底卻是笑著。祥子只是靜靜的將手覆上，凝視著戀人。
「祐巳的傷怎樣了？」
「快好了，不過腳還是要打石膏固定一陣子、疤痕也還沒褪掉。抱歉……」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呢？」
「因為很醜……這樣的我……不想讓祥子看到……」
「別擔心，祐巳不管怎樣都還是我的祐巳，難道你認為我是這樣膚淺的人嗎？」
「………不是，可是就是會擔心。」
避過祥子凌厲的眼神，祐巳幽幽然的回應。戀人當然不是這樣的人，看來自己又被對方認為是在胡思亂想了。雖然祥子看起來心思細膩，但實際上某些部份還挺粗枝大葉的……
「傻瓜一個，可是……我喜歡這樣的祐巳，我會等的。」
「……要是到下學期都還沒好呢？」
「那一定是祐巳裝作自己還沒好，既然答應你，我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祥子親暱的捏了下祐巳鼻頭，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祐巳在打什麼主意？反正到時候只有兩種選項，不是祐巳就是自己。真是的，這麼可愛是犯規的啦……
「希望如此……」
祐巳輕聲嘆息，將臉又埋在戀人散發香氣的頸窩深一些。不用動腦筋都知道祥子在想什麼，雖然自己並不討厭祥子這一面，但是真想狠狠打自己兩耳括子罵自己沒志氣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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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站出口，二條乃梨子眼神四處梭巡，像是在找什麼一樣。
「啊，這裡這裡～」
「午安，乃梨子。」
「午安，志摩子。」
有著一頭柔順卷曲長髮的美麗少女看見了正在揮動臂膀的乃梨子，揚起笑容揮揮手，小碎步跑了過去。少女的臉頰因為跑步泛起些許紅暈，還有些氣喘，配上嬌柔的聲線更奪人耳目，乃梨子發現了這一點，在互相問安過後，隨即不由分說拉著對方手腕快步走到附近一個僻靜的角落。
「乃梨子，怎麼了？」
「沒什麼，要不要先喝些水，休息一下？」
「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
志摩子有些驚訝，但還是接過眼前人遞來的罐裝寶特瓶，對於妹妹—二條乃梨子，同時也是自己戀人貼心的將寶特瓶開了封才遞過來，只是微微一笑。稍微歇息過後，志摩子將寶特瓶還給乃梨子，同時發問：
「乃梨子，剛剛為什麼要把我拉到這裡呢？」
「那個……因為，剛剛有很多人…就……」
被這樣突然一問，乃梨子突然結巴起來。志摩子只是抿嘴微笑，無預警靠上前，趁著乃梨子還在糾結的時候在對方額頭上留下一個淡淡的吻。乃梨子顯然被驚嚇到了，只是反射性的舉起手覆上被吻的地方，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好了，如果現在沒事的話，我們可以去博物館了嗎？乃梨子不是說不能出來太久？」
「………嗯。」
順從的讓志摩子牽起手，乃梨子臉上浮現淡淡紅暈，輕應一聲一齊離開M站，搭上往博物館的接駁公車—那裡正在舉行中印佛像巡迴展。
而在短短的佛像展約會之後，兩人已經約定好要在乃梨子借住的親戚家度過一晚，這也是志摩子第一次的外宿。作為房東的阿姨不在，拜託了乃梨子看家。
而在兩人離開M站沒多久，可南子就出現了。看著手機上停留的最後一封簡訊內容，一向冷靜自持的可南子也開始不安起來。
「抱歉，阿姨臨時拜託我看家，實在不方便外出整天。如果不介意的話，可南子同學願意跟瞳子同學一起去嗎？」
時間是昨天晚上，剛回到家中的可南子打開手機看到這條簡訊，苦惱中不小心按下了撥號鍵。本來是想拒絕乃梨子的，但是一聽見對方的聲音，想起內容便又混混沌沌的答應了對方。本來想
瞳子應該不會答應，那麼約會就會自然而然取消了，可是……
問題是另一個人也答應了……怎麼辦才好……
「那個……是可南子同學嗎？是我，松平瞳子。」
「啊，是的，你在哪裡？我已經在M站了。」
「抱歉，請稍等我一會，我看到你了。」
「欸—」
「噓！小聲點，難道你以為我不會出現嗎？已經答應乃梨子同學了要出來跟……其他同學多聯絡感情的！」
松平瞳子，手機貼在耳邊，向吃驚轉身的可南子揮手示意，臉上有些異樣的淡粉色與拘謹。雙雙收起手機，面對面注視著，緘默了好一陣子，可南子才打斷尷尬的氣氛。
「那個……瞳子同學，今天只有我們而已，如果不喜歡的話不用勉強—」
「沒、沒關係的，我答應乃梨子同學要來的。再說，我也沒去過……很想去看看……」
「抱、抱歉，我不知道……那，我們先去搭車？」
啊，糟糕……好像、碰到不能碰的地方……瞳子、應該不會生氣吧？
這樣想著，可南子對於自己剛剛脫口說出的話有些尷尬，既然人都來了，那還這樣說不就自相矛盾了嗎？總覺得，今天去遊樂園玩……不是什麼好決定……可是還能怎麼辦？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吧。
「啊，等等……」
瞳子拉住眼前比自己高許多的同班同學的衣角一隅，微低下頭對於想要說的話似乎是有些難為情。見可南子轉過身便慌慌張張的放開了，沒看見可南子臉上一閃而逝的開心。
「呃，有什麼事嗎？」
瞳子……主動拉我……明明之前還很討厭我的，雖然在那之後關係好很多，但是像今天這樣……也是第一次……
「……午餐……」
「……難道，瞳子同學沒帶？」
「………嗯。我、瞳子我以為……」
相較於有人一臉錯愕外加不敢置信的臉孔，瞳子臉整個漲紅了—只不過不知道是因為害羞不自在還是難堪。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總不好告訴對方自己今天一時大意、忘記乃梨子的提醒就出門了吧……
「……我知道了。如果不嫌棄的話，還請到時候跟我一起用吧，我有多準備一些。」
看見瞳子的表現，可南子溫和的輕揚嘴角，話裡隱含笑意，輕聲如此說道。隨即，主動的伸手去拉對方的手腕，見瞳子沉默，卻也沒有甩開自己的手心情更好了些。
無聲中兩人搭上接駁公車—與去博物館反向，也因此恰巧與乃梨子與志摩子錯開。直到公車開動有一陣子，瞳子才像是回過神般，紅著臉抽回手。察覺到自己的失禮，可南子很明顯的臉色尷尬，不自在的別開臉假裝欣賞窗外的風景，此時掌心劃過一道電流。
「謝謝。」
這是殘留在掌心上的溫熱。
「不客氣。」
這是與那同樣溫度的回應。
辨認出留在掌心的文字，瞳子露出略顯過於羞澀緊張的微笑，極輕的、像是自然的將手放在以女生來說既大又纖細修長的另一隻手上。做完後隨即轉往另一個方向，刻意避開來自對方的視線。
「或許……她比我想的還來的好相處、還要細心溫和……細川可南子。之前，自己似乎有些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