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愚人節快樂！

我很想這麼大聲的吐槽我自己英文課之後發生的事，但事實都發生了，我再怎麼欺騙自己也沒有用、沒有用、沒有用的啊！

所以接下來，就要開始述說我昏倒後的悲劇。

是要從保健室開始說起……

「唔……」

剛剛睜開的眼睛視線有點模糊，導致我看不清楚周遭的環境，但大致上可以知道我所在的地方是保健室，因為有一種保健室才有的藥水味。

臉上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雖然質地有些粗糙，但是接觸過臉的地方就有一股清爽的感覺油然而生。伸出右手撫上自己的臉，那冰涼的來源倏忽停止，而手上摸到東西的觸感卻跟臉上感受的不同，那似乎……是一隻柔嫩無比的手。好舒服喔，我不自覺地蹭了幾下，接著粗糙的物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細柔的觸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大腦開始恢復運作，我終於想起來我最後記得的地方，就是那個何穎玹、何穎玹沒事對我做出那些奇怪的行為舉止，害我就……

眼睛終於看得清楚了，我也才發現，何穎玹的手又停在我的臉上了。

我急忙坐起身，撥開她的手，又想起她上課時對我做的事，就讓我一肚子火。「妳做什麼啦，快點把手拿開！」

她小姐則是無辜的對我說：「剛剛我正在用毛巾替妳擦臉，擦到一半妳的手突然伸過了來，一不小心毛巾就掉到地上了，當我要彎下腰去撿的時候，妳卻……」

「卻怎樣？」

「拉著我的手又蹭又磨的，就像隻小貓咪似的。」

我開始有些尷尬，因為她說的是事實，我記得我有蹭過什麼東西，但我不知道是她的手啊……

「我不知道那是妳的手……所以，抱歉。」

「嗯？沒關係的喔！只是……接下來妳要我繼續幫妳，還是妳要自己來？」她饒有意味地向下瞄了一下。

我不懂她話中的意思，但隨著視線往下看的瞬間我也懂了。

她在這時補了一句，「那衣服妳就自己穿好囉，是吧？」

「啊！妳！妳──！」我真的又羞又氣的說不出話來，哪有這種人啊？竟然這樣……

最氣的是她又擺出那副無辜少女的表情，然後很無辜地解釋道：「是保健室阿姨說要解開衣服透氣的喔，因為她在忙所以就叫我幫忙解開了。」

「解開個頭，就算是這樣，有必要、有必要把褲子也脫了嗎？還有把人家的內衣也……總之妳根本是趁機報復吧！」

「要盡可能地把身上的束縛解開，這樣才比較透氣，妳放心，我只有微微解開內衣的鈕扣而已，但是因為妳現在坐起來了，所以我不保證……」

我下意識地護住我的胸部，我全身上下只剩內褲是安全的穿在身上，也就是說這女人……幾乎都把我給看光光了啊！

「我不會跟別人講，妳今天穿小熊內褲的。」

「妳變態啊，還觀察我穿什麼內褲，而且妳要是跟別人講的話，妳……」我用單手掀開棉被，看了一下我的下半身，然後抬頭。「重點是我又沒穿小熊內褲！」

「呵呵，所以這就證明我沒有亂看囉，我只是隨便猜猜妳今天穿什麼內褲，沒想到猜錯了呢。」

聽她的語氣，是很想猜對我穿什麼內褲是嗎……不對啦不對，重點明明就是這女人應該馬上、立刻滾出這簾幕遮起來的病床才對啊！

「妳快點出去，我要穿衣服，給我安分待在外面，不．准．偷．看！」

聽到我下了逐客令，她便乖乖地拉開簾幕出去，我瞬間扣好我內衣的鈕扣，然後下床準備穿褲子時，她又突然拉開簾幕出現。

「那妳穿好了衣服記得叫我喔，老師吩咐我要好好照顧妳呢。」她講完之後立刻拉上簾幕，讓我立刻罵人的時間都沒有，所以就算剛剛解開衣物時沒看清楚內褲，現在總該看的一清二楚了吧！

何穎玹妳這個心機腹黑鬼！

等我穿好衣服之後，就拉開簾幕走出去，然後便看到何穎玹坐在一旁的木製沙發上。

「給妳，我剛去福利社買的運動飲料，妳快拿去喝吧，可以補充妳流失的電解質。」

我伸手接了過來，然後跟她道謝之後就打開瓶蓋緩緩地喝了下去，喝了幾口後，就把瓶蓋轉緊將運動飲料放置在桌子上。

「剛因為天氣熱，我就先打開喝了一口，妳應該不介意吧？不過我想妳都喝了……」

我就知道這人……

虧我還因為她的舉動而有些減輕防備了，沒想到她還是這樣……難怪剛剛轉瓶蓋的時候覺得好輕鬆，原來已經被她喝過了，接著我於事無補地抹了抹嘴巴，想說可以減輕那種奇怪的感覺。只是，突然想到何穎玹既然喝了一口，我又接著喝的話，這不就代表……

她跟我間接接吻了？

冷不防地，她又丟個問題給我，「妳覺得這是間接接吻嗎？」

我楞了幾秒，這個人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怎、怎麼可能呢，我們都是女生有什麼好Care的？」

我的回話伴隨著幾聲乾笑，但似乎更讓這個場面更加尷尬了起來。

這句話引起了她短暫的思考，好像是想完了吧，所以她突然靠了過來，但我沒道理繼續坐在這讓她靠近，於是就往左邊退過去。

「那妳覺得，女生跟女生之間的接吻，妳不會Care的囉？」

「是、是又如何？」

她瞇眼笑了笑，然後退了開來。「妳應該要多運動的。」

「什麼？」

「因為大腿跟小腿的肉不太結實。」

「妳、妳怎麼知道我大腿跟……」

她的無辜臉又出現，「難道，妳以為擦臉就可以散熱的嗎？」

「雖然是這樣，可是妳……」沒來由的，此時她的臉又跟我昏倒前最後一秒看到的臉又重疊在一起，那是一副很魅惑的表情，能勾人心魄。

「我……？」她看著我的臉猶豫了半餉，突然又靠了過來，「吶，妳確定不要再散熱一下嗎？」

手指劃過我的臉頰，輕聲說道：「妳又燙起來了呢？」接著很輕柔地，在我頰邊用她的嘴唇輕碰了一下。

才稍微不注意就被她襲擊，我第一個反應是從她隔壁跳了開來，擺出戒備的樣子，然後大聲的對她說：「妳幹嘛！」

「妳剛剛說妳不Care女生跟女生之間的吻，況且我們也沒接吻，妳訝異什麼呢？」她好像有點被我的音量給嚇到，而且看她那副天真孩童臉，突然覺得這好像是我的錯一般。

我受夠了，我要回教室上課，反正多跟這傢伙單獨相處我就多一分危險。

「反正我也休息夠了，現在回教室還趕得上第四節課，妳……也快跟我回去上課吧，不然……老師問起妳去哪，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那麼今天大家來畫肖像畫，畫的對象沒有限制，同學們想畫什麼人都可以，現在請分好的同學各派代表把紙拿回去就可以開始作畫了。」

美術課是四個人一組，我跟柔柔還有彩芳三缺一，正當我在跟柔柔討論要不要找那些不太熟的新同學時，彩芳很開心的拉了何穎玹過來。

「娟娟妳看，我找了穎玹來我們這組，這樣不就剛好四人一組了！幸好有穎玹在，不然我們還不知道要找誰呢！」

「是啊，不然我們跟那些新同學也不太熟，反正穎玹和娟娟的感情好像也挺好的。」柔柔妳不對吧？妳怎麼這樣窩裡反的？何穎玹也是新同學啊不是？

我看了一下目前的位置，柔柔坐在我的對面，所以我跟柔柔旁邊各有一個空位，如果我不想要何穎玹坐在我旁邊的話，為今之計就是，趕快開口叫彩芳坐到我旁邊來！

「彩芳，來，妳坐我旁邊。」我還煞有其事地幫彩芳拉好椅子讓她坐下，接著對何穎玹講：「至於妳，妳就坐柔柔隔壁吧。」

彩芳剛才已經先行去拿白紙，所以等大家坐定後，她就發給我們三個。拿過我接過彩芳遞過來的紙張，一邊拿著鉛筆一邊思考著該畫什麼人才好。

何穎玹、何穎玹、何穎玹妳這個王八臭雞蛋，今天到底想整我幾次妳才甘心！先是不聽我好言相勸結果害我暈倒、接著把人家除了重點部位幾乎身體全給她看光光、還有那什麼該死的間接接吻運動飲料，啊！這傢伙真是有夠討人厭的討厭啦！偏偏她又坐在我斜對面，想不對到眼都很難。

只不過換個角度想，在保健室裡照顧我的人也的確是她，雖然她是始作俑者沒錯，不過……我還是應該要向她說聲謝謝吧？可是以現在這種情形根本不太可能開口道謝的啊，而且說了誰知道她會不會又說什麼對我奇怪的話、做奇怪的事？

「唔……」

我突然被人拍了肩膀一下，「妳在畫穎玹啊？畫得好投入喔！」

安靜的教室裡只有同學們稀稀疏疏畫著草稿所發出的聲音，而彩芳平常的音量就已經夠大，所以這時候全班幾乎有八成的同學目光都聚集到我這來，包括那個當事人。

我這才發現我的畫紙上，已經有一個臉的雛型出來，我定睛一看好死不死那正是何穎玹的臉不是？我突然開始厭惡起我的繪畫能力，雖然平常我很以它為榮，但這種時候根本不該發揮出色的繪畫能力啊？而且偏偏畫的又是何穎玹！大腦妳也出賣我了不成？

敏銳地看到何穎玹的視線往我這瞧，我立刻把紙翻過去變成空白的那一面露出來。

「不、不是，我畫錯了！」

但是好死不死，彩芳開始發揮她的天然功力，很天真的說了，「有嗎？可是我覺得妳畫得很好啊！」

「夠了，好，彩芳妳轉回去專心畫圖，沒事，大家繼續畫啊！」

看到大家轉頭對這事不再有興趣，我才起身去講台拿新的白紙回來，不過說實在的，我幹嘛還要順便安撫群眾的情緒啊？……但我也不怪彩芳就是了，反正已經習慣她這種時不時的天然。

回到位子後，看到同桌的三人也畫了一點小成果，於是我重新打草稿，這次應該要畫什麼好呢？

畫喜歡的藝人嗎？可是好像沒有特別喜歡的，頂多就是有聽歌跟看戲而已。還是畫同學好了啦，可是要畫誰好，我們米迪恩的人嗎？

「唔……」

「這次真的就是穎玹了吧？」

「欸？」彩芳突然靠過來講話，我差點被她給嚇死，只是幸好，她這次的音量應該只有我們四個聽得到。

然後她絲毫沒發現我的驚嚇，自己開始審視我桌上的畫紙。「剛才那一張……好像比較成熟一點？」

我想大概是，我昏倒前何穎玹的那個表情讓我太印象深刻了，所以……不對啊！我到底為什麼要一直畫她啦？大腦妳快點告訴我原因好不好？而且我既然會這樣想，不就代表我自己也承認我在畫何穎玹了……

這下好了，弄得柔柔跟何穎玹也開始加入檢視的行列，我不想猜測何穎玹的想法是什麼，只求彩芳不要再繼續講下去了。

「這張真的畫得很好耶，很有穎玹的感覺，妳一定有認真觀察穎玹對不對？」

我已經在心中哭天喊地了，妳個天然呆李彩芳還在那邊給我雪上加霜、火上澆油什麼勁啦！

我知道這理由很爛，不過我還是選擇講出口了。「才不是！我是想……想要畫我媽少女時期的樣子。」

「咦？原來潘媽媽以前和穎玹長得很像嗎？」

天然芳妳夠了不要再天然下去了……而何穎玹從頭到尾還一直疑惑的看著我們兩個，我真是欲哭無淚啊媽媽。

「不是……我……我印象有點模糊了，我看我回去找我媽以前的相片再來畫好了……」

今天的回憶錄差不多就是這樣子，反正之後的三節美術課就在微妙的氣氛下結束。而且今天明明就不是愚人節，我不能告訴自己愚人節快樂就算了！唉，反正就算是愚人節也罷，不用愚人我就一直被人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