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洛斯历 金雀花之月 朔土之日
淡金色的迎春花在铁拳城堡的外围渐渐开放,风里却有了些血的味道,带着嫩草和土地的湿气,吹上铁拳城堡高高的山坡,然后消息在蓝天和白云里。
我和小费迪南德偷偷溜了出去,坐在巨大的墙根边上看琉璃色的日落慢慢吞噬白蓝的天际。
绿草连片 ,远处的魔法灯塔高高的耸立,直入云端。
我能听到山岭下,村庄热闹的喧嚣声,马蹄叮当,车轮碰撞,滚过鹅卵石铺成的道路。
铁拳城堡这些日子里随着战争步伐的临近,却越发热闹了。北面的领主带着佃户和骑兵向南面驻扎,而南方的土地主也拖家带口往北面逃。都聚集在这片摇摇欲坠的空城里--恩洛斯的中心,百年来属于人类的第一座城市,或许也是最后一座。
“夫人,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小费迪南看着天空认真地说。蓝宝石般的眼睛里,还写着孩子的单纯。
我搂过他,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拍拍他紧绷的小脸。
“好孩子,记住你是谁,记住你身上流的战士的血。”
小费迪南德愣了愣,最终还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是恩洛斯的国王,人类最大国度的守护者。”他一字一顿地说,握住了不大的拳头。“我要把亡灵都赶走,还有魔鬼。”
“是的,我的殿下。”我点头,对他笑笑。手牵着手,我们靠在冰凉的墙根上,看着暮色又被黑暗吞噬,当银钩般的弦月不知何时升上半空的时候。我们从城堡后门偷偷往回走。穿过大理石的盘旋台阶,小费迪南差点被石缝里青苔滑了一跤,被我拉住,继续前进。
月光下,我的心情居然一瞬间轻松下来。我像年轻的国王那么大的时候,也正是老国王和他兄弟的内战,我也是那样,溜到父亲城堡的墙角下,看日出日落,和草海树花度过一天。现在只不过从一个城堡到了另外一个,这个世界依旧是战争,便如它初始时一般。
大理石的台阶崎岖而漫长,映照苍茫的月光。墙壁两边,刻着王族古老的纹章,执着长剑的狮鹫每隔几米就出现一个,真的般大小,就和城堡顶上那些石像鬼的雕刻一样。事实上,她们也确实活着,等待一个古老的咒语,在有一天,在外族濒临城下的时候,把她们从长梦里唤醒。用利齿尖牙,和3级魔法以下防护的金色羽毛来保护这个城堡。
两个身穿盔甲的侍从从拐角处来,挡住了我的路。
“夫人,爵士请您过去一趟。”
插在城堡墙上烛火照着他们的脸色忽明忽暗,却格外的严肃。我点了点头,把小费迪南交给他们,就转身前往城堡左侧爵士的房间。
冰冻高原的爵士背对着我站着,看到我过来,他象征性的弯了弯腰,就把一张沾血的羊皮信函送到了我面前。
“尊敬的夫人,抱歉通知您一个不幸的消息,我想亡灵族已经敲响了我们的家门。南方沼泽地的黑摩尔城堡已经沦陷了。堡主杜克大人光荣殉职,连带的还有城内五千的步兵,和三队骑兵。按照我们逃回来的通讯兵的消息,现在这些曾经我们光荣的战士,至少有一半,应该已经成为敌人的骷髅兵了。”
或许更糟糕,比骷髅兵更强的战士。每一个亡灵巫师都曾经是人类,和死神的交易让他们能让死去的人类复苏,拿起长剑,继续战斗。但是一般的招魂术,只能让脆弱的骨骼站起来,可山德鲁呢。这个百年来最伟大的亡灵巫师,能把龙从死亡中召唤出来还保持生前意识的亡灵巫师。早就有消息说,他的招魂术下,曾经是法师的能保持法力,曾经是战士的,能继续拥有强壮的肉体。
我拿起羊皮纸扫了两眼。事实情况似乎比爵士说的更加糟糕,在屠城了黑摩尔之后,王灵族的 前锋近一个军团的死亡骑士已经在三天前出现在了铁拳城堡南方的路上。天空中甚至还有5条左右的骨龙,更不要说隐藏在暗处的吸血鬼部队。
“ 尊敬的爵士,据我所知,铁拳城堡目前有两个来自北方的两个军团和整整100左右的狮鹫,每一只都非常好的训练过了。”我放下羊皮卷。昏暗的烛光下,爵士的脸更加阴晴不定,我犹豫了一下,又说道,“王国的僧侣团也可以参战。”
“是的。夫人,但不幸得是,我们东北面有恶魔的3个军团,正南面也有半个。现在的南方沼泽都已经被亡灵攻占了。铁拳城堡被三面夹击了。”爵士伸手在挂在墙上的地图上给她分别指出了三个地点。“我们没有兵力各个击破了。和公爵大人的汇合也……”
“我的丈夫会理解各位的苦心和难处。”我连忙说,“国王的安全重于一切。”
“是的。夫人。所以如果万一我们守城失利的话,请公爵夫人和殿下从城堡内的传送门直接传送到冰冻高原。”
“逃跑?”我愣了。打量着面前的老爵士,他看起来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样子。只剩下的单眼直视着我。
“已经那么糟了?”
“抱歉。”爵士却没有再看我,他看像墙上的地图,那里,铁拳城堡像大海里的孤舟,被红笔圈的敌人势利所包围了。
我不逃,我已经逃够了。我想说。恩洛斯的十城议会,被攻陷了近一半。我从南方逃过来,还能逃到哪里去。就算我逃了,城下千万的老百姓呢?我是领主小姐,我父亲至少还为了领地,牺牲了我,而我看着我从小生长的领土被烧为焦土。
但我什么都没有说。
在沉默像地狱的大门把我爵士吞没之前,我走出了房门。
晚上的时候,小费迪南德穿着睡衣跑进我房里。
“睡不着。”他说。
我也睡不着。士兵的铁靴碰撞道路的声音从山脚的铁拳城里一直传上来,火把通明,像把半边天空燃烧起来。爵士在调度在城内士兵和建筑防御工事。打开窗户师鹫们飞的很低,因为在高一点,魔法塔上的炮火会无差别的攻击任何进入城堡范围的飞行部队。
“我也想上战场。”费迪南德把小手放我手心里。
我也想上战场。
“等你在长大些了。”我摸了摸了他的头。
床头的梳妆镜里映出我们俩的样子。一个从来没有拿过剑的女人,和一个连剑都拿不稳的7,8岁孩子。
“我不要当画家了,我要上战场。”小费迪南德最后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国王的梦想是当个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