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时我把三之首称为歧吕薙，不过在翻过一些资料后，感觉还是用“欺蛇”这个名字好些，所以这章改了过来，请觉得奇怪的各位见谅

第十一章

1、

完全没有想到，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如此轻易。一如既往平静的早上，母亲准备着简单的早饭，父亲翻来翻去捣弄着报纸，比自己先起床的弟弟妹妹一唱一和的冲着自己大声喊道：“吔！懒虫，大懒虫！”

破灭，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发生了。震耳欲聋的巨响，刺目的火光，翻腾涌动的烟雾。伴随着这些，是倾覆性的灾难。头脑只能作出一片空白的反应，身体遵循着本能逃生，除此之外，再无能为力。

毁了一切的灾难，都只在那个早上的一瞬间。一瞬间过后，眼前的一切不复存在。生活的地方、刚才还笑谈着的家人，邻近的同龄朋友们，轻而易举的在片刻间就消失的。只留下少数生者无尽的呐喊、哭泣声盘旋在废墟上空。

于是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就渴望强大的力量——不管那是什么样的力量。只有那样，才有资格复仇。即使被一瞬间就轻易夺走的，对自己而言重要的全部东西都找不回来，至少还有别的什么可以得到些许的平息——年幼时就深深埋在他心里的无比的憎恨。

那仇恨的火焰越烧越旺，用了近十年的时间，终于将他锻造成了像当初的“毁灭者”一样的人。接下来，就是毫不犹豫的去做“毁灭者”对他做过的事。

燃烧、摧毁、破坏。反正你们自己早晚也会到这一步的，我只是提前帮你们的忙而已。怨念也好痛苦也好，尽情在火焰地狱里挣扎直至粉身碎骨吧，那正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好好品味吧。

——怀抱着这样想法的他，成为了大蛇三之首——欺蛇。

明明还只是国中生年龄，却已成长得十分健硕结实的欺蛇，不停的重复做着类似的事。把自己体验过的绝望，散播开来，传到一个又一个人身上。只有每次完成之后，才真正像一个中学生一样，开心的大笑。

在偶然的情况下，因为四之首与巫女的相遇，引出两个巫女的身份并被打败而销声匿迹之后，渴望着更多破坏的快感的欺蛇首先按捺不住了：“让我当先锋吧，我去试试巫女和七之首的厉害！”

结果信心满满的提议轻易被二之首宫子修女否决了。理由就是“头脑简单，太过鲁莽，不适合探查情况。”

从小被夺走了亲人的欺蛇由二之首收留并抚养长大，不敢对二之首的决定发表抗议，只得暂时忍耐等待机会，由二之首首先向巫女发难。但没想到这次准备充分而且本身能力不俗的二之首竟然会像四之首一样，一去无回了。反对的人不在了，欺蛇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偷偷离开大蛇众聚集的本阵鸟居，向巫女出手了。

2、

姬子太过弱势的善良本性让她从来没有怨过谁，也几乎不会对人生气，但现在她是真的生气了，埋怨、焦躁的生着千歌音的气。

为什么要放下持弓搭箭的手，让月之息消逝？为什么能够明白却不能听取我的意愿？为什么一定要为了我选择自己受苦？我相信作为巫女保护大家的千歌音，为什么就是不能射出那一箭！

从未在姬子脸上出现过的怨愤之情，变成她眼里一束束紫光，穿透千歌音的身体。

因为顾虑被当做挡箭牌的姬子而舍去武器静静站在原地，等着欺蛇出手的千歌音冷冷的瞟过身形彪悍的欺蛇和他手中粗大的锁链，没有一丝退缩和畏惧。但在视线对上瘦弱的姬子那强烈的目光时，反而有些心寒了。

微风携着草叶气息和浓重的灰尘，席卷过古木的枯枝发出唦唦的轻音。

千歌音的表情也被笼上一层灰雾一般，黯淡的双目回应着姬子难以平息的责问怨意“对不起。姬子希望我不顾你的安危射出那一箭，我做不到呢。要为了保护大家、保护自己、封印大蛇，而不惜冒险伤害姬子，这种事情是绝对做不到的。”

看懂那个意思的姬子张口欲言，却已经晚了。巨蟒一般的锁链带了强劲的力道，化作一道冷光，“嗖”的一声直击向千歌音。千歌音却仿佛危机不存在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没有一点游移的直视着姬子，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复。完全没有在意欺蛇的动作和那条直扑向自己的危险的蟒蛇。

“千歌音！”原本甜稚的嗓音发出沙哑的呼喊。

3、

“虽然今天也是好危险，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但千歌音总算没有因为我受伤，实在是太好了。我真的非常感谢……”

笔尖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片刻后姬子叹口气，丢开笔合上了日记本。无力的走到床边，像断线的人偶般一下子趴倒在柔软的床上。亚麻色的长发在微弱的桌灯映射下，更显黯淡，散乱开来盖住了埋在被单里的脸，只听得到缝隙间仿佛小孩子赌气一般，发出的模糊的“呜呜”声。

在床上滚来滚去，辗转反侧的呜咽了半天之后，姬子才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坐回桌边。一面摆出一副皱着眉头的苦瓜脸，一面缓缓翻开日记本，重新提笔写到：

“我真的非常感谢大神君。幸亏他感觉到大蛇的气息后及时赶到，趁大蛇分心时偷袭成功才救了我们，不然又要因为我的缘故害得千歌音再次受伤，那我就真是罪人了。也多亏了他对抗大蛇，把大蛇从学校引到山下人少的地方——虽然还是有很大的损失，但有许多学生来不及避难的学校没有受到破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而且他的举动为我和千歌音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我们才能完成召唤。虽然为了避免战败的大蛇卷土重来，要彻底封印他们就只有靠我和千歌音召唤天丛云，使用巫女之刃才行，不过大神君还是能凭一己之力对抗大蛇，至少迫使他们暂时撤退，真的很厉害，他不愧是千歌音的……”

姬子笔一抖，又停顿了下来。她好像想不通什么一样，又习惯性的偏起头来，双眼正好对上桌灯的位置，就那么望着灯罩出神。

直到觉得眼睛涩涩的不舒服，姬子才又低下头去，用手背揉揉眼。随着“嗯”的一声，她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用力挥笔，“唰唰”几下，把刚才写的最后几个字“不愧是千歌音的……”划去。顿了顿，还觉得不够似的，又反复涂黑，直到那几个字完全变成了一团黑。然后像要调整心情一般，用力摇摇头，仿佛要把困扰的东西从脑子里摇出去一般，之后又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写了下去。

“但是还是千歌音最厉害啦，在天丛云里我完全无法掌控，全靠千歌音控制，根本就是她一个人打败的大蛇嘛，我完全没帮上忙，应该说还扯了后腿吧。千歌音真的好帅气，那种情况下还能那么……”

“……那么关心我，注意到我的状况，放过了封印大蛇的机会。真是，那样子的千歌音……太过温柔了，为什么要为了我这样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啊！这让才做出决定，想要站在你身边帮助你的我怎么办才好？我明明都决定要慢慢改过来的，不要让我……不要让我越来越想依赖你啊，千歌音……”

酸涩的、纠结的、清苦的、甜蜜的颜色，不停的从笔尖流泻出来，淌成一副怎么也填充不完的水彩图画。右手写得又酸又累，还是觉得远远不够，溢满心里的颜料，想要一下子全都倾倒出来。

直到随着轻轻的敲门声，乙羽小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来栖川小姐，请问你睡了吗？”

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姬子才故意把唯一的桌灯调得很暗，暗得从门缝里完全泄露不出一丝光线。她没有回答，不发出一点声音的装作已经睡了。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她才继续写下去……

4、

轻云薄雾掩映中的弦月，孤零零的在黑幕里发出黯淡光芒，覆在被大蛇大肆破坏后残留许多狼藉之处的村落，覆在一条小巷里昏暗灯光下纯白、淡紫与猩红交织的巫女服上，覆在那被巫女服衬托出一丝清高一丝孤寂一丝惨淡的，千歌音的脸庞上。

把擦拭干净收回鞘中的月之巫女之刃递交给身旁的乙羽后，千歌音一脸疲惫，还是迈着从容的步伐，不紧不慢的往姬宫家西洋风格的大宅返回。倒下后仍显庞大的尸首、路面旧砖上凝固发黑的血迹——诸多善后事宜也都完全交给了那个自己信任的女仆长去处理。

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用不着明晃晃的灯光，千歌音走在黯淡月光穿过花式窗户后洒落的长廊上。安静的，刻意放轻动作的走着，只留下一个孤寂的身影，叙说着这个夜晚些许的不平静。下意识的看看古旧的摆钟，已经是深夜三点了，千歌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就在房门轻轻关上的时候，隔壁的一间房里，一个穿着简单可爱睡衣的女孩子斜着身子轻轻背倚了门的站着。一片漆黑中，深深低垂的头难辨表情，但胸前紧紧抱握成拳的双手，微微颤抖起伏的消瘦双肩，已泄露了她的全部心思。

女孩子就那样傻傻的站着。但心里却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更敏锐的感受着自己最关切、最重要的人。听不到她带着疲惫的徐缓脚步声也好，看不到她沾染血迹的寂寞身影也好，女孩子都绝对不会错过。因为能感受到。那个气息，那个味道，只有对她，自己一定能够感觉到。

只是……仅仅只能感觉到。更深一步，就完全不知所措了。该去一探究竟吗？该弄清楚全部缘由后去帮助她还是阻止她呢？傻傻的女孩子找不到答案，完全想象不到哪个选择才能帮助到对方哪个选择会伤害到对方，最后只能选择像个害怕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叹出口气，离开门背后，蹑手蹑脚的返回床上。

姬子闭上双眼，决定对所有的疑虑、担心都视而不见，直觉的不安，也深埋了起来。。自从医院在幻境中明确了心意作出了那个决定，姬子便单纯的将那样的想法无限放大，占满了自己的全部心思，无暇他顾的继续着对那个人简单、乐观的追逐和信任。

“没关系，我相信千歌音！千歌音说没有封印也没关系，后面的事交给她就好了，所以一定……一定没问题的！”把头埋进被子里，她自我安慰般的轻声说道：“明天还要上学，结果今天连午饭都没有吃。好吧，明天的午饭，把今天错过的份都努力补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