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绕指

(二十一)

四番队舍分作数区，其中环境与内部构造最好的数队长居所所在的舍区，而这一区内设施最细致全备的当然是队长所居，客厅、卧房、洗浴间、厨房、储物间一应俱全。

我的宿舍就在队长的宿舍隔壁，两道门间的距离不过一米。

门开着，她站在门口却不进去，看着我，意有所指的目光。

我站在自己门前看着她，尴尬的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少顷，嘟囔“我会去的。”

她轻扬一笑，满意的进了门。

“队长真是的……”我也进了宿舍。

里外都换了干净衣服，坐在床上犹豫起来。

要不要洗了澡再去？或者、或者拿药回来自己上？嗯……怎么办？

思想挣扎好半天，扭头看表。

都这么晚了。今晚参加宴会队长应该累了，还要给我上药，太麻烦她了吧……

想着起身，又绕到镜子前面照了照才忐忑着出了门。

轻叩三下门。

门轻轻打开。

她站在门口，温和面容，星点笑意。浅栗色和服包裹着纤细的曼妙身段，胸前衬出白色里襟，乌黑的发丝松落束在身后。

“勇音，进来”她轻轻叫我。

我赶紧回了神挪着步子进了门。

看着一身素雅的她，心脏激动的扑腾着，确是被她不加修饰的美惊到了，一时间心慌意乱。

我本来言语能力不甚好，寻思半天也只想到一个字，美，真就是古画上飘落人间的美人。但是，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想抱着队长……这是不对的，不对的。

我仍旧呆呆立在玄关，她看着我，淡出微笑“勇音，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木讷着。脸上烧烧的，这大概是清酒的后劲上来了。

客厅布置古朴素雅，正中一竹席，上置一几，两蒲团，墨绿色竹书架落了一整面南墙，东面窗边的墙上绘着青墨山水若隐若现，西侧墙一边落着数盆淡绿的植物，其间零星缀出或粉或乳白的碎花，一边是卧房的木门，北侧整面是日式典型复古的木色拉门，此时门是拉开着的，看得到那一边干净整齐的厨格间，一切布置连接过渡自然不显突兀。

说来，这是我第二次进队长的宿舍，第一次是食了乱菊的盒饭结果来求救的，神智都要不清了，哪里还顾得上细看，这一次真看仔细了。

果然是队长的房间，淡淡充盈着古朴素雅的气息。

跪坐在蒲团上，心里感叹着。

我的宿舍只能用简单来形容，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唔……简单的有点可怜。

转转脑袋，看她在厨房煮着茶。

“勇音今晚喝了酒”她没有回身，声音轻轻的“喝茶暖胃，晚间会睡得安稳。”

茶煮好，茶壶茶杯盛入盘，端盘入座。

将一杯茶送到我桌前，她微微笑着“勇音是喜欢喝酒么？”

一手握住茶杯，有丝丝烫，抬头看她“谈不上喜欢，队长怎么这么问？”

“今天看勇音一杯接一杯喝酒，连我说少喝些都不听”一手倚在木几上轻轻支着侧脸，不经意的姿态使得优雅慵懒完美结合，嘴角是狡黠的笑。

“……”低下脑袋，撇撇嘴。队长你是故意的。

“有些人有些事固然是好，却非自己所喜。”

她又开口，语气温顺，软绵绵的声音幽幽飘进我的耳朵。我疑惑的抬头看她，她一双目光温柔平和。

“自己所喜爱的，又不一定是锺意自己的。”

她还是淡淡细吟。我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理解她的话。

“有一天，发现了自己爱的，也爱自己”微微一顿，她的目光柔柔望我，粉唇轻启“勇音会怎么做？”

我不由认真思考起来，琢磨着她的话。

自己所喜恰好也是喜爱自己的，世上这么好的事可不多。

“唔”双手交握住茶杯，眼睛盯着升起的茶香热气，搜寻着合适的措辞“应该努力争取吧！”抬起头看她。

还是微微支着侧脸，没有再笑，温柔目光认真的细细看我。

“队长？”我小心的唤她，有些担心不安，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让我感觉似乎离她很远很远。

“若是有违世俗，或遭世人非难，勇音也会争取么？”

她这么说的时候，眉黛轻蹙，温柔目光里是我看不懂的愁绪，婉美面容似乎蒙落了读不出的伤感。

“会”我即时回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问也不明了全部的意思，但是看她忧心，疼就缠上了心脏，于是毫不思虑应声回答，仿佛我这么说就能散去她绝美面容间的黯然。

她的目光更加柔和，唇角微微一扬“勇音，茶要凉了。”

面对她的我犹豫不安，那些模糊的话语，连我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告诉自己如何取舍这难解情丝。

那孩子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沉稳有力。

我看着她的眼睛，柔滑自然的眼线微微上挑，漂亮的单眼皮，浓密的眼睫微卷着，瞳仁乌黑清亮，深邃眼神里显出单纯的坚韧。

她还是个孩子，而我却已是爱极了她。

她安静听话的喝茶，眼睛却偷偷的瞄着我。

从她站在门前，我就知道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呵，不知里面内衣是不是也换了。

茶饮尽了，外面的天色也是完全漆黑了。

接下来的节目安排是，“宽衣上药”。

她坐在软软的蒲团上低着脑袋不出声，手指在几下折弄着衣角，不时用余光小心看我，脸也是淡淡的红。

我是想笑的，却不能笑，还要细细品尝好时光。

“勇音，我们去卧室好么？”温软波动的语音，眼波留恋羞怯，不经意间甚比娇媚之姿。这话说的暧昧不明，听来令人遐想连篇。我是故意的，诚实的说，也是期待的。

“咦！？”她立刻重心不稳向后倒，两手支在身后，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大了看我，面上绯红更是明显“队、队长，那个，那个，我们……卧室，不、不好的……”

一番话说的结巴忐忑一波三折，句式严重错误，主谓不分，嗓音也是微微颤着。

我细细看着慌乱失措的她，耐心等她说完，而后带着些为难更加含羞带怯道“那，勇音是想在这里么？”浅浅望她。

“队长！不、不是……唔……换药”两道眉惊异挑起，随即落下来，目光四下闪躲，一张俊俏小脸已经红透。

于是，唅笑起身“勇音，来。”

进了卧室，回头就看到那孩子还在原地，看着我，一脸别扭羞涩。

不管多少次，都是那么轻易就掉进她设好的圈套。

她站在卧室门边，脸上是满意的悠悠笑意。

她说“勇音，来。”

那一道温温软软的音节轻轻飘飘滑进我的耳朵，头脑缓缓就失去了思考的力量，怔怔望着站在那里的她，一刻间恍恍惚惚想到三个字。

温柔乡。

“勇音”见我不动，她又小声唤我。

于是磨蹭着回了神，磨蹭着起身，磨蹭着靠近卧室，顺带深深的鄙视自己那么一会儿。

对着自己的老师，对着自己的队长，怎么能想到那三个字？看来我的自制力变差了。

从深深的自我厌恶中抬起头，才注意到她已经备好了药剂纱布，正看着我。

“勇音，这是要我为你宽衣么？”

“！”

她靠近一点，幽幽的目光望我。

“还是说，勇音比较想看我宽衣的样子？”

“！！”

“原来勇音是想看我宽衣呢~”

眉眼里是幽幽的笑意，竟真的抬手掠上腰带似要宽衣

“……”

“勇音！”

即刻，她慌张的抬起衣袖就抚上我的鼻子。

我只感觉到鼻腔里一阵火热倏地涌过。

流鼻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