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既然待在這個極度需要仰賴公車通行的都市，那絕大多數搭乘公車的學生們，就得忍受人跟人之間擠得跟沙丁魚似的上下學時間。

其實坐不坐的到位子我是無所謂，反正一趟也才半個小時，年輕人的體力還撐得住。我怕的只是遇到那種有濃厚體味跟汗臭味的人在自己周圍，那種味道實在是……好啦我不多加形容了，免得有人吃飯聯想到會沒胃口吃下去。我只能說，夏天公車的空調就已經夠悶了，而且空氣已經夠不流通了，還得聞這種刺鼻的味道，在每天坐車的三十分鐘裡，我都暗自祈禱著，「請神明還給我一個乾淨清爽的坐車空間！」

當然，有時候就是不能事事盡如人意就是了。

就像今天，神明可能就沒聽到我的祈求，所以就給我與我的鼻子一個嚴酷的試驗。我總覺得，我沒被異味薰死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我回來了。」打開家裡的大門，就看到一個調皮的小鬼頭站在那等我。

「姊姊妳回來啦，媽媽今天煮了超級超級好吃的咖哩要給我們吃喔！我比小姍早來迎接妳哦，姊姊有比較喜歡我了對吧？」

這位發音有點「臭奶呆」的小鬼就是我弟弟潘穎晟，今年才剛開始上小學一年級。而在穎晟講完不久，家裡另一個小不點也過來了。

「姊姊、姊姊，小晟沒有去幫媽媽忙，我有乖乖去幫忙，所以才比小晟晚出來接妳，姊姊不要生小姍的氣好不好？」

想必她是跟著穎晟跑出來，但沒追得上，所以才跑得一張臉紅通通地。這個小女孩是我妹妹，她叫潘穎姍，跟穎晟是龍鳳胎，不過穎晟早出來到這個世界好像、大概、應該是十分鐘吧？所以穎姍就是我們家最小的孩子，而這兩個小鬼頭，跟我差了將近九歲有吧？

也因為年紀差了這麼多，所以我在他們倆的心目中，就是至高無上、無條件崇拜的姊姊大人是也。但我得先申明，這可不是我逼他們的，而是他們自動自發這樣做的，我可沒有強迫他們這樣對我啊！我沒有這種怪癖好。

甚至有時候，他們還會把我當作爭奪的目標，總之就是盡一切努力要討好我就是了，希望我能對他們其中一個比另一個好。雖然常常因此穎晟跟穎姍會有爭執的情形發生，但基本上兩人的默契還是很好的，果然嘛，我說長得像的人就是會有這種心電感應。

然後現在就是，龍鳳胎之間的姊姊寵愛爭奪戰又開始了。

一個是立刻衝出來找我，另一個則是因為幫媽媽而晚了一點來找我。雖然我很不想為這種無聊的爭寵戰煩惱，不過還是得安撫兩個小鬼頭才行。

我摸摸小姍的頭，「小姍好棒啊，會幫媽媽做家事了呢！」然後眼睛望向一旁嘟著嘴，有些哀怨的小晟，那副表情就是一臉怪我說，「姊姊怎麼不先誇獎我，我可是先來的呢！」的表情。

「小晟也很棒喔，看到姊姊回家就立刻跑來找姊姊，姊姊很開心喔！小晟跟小姍都是最乖的小孩子了，姊姊先上樓換衣服喔，你們兩個快去幫媽媽的忙！」

兩個小孩就像拿到什麼獎勵一樣的開心，異口同聲地回答我，「好啊，我們就去幫媽媽了喔，姊姊快點上樓換好衣服下來吃飯！」

果然，龍鳳胎還是團結的時候最可愛了。

「欸？所以小娟妳是說，那個新來的同學這麼厲害啊？沒有認真上課卻都知道課本在上什麼。」

媽媽又再幫爸爸盛了一碗味噌湯，聽了我今天說的隔壁座同學事件，然後發表她的驚訝感言。

搞什麼嘛，媽媽怎麼會是這種反應？應該好好說說何穎玹一番才是的啊？

「是、是很厲害吧？不過……上課應該專心聽老師講的不是嗎？而且就算已經知道課本在上什麼了也不能這樣啊，再說了，窗外的風景有什麼好看的。」

雖然我願意跟家人分享我在學校的種種趣事，但是我還是保留了我以為何穎玹在看我，還有升旗期間幫我擦汗的事，天知道這說出來讓爸媽跟弟妹知道會有多丟臉啊！

「耶？姊姊覺得厲害的人是誰啊？小晟想知道。」

「小姍也想知道，姊姊跟我們說嘛！」

又開始了，兩個小鬼的「盧」功開始發威，不過幸好有爸爸適時替我解圍。「穎晟、穎姍，不能這樣吵姊姊，快點乖乖吃飯才聽話。」

「是。」

「好。」

兩個小鬼頭又開始低下頭吃咖哩飯，爸爸果然是一家之主，公務員該有威嚴的時候還是很有威嚴的啊！

晚飯後的洗澡時間，這是小姍本人親口告訴我過，這是她能獨占我的時光，所以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迫不及待地先跑到浴室等我。但是我說小姍啊，跟我洗澡有那麼開心嗎？姊姊我又沒有什麼好身材給妳看，雖然身材應該也不是重點，但是、但是，我實在想不透妳為什麼堅持跟姊姊我一起洗澡啊！

此時的小姍正躺在浴缸裡，頭靠著浴缸邊緣，然後我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在幫她洗頭，這應該算是姊姊的「殺必死」服務之一。

我怕把洗髮精沾到小姍的眼睛，所以就拿了毛巾墊在她的額頭上，而此時的小姍好像很享受，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是怎麼回事？妹妹妳也太過Enjoy了吧？

扣、扣、扣，此時突然響起敲門聲。「小姍，媽媽幫妳把要穿的衣服放在浴室外面了喔，等一下記得拿進去穿。」

「好！等一下我會出去拿，現在姊姊在幫我洗頭髮所以不能出去。」

「嗯，那媽媽去廚房洗碗了喔！小娟，要幫妹妹把頭洗乾淨喔！」

「知道了，媽妳去忙吧。」我回答媽媽表示我有聽到她的叮嚀。

幫小姍洗完頭後，就換我開始洗自己的頭，而一旁的小姍則是開始洗身體。

「姊姊，現在沒有吃飯了，小姍可以問妳剛剛的問題了嗎？」

「啊？什麼問題妳問。」我正忙著把洗髮精倒到頭上，所以沒有多加思考小姍會問的問題。

「就是姊姊說很厲害的那個姊姊啊！」

「欸？幹嘛說到她啊？」

「姊姊講給我聽嘛，拜託拜託。」

小姍這傢伙學起下一站幸福裡的小小彬了嗎？雖然我也蠻喜歡他也覺得他很可愛，但是我、我才不會被小姍這種攻勢打動的呢！我一點也不想跟她解釋有關何穎玹這個人的事。

「沒、事！反正就是一個新轉來我們班的同學，長得漂亮，功課……感覺也不錯的樣子。姊姊跟那個女生也不熟，所以說，關於她的問題就到此為止囉。」

「怎麼這樣？」小孩子還真是喜歡嘟嘴，小姍跟剛剛的小晟一樣又用嘟嘴來裝無辜了。

「就是這樣！好啦，小姍快點乖乖洗身體喔，不然姊姊就不跟妳一起泡澡囉！」

雖然她沒有回答我，不過看小姍加快洗澡的速度，就知道她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嘛，小姍真是個乖小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