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樹架空劇場──自由之夢

作者:沙子
更新时间:2017-08-23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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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沙子 于 2010-8-27 22:13 编辑


なつき架空劇場──自由之夢 (8/27的久違更新,請往下拉! 過期的都會反白。)




昏暗的地下迴廊,傳來規律的腳步聲,聲音慢慢的往深處地牢蔓延而去。然後是輕微的一陣鐵片互相敲擊聲音,接著,迴廊盡頭階梯下的厚重木門被打了開來。那人提著一盞小油燈走進,為不知白天為何的地牢,帶來更明亮的光線。


拉緊身上黑色的斗蓬,緩緩走向右手邊第三個牢房,佇立在生鏽的鐵欄前,眼神中帶了少許憐憫。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少女眨了眨如血般鮮紅雙眼,指尖輕輕撥開滑落的栗色髮絲「…黎人。」言行舉止所散發出來的氣質,明顯的,絕非一般市民,那是無法複製、抄襲,與生俱有的氣息


「也是呢。…這地方真不適合你來。」黎人垮下了雙肩,鼻子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有如嘆息聲般。


「如果可以,我也不願來這種地方哪。」靜留回應的微笑中,多了一絲苦澀。


「命運總是無法令人稱心如意呢……況且,打從一開始就要有所覺悟不是嗎?」黎人說。


「只是沒想過會見到你如此這般。」


「抱歉,讓你看見這副狼狽模樣…」黎人露出以往般迷人的笑容,只是在這樣潮溼陰暗的地牢當中,那笑容更顯得格外的不相襯。他隨手抓了抓被水沾溼的頭髮,想使它們乾一些。此時的他頂著凌亂的頭髮,看起來不同往常的斯文反而是帶了些狂野。


他對靜留又說「…自由……也許這樣也是一種幸福…」


「你是指鐵欄這一面的我?還是鐵欄那一面的你?」靜留手指比劃著他們倆之間的鐵牢。


「你知道的。」


黎人與靜留微笑相視。似乎彼此之間只要眼神對視,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明說。


階梯上的木門縫隙,傳來約三、四個人徘徊不斷的腳步聲。


靜留向木門瞟了一眼「看來他們很緊張你呢。」


「也許是緊張你。」


「是這樣嗎?」依舊微笑。


簡單的交談,卻讓黎人有了錯覺。時空如同回到了過往,他和靜留在一場宴會上相遇,彼此禮貌交談,品嚐高腳杯中的香醇美酒。仕女端上剛烤好的曲奇餅,樂師也撥著琴弦譜出動人旋律。男賓紛紛邀請了女士,在舞池中翩然起舞……


「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由地牢天花板滴落的水珠與靜留的聲音,拉回黎人的思緒。


「…已經沒有機會了?」


「有的,但是那沒有意義,因為她已不在了…」靜留打趣的又說「或者…絞刑臺上。」


「這一點也不有趣,女士。」


他們相視了好一會,黎人才開口又說「如果那些獄卒願意讓我把準備的葡萄酒帶進,實在想舉杯敬敬我們之間的友情。」


「這一面得來不易。你太貪心了,先生。」


「或許是吧。」黎人苦笑。


話才剛落下,階梯上的木門就被打了開來。一位大鬍子的肥胖男子探頭近來,他敲了敲木門,厚實的聲音如同暗號一般。


──該離開了。


視線從木門回到眼前好友身上,最後一次的微笑相視。


「永別了,摯友。」


「永別了。」





關上地下牢房的厚重木門。當黎人走上階梯時,雖然看起來與平日沒有什麼差別,他的貼身僕人卻感覺到神情上相當的疲憊。


那個肥胖的獄卒替木門鎖上了大鎖。油膩的嘴裡咬著臘腸,聲音含糊不清的說「真是可惜了一個美麗的女人。」


黎人將手上的油燈交給了另一個獄卒,並讓僕人替他披上外衣。雖然外衣早被雨給淋溼,他看起來卻不介意。


「主人,馬車準備好了。」


黎人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卻再離開時,又回頭的看了一眼那暗沉監牢。


他們走至中庭時,傍晚的雨仍然下個不停。身旁的僕人連忙為他撐起了傘,卻被他拒絕了。


「這場雨下的正是時候…不是嗎?」


黎人說完,淋著雨走往馬車方向。他刻意放慢的腳步,似乎是想讓雨水沖走那一身的煩悶感。


他的僕人則是一臉茫然的跟在他身邊,疑惑看著他。稍早之前忘了備傘,而令黎人淋溼了上半身,就連頭髮也溼透了。雖然黎人並沒有責備他,但是如今傘已經準備好了,主人卻寧願讓雨再度將自己淋溼?


黎人坐上了馬車。右手托著自己俊秀的臉龐,望向窗外的雨說著。


「如果能找到『她』……或許我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閉上了眼睛,喃喃又說著「與你比起來…其實我才是被囚禁的人哪。」


馬伕拉起韁繩,甩動手上的馬鞭,架動馬車朝市區方向奔去。馬蹄在雨中濺起了水花,聲音卻被雨聲覆蓋,消失在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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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的一聲巨響,隨聲音落下,揚起的塵埃瀰漫在空氣當中。


天花板上的小孔被打了開來。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利用照射進的光線,看清楚四周的事物。其實在光線還未完全照進地牢前,原本處在黑暗中的人們就已經開始活動,往小孔正下方聚集。


「真是浪費,又得替這些人送吃的。」小孔上方傳來中年男子的聲音,他一邊抱怨一邊朝小孔倒下圓麵包。


不知道是否是原本就有這意思,還是無意的?每一次配給的麵包,份量根本不夠。沒有人知道,每天供給麵包,到底是要他們活著…或者死亡?棍棒、鐵杆等武器,他們隨手可見。丟下永遠不夠的糧食,似乎就是要他們彼此為了活下而殺掉對方。所以每一次倒下麵包時,總會出現為了食物惡鬥的場面。


在他們之中,有幾個身影是例外的。


當所有人開始你爭我奪時。身手異常靈活的閃過群眾惡爭,並搶下多個麵包,沒有姓氏的嬌小女孩『命』,是每場惡鬥的最大優勝者;蹲坐在角落,利用斷裂鐵片削尖短木棍,像一直在籌備與計畫著什麼的長髮少女『夏樹.庫魯格』,俐落身手讓四周人不敢輕易惹怒她;一個人自言自語和不停竊笑,有時會出現異常瘋狂舉動的瘦小中年男子『約翰・史密斯』;以及蠻力取勝,卻又沒什麼大腦的魁梧男子『巴薩羅穆・金』。


如往常一般,巴薩羅穆毆打接近食物的人,從那些弱小的傢伙上奪取他們的食物。其他人也曾嘗試團結對付他,但往往是兩敗俱傷。


史密斯撿起滾落一旁的圓麵包,他邊笑邊自言自語「嘻嘻…我不能活。不能活,我不能活,但我還活著……他們都讓我活著…」他咬了一口麵包又繼續說著「但我活著就會想殺人呀…嘻嘻嘻嘻…」


此時正好有個人被巴薩羅穆一拳打倒,滾落到史密斯腳邊。


那個人痛苦呻吟,伸出傷痕累累的手,就想抓住眼前的東西爬起。當史密斯看見腳下的他,張大嘴停住咬下的動作,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猙獰。史密斯拾起身旁的鐵棍,丟棄手上的麵包,瘋狂的開始朝那個人一陣猛打。鮮血噴得他滿臉都是,那樣的舉動,持續到那個人不再抽蓄動彈,他才停下。


史密斯詭異笑著,撿起剛才的麵包繼續吃。


這樣的場景,幾乎天天上演。


這裡是這個國家的『黑暗』。你不必去過問他們到底犯了什麼罪,因為這裡是貴族的私人處刑空間,是國家有著重要地位和權勢的貴族──戴.阿爾泰家族的惡趣場所。很可能是踩髒他們的鞋子、撞傷他們的手肘,或者在哪不小心得罪他們。只是一直在這樣的地方待著,精神上遲早都會和史密斯一樣出現問題。


至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永遠別想活著出來。


「夏樹,麵包!」命捧著一懷裡的麵包跑向夏樹。不例外,她又是這次搶奪食物的最大贏家。


夏樹停下削尖木棍的動作。


若仔細一看,會發現夏樹身後還暗藏另一把鐵棍,鐵棍上方還綁著一節比她手上拿的,還要更短的削尖木頭,看起來就像把長矛。夏樹抓起身後的『長矛』,刷的一聲,突然就往命的方向突刺。


「痛呀──!你這臭婊子在做什麼!」巴薩羅穆捂住自己不斷冒出鮮血的左手掌,大聲斥喝。


「我應該警告過你了,巴薩羅穆。」夏樹收回長矛,瞪視「下一次就不只是刺傷,還會刺穿!」


巴薩羅穆不悅的大吼「那傢伙拿得太多了…」


夏樹拿起一旁的短木棍,持續剛才的動作「你只能怪自己沒本事。」


「這事你最好別管,庫魯格。我在教訓她,什麼態度才能生存!」


「由你嘴裡說出,真令人覺得諷刺。滾遠一點,混蛋!」


巴薩羅穆明白自己怎樣都無法贏過夏樹,只好罵了幾句髒話洩恨。走離夏樹的範圍外,又朝地上啐口口水「臭婊子,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麵包。」命將兩個麵包塞給了夏樹,然後一屁股的坐在她身旁。


夏樹收下麵包,嘟噥了一句「你應該注意自己四週。」


「我不怕。」命不在乎的大口組嚼麵包「因為有夏樹在呀。」


「………」夏樹若有所思的看了命一眼,低頭為木棍…應該稱之為『細的木樁』,做最後修飾。


夏樹不知道是否有人和她一樣有發現,送來的食物一天比一天來得少,運送的時間也更晚了。不只如此,上層說話的人也少了,前幾天至少都會有三個聲音,昨天就剩下兩個,剛才的聲音就只剩下一個。


她等待的時機就快到了,也許是明天,或者再等個一、兩天…


「夏樹不吃嗎?」命關心的問。


「你先吃吧,命。」


夏樹加快手上製作的速度,她要趕在時機成熟前完成所有武器。還有……儲備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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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廣無際的天空,壓著灰濛濛的厚重雲層,溼冷的空氣似乎有著快下雪的徵兆。奈緒咬了一口從另一個市集偷來的蘋果,她一面哼著歌,一面找尋路上可以下手的目標。


她從來不討厭這樣酷寒的天氣,雖然街上總是冷清清的,可能使得她無法偷竊到一些金幣或者食物。其實她一點也不介意這樣的天氣,因為對她而言,有錢的笨蛋實在太多了。


接近橋墩時,兩個身穿毛皮大衣的女人朝奈緒迎面走來。


對於她們不屑的鄙視眼神,奈緒並不是沒有發現,只是不想去理會罷了。她依然我行我素的哼著小曲,無所謂的模樣走過她們身旁。


「噁心的傢伙!」那個穿貂皮披肩的女人,拉緊身上大衣說。她將有繡有蕾絲花邊的扇子打開,半遮住她那張虛偽做作的臉。


──那個樣子,才真的令人做噁!這些話,奈緒必沒有說出來,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真希望凪大人能替我們清理一下街道,把這些『老鼠』趕離這個地方。」另一個女人接著說。


尖銳又刺耳的笑聲留連在耳,諷刺又傲慢的語氣並沒有激怒奈緒。因為這種人,在這個城市裡實在太多了。


當那兩個女人走遠時,奈緒拿出藏在衣服內東西,那是一個用上好的絲綢縫製而成的綠色袋子。看來那兩個女人跟戴.阿爾泰那幫貴族有很密切的關係…算了,反正那不關她的事。


她秤了秤手中的袋子,滿意的露出笑容「謝啦,沒大腦的女人。」


──真是隻肥羊!


「運氣不錯嘛,奈緒。」聲音突然從她身後出現。


奈緒很快收起了錢袋轉身,看見在她身後是一位金髮吉普賽女人,女人穿著短毛皮上衣和一件紫藍色花邊的裙子。


奈緒鬆了口氣「是你阿,瑪亞。什麼時候回到這個城鎮的?」


「好幾天了。你從來不主動關心你的朋友嗎?」她拿下藍色頭巾,黝黑的臉孔上閃爍紅褐色的眼眸。


「我知道你不在意這點小事情的。」奈緒又說「對了,你那邊還好嗎?」


「糟透了…也許我該往城裡去試試看?」


「那不是個好點子。」奈緒停了幾秒再開口「你明知道戴.阿爾泰那幫貴族在那個地方,尤其是凪那傢伙。」


瑪亞對奈緒搖了搖手「我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餓死自己吧?我知道你擔心我…」


奈緒不耐煩的打斷她「不是擔心你和庫魯格那個笨蛋一樣,才提醒你的。我只是不想被你連累,可別搞錯了。」


「是、是、是…」她向奈緒揮了揮手,轉身就要離去。


「喂。」奈緒叫住了她。從破舊的口袋拿出那個綠色錢袋,並且拿出兩三枚金幣…


「這些都給你吧!」她朝瑪亞丟出了綠色錢袋。


錢袋在空中畫出一道漂亮的綠色拋物線,落在瑪亞手中。


瑪亞朝奈緒眨眨眼,將綠色錢袋收進懷裡「我可不會歸還的喔。」


奈緒聳聳肩「無所謂。」


「對了,我們新的聚點,就在離這裡不遠的港口後面小巷裡。如果需要我幫忙,就過來吧,大家都會很歡迎你的。還有…」瑪亞環視了一下身邊,確定沒有其他人在才開口又說「我還會請你吃烤鴿子。還是戴.阿爾泰家族養的,保證肥美!」


奈緒相信瑪亞說的話不假。因為戴.阿爾泰那幫人總是在廣場養著一群群鴿子,說什麼要讓城市順眼美麗些。百姓都要餓死了,他們卻還有心情拿上好的玉米餵食那些鴿子!


六、七名男子快速的穿過大街,往禁地『一番地』方向跑去。身上的西洋劍劍鞘閃著白亮的光輝,劍鞘上頭還雕刻一隻咬著蛇的獅子。


──凪.戴.阿爾泰的護衛兵?難道……


奈緒先是一愣,然後嘴角揚起一絲狡結的笑容。


「嘿,下次我會過去的。」對瑪亞丟下這句話後,奈緒跟在那群人身後也朝禁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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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的計畫原本都很順利的…


回想稍早,在食物惡戰時間到來之前。她把逃脫計劃告訴大家,並分發儲存不多的食物,要大家都不要製造出一點聲音,並躲在黑暗的陰影之下也不要有任何動作。


果然,安靜得不同以往,引起帶食物前來的男子注意。當男子伸頭往下看之時,夏樹丟出手上長矛,準確的刺穿男子的喉頭,讓他在死去前無法呼喚更多的衛兵。原以為有五十百分比會失敗的夏樹,對於大家完全配合這點其實有感到吃驚,或許是沒有人想繼續待在這種地方。


趁上方洞口打開,夏樹收回長矛,丟上了利用其他死去囚犯的衣服代替繩子,在用力一拉,等待上頭綁住一根鐵棍固定住。


她讓身手最敏捷的命先爬上,還給了一把自己做的…應該能算是『短刀』的武器,說「保護自己,命。照計劃行動,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了,一切拜託了。快走!」


「嗯!」命接下了由扭曲廢鐵片代替劍刃的短刀,用力的點點頭。沿著衣服繩索爬上上頭,立刻將鐵棍的另一端,繞綁住在身旁能做支撐的東西。帶著短刀離開原地。


等待命完成的聲音響起,夏樹開始讓其他人爭先恐後的爬上去。


是的,到這裡一切都是如此的順利。只是,也許高興之於,他們都忘了,所有人都忘了,沒有一個人記得,身旁還有個史密斯這個不穩定的傢伙存在……。


夏樹與那個傢伙還在漆黑的地窖監牢裡。最後一個爬上來的男人,眼神除了恐懼還是恐懼,他的表情相當扭曲,像似要哭又像似顏面神經抽蓄,身上不但多處受傷還泛著血,嘴裡不斷的說「他瘋了,他瘋了,他完全瘋了,他會殺光我們……不行,他不能出來…他已經完全瘋了。他扯掉自己半邊的臉,還笑得很開心…完蛋了,一切都完蛋了……我們都會被殺……」


巴薩羅穆用力的踹開驚慌失措的男人,將他踢到一旁。單腳跪在地窖洞口上方,解開唯一能逃離地窖的衣服繩索。又將衣服和鐵棍丟回地窖,發出鏘啷聲響。


「不、不關我的事,這不關我的事!」看見他那麼做的男人,恐慌的大叫逃離。


巴薩羅穆哈哈大笑「永遠待在黑暗吧,夏樹.庫魯…」話還沒說完,一把粗糙的長矛扎實的刺穿他的跪下的左大腿,痛得他哇哇大叫。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夏樹一隻手緊抓著洞口邊緣,而另一隻手握抓的,正是狠狠插進他大腿的長矛。


「感謝你拉我這把,巴薩羅穆!」夏樹散發出毛骨悚然的氣息,彷彿就像是來自地獄鬼魅般,令人不寒而慄。


所有人都跑光了,夏樹沒想到這個大傢伙居然還會留在這裡。


巴薩羅穆漲紅了臉,舉起拳頭就往夏樹揮去「可惡!」


夏樹將握住長矛的手一扭。巴薩羅穆頓時感覺到她手中不規則鐵棍,有如在傷口挖掘著肉塊、啃食著傷口。疼痛令他分了神,差點使不上力,但揮出的拳頭還是重重打在夏樹的左臉上。


巴薩羅穆痛苦的倒在一旁,他抱住自己的大腿哀嚎。


夏樹辛苦的從地窖爬上來。被巴薩羅穆毆打的左臉在隱隱抽痛著,身上傷口也仍不斷的滲出鮮血,她依然面不改色的走向巴薩羅穆,用力抽出他大腿上的長矛。


「也許我該讓你和史密斯作伴,好讓你永遠待在下面。」傷口令她不禁皺了眉頭,夏樹拿著長矛撐著自己的身體。


巴薩羅穆狼狽的爬起。雖然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夏樹.庫魯格』的對手,但如果是『目前的夏樹』,就有可能戰勝。因為從夏樹身上的傷就可以看出來,剛才在下層與史密斯的戰鬥有多麼激烈,尤其是腰部最為嚴重。


「嘎哈哈哈哈!看來史密斯把你修理得很慘呀,庫魯格。雖然很感謝你救我出來,但是今天我還是要按照前兩天說的,把你給殺了!」他用話語拖延時間。眼神來回收尋身邊有利的武器,一眼瞧見一旁的男子屍首腰上,配掛著一把長柄劍。


巴薩羅穆拐著受傷的腿,跌跌撞撞的快速拾起那把劍。知道用一般的方法對夏樹不管用,所以必須使用奇怪的招數攻擊才行。


他轉向夏樹,冷不防的一擊!


夏樹全靠反射動作閃躲,但腰上傷口卻讓她難以活動自如。銳利的劍刃在夏樹手臂上,畫出一道可怕傷口。


左眼視力也因為剛剛那一拳變得模糊,能閃過致命的地方就已經是萬幸。


巴薩羅穆的嘴角慢慢上揚,他似乎看穿了夏樹的左眼出現問題,無法輕易閃避來自左邊的攻擊。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的他,對夏樹展開猛烈地攻擊,方式雖然毫無章法,卻像一陣暴風襲擊而來,力道大得令夏樹無法防禦。


一個重擊,她像個人偶被甩到一旁,撞擊到一面牆,身上又多了好幾道傷口。夏樹揮舞長矛對著他虛張聲勢,等待下個機會反擊。但,身上傷疼痛得幾乎快令她昏厥。


「去死吧!」巴薩羅穆舉起劍大吼,以措手不及的速度往夏樹砍去!武器猛烈地砍中地面,發出沉悶的金屬聲。剛剛那一擊,若不是夏樹機警的往旁邊一跳,恐怕再晚一秒,就會被砍成兩半。


「原來傳言中的”庫魯格”……厲害的不是戰鬥技巧,而是像隻老鼠般的到處逃竄。」


夏樹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


巴薩羅穆持著劍掃過身旁雜物,又朝夏樹用力揮刀。夏樹立刻蹲低將長矛橫掃,長矛像條鞭子打在他的腳上。巴薩羅穆還來不及反應下一個動作,就先四腳朝天的躺在地板上。


他惡狠狠的盯著夏樹,咒罵「臭婊子,我殺了你──!」抓起一把沙子,朝夏樹的眼睛丟出,並趁機攻擊。


雖然丟出的沙子並沒有攻擊到夏樹,但那瞬間的攻擊,就已經讓她幾乎無法瓦解。此時的夏樹只能不斷的招架住他的攻擊,她向後跳開退了幾步,重新的調整呼吸,改變自己的姿勢。


將右腳往前跨了一步,側身微微蹲低,又將手中的長矛握短,並指向巴薩羅穆,那個樣子正是西洋劍的刺擊姿勢。等待視力慢慢恢復後,夏樹使用西洋劍的突刺和旋劍刺攻擊巴薩羅穆,企圖想將他往後逼退。對現在的夏樹而言,巴薩羅穆的攻擊雖然完全沒有技巧,但是那天生的蠻力沒讓他處於下風。


劍刃毫不留情的不停往夏樹身上落下,即使夏樹以四兩撥千金的方式招架還是有極限。


──…還是真的劍好用。


夏樹不禁抱怨。她知道再這樣消耗體力下去,絕對是對自己不利。


鏘的一聲,擋下巴薩羅穆的攻擊!不同之前防禦,這次夏樹將武器插入破裂地板所裸露出的泥土上,不僅把巴薩羅穆的攻擊擋下,又把長矛做為支撐,一個後旋踢又將巴薩羅穆打倒在地。夏樹手捂腰上傷口,隨著大幅度動作,傷口變得更為嚴重了。夏樹嘔出一口血,碧綠眼神瞪著巴薩羅穆,目光絲毫不曾從他身上移開。她就像一只野獸,緊緊盯著眼前獵物。


有那麼一剎那,巴薩羅穆的確被夏樹的氣勢威嚇住。他嚥了口口水,握緊手中劍柄轉了個身爬起,朝夏樹的腹部胡亂揮刀。夏樹也拔起長矛反擊,她針對巴薩羅穆的攻擊,再順勢將他的劍撥開,抓緊長矛另一端,用力的朝他胸口突刺!


巴薩羅穆喉嚨發出悶聲,踉蹌地胡亂抓住身旁雜物,挺住差點倒下的身體。夏樹抓住了瞬間空隙,舉起長矛對著他進行一連串的突刺。這下換夏樹佔了上風,巴薩羅穆亂揮手中長劍抵擋,他不斷的往後退……一個踩空!巴薩羅穆失去重心的往下跌。原來在不知不覺,他已經退到地窖的洞口上方。


跌下前,他抓緊了洞口邊緣,害怕的看著上方的夏樹。此時的他,恐懼得連話都說不出。


「啊──!」慘叫同時,長矛刺穿了他的右手。


夏樹冷笑,拔起血淋淋的長矛,一腳將巴薩羅穆踢下地窖「我說過。下一次,不只會刺傷還會刺穿!」


「永遠待在黑暗吧,巴薩羅穆・金。」原封不動的將話還給了他,並關閉地窖洞口。夏樹忍痛捂住不斷流出鮮血的腰上傷口,一手撐著自己做的長矛,快步的走向出口。





早料到,逃出去不會是那麼容易的事。已經有凪.戴.阿爾泰的幾名護衛兵趕到這邊,他們壓制其他逃出去的人,加上原本的衛兵,敵人少說也有十位…。沒見到命被抓,這是目前最大的安慰。


「該死…」夏樹忍不住的咒罵。但她能準備的時間不多了,於是又折了回去。


──只希望一切順利……


夏樹將長矛上端的木樁取下,然後跪在那個送食物前的男子屍首旁,開始脫下他的衣服。


「真沒想到,你有這種癖好?」輕蔑口吻在夏樹身後響起。


夏樹立刻停止目前動作,抽出剛才取下的木樁,轉身就往身後人影直刺!


咚!木樁擊中了一塊木板。


夏樹的攻擊被擋下了!


「喂、喂!你的見面禮還真是特別呀!」


「奈緒,是你?」吃驚的看著眼前紅色短髮女子。


奈緒丟掉木板,拍了拍手上灰塵,沒好氣的說「不是我還有誰?那個綁兩根辮子的女孩,不是你要她來找我的嗎?」


「嗯…」夏樹微微點了下頭,但眼神依然很困惑。她是要命去找奈緒沒有錯,但是在怎麼說奈緒沒道理這麼快就趕來。以時間和地點來說,奈緒趕到的時間……這沒道理呀。


「喂,你是想繼續思考哪些無關緊要的事,還是想快點逃出去啊?」奈緒不耐煩的對夏樹使了個白眼。不管怎樣,她絕對不會說出自己其實是擔心夏樹,所以才尾隨那些護衛前來,然後又恰巧碰見那個綁著辮子的黑髮女孩…。


夏樹幾乎是困難地撐起自己的身體。她不斷思考,等一下該如何擺平那些人,也許奈緒早有好點子?


胃部一陣翻攪,口中充滿腥味,夏樹忍不住的又嘔出一口血。


「你沒事吧?」奈緒擔心的問。很快的,她又板回一張臉說「可別妄想我會揹你出去,我肯來救你就已經很好了,我才不想累死自己。」


夏樹粗魯的抹去嘴角的血「不會的,那是不可能的。」


「那就好。」之後,她忍不住又嘟嚷了幾句。但說些什麼,夏樹並沒有聽見。


「喂!往這邊。」奈緒叫住了夏樹,指著反方向說「沒人說,有門的地方才能算是『出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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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那些癡肥沒大腦的貴族說的沒錯,奈緒的確是這個城市裡的『老鼠』。因為沒人比她更熟悉那些錯重複雜的街道小巷,只不過她本人不會想要那個”稱號”。


帶著夏樹穿過灰暗的小巷,繞過戴.阿爾泰的巡邏兵,躲過街上人們的視線。


「等等。」拐進一條鋪上碎石的道路後,奈緒叫住了夏樹。她指向前面那座橋,挑起一邊眉毛說「不能這樣往前,如果你還有點腦子。」


夏樹明白奈緒的意思,因為橋的盡頭是這個城市最大港口,不但沒有遮蔽、來往的人不但多,距離可以躲藏的小巷也過遠…。況且,夏樹目前的模樣實在太過顯眼了,很難不引起注意。


奈緒要她待在一旁的荒廢樓房裡,然後自己跑向橋下的涵洞。當奈緒從涵洞返回時,她手上多了件破爛的灰黑色大衣、一件骯髒紅色毛衣、一頂漁夫帽,還有一條像抹布般的灰色圍巾和一條舊毯子。


她將手上的東西丟向夏樹,使了個眼色「穿上吧,它們絕對比你那一身還要來的乾淨。」


夏樹噘嘴盯著那些東西,似乎不是很滿意。但為了躲避追捕,她也不得不穿上那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坐在毀壞窗邊的奈緒笑得挺開心的。


帶上圍巾,壓低了漁夫帽,夏樹將藍色秀髮藏在大衣下,又將舊毯子塞進毛衣裡。從背後看起來,她就像個肥胖的流浪漢。


「嘿,挺不賴的嘛。」奈緒說。


夏樹回頭瞪了她一眼。





躲在人群中,奈緒相信那是最安全,也是最危險的。她們沿著河岸走過街道和橋上,夏樹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


小心閃過街道旁散佈的木箱和竹簍,還有一些破舊的漁網。空氣間飄著令人難以忍受的濃濃魚腥味,附近總是停泊許多漁船,港口工人也忙著迎接新的漁船進入港灣。


其實換裝過後,夏樹就開始覺得身體不太對勁。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集中精神,可能是之前打鬥消耗太多體力,或者塞在毛衣內的毯子壓到傷口…。幾乎可以感覺到那件舊毯子像隻吸血蟲,不斷的在吸收傷口溢出的血液。


視線漸漸模糊,腳步也有點凌亂,夏樹喘著氣,用力的甩了甩頭,希望自己虛弱的身體能撐下去,至少不要在這裡倒下。


「還可以吧?」奈緒放慢了腳步,小聲的問。


「我沒事。」夏樹逞強的說。隨後,她拉低了漁夫帽「小心,前面有戴.阿爾泰的巡邏兵。」


夏樹不斷調整自己的呼吸,隨著巡邏兵步步的逼近,怒氣也不斷增加,恐怕就快引發的失控的情緒和異常的生理激動,她只能握緊拳頭強忍怒氣。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狀態,能支撐到安全地就很不錯了,要打起來,真的沒有太大的把握。況且,她也不能連累前來救她的奈緒。


夏樹暗暗咒罵。總有一天,她會上前一一扭斷他們的脖子…不,是凪.戴.阿爾泰的脖子!


擦身而過時,夏樹感覺像回到那陰暗的地牢中。彷彿只要一呼吸,就還能聞到那股屍體的腐臭味與血液的腥味。大腦中的理智又被推擠,夏樹知道自己每一步都潛在著毀滅命運的可能,她只能不斷的告誡自己”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


當巡邏兵遠離,奈緒這才鬆口氣「Perfect!」。的確是完美的變裝,畢竟那些人連看都沒多看她們一眼,只要照這樣的方式,很快就能抵達瑪亞的聚點。


突然,夏樹眼角餘光瞧見一名女子。她故不得現狀,伸手抓住女子的手臂「葵?」


名為葵的女子卻因為夏樹的動作,驚嚇的失聲尖叫。雖然聲音不大,卻引來週遭人們關切的眼神,當然也包含才剛離他們有些距離的兩名巡邏兵。


奈緒強烈的有種……………想把夏樹掐死的念頭!


偏偏這個當事人,完全不理會四周現狀,她抓著葵繼續問「葵,你怎麼在…這裡?…靜留她…唔…」


忍無可忍的奈緒,結實的賞給了夏樹一個肘擊,再把她的手從葵手臂上打下,好藏回到大衣裡。


夏樹痛得彎下了腰,雖然在瞬間明白自己犯的錯,但還是非常希望奈緒能記得自己目前是個傷患。


「你是…庫魯…」葵在這時候才認出夏樹,吃驚的看著眼前『流浪漢』。


奈緒回瞪了她一眼,要她馬上閉嘴。


接著,態度突然轉變得溫柔,她輕拍夏樹的背,對葵說著「葵姐,這幾年你怎麼都不回來?老爹一直在鄉下等你,這次他說什麼也要城市來。明明身體不好,還一直逞強,我攔也攔不住他…」奈緒馬上對葵使了個眼色,要她趕緊配合自己。


葵微微點了下頭,也配合說「老爹,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那兩名巡邏隊員已經走回到他們附近。


奈緒聽見,立刻回頭對著巡邏隊員哭訴「大爺,可憐可憐我們!老爹身體不好,病了沒錢醫,葵姐又為了老爹的病,一直在城裡工作沒回去。請施捨一些錢讓我們過過日子吧!」


其中一個隊員看見奈緒他們時,馬上露出嫌惡的表情,他不屑的揮著手,要趕他們離開「快走、快走,別在這裡給我鬧事!」他轉身拍了拍同夥的肩膀,就要離去。


但他的夥伴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盯著奈緒身體猛看,不懷好意的嘴臉全看在夏樹他們眼裡。他湊到奈緒身旁小聲的說「嘿,有快速賺錢的方法,有興趣嗎?」


奈緒假裝不明白意思,捱到他身旁「我什麼都願意做,只要能醫好老爹。……賺的錢很多嗎?」她低頭含淚,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那人賊賊的笑了笑,用手刮了下奈緒的下巴「那就要看你的表現囉。」


他的夥伴的在身後抱怨「你最好快點走,否則小心凪大人這次一定會將你開除!」


「我知道。」他不耐煩回應。之後又對奈緒小聲的說「今晚在橋上等我,我會去接你。」


那兩名巡邏隊員一離開,沒多久時間,人群就散去。


夏樹虛弱的問向身旁的奈緒「你該不會…真的…想去赴約…」


奈緒朝夏樹翻了翻白眼「鬼才會想去!」接著,她從身後拿出一個小藍色錢袋「嘿,老爹。有錢可以幫你醫病了。」錢幣在袋內互相撞擊,發出“咯咯”摩擦聲。


「是嗎…那太好了…」夏樹的聲音幾乎剩下氣音「奈緒,抱歉…」


「什麼?」


在奈緒還沒反應過來,夏樹倚靠在她嬌小的背上。


「…肩膀…借一下…」說完,就昏厥過去。


「喂,笨蛋!快醒醒,我沒答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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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夏樹正躺在陌生帳篷裡的藤編小床上,床上鋪著一張不算柔軟的灰色毛皮,身上蓋的是粗操的厚毯子,卻相當保暖。棚子很小,除了自己躺的這張床外,就只有個由木箱代替的小桌子。


腹部傳來陣陣抽動,夏樹輕撫自己腰上傷口,才發現早已經被人妥善包紮。


──奈緒包紮的……?還來不及進一步思考,就被陌生的女子聲音打斷。


「果然醒了。」帳篷的布簾隨著聲音被掀開,走進一位短髮的異國女子。女子手腕上的金屬裝飾品,跟著她的一舉一動,響著如同鈴鐺般悅耳的聲音「看你的樣子,燒應該退了。」


夏樹提高了警覺。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子,自己能不能相信。


「不用緊張,這裡很安全。」女子將杯子放在木箱上「我想你會需要這個。」遞給了夏樹一杯熱飲。沒有溫柔示好,也沒有偽善的拉攏之意。女子的動作,很純粹的只是在照顧一個傷患。


杯子裡裝的,是冒著熱氣的白色液體。夏樹看著木箱上的杯子,猶豫了一下,又將視線回到身旁女子身上。


看得出她的疑惑和猶豫,女子又說「放心,裡面沒加上奇怪的佐料。至少我不會那麼做。」


她替昏暗的小棚子點上一根蠟燭。


夏樹並沒有就此失去戒心,但喉嚨乾渴的層度讓她沒了其他的選擇。夏樹端起杯子注視良久,才試探性的輕啜一口。熱騰騰散發奶香的液體,很快的放鬆她緊繃的神經。


「你的傷口還很嚴重,喝完再多躺著休息一下。」女子說。


棚外,傳來一陣吵雜。


女子停下動作,猜測「奈緒似乎回來了。」


「等等,」夏樹叫住她「你認識奈緒?這裡是哪裡?你又是什麼人…?」


「瑪亞。我的名字是瑪亞.布萊絲,是你口中奈緒的……朋友吧。」


接著又說「至於你的問題,就問問奈緒吧。」拉開門口布簾離去。


夏樹喝完熱飲,並沒有打算繼續躺下休息。她心中有太多的事擔心,關於葵、關於奈緒,或者是命……還有靜留。


「嘿,笨蛋。終於醒啦?」在瑪亞離開不久後沒多久,奈緒就走進。葵跟在她身後,低著頭不發一語,也一起進了棚內。


「這段期間,我睡了多久…」夏樹問。


「兩天…再多一點,」奈緒倚靠床邊,坐在夏樹身旁「放心,這裡很安全的。瑪雅給了我們角落的位置,你現在就跟一堆雜物沒兩樣,沒人會發現這裡的。」


「夏樹!」命闖進棚子內,她張臂跑向夏樹,兩手各抓一塊烤餅。


「命?」夏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這只如貓科動物的女孩熊抱。


「夏樹,醒了耶!」命開心大笑。


「我沒事。」看見她,讓夏樹安心不少,至少她平安逃出了。


「才不是,夏樹睡了好久好久。她有偷偷捏你,可是你都沒反應。」命指著奈緒,噘嘴抗議。


夏樹看了奈緒一眼,奈緒則撇過頭嘟噥著。


「奈緒小姐…」一旁的葵,眼神無助地看著奈緒,她唇正微微顫抖。


奈緒垮下肩膀,表情變得凝重「我們先出去了,我和葵有些話要談。」


「奈緒,」夏樹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奈緒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很顯然又改變了主意「晚一點,我會帶你的晚餐進來。」之後又說「不過,如果想休息就再休息吧。過幾天,你會忙到沒時間。」


是指逃亡吧。夏樹心想。


一但成了罪犯,是無法在這個城市再繼續居住。這點,夏樹是知道的。


──離開前,去見見靜留。不告訴她,肯定會生氣的…


「好極了,」夏樹說「那麼我還有多少時間能準備?」


奈緒皺著眉,表情相當不悅「今天你只管休息就好!」


看著奈緒離去的背影,夏樹顯得有些愕然。





晚飯後,夏樹一直靜不下休息。


很清楚知道,奈緒一定有事情在隱瞞。行動派的她,實在無法忍受呆等,而什麼也不做。


抓起擱置在一旁的大衣,沒多想就走出棚外。


環顧四周,她才發現自己原來身在吉普賽人的聚集地。聚集地的中央廣場,有個少女正坐在營火旁,雙眼注視營火熊熊火光。


是奈緒。夏樹一眼就認出那個熟悉的人影。


夏樹走到奈緒身旁坐下。「你……」想問的問題,又吞回喉嚨。以她對奈緒的了解,在隱瞞的事情,就算你對她逼供,也不可能得知些什麼,除非她自己願意說…。能如此了解,也許是因為知道她們彼此太過於相像。


夏樹決定先不提她刻意隱瞞的事「…你一直是這樣生活嗎?」


營火升起的冉冉輕煙,竄升消失在黑夜的安靜星空。


奈緒用樹枝撥動火堆,柴火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音「瑪亞他們就像候鳥一樣。只有偶爾會在他們到達這個城市,來這裡住幾天。」


「不是。我是指那天,你對那個人渣的態度……『那個』應該不是突然的靈機反應吧。」


「你指這個?」奈緒從懷裡掏出偷來的錢袋。


夏樹嚴肅的點了點頭「你不該過這種生活。」


「為了生存,」倒出剩下的錢幣,奈緒將錢袋丟進火堆裡「我別無選擇。我不是你,庫魯格大小姐!」


「你能選擇的。如果…我是說,如果當時……」


「不可能!」奈緒露出厭惡的表情,用力將手中樹枝也丟進火堆中「我叫茱麗葉.奈緒.張,至始至終都是茱麗葉.奈緒.張。不會繼承歐特里斯!就像你,也不是夏樹.歐特里斯。你也還無法原諒他不是嗎?」


夏樹並沒有否認「其實,他很內疚。對於你母親,還有你。在他死前…」


「噢,拜託。」奈緒翻了翻白眼「你想我說什麼?『很高興聽見這個消息』,還是『原來我一直錯怪他』?他該為他自己的行為負責,不只是我母親,或者你母親,甚至我們…」氣憤,讓她不想再繼續說下去。


「我只是希望你能繼承他為你所留下,讓你的生活好過些。這樣的生活並不適合你。」


「讓自己不好過的人,是你不是我。」奈緒嗤鼻冷笑「還沒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嗎?」


夏樹緊張的摸了摸臉頰,又看了看自己。


「有時候,你真讓人火大。」奈緒說「如果你只是想說這件事,那麼我現在睏死了。我可不想整晚都談論這些。」


夏樹深吸一口氣。她凝視著營火,似乎想起不愉快的事。


「明天,」夏樹低聲說「我想,我會去見靜留一面。」


奈緒的臉色一沉,表情凝重緊繃「…你見不到她。」


「什麼?」


「事實上,她早就被戴.阿爾泰抓了。而且,就在今天早上我們還知道了另一個消息…」


她拿出皺摺的傳單。猶豫了一下,才把它丟給夏樹。


夏樹驚愕不已盯著傳單,視線在文字上來回數十遍。「怎麼……為什麼…」內心的翻騰,得知消息的震驚與氣憤,令她腦袋亂烘烘的。奈緒接著又說了什麼,她不知道也沒聽見……。


世界靜止了嗎?崩壞了嗎?如果這是夢,她希望有人能打醒她。


一切對她來說都太震驚了…


「這是為什麼?靜留為什麼會被抓…又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夏樹已經顧不得形象,她抓著奈緒的肩膀,無助的嘶吼。


熊熊火光照應傳單上的文字。上頭清楚寫著──五天後,靜留.維奧拉將公開處以絞刑的消息!




--距離靜留.維奧拉的死刑,還剩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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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嗎?奈緒。」黑髮黑眼的少年,朝著奈緒大吼。聲音劃破了早晨的寧靜。「令人太失望了,我一直以為你很聰明,沒想到這次,你居然笨到要去攻擊那幫貴族。」


「謝了,托尼。很高興我讓你失望了。」奈緒無趣的說。


「先吃點東西吧。」背後傳來了瑪亞的聲音。她和命端來一盤盤的食物。


食物相當豐盛。但除了命以外,沒有什麼人有胃口去碰。


經過一夜,讓夏樹冷靜了不少。她安撫葵,聽她說著所知道發生的事。


「那天實在太可怕了。沒人知道會這個樣子,戴.阿爾泰的士兵突然闖入維奧拉宅邸,我跟著大家一起逃竄,等回過神…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葵的肩膀微微顫抖,聲音聽起來像壓抑著哭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靜留小姐…靜留小姐…就這樣被抓走。身為她最接近的人,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別擔心,我會救出靜留的。」夏樹故作輕鬆的回答。老實說,該怎麼做?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奈緒不高興的在一旁嘀咕著。


如果夏樹沒猜錯,她可能很早就知道這一件事情。


「奈緒…」


聽見夏樹的叫喚,奈緒明白她要說什麼「不然你要我怎麼辦!見到你後,馬上把消息告訴你這個,已經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傢伙嗎?像你這樣毫無計畫的,別說救人了,你連一隻蟲子大概也救不出來!」


夏樹一時語塞。奈緒說的沒錯,以『現在』的她,沒有好的對策,連自保都很困難了。


「黎人呢?他應該有辦法。」夏樹問。


「別傻了,」奈緒揮了揮手「他早就被監視了。」


接著又說「還有,你必須了解這件事,也很有可能是為了引你出來的陷阱。畢竟戴.阿爾泰很可能已經知道你逃走的事情了。」


夏樹沉默一會,才開口說「我知道。不過,即使知道那是陷阱,我還是必須去。」


「我就知道你這笨蛋會這樣說。只是一般方法似乎沒辦法…但是,」奈緒看向一旁的瑪亞「總有一些其他線索或者管道,我知道你有的。」


「所以說,這就是你這次來找我要幫忙的事情?」瑪亞冷靜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抱歉,奈緒。這一次,我沒有辦法幫你。我不能讓這裡的其他人也有危險。」


奈緒冷笑嘟噥「這算什麼,『有需要,我會幫你的,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噢,我幫不上忙』。」


「嗯、嗯。」命左手拿著烤鴿子。她吮著右手手指,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奈緒,這的確是我們強人所難…」夏樹說「沒關係,我會另外想辦法。」


「想辦法、想辦法,你是白癡嗎?還是當我是笨蛋?如果你真的那麼厲害,就不會被抓了!」奈緒不耐煩的對夏樹咆嘯。


「………」夏樹無法反駁。


毫無頭緒讓所有人陷入沉默。


他們都知道此次行動的困難度。如果一個不小心,或者計畫沒有周全,可不是人沒救出而已,肯定會在眾人注目下登上絞刑臺!


瑪亞無奈地輕聲嘆氣。


她撕下一小張紙,飛快的寫上幾行字,然後交給了奈緒。「你們去找她吧!托尼可以幫你們帶路。對於那些貴族……如果她願意幫忙,會有辦法知道該怎麼做。我最多只能做到這樣。」


「為什麼是我!」少年抱怨。


「如果你不想自己找食物吃,或者一直餓肚子,就照我的話做!」瑪亞銳利眼光,讓少年止住了大聲嚷嚷的嘴。


「謝了,瑪亞。」奈緒看了看紙條,滿意的收下。


她轉過頭對夏樹說「今晚就出發吧。不過,在出發之前…我們得要先去借幾套衣服穿才行。」


面對奈緒眩惑人心的使壞笑容。滿頭霧水的夏樹,看著自己一身的破舊衣服,不明白她話中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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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妖魅歌聲般的音樂響起。舞臺上閃耀絢麗燈光,打扮得衣履風流的舞孃個個搔首弄姿,正舞出夜裡的縱慾狂歡。


白日辛苦工作的男人們,夜裡則欣賞這裡眾多婀娜多姿的舞孃,沉溺在紙醉金迷的歡樂豔舞中,讓全身的感官在聲色裡得到享受。


「為什麼我們得要穿成這樣?」夏樹不自在的拉了拉上衣領口。她身穿白色長袖錦鍛背心,和一件長至膝蓋,上頭繡有金絲條邊的酒紅燕尾服。


她與奈緒坐某一家舞廳的最上層。這裡的位置劃分和歌劇很像,上層的位置不僅擁有自己的空間,還能享有額外服務。


奈緒坐躺在鋪著高級絨毛的坐椅上,她用兩根手指托起高腳杯,輕啜一口杯中紅酒「這真是奢華的享受。」


奈緒也穿著白色長袖錦鍛背心,領子綁上絲綢領結,微長的綠色外搭上衣卻比夏樹還要來得樸素,並不是像她那樣正式的燕尾服。


命和托尼盤腿坐在羊毛地毯上,低頭猛吃剛送上來的點心。


夏樹壓抑自己不耐煩的情緒,低聲再問「我說,為什麼我們都得要打扮成男人?」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裡是男人娛樂的地方。」奈緒的口吻,就好像夏樹問了個蠢問題似的。「再說,你穿著女裝,不是等於告訴大家『嘿,我是逃犯夏樹.庫魯格,大家快來抓我吧!』」


奈緒淡淡掃她一眼。


夏樹噘嘴,將目光移回舞台上。但身上的衣服讓她很不舒服,這比要她穿上澎裙和繡有蕾絲的上衣,還要來的不自在。


突然對身上的衣服感到熟悉。


「這衣服…你是拿『他』的?」夏樹大膽的猜測。只是,父親兩字,自今她還是無法自然的說出。


奈緒將紅酒一飲而盡「沒有比那裡,更適合的選擇了。」


夏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穿上『父親』的衣服。但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奈緒居然會回歐特里斯家…。


「況且,要是我不回去,哪來的這些特別服務?」指了指桌上那一袋的金幣。


奈緒又為自己倒了半杯的紅酒,也倒了些在夏樹的酒杯裡。「你注意到了嗎?那些舞孃看見你時,都恨不得攀在你身上。」


面對奈緒的調侃,夏樹皺眉頭說「別說笑了。我們來這裡不是要找人嗎?可不是來玩的。」她以纖細的食指和拇指輕握住杯腳,小指托著酒杯底台,輕輕搖動酒杯後才啜了一口。優雅的動作,十足的貴族氣息。


「是、是,我知道。你還真是無趣。」奈緒嘟噥,然後對托尼說「應該就快會出現了。是吧,托尼?」


「嗯。」托尼點點頭。


上個表演一結束。在場的人就安靜不少,他們注視打上小燈的昏暗舞臺。


不久,臺上傳來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的聲響,聲音相當輕,卻非常清晰悅耳的鈴鼓拍打聲。樂者接著搖晃手上鈴鼓,小鐵片互相敲打發出一連串的嘩啷嘩啷,表演的序幕正式拉開。


臺下一陣歡呼聲。在夏樹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同時,手風琴與小號就跟上節奏,中東鼓聲也加入了這奔騰狂放的節奏饗宴。


原本低頭繼續吃的托尼,這時後激動的指向舞臺「快看!」


燈光聚集,俏麗橘色短髮的美艷舞孃,在眾目睽睽下出場。她鮮紅低胸的領口,襯托出柔軟雪白的傲人胸脯,荷葉裙襬的左側開岔,也時而不時的裸露引人遐想的雪白大腿。


舞孃踏著誘人步伐、 跳著曼妙舞姿,以一身艷麗嫵媚的模樣驚艷全場。她手握響扳,熱情奔放的擺動舞姿,腳步踢躂打點,踩出乾淨俐落且紮實多變的節奏聲響。


她時而搖擺臀部,時而打響響扳,又時而高聲吶喊,解放她那熱情又獨特擁有攝人心魄的魅力。手投足都流露著獨特性感嫵媚的她,吸引迷惑全場目光,不斷以動感煽情的熱情演出,挑逗觀眾的反應,讓血液隨她的舞步而滾燙。看似不入流的舞蹈演出,也讓夏樹她們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現場氣氛完全沸騰,人們瘋狂喧囂,此刻這裡已經成了他們的歡樂天堂。


……………………






紅衣舞孃的表演快接近尾聲時,托尼靠近奈緒,在她耳邊說上幾句話。


奈緒一邊傾聽,一邊喃喃說著「的確…是差不多了。」她抹去嘴角的奶油,起身開了門,叫住了離近的舞孃。


奈緒一手撐著門邊,大方地拿出小費給了幫忙傳話的舞孃。使壞的笑容,讓那女子笑著猛點頭,還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在離去,還不忘頻頻回頭。


「真是夠了。」夏樹說。


奈緒走回小桌前,聳聳肩「對於男人那一貫作法,我再清楚不過了。偏偏就是有女人喜歡這套。」


夏樹輕哼一聲,並不打算談論這個話題。


紅衣舞孃下臺沒多久,夏樹身後就響起敲門聲。


托尼在奈緒指示下打開房門。


前一刻還在臺上的紅衣舞孃,此刻已經到他們面前。不同的是,她換穿了另一套衣服,衣服款式不再那麼的裸露,卻也沒遮蓋住她婀娜多姿的體態。


托尼一關上門,命就朝著紅衣舞孃大喊「舞衣──!」


「命!你怎麼在這裡?」紅衣舞孃似乎對於命的出現,感到相當震驚。


托尼訝異得張大了嘴「你們認識?」看著攀在紅衣舞孃身上的命,又看向了奈緒。


「別把我們跟這種貓科生物相提並論。」奈緒兩手交叉於胸,不屑說道。


「你們到底是誰?拿命當人質…你們還想要什麼!別太欺負人了!」舞衣將命移到自己身後,神情充滿敵意。


「等等,」奈緒舉起雙手「我想你誤會了。」


她不耐煩的抓了抓頭,然後走到舞衣面前,指著命說「首先,這傢伙…」又指向夏樹「是這個笨蛋順手救回來的。人質什麼的,我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有多少價值。」


舞衣怯怯的問「所以你們也真的不是戴.阿爾泰的人?」


夏樹對奈緒使了個眼色,要她把瑪亞給的紙條交給舞衣「我們從瑪亞那裡得到消息,才找到這裡。來找你,是想請你幫忙一件事。」


舞衣接過紙條後,很明顯的,眼神中的敵意消失了。「你們想要我幫忙是什麼?」


「你們稍等一下,」奈緒說「小子,從這裡開始就不是你能聽的。」她打開房門,要托尼先離開。


「切,真是小氣。」托尼不滿的爬起身。他從小桌子上拿走一瓶紅酒放進懷裡,又拿了兩、三塊派,才不甘願的走出去。


「囉唆!快回去,臭小鬼!」奈緒用力的關上門。


等奈緒關了門後,夏樹才低聲對舞衣說「…我們想救出靜留,救出四天後將被絞刑的靜留.維奧拉。」


舞衣倒吸了口氣「小聲點…」她四處觀望,確定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其他人後才低聲又說「你們是認真的?」


「你知道這件事,是不能開玩笑的。」夏樹肯定的說。


舞衣打量著他們「你們到底是誰?」。她知道會做這麼瘋狂的舉動,絕不會是普通人。


夏樹和奈緒互相凝視了一眼。「我是,」接著,她拿下頭上的假髮,原本看起來十分俊秀的男人頓時變成長髮飄逸的女子「夏樹.庫魯格。」


盯著夏樹猛看的舞衣,連話都說不好了,她喃喃自言自語說「你不是…被抓了?……啊啊…我明白了。」


「我這裡的確有些消息,而且是你會需要的…」舞衣若有所思的說著「四天後…四天後的絞刑場上,將有一批人馬會去攻擊凪。」


「消息的可信度高嗎?」奈緒問。


「我以我的生命做為保證,」堅定神情,讓奈緒無法再追問。


她接著繼續說「不過這件事,不能只依靠這他們,你們最好也說服黎人和你們同一陣線…」


夏樹搖了搖頭「這可能沒有辦法,他似乎已經被凪監視軟禁了。」


「如果是前一刻,我也認同你這個看法。」舞衣點點頭,不否認這個事實。「不過,現在不一樣。命既然被救出來,凪就沒辦法再用她來控制黎人的行動。可能他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如果你們能告訴他,那麼勝算會更大。」


「那我們該怎麼做?」夏樹十指交握地托著下巴,表情相當嚴肅。


「靜留.維奧拉的死訊,在那些貴族裡鬧的很大。凪為了拉攏和維奧拉家族為敵的貴族,會在當天邀請他們……欣賞行刑。」舞衣啜了幾口紅酒,又說「其中亞哥斯十四世伯爵就是當中的一位,這個人將在後天舉行私人宴會。你必需在那天潛入宴會當中,把消息告訴黎人。」


「黎人也出現在宴會上?」


「會的,他將代替凪,以他的身分出場…」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夏樹不免好奇,一名女子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情報。


舞衣對於夏樹的問題,無奈的笑了笑「如果你在這裡待上一陣子,你就會明白。來這裡的男人,都不會把我們當成人看待的,對他們來說我們是商品,而酒…則是通往他們秘密的鑰匙。」


「…抱歉,恕我失言了。」


「沒事的。至於你,若在宴會上,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言行舉止,別被黎人身旁的眼線發現。」


「你知道,這傢伙現在是逃犯嗎?」奈緒插嘴「什麼私人宴會的,她不可能能參加,更別說被發現。」


「所以她必須要打扮打扮……」舞衣很有興趣地說,她對著夏樹身材比劃比劃。在她腦子裡,早開始替她換穿不少不同衣服。


面對舞衣火熱的眼神,夏樹不自在的別過臉。


舞衣意識到夏樹的身分,她稍微猶豫了一下「庫魯格小姐,現在有個機會能讓你出席宴會,但要做少許犧牲,你辦得到嗎?」


不知道為什麼的,夏樹覺得自己的臉頰不斷發燙「只要是…」


「她辦的到!」


猛然回頭,夏樹吃驚得睜大雙眼看向奈緒。


「你以為還有很多時間能選擇嗎?」奈緒說


夏樹皺眉「只要不辱庫魯格家族的騎士風格!」


奈緒翻了翻白眼,不想再多理會她。因為她實在受不了,夏樹那太過於正直的個性。「說吧,」問著舞衣「我們該怎麼做?」


「成為我們的一份子。」


夏樹一愣「什麼?」激動得差點打翻紅酒,她很希望是自己聽錯了。奈緒一臉樂見其成的模樣,明白告訴她事情就是如此。


「亞哥斯的私人宴會上,我們有四位之席的邀請。啊啊…對你們來說不能算邀請,應該是『工作』。」舞衣繼續說著,完全沒注意到夏樹慘白的臉。


「工作?不行,這個我沒辦法。」想起剛才在舞台上表演的舞孃,讓夏樹想否決掉這個方法。


「閉嘴,不要撒嬌。」奈緒厭煩的叱喝。


「放心,不難的。只是要炒熱氣氛,」舞衣拍拍夏樹肩膀,安慰她「還有充當他的貼身侍女而已。」


「…………!」夏樹深刻感受到,母親傳給自己庫魯格家族百年的榮耀與驕傲,肯定就要毀在自己手中…。




--距離靜留.維奧拉的死刑,還剩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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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當夜幕降臨時,亞哥斯府上燈火輝煌,懸掛上空的水晶燈閃耀,照亮金碧輝煌的大廳。暗紅色地毯將大廳一分為二,盡頭是連接樓梯的平台,面對大門的平台上掛著效忠戴.阿爾泰的標誌。宴會奢此豪華,擺放不少精緻美味佳餚及香醇葡萄美酒。衣香鬢影,上流社會某一部份的貴族們都盛裝出席這個宴會。


樂師演奏著輕鬆慵懶的動人旋律,四位舞孃以薄紗蒙著半張臉,一出場就充滿了劇場性。


她們隨著音樂擺動臀部,動作一致的由腳底輕輕掠過華麗地板,才平順的向宴會大廳的中心跨出。每一位舞孃身穿不同顏色的紗質衣服,雖跳踏著看似完全不同的舞步,卻又能表現出完美的調和感。樣子有如夜裡來訪的四名妖精。


利用薄紗遮掩自己受傷未好的傷口,夏樹專心於舞步節拍上。


──慢、慢、快、快、慢、慢、快……


她讓大腦處於思考著步伐,把這一切當作特殊的劍術走位方式,別去在意週遭的眼光。


──右兩步、轉圈、左腳退、左兩步、彎身、慢起……


隨著音樂,流暢地持續做小幅旋轉身,雖然沒能像舞衣那般,表現出曼妙迷人的姿態,卻也因長期訓練下的肌肉,讓舉手投足都充滿力與美的勁道,而展現她獨有的肢體美感。


在等待的時間裡,貴族們隨意地交談消磨時間,談的聊的全都是即將上絞刑臺的靜留.維奧拉。


當傲視群眾的亞哥斯十四世伯爵,揚著下巴緩緩走下樓梯來到平台,樂師立刻吹起了迎奏曲。舞孃們停下舞蹈,走到他身旁,其中一位還從其他僕人手上接過托盤,托盤上擺放一個酒杯。


亞哥斯十四世拿起呈上的酒杯,高舉「盡情歡樂吧,我們的時代就快來臨了。敬戴.阿爾泰!」大口喝下葡萄酒,一飲而盡。


全場歡呼鼓掌,宴會正式開始。


少了靜留.維奧拉的存在,那讓些穿戴奢華衣裙的貴族女孩們爭妍鬥艷,誰也不讓誰的,在這場宴會裡展現自己一直以來被忽視的魅力。低胸禮服一件比一件華麗,凸顯炫耀著自己蠻腰曲線和飽滿誘人的胸脯,無非是想聚集大廳上的男人們的目光於一身。


可是更多人的目光,卻是集中到了兩個人身上,分別是穿著紅衣和藍衣的舞孃。


就在亞哥斯十四世宣言的同時,他身後舞孃們也拿下了面紗。


穿紅衣的舞孃,展現她驚艷絕美的笑容。擁有濃濃異國風情的她,魅惑了在場男士。男士彷彿喝下了濃烈的東方烈酒,隨她漂浮在名為愛情的海上,靈魂早不在大廳上的舊軀殼裡了。


藍色衣服的女子,則散發一種他們未曾見識過氣息。明明知道她並非是貴族,但白皙的肌膚、凹凸有緻的身材線條和毫無多餘的脂肪,讓她比那些貴族女孩還要出眾。有別於其他舞孃,她冰冷不諂媚討好的表情,成了一種吸引力,讓在場男子們感到既陌生又無懈可擊。


男子們都想上前接近這兩名舞孃,卻無奈自己是身為客人立場,她們則是主人身旁的人。


在男人的投以戀慕的眼神時,當中也夾雜了其他女孩們的忌妒而憤怒目光。


女孩們的想法都差不多,”好不容易才要除掉靜留.維奧拉,現在又不知道從哪跑出兩個低賤的舞孃!”。但是氣憤並不會在這些女孩身上停留太久,因為她們很快就察覺到舞孃和自己的身分,要除掉她們實在易如反掌。


舞衣心中暗暗驚覺不妙。本來不打算引人注目,卻沒想到夏樹也成了萬人矚目。


是她和奈緒這兩天對她的訓練,還有改造做得太過頭了嗎?


難怪奈緒昨天會那樣稱她,那是怎麼說的……對,真是該死的發光體!


大廳的大門在舞會開始沒多久被打開來,幾名衣著華麗的男子,在眾人關注下穿越人群走到亞哥斯十四世面前,帶頭的男子向他行了個禮「伯爵,原諒我們來遲。」


男子向他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即呈上一盒禮物。男子接過禮物獻給了亞哥斯「伯爵大人,這是凪.戴.阿爾泰公爵大人要給您的禮物。」


夏樹偷偷看了一眼前來送禮的男子,不由得的一愣,她認得他,雖然樣子有些變了,臉色不同於之前而憔悴,但他的確是黎人!


亞哥斯揮了揮手,一名僕人上前接過禮物,然後打開。


亞哥斯看著盒內物品,上揚了嘴角。「各位嘉賓,我將傳達公爵大人的祝福,以這個禮物,祝福我們的美好未來。」他大聲宣佈,聲音響遍整個大廳。


當他拿起盒子裡的東西,舉高時,夏樹幾乎要崩潰了。那是一束栗色的女人頭髮。


大廳上,又是一陣歡呼鼓掌。


夏樹不敢去想像猜測,凪的手中的靜留,如今已經被折磨成什麼樣子?


她忍咬著嘴唇,隱瞞著憤怒。握緊拳頭,深深陷入肉裡的指甲,疼痛早已讓憤怒淹沒了。


舞衣輕拍她的手臂,悄聲說「忍著,他們遲早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在服侍亞哥斯的同時,夏樹不斷注意著大廳四周。那些來自四周不同的目光,夏樹也並不是不知情,只是她不願多理會。她向來不喜歡爾虞我詐的宴會場面,至從小時候參加過維奧拉家族舉辦的宴會後,那一次的不好事件陰影,就讓夏樹再也不願參加這種貴族聚會。不過,也是因為那一次的聚會,才認識遇見了靜留…。


「都下去。」


亞哥斯十四世撐著頭,靠在椅背上,一個手勢,身旁舞孃馬上退下。他離開自己的王座,一一對貴族們敬酒,聊著天南地北各種話題。


這時段,身為舞孃的她們,必須要回到指示房間,在等待下個表演時間前吃點簡易食物,或者等待雇主的另外命令。


舞衣用手肘碰了碰夏樹「機會來了。」


夏樹點了下頭,很快的脫離隊伍,離開舞衣身旁。她得趁這個時間,趕快把消息傳給黎人,否則這一趟『犧牲』就毫無任何意義。


小心翼翼的穿越人群,夏樹盡可能的不引起注意。


根據夏樹觀察,在黎人身旁除了有三個護衛外,大廳裡還有七個眼線,其中兩個是貴族,其餘的混在侍者中。從黎人踏進大廳開始,那幾個人就只活動在看得見黎人的地方。


突然,一個清脆的破裂聲,一名侍者打翻托盤上的酒杯,灑出的葡萄酒濺了他身旁的貴族男子一身。


那名貴族還來不即破口大罵,一把銳利的匕首就快速劃破他的咽喉。


腥紅的血大量濺出,化為大廳宴會上的鮮紅噴泉。咕咚一聲,男子便倒在華麗的地毯上,身體抽蓄個幾下就不再動了。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四起,面對這突來的血腥畫面,所有人都驚慌失措。


忽然,夏樹注意到窗外有東西在移動,不尋常的黑影藏在宅邸外的樹上和矮叢裡,她警覺的離開窗戶。就在此時,一支箭矢『颼』的穿破窗戶飛進,穩穩的插在餐桌上。


帶著火焰的箭接二連三的飛進,大廳順間陷入火海。貴族們四處逃竄,當中不斷有人被利箭射穿,死的死傷的傷,宛如地獄般的場景在這個大廳上重現。


「守、守、守衛,守衛!」亞哥斯十四世的聲音幾乎都是抖著的。


大門立刻被打開來,但進來的不是衛兵,而是一群蒙著臉的陌生集團。


「殺──!」蒙著臉的魁梧男子舉高劍嘶吼。其他人則包圍企圖想逃離的貴族,尖叫聲和碰撞聲此起彼落。


一名逞英雄的貴族,不自量力的衝向他們反抗著,卻在下一秒被砍下頭顱,失去生命光輝的雙眼,未闔上的盯向前方。


夏樹邊閃躲,邊在慌亂逃竄的人群中搜索。


好不容易才看見了,依舊泰然自若的站在牆邊的黎人。他品嘗手中葡萄酒,面對眼前熊熊燃燒的餐桌與混亂的場面,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身旁的僕人著急的對他說「子爵大人,我們是不是要趕快逃呀。」


黎人將手指放在唇上,似笑非笑說著「噓,激怒他們會惹來殺身之禍喔。」


「但是…」話還沒說完,一把箭矢射中他們腳邊的地毯「哇嗚-!」那名僕人連忙跳開。


「而且你也知道,我被下令不得碰劍,」黎人指了指混亂的大廳「他們還盯著呢。」


「在得到命令之前,我們最好還是維持現在這樣。」露出不符合週遭氣氛的迷人微笑。


僕人發著抖看著他。雖然自家主人這麼說,但他總認為應該有突發情況的例外存在才對呀!


又一支箭矢朝著他們飛了過來,這回,筆直的飛往黎人的胸口。


黎人知道自己能輕鬆閃過利箭,他正要不慌不忙的向左邊跨一步時,一名女子朝向他大喊「大人小心呀!」,一個飛撲就將他撞倒在地。


身旁的僕人,嚇得兩腿發軟。


黎人卻發現撲在自己身上的藍衣女子,技巧性的將一張紙條塞進他懷裡。而且她剛才的動作,雖然故作笨拙,卻無法掩飾在那一剎那的俐落動作,黎人感覺此人絕非泛泛之輩。


「大人,您沒事吧?」夏樹伸出手,關切被她撞倒的黎人。


黎人幾乎無法相信眼前的美艷舞孃,竟是失蹤多日,早已傳出死訊的夏樹.庫魯格。要不是這麼接近的注意她的容貌,還真的認不出來。


還沒回應夏樹,亞哥斯十四世就已經跑近他們。他一把將夏樹推開,拉著黎人的手,驚魂未定說著「我、我…我以伯、伯爵的身分,命、命令你……舉起劍保、保護我,快趕走這些人。」


「遵照您的意思,伯爵大人。」黎人微笑接過命令。他在心中嗤笑,這個笨蛋好像還沒認出夏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邊藏了個危險人物。


黎人舉起劍,開始抵擋入侵的暴徒。


亞哥斯原本打算躲在黎人身後,待他替自己殺出一條血路後,就逃出去。卻沒想到一個不留神,黎人就消失在混亂的人群中。


情急下,他抓住正要去通知舞衣的夏樹「過、過來!從、從現在開始,你這條賤命,要擋在我前面保護我。」


夏樹很想重重的打他一拳,然後告訴他,躺在地上當屍體對他來說就是最明智的作法。但她還不能在這個時候洩漏自己的底,不然一切都白費,不僅接觸過的黎人可能有危險,就連舞衣她們都會被連累。


一個人重重的摔倒在他們面前,胸口不斷湧出鮮血。


夏樹假裝害怕,發出高八度音的尖叫「呀──!」。天呀,她已經開始厭惡自己了。


「亞哥斯十四世!」蒙臉的暴徒大喊,他一雙黃褐的眼睛充滿著憤怒「原來你在這裡。」


暴徒從死屍上拔起血淋淋的劍,一步步朝著亞哥斯走過來。


亞哥斯害怕得跌坐在地上「別、別過來、別過來!」狼狽地爬起,拉過夏樹就把她推向前「要殺…就、就殺她!」


夏樹隨手拾起一個酒瓶,兩手握緊,她一面尖叫,一面朝著暴徒閉著眼狂揮。


看似毫無技巧的亂揮的動作,那名暴徒卻險些招架不住,若不是他用劍鞘打破酒瓶,可能就被擊退了。暴徒看著眼前女子,他知道,如果她的手上不是酒瓶而是短劍,自己這條小命早就不在了。


「你到底是誰?」他低聲問


女子沒有回應他。她手握破裂的酒瓶,不是抱頭逃竄就是尖叫。讓暴徒一度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就在暴徒一個不注意,夏樹手上的破酒瓶就劃過他的臉頰。這一下,不僅割開他蒙臉的布,還在他臉頰上劃出一道傷口。


暴徒立刻用手肘遮住自己曝光身份的臉。


大廳又一陣騷動,守衛士兵在這時後趕到了。


男子的同伴跑到他身旁,說「首領,該撤退了。」


那名男子點點頭,眼神依舊盯著亞哥斯和夏樹,他的同伴也順著他的眼神也看向他們。


「殺了他們?」


「不,」被稱為首領的男子說「帶走那個女人,她看見我的樣子了。」


夏樹想抵抗。卻感到身後有其他人的氣息,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重擊她便失去知覺。


只是在昏厥前,她似乎聽見了亞哥斯十四世的慘叫聲…。




--距離靜留.維奧拉的死刑,還剩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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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夏樹…」遠處傳來稚嫩的聲聲。


女孩踩著枯葉往前走,嘴裡不斷呼喊夏樹的名字。


原本跟在女孩身旁的牧羊犬,突然跑離女孩,牠朝著一棵榆樹吠了吠「汪汪!」


女孩跟隨著小狗的方向,才發現那個坐在樹枝上,騰空晃著兩隻小腳的夏樹。她弄亂了頭髮,身上漂亮的小公主服裝也被扯的亂七八糟,上頭還沾黏了泥土和枝葉。


女孩撿起被丟在地上的美麗髮帶,她將兩隻小手擱在粗超的樹幹上,朝上輕聲叫喚「夏樹,下來好嗎?」


「不要。」倚靠樹幹,噘嘴賭氣說。


「你從宴會上消失,很令人擔心呢…」女孩微微嘆了口氣,撫摸身旁的牧羊犬。


「才沒有人會擔心我。」夏樹折斷身旁小樹枝,發出啪喳的聲音。


「有我呀,我很擔心夏樹喔。所以,下來好嗎?」女孩抬頭,眼裡滿是懇求。


「………」夏樹意志有點被搖動,她看著樹下的女孩,開始猶豫。


歪著頭,女孩猜測的問「是因為將士?」。


一聽到那個名字,夏樹厭惡的大聲咆嘯「才不是!…才不關他。」


女孩微笑,不再猜測,只是靜靜的看著樹上的夏樹。


夏樹撇過了頭,不自在的伸手玩弄樹枝。過了許久才開口說「他們都在說夏樹是惡魔的小孩。說是夏樹害死媽媽和叔叔的,所以爸爸也不喜歡夏樹……。夏樹才不喜歡待在那邊……」


「夏樹是不是惡魔,我也不知道。」


「……」夏樹皺眉,不敢相信女孩會說出這種話。


連她也害怕討厭自己了嗎?


夏樹咬住自己的下唇,倔強的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流溢出。


「不過,我知道夏樹的媽媽是真的很愛夏樹,所以才會生下夏樹。庫魯格叔叔也是一樣的,為了不讓夏樹受傷才會失去生命。對他們而言,夏樹一定是很珍惜、很珍惜,值得去保護的寶物,才會用生命來證明他們的愛。」女孩說。


「真的嗎?」夏樹激動的問,眼底還閃著光輝。


面對這樣單純的夏樹,女孩莞爾繼續說「夏樹的劍術是庫魯格叔叔教的?」


夏樹點點頭,驕傲的說「嗯,叔叔是很厲害的騎士!」。她將手上的樹枝當劍,在空中比劃。


「那一定是他想把自己一切,都交給最喜歡的夏樹。」女孩輕撥風吹散的髮絲「所以,夏樹下來好嗎?上面很危險的。靜留也不想看見夏樹受傷哪…」


夏樹紅著臉,這才乖乖的爬下樹。


靜留伸手,替她拿下黏在頭髮上的枯葉。


「…靜留,」夏樹眨眨碧綠的雙眼,問著女孩「叔叔和媽媽很喜歡這裡嗎?」


「應該是的,」拿出手帕,輕輕擦拭夏樹沾泥的臉頰「因為這裡是他們家,也是他們和夏樹有生活的地方。」


夏樹皺著眉,似乎在思考些什麼。就連身旁的牧羊犬,不停的對她撒嬌,她也沒去理會。


「那夏樹決定了!即使爸爸不喜歡夏樹也沒關係,夏樹要用叔叔教的劍,替叔叔還有媽媽保護這裡。」她微微抬起下巴,舉起地上的樹枝,眼神相當堅定的說。


「夏樹…也會保護靜留嗎?」靜留歪著頭問。


「嗯!」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讓靜留有點受寵若驚。


明白她是個重視承諾的孩子,所以事實上,喜悅比驚嚇還要來的多更多。


「一定呦……」


………


一陣冷風拂過臉,夏樹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捲曲身體,卻發現無法動彈。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聽見幾名男子對談的聲音,不清晰的聲音像隔著木板傳來…。


當夏樹睜開眼睛時,她居然以為自己仍還在戴.阿爾泰的地牢中,然後靜留被抓是假的、上什麼絞刑臺也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夢。


在低頭看見自己一身舞孃服,她自嘲的喃喃自語「…要是這樣就好了…」。


張望四周,發現自己在一間簡陋屋子裡,屋內除了奪來的戰利品外,什麼也沒有。窗口閃著外頭的火光,嘻哈的談笑中夾帶金屬互相敲擊,和陣陣尖銳刺耳的磨刀聲。


扯了扯被束縛住的雙手。若非雙腳也被繩子綁住,姿勢讓她難以使力,或許她有辦法解開。


夏樹並沒有就此放棄逃走的念頭,畢竟距離靜留被送上絞刑台的時間,剩下不到兩天的時間了。她在黑暗中奮力的扭轉手腕企圖掙脫,粗糙的繩不斷摩擦著,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不少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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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會受傷,謝爾蓋。是被那個女人模樣迷住了?」


說話的人正是在宴會上充當侍者的男子。他兩手各拿著啤酒,一屁股地坐在名叫謝爾蓋的男子身旁。他將其中一杯啤酒放在謝爾蓋腳邊。


方才還在亞哥斯十四世的宅邸,對那些貴族進行廝殺的暴徒們,此時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舉杯歡呼,慶祝他們突襲成功的首戰。吵吵嚷嚷的圍在營火旁。


若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們都不像是那些訓練有素的士兵。反而像似由平民,暫時聚集成的一群人,但是行動又並非混亂得毫無組織。


謝爾蓋神情相當不屑的看了男子一眼。「去告訴他們,如果喝到爛醉誤了事,我會在他們誤事前,把他們推下山谷。」


「別這麼嚴肅,」男子喝了口啤酒,又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他揚起和金黃髮色一樣的眉毛「什麼?」


「你帶回來的女人…」晃著喝空的酒杯,男子笑說「你不是很在意?其實你大可以去找『她』問問,因為今天的宴會上的舞孃是『她』帶領的。」


謝爾蓋拿塊布沾了少許乾淨的水,擦拭被劃傷的左臉頰,刺痛感讓他悶哼一聲。「如果還有多餘時間說這些,就去磨利你的刀。」


「接下來就要生死之戰。說真的,你去見見她也好,千萬別讓自己有了遺憾。」男子說。


「舞衣…不行,我還不能見她,」仰望天空,謝爾蓋皺著眉頭「至少在這件事完成前,我不會去見她的。」


「你太固執了。」男子笑了笑,無奈的又搖了搖頭。


拿起啤酒,謝爾蓋大口大口喝下。擦去嘴角的泡沫,他說「如果無法超越黎人,我在她面前什麼也不是!」說完,又喝了一口酒。


「不是什麼阿?」一身酒氣的女子,突然從謝爾蓋身後,用力將他的頭往前壓下。


來不及嚥下的酒,就這麼從謝爾蓋口中噴出。


「碧,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是應該明天才回到這裡嗎?」謝爾蓋身旁的男子,對於她的動作似乎不以為意。


「是阿。但是有這種麻煩弟弟在,做姐姐的難免會擔心。」碧露出滿臉酒意的笑容。


「所以你才趕回來殺掉我嗎。」謝爾蓋揉了揉發疼的脖子。


「喲喲喲,這是怎麼了?」碧使力的轉過謝爾蓋的臉,打量的看著他受傷的左臉「被誰偷親了?」


「很漂亮的女孩喔…」男子對著碧眨眨眼「如果想看看,她就在倉庫裡。這傢伙打算抓她回來當老婆。」


「閉嘴,伯特。」謝爾蓋不高興的拍掉碧的手「再說下去,我就把你打下山谷。」


碧用力的拍了拍謝爾蓋的背「別氣了,別氣了。我這就去看看你未來的老婆。」她笑著離開。


伯特也在這時候,識相地跑離謝爾蓋。留他獨自一人坐在原地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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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銳的察覺漸漸接近的腳步聲,夏樹趕緊躺回原來姿勢,閉緊雙眼。


果然和她察覺的,一點也沒錯。隨著門被打開,腳步也更加接近。


──只有一人。夏樹仔細地聆聽腳步聲。


那人擋住照射近來的火光,黑暗的影子完全遮蓋了夏樹。夏樹抑制著緊張情緒,儘管心跳也經跳得亂七八糟,她還是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睡著一樣。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酒氣,感覺相當接近自己。極可能只要她再稍微往前,就會碰上對方。


「真是的,對一個女孩,不用這樣綁著吧。」那人一邊說,一邊扯動綁緊的繩子。


──是名女子!


夏樹暗自感到慶幸,她開始盤算如何逃出這裡。


待她替自己完全鬆綁後,夏樹以迅雷不即耳的速度,搶走她腰上的匕首。碧只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就倒在地上了。夏樹雙腳膝蓋緊緊壓住碧的雙臂,並掩住她的口。


「抱歉,我並不想傷害妳。」夏樹輕聲說,另一手摸索一旁剛被拆解下來的粗繩。


被突來動作嚇著的碧,酒意完全清醒。她吃驚看著眼前女子,佩服她俐落的身手,只是納悶怎麼會淪落為舞孃?


「碧,千萬別鬆開她!」一個聲音在屋外大喊。


聲音落下同時,一個身影闖了進來。此人正是被夏樹割傷左臉的謝爾蓋。


看見被壓制在地上的碧,他立即拔起劍,與夏樹相對。


「放開她。」謝爾蓋大聲斥喝。


夏樹見情勢不對,立即拿出搶來的匕首,架在碧的喉嚨上。幽綠的眼,在黑暗中狠狠的瞪著謝爾蓋。現在的她,不用再裝柔弱,也不怕會連累誰。


看她散發有如戰士的氣息,謝爾蓋不禁又問了一次「你到底是誰?」。只可惜,夏樹依舊沒有回應他。


屋外其他人,似乎聽見了謝爾蓋的聲音。他們詢問著、嚷嚷著,並開始往這邊聚集。夏樹瞄了窗口一眼,接著,朝謝爾蓋丟出身旁雜物。她趁著空檔跑向與門相反方向的窗口,一個翻身便逃了出去。


一群人隨後闖進,他們一臉茫然,只看見手握長劍的謝爾蓋,和拍著身上灰塵的碧,直問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謝爾蓋將漸收回劍鞘,深深吐了一口氣「那女人逃走了,去把她找回來。」


「首領,就別管她了。這座山,沒那麼容易讓她逃出去的。」他們其中一人說。


「我可沒打算讓她死,」謝爾蓋回過頭看著他們「這座山沒她預想中那般容易,你們應該知道。快去!」


一聲令下,沒有人再有怨言,紛紛地拿起武器,出發前去找尋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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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躲在一大片羊齒蕨後,整理一身不便行動的舞孃服。這一路逃過來,身上的薄紗,不是被荊棘纏住,就是被樹枝勾上。她利用奪來的匕首,割除衣服上的薄紗部分,又將丟棄的薄紗埋在羊齒蕨下。


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透過羊齒蕨的縫隙向外看,果然看見不少人影在黑暗中持著火把移動。


夏樹趕緊用枯葉鋪灑在埋薄紗的泥土上方,讓它看起來自然些,然後退至身後山壁,沿著山壁慢慢移動。一個不慎,右腳踩空就往下跌,還好危急下抓緊一旁藤蔓,減低了下滑落的速度。


心臟劇烈地跳動,夏樹能清楚地聽見自己血液奔流作響,她祈禱剛剛製造的聲音,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她狼狽的爬起,很快的離開原地。只是,這樣漆黑的山區裡盲目地奔跑,要躲過他們的追捕,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夏樹梢做喘息時,這才注意到附近,不少黑影一直與她保持著距離。


視線快速掃過四周,終於在漆黑裡發現數對螢綠的眼。群狼一路跟隨觀望,也不知道多久了。夏樹握緊匕首,壓抑心底的紛亂與害怕,瞬間意識自己誤闖了野獸的地盤。


一聲仰天的狼嚎,樹叢裡,一個黑影撲了過來。夏樹側身翻滾,反射動作讓她躲過第一波的攻擊。


但是狼的動作卻比她還要來得快。撲空後,很快的換了方向再次撲向夏樹。


這一次,牠狠狠的咬住夏樹的手臂。


夏樹也不示弱,她往惡狼一陣猛戳,直到惡狼鬆了口。被戳傷的狼,一面哀號一面跛著腿逃離夏樹身旁,不敢再接近。其他惡狼,只遠遠圍繞夏樹打轉。狼群們嗅了嗅空氣中的血腥味,發出低沉的呼吸聲,血的味道似乎讓牠們興奮起來。


夏樹喘著氣,走沒兩步就感到一陣暈眩,她步履闌珊,虛弱的倚靠樹幹。體力幾乎要透支了,身上的舊傷根本還未痊癒,如今又添加了新的傷口。就算再怎麼強壯的人,也很難保持清醒跟這些狼群死戰到底。


「身為被稱為『雪狼』的庫魯格騎士後裔,最終死於狼群……嗎?」她自嘲的喃喃說著。


其他狼群一見她虛弱模樣,當然不可能放過這機會,又朝著她撲了過來。


颼颼颼,從山坡另一端一連射出好幾箭,箭箭紮在離夏樹最近的野狼身上。惡狼發出嗚的一聲,就倒地不起。其他狼隻看見,紛紛夾著尾巴,逃進漆黑樹叢後不見蹤影。


夏樹一抬頭,便看見手持獵弓的謝爾蓋站巨岩上。在他身旁還有數名其他夥伴。


──果然還是被發現了……。


這回,夏樹站在原地不再逃跑,任他們將她再度帶回。因為反抗、掙扎什麼的,已經沒有那種力氣了。






--距離靜留.維奧拉的死刑,還剩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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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都內的某家酒館,即使在白天也依然熱鬧的很。來自南北各地,凡是要進城的商人與旅人,多半會在這間酒館休息歇腳,在這裡不僅能讓疲勞的身體放鬆,還能打聽到不少消息,或者各地的物價行情。


接近傍晚,一名女子推開了古舊的木門,掛在門上的鈴鐺發出『叮鈴』清脆聲。她身穿灰色斗篷,有意無意的遮擋自己姣好的臉。


吧檯後的酒保擦著器具,只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坐在他面前的兩位中年男子,嘴裡叼著煙,打著手裡的小牌。


在這裡的人,各式各樣都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休息也好、打聽消息也好,就是沒有人會多去注意其他和自己不相關的事物。所以不會有人無聊到,揣測誰是誰的問題。


「一杯桑果酒。」她走到櫃檯前,放下幾枚硬幣,逕自的走向角落的位子。


似乎有人比她還要先一步坐在那個位子上。頂著一頭金髮的年輕男子,獨自悶著頭喝酒,完全沒理會周遭人毫無忌諱的大口喝酒和嘻笑打鬧。


女子並沒有詢問,就擅自拉開椅子坐在他的對面。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舞衣。」男子口吻很明顯的,與舞衣見面並不在他的行程內。


酒保在這時後送上桑果的香料酒。


舞衣喝了一口桑果酒,讓淡淡的酒精充滿整個口腔「謝爾蓋,你似乎忘了我最擅長什麼嗎?」


「如果你是要來勸我,那不可能。明天就是期限…」


「不,不是的。我來見你,是想你放了一個人。」


謝爾蓋持酒杯的手,懸在半空中。「為什麼?她是你的朋友?」他挑的眉問。


「不算是,」舞衣輕輕的搖了搖頭「但是她曾替我救出了小命。」


「小命?」


舞衣深吸一口氣,才又開口說「…黎人的妹妹。」


謝爾蓋頓時瞪大了雙眼,重重的放下酒杯。酒杯敲擊木桌發出相當大的響聲,引來不少周遭人的注目。


「你眼裡就只有他嗎?」他壓抑怒火聲音,顯得格外低沉。


「我不是來和你談論這個的,謝爾蓋。」


「那麼,她到底是誰?被我抓的那個女人。」謝爾蓋問。


舞衣嘆了一口鼻息。倒出一些桑果酒在桌上,手指沾了沾酒水,快速的在桌上寫上幾個字母。


Natsuki Kruger


接著,用手掌將字抹去。


謝爾蓋睜大眼,盯著桌子失神。許久,才回過神來。


「她想救出那個人……」舞衣停頓了一下,又說「所以我希望你能放了她。」


雖然沒有仔細說出名字,謝爾蓋依然可以大概猜出舞衣說的人是誰。


「不行,我沒辦法那麼做。除了這件事和明天的行動外,我都可以答應你。」謝爾蓋很肯定的說。


「為什麼,你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或許你們可以…」舞衣極力的想說服他。


「不一樣,」謝爾蓋打斷舞衣的話「靜留.維奧拉的處決是一定要執行的,那也在我們的計畫當中。我不會因為救她一個人,壞了整的大事。」


「不,你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貴族們都該死!」他握緊了拳頭,憤憤的說。


「謝爾蓋,別讓仇恨矇蔽你的眼睛。」


「矇蔽雙眼的人是你!你永遠只看得見他。」謝爾蓋終於受不了,起身對舞衣咆嘯「我會讓你知道,證明我比那傢伙更值得你愛!」


他丟下幾枚銅板在桌上,轉身就離開酒館。






--距離靜留.維奧拉的死刑,還剩22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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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一早,山谷營地裡的每個人,都忙著為明日的戰役做最後準備。


幾個男人坐在成堆的矢竹旁。他們去除竹子上不需要的竹葉,取下適當的長度,並在箭桿尾端近銜口處放上三寸長的雁翎,又在一端綁上金屬的錐狀箭頭。做好的箭矢一簍簍的放置在一旁。


工匠們利用磨刀石打磨不少受損劍刃,鏘啷作響的金屬聲,響遍整個營地。其餘的人也沒閒著,他們擦亮屬於自己的簡易盔甲,烹煮今晚大家的晚餐。


碧走出倉庫並仔細的關上倉庫的門,她手裡還端著吃空的餐具。


伯特倚靠倉庫外的牆壁,看起來似乎已經等了一段時間。


「都吃光了?那個凶悍的女孩。」他問。


碧對著他晃了晃見底的碗「是啊,和一般女孩不同呢,並不會抵死不從。反倒是覺得她正在為自己儲存體力,是個相當聰明的女孩。」


「那還需要我再去多捆個幾圈嗎?」伯特拿出腰上的細繩,笑著說。


「你乾脆勒死她算了。」碧沒好氣的說,接著又說「不過,看她吃飯的樣子…。雖然還不是很確定,但是這女孩,八成是個貴族。」


伯特停下腳步,他倒吸了口氣。收起玩笑的態度,正經的說「這件事最好別讓謝爾蓋知道。只要過了明天,他就會放了她。畢竟我們主要殺的人只是某一群貴族。」


碧點點頭。對於這件事的處理,再同意不過了。


這時,營地另一頭傳來喲喝聲「首領回來了!」


碧隨手放下餐具,匆匆的和伯特走向前,卻在半路迎面遇見怒氣沖沖的謝爾蓋。


「嘿,兄弟。去探查的如何?」伯特走向他,問。


謝爾蓋一把推開伯特,繼續跨著大步往前走,筆直的走向倉庫。


碧和伯特互看了一眼,隨後小跑步地跟上謝爾蓋。


伯特小聲的說了句「現在不管發生什麼,對我方士氣都可能會有影響。真希望這笨蛋,別幹出什麼蠢事。」


謝爾蓋用力的打開倉庫的門,自顧自的走進倉庫。碧也跟著進入,伯特則在倉庫外頭驅趕看熱鬧的夥伴。


「好了、好了,快回去工作。這沒什麼好看的,可沒太多時間讓我們觀賞偉大的首領發酒瘋。」


眾人雖然覺得不盡興,卻也稀稀落落,乖乖的散去。






「謝爾蓋你在做什麼?」碧大聲斥喝。謝爾蓋將鐵手銬銬在夏樹手腕上,完全不理會早已經綑綁的粗繩。


「這傢伙很危險,」謝爾蓋回過頭,態度嚴肅地說「我們都被她耍了。她是騎士,庫魯格家族的一員!」


謝爾蓋將鐵手銬連接著鐵鍊,又將鐵鍊另一端綁緊在柱子上。


之後,他退離夏樹身邊「我說的沒錯吧?夏樹.庫魯格。」


夏樹瞪看著他,既沒搖頭也沒點頭。


對於自己的身分曝光,老實說,她一點也不訝異。這群人既然能突襲亞哥斯十四世的宴會,對於他的衛兵配置瞭若指掌的一一攻破。那麼,她的身份被知道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夏樹.庫……等等,」碧抓過謝爾蓋的手臂,問「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我剛見過舞衣。」


聽見舞衣的名字,讓夏樹愣了一下。不過,她還是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


「那你怎麼…?冷靜!謝爾蓋。庫魯格家族對我們而言是什麼,你應該知道。他們和那些貴族不一樣!」碧緊緊抓住謝爾蓋,深怕他會做出她所擔心的事來。


聲音裡帶著怒氣,謝爾蓋甩開她的手「放心,我冷靜的很!我不會殺她的,但也不可能放了她。她會壞了我們的好事,這樣做只是預防萬一!」


回過頭,又對著夏樹冷冷說道「夏樹.庫魯格,你就別想在這段時間在逃出去。如果再讓我發現了,就算妳是庫魯格家族的人,我還是會親手殺掉妳的!」


謝爾蓋說完就離開倉庫,並命令兩個夥伴看好倉庫。


因為他和夏樹心裡想的都一樣,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只要一有機會,以狼為名的庫魯格,就絕不會乖乖待在獵人的獸籠裡。


碧看了一眼離去的謝爾蓋,然後走至夏樹身旁,輕聲的對著她說「有件事,我想和你談談……庫魯格大人。」





--距離靜留.維奧拉的死刑,還剩20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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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的前晚,黎人再度前往死牢,想對靜留做最後的告別,卻在門外就聽見了不堪入耳的對話。


『聽說維奧拉家的人都長得相當不錯。』


『唉,別想了,像我們這樣的人,能碰都碰不到,有什麼用!』


『我可是為了今晚,和你們這幾個兄弟一起快活,才來值班的。誰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呿!』


『說話小聲點,小心自己的小命。不過說實在的,我也還真想試試維奧拉家的女人的滋味呢!』


『要是讓我逮到機會,我肯定讓她到明天都無法闔眼!哈…哈哈……』


黎人大聲的對著他們斥喝「你們在說什麼!」


「子爵大人!」獄卒們慌張的起身,對著黎人行禮。


「注意你們的言行,」一反平常輕鬆輕浮的語調,黎人聲音聽起來相當憤怒「要是你們履行了剛才談的那些事,我會讓你們也走上絞刑台。」


他們個個面面相覷,完全不敢抬起頭來,就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貴族』。


當黎人想往前時,卻被其中一位獄卒攔下「子爵大人,前面已經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了。這是戴.阿爾泰公爵大人的命令。」


發現死牢亮起燈火並傳來陣陣吵雜聲。若仔細聽,那是女人的聲音,聲音聽起來似乞求又似命令。


直覺地感到不對勁,黎人皺起眉頭問「怎麼一回事?裡面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獄卒又說「只能告訴您,在裡頭的人是瑪格麗特小姐。聽說貴族女孩總有談不完的天方夜譚…。不過瑪格麗特小姐究竟在裡面談些什麼,我們就不知道了。」


──巴.瑪格麗特…?


那個和凪是親戚關係的貴族女孩?她一直以來都戀著靜留,這點黎人是知道的。


只是看著眼前的獄卒,黎人無法相信巴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前來。還以為在靜留拒絕過她的愛意後,早就令她放棄了。


用權力迫使一切就範是貴族的惡習。巴想做什麼,黎人不敢去想。


當他在腦裡閃過靜留無助卻忍隱的眼神,便無法漠視。


不理睬獄卒的攔阻,黎人強行進入,企圖阻止事情地繼續發生,卻被獄卒們給擋住。


「別讓我們難做人,子爵大人!」他們拿著武器,擋住通往死牢道路前。「我們有權力制裁所有的入侵者。」


瞧見死牢道路盡頭的白髮人影,他知道自己仍被『他』監視的一舉一動。面對強大的勢力與權威,無能為力的黎人,只能看著眾多的獄卒們,選擇默默的轉身離去。


──這算是什麼朋友?


什麼貴族、什麼『子爵』,擁有這些頭銜有有什麼用?如今的他,比一個平民還要來得不如。


──連一個人都救不了…


阻止不了的悲劇,一再的再自己眼前發生……


先是小命,後是靜留。


離去的黎人,眼神裡是道不盡的諷刺與悲哀。






下午,從凪那裡再度回到死牢的靜留,幾乎被絕望給抽去了靈魂。她雙手被手銬反銬,攤坐在骯髒的石地上,雙眼失去昔日的光芒,黯然地直視著前方…。


自從凪對著她宣布夏樹的死訊後,她的心早在那具滲血焦黑的軀體前,死去了。


反綁的右手上緊握著,是從焦黑屍體上取下的戒指。那是自己曾交給夏樹的東西。若不是看見這枚戒指,若不是確認了戒指內刻的名字,或許至今,她依然不相信夏樹已經離她遠去…。


就在當天晚間,巴就從凪的手中拿到了進入死牢的特權。


「……靜留姐姐,只要你點頭答應那些條件,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凪允許過會放了你的。」名為巴的少女,抓著靜留的雙臂哀求著「求你別這個樣子,靜留姐姐。你還有我,巴會一直陪你的。」


靜留頭也沒抬。原本即腰的美麗長髮,早被凪削去一大半,如今散亂的披散在肩後。她蒼白的唇不發一語,像個被遺棄的人偶。無論少女如何的懇求,一點也不為所動。


「靜留姐姐……」深呼吸,忍著瞬間盈眶的淚水「我就在這裡呀,就在你的面前!求求你看看我……別這樣對我…」


即使要她捨棄自尊,卑微的乞求那份追求的愛,她也能做到。


她只想讓自己的身影,在那紅眸中多些停留。


只是,為什麼…


少女單薄的雙肩微微顫抖著,伴著令人心疼的委屈啜泣聲「她已經不在了呀,庫魯格已經不在了呀…為什麼你就不能割捨掉她,把愛分一些給我…」


終於,靜留的臉龐有了一絲波動。


諷刺的是,那是對著那個人的名字有了反應。


她啟開無力的唇,嘗試呼喊她的名字「夏…」


在那幾個痛恨的音節從她嘴裡說出前,巴用力的吻上她,倔強又蠻橫的堵住她的唇。


明明是自己一直陪在靜留身邊,明明是自己最先愛上靜留的,為什麼靜留的愛卻全給了她。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


粗魯的扯開靜留的上衣,搓揉雪白肌膚上的柔軟高峰。


這樣的接觸,原是巴一點也不敢奢望的,如今卻是以這樣的形式呈現。


她好不甘心!


不知從何時起,自己就一直在她的身後追尋著。


為了讓自己更靠近她一些……。


只是又從何時起?在她的身邊總是多了一抹藍,一抹螫痛她雙眼的藍。


或許自己很早就明白了。


靜留在自己面前所展現的笑容,向來就與她的不同。是自己一直忽視著那一份寵溺的眼神,與幸福到令人炫目的微笑。


五歲的那一年,依稀記得自己為了不讓她和夏樹互相牽著手,而在她們面前大哭。鬧的僕人們不知如何是好的安慰自己。


十二歲那一年,她又為了她,中途離開自己的生日宴會,一點也沒發現自己懇求她留下的眼神。


──是哪裡做錯了,為什麼靜留姐姐從來就不回頭看看站在她身後的我?


痛苦而絕望的她忍不住的朝靜留,嘶聲力竭的哭喊「為什麼是夏樹.庫魯格?我不懂,為什麼不是我?我就不行嗎…靜留姐姐……」


撕心裂肺的哭喊並沒有喚醒靜留的神智。巴直喊到聲音嘶啞,最後頹然坐倒在地。


她倚靠在靜留胸前啜泣,無聲的啜泣。


蒼涼的距離,在她多年來的追求並沒有縮短。幸福盡頭的那一端,她已尋不著自己的身影…。


悲哀的、絕望的,無力呼吸感湧上,彷彿空氣稀薄得令她窒息。


起身,從靜留身上退開。


這一次的離去,也許再也見不著靜留,但巴不再回頭。


終於明白,即使得到她的人,也要不得她的心。


空殼的靜留,靈魂早與庫魯格緊密得不相離。


到了最後,她依舊不屬於她…





當巴離開牢房,卻在死牢暗廊迎面遇見了凪。他稚氣蒼白的臉蛋上,掛著讓人感到頭皮發麻的微笑,令巴不由得移開自己的視線。


「果然不該期望你的表現,」凪看著巴,露出鄙視的眼神「害我見到難看的戲碼。」


巴忍受他羞辱的目光,緊咬著下唇直到滲出血來。低著頭,快步走過凪的身旁。


「請等一下,」凪朝著她撇了一眼,並叫住了她「表姊。」


最後那個字眼,聽在巴的耳裡格外的刺耳。


巴用哭紅的雙眼回瞪著白髮少年「事情都已經變成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


「這件事,我想你會有興趣知道…」凪輕笑「因為夏樹.庫魯格並沒有死。」


「………」巴簡直是無法相信耳朵所聽見的。


庫魯格怎麼會沒死?


那麼那具焦黑的屍體又是誰?


庫魯格被凪抓走的消息,自己明明確認過了的…


況且靜留姐姐她也……


巴警戒望著城府極深的表弟。他在稚氣蒼白的臉蛋上,此時卻揚起悠哉的笑容。


病態的膚色搭配虛偽的笑容,總讓巴有種說不出口的厭惡感。


不知道他又在盤算著什麼樣的主意,但能肯定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但很可惜,她的確還活著。而且,已經逃出我的追捕…。這下該怎麼辦呢?表姐。」


「庫魯格的逃脫,這應該是你要擔心的,不是嗎?」巴冷冷的回應他,一點也不想和他繼續談論有關靜留的事。


「我不覺得她還是個威脅,只不過…你再不想個辦法,」凪用挑釁的口吻說著「『最愛的靜留姐姐』可又要回到『她』身邊囉。」


「根據這幾天完全沒動靜的情況來看,她八成會出現在明天的刑場上。」他自顧自的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自己所說的『預測』,接著又說「前提是…如果她還在乎那個女人…」


回想起夏樹和靜留一起的畫面,又見到凪事不關己的態度,讓巴更感到羞怒。


「閉嘴!」實在不想再聽到『她』和『她』。


那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嘲笑聲般的在她腦子裡打轉,像似不斷的要證明她是個落敗的愛情失敗者,說著靜留不是她的,愛的人也不是她!


「兩個女人緊緊抱在一起,輕聲喚著對方名字,喔齁齁齁,真令人受不了…」他扭著身體並摩擦著自己的雙臂,一副渾身不對勁的樣子。


「閉嘴!閉嘴!」巴朝著他憤怒的大吼「這件事情不需要你來擔心!我自有打算。」說完後便逕自離去。


「是嗎。」看著走遠的巴,凪咧嘴而笑的說著「那麼…我很期待你的表現喔,表姊。」





--距離靜留.維奧拉的死刑,還剩17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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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山谷營地的人們開始為自己整裝。每人肩上都揹著獵弓,腰際佩帶鋒利長劍,個個神情堅定的朝營地中央集合。為了這一天,他們已經籌劃了好一段日子了。伯特也坐在一旁大石上,手裡拿塊布,為自己的佩刀做最後的擦拭。


原本吵雜的說話聲,頓時安靜下來。


謝爾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上放置好的木箱上,肩上的泥黃色披風下,是一身灰黑的盔甲。『刷』的一聲,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對著眾人宣示。


「今日,我們將改寫歷史,解放所有和我們相同的平民。這一次,他們會知道我們不再沉默,不再受他們的擺佈。現在,是我們成為英雄的時刻了!為了我們的榮耀!」


營地的人們敲著自己的武器,跟著附和高聲呼喊,如雷的高亢吶喊與金屬敲擊聲,那高漲的士氣彷彿響徹了整個山谷。


在宣誓不久後,所有人分別由謝爾蓋、伯特和碧帶領,離開了營地山谷。






距離西北方,在城都的廣場上。已傳得沸沸騰騰的死刑訊息,引來了不少人群在此處仰首張望,整個廣場充斥著吵雜、人聲鼎沸的討論聲。


伯特的隊伍按照計畫由港口出發,沿著海岸線搭船逆流直上,繞到城都後的村莊,在不屬於港口的海灘,擱淺上岸。他們必須假扮商人的模樣,將武器藏在貨物下,跟著旅行商人的隊伍混進城裡,避開一些沒必要的麻煩事。


謝爾蓋獨自一人站在旅館窗前,低頭俯瞰整個廣場。披風裹住一身的盔甲,好讓他看起來像個一般旅人。他仔細個觀察四周,只見往常都有商人小販在此買賣討價還價的廣場,現在只剩下成群的衛兵在此站崗。


他比對之前收集到的一點情報。雖然有些誤差,但並不會有多大的差距,一切都還在他們的計算範圍內。


「告訴他們,一切按計畫進行。」謝爾蓋對著身後兩位男子說。


他和碧的隊伍都已經就定位了,一切只剩伯特的隊伍,和等靜留.維奧拉站上死刑台。


謝爾蓋很清楚,凪.戴.阿爾泰的軍隊駐守,只是怕有人劫了刑場,若讓一切順利進行,那麼那些衛兵肯定會鬆懈。


機會只有一次,如果失敗了,他的兄弟肯定會死傷慘重。現在,他也不管舞衣會如何想他,說他冷血或者無情。對他而言,此刻都無所謂了,他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壞了他的計畫。


「等等,」他叫住原本要離去的夥伴「你們有見到碧嗎?」


兩名男子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對著他搖了搖頭。


「到了港口時,她說有要緊的事,會馬上回來。還要我們別告訴你。之後,好像就沒有人再見到她了。」他們其中一人突然又說。


謝爾蓋越聽,越是深鎖了眉頭。


「那傢伙…」雙手扶著窗戶的邊緣,他無奈地說道「算了,別理她了。一切繼續進行。好了,你們快走吧!」


夥伴對著他應了個聲。關上門後,快步離去。





--距離靜留.維奧拉的死刑,還剩3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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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夏樹的推斷,現在應該已經過了中午,距離下午行刑的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


從沒放棄逃脫的她,嘗試以各種方法企圖爭開手上的束縛。劇烈拉扯下,劇痛不斷沿著她的雙手不斷攀爬,幾乎要麻木了。


距離不遠的地方,是她敲破的粗製陶器碗盤,可惜碎片無法傳送到自己手中。但是傳到又如何,手腕上的粗繩就算解開了,還有鐵鎖鍊存在。


夏樹越感到心煩,她討厭這種無計可施的挫折感。以往她都能利用累積的實戰經驗和臨場反應,化解週遭危機,但這一切全都派不上用場。明知道行刑時間、明知道靜留她就在那裡、明知道自己有能力救她,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待在這個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知道的山谷,無法掙脫。


無助地望著窗外天空,她突然想起自己曾對靜留談起的一個東方國度。


那是一個屬於自由的小島,島上擁有美麗的清澈海水和白色貝殼沙灘。


在那裡,沒有寒冷的季節、沒有冷冽的冬風,更不會下雪,一年四季彷彿永遠只停留在春天的明媚陽光下。


人們過著慵懶生活,錢幣是被認為最不管用的東西,對他們而言海洋的珍珠只是夜空掉落的星星。沒有犯罪、沒有戰爭,沒有利益的衝突和爭執,更沒有階層的區別,人民一切皆為平等。


一個彷彿不存在這世界法則的地方,吸引著自己想一探究竟的特質。


“夏樹,如果哪天妳離開這裡去了旅行,請還記得我在這裡,好嗎?”


靜留在聽完自己述說的世界後,很清楚自己會做的決定。只是她當時那不敢多一點奢求的眼神,讓自己有些不高興。


“不要。”


依稀記得自己是那樣回答的。


想起靜留那張美麗的臉龐,閃過一絲錯愕,讓夏樹不禁淺淺的一笑。


“因為想和靜留一起去。如果哪天有了機會,我們一起到東方去看看吧。”


一個在東方,像夢一樣美麗的島嶼。


一個她曾希望帶著靜留,一同去的自由島嶼…


如今,這個夢想,可能永遠實現不了了。


那曾經追逐的…還一度以為她們屬於不同,能將不可能成為可能。卻因為不滿足,而讓原本緊握的所有當了籌碼,現在連自由也輸在了這場賭注……


她不禁想問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只可惜,沒人可以告訴她這個答案。


耳邊只剩下她自己不斷拉扯手銬的聲響…。





--距離靜留.維奧拉的死刑,還剩1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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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營地不同往常的寧靜,除了留下兩名負責看住夏樹的男子,其餘的都參加了下午行刑的突襲獵殺計畫。


倉庫內,時不時的傳出鐵鍊拉扯聲音。


負責看守的男子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呵欠「真是無聊死了。那傢伙還沒死心啊?真夠倔強的。」


「喂,認真點。」他的夥伴不滿的對他抗議「你以為我喜歡留在這裡嗎?」


對方還來不及回答他,就聽見一個不屬於他們兩個人的聲音。男子們立刻握緊腰上的劍柄,保持在備戰狀態,警戒的面向出現聲音的方向。


「誰在那裡?」


他們大喊,伸長脖子張望,這才發現原來是碧回到營地!


「就這麼不歡迎我?」碧對著驚訝而不知所措的的夥伴說著。


夥伴們走向前,有些疑惑的問「你不是和首領一起到廣場去了?」


因為照理說,碧現在應該在廣場上準備待命,而不是出現在這裡。


「噢。還不是因為,」碧搔著自己火紅頭髮,笑著接近兩位男子「忘了帶的東西,所以回來拿點……抱歉了!」


正當他們發現碧的眼神有異時,還來不及反應,眼前一黑,頓時被麻布袋套住了上半身,動彈不得。他們雙手立刻在腰上胡亂摸索,但就是找不到原本配掛上的劍。


下一秒後,他們連手也無法動彈了。


全身被五花大綁的繩子牢牢鎖住。他們在麻布袋拼命挣扎,不停的喊著”放開我”。


營地內,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們身旁多了一名女子與男孩。


那正是奈緒和托尼!


「真是了得的身手。」碧笑著說「幹的不錯嘛!」


托尼拔出剛剛搶下的其中一把劍,讚嘆「哇,好刀耶。這把我能帶走嗎?」


奈緒瞪了他一眼「放下它,別給我製造麻煩!」


托尼無趣的丟下劍,跟在她們身後,快步進了倉庫。






「嗨,沒想到我們再度見面,會在這裡吧?」奈緒打開門後,對著狼狽的夏樹打了個招呼。


夏樹硬是擠出一個笑容,說「老實說,見到妳真好。」


「我們必需快點,應該沒剩太多時間了。」碧拿出營地備用的匕首交給了奈緒。


奈緒接過匕首後,也對著男孩命令「托尼,鐵鎖就交給你,如果你解不開就沒人解得開了。」


「沒問題!」托尼很快的跑到夏樹身旁。他從懷裡拿出一個裝著奇奇怪怪工具的小袋子,有模有樣的研究夏樹手腕上的鐵手銬。


「妳居然會帶著奈緒回來。」夏樹好奇看著碧。


實在很難相信,眼前的女子居然會了她這個外人,背叛了自己的夥伴,幫助身為囚犯的她逃離。因為昨夜,其實她們必沒有聊上太多,一般人不太可能是因為幾句談話就下了這麼大的決定。


碧低著頭,專心割除她腳上的粗繩「我只是想還你死去的叔叔一份人情,而你剛好是庫魯格家族的後裔。」


她接著又說「況且,我不認為讓你救了維奧拉,會壞了我們的大事。」


「……」聽見她這麼說後,夏樹突然想起了在叔叔死去的那一年,曾在葬禮上看見過的一個比自己年紀還大的紅髮女孩,女孩身旁還牽著一位年幼的金髮男孩。身旁的大人們,嘴裡談論並指著他們,好像說他們是叔叔領養的戰場遺孤。只是在不久之後,自己也就沒在看過他們。原來她是……


夏樹從沒想過,叔叔即使死了,也依然默默的保護她。原先不相信鬼神的她,現在也開始願意去多少相信一些。


「你那邊處理的如何?」奈緒割斷手腕上的粗繩後,對著托尼問。


男孩皺著眉頭,不斷嘗試各種工具「再多給我一點時間,這種的有點麻煩。」


奈緒聽他說完。走出倉庫,開始在那兩個男人身上一陣搜索。雖然她認為鑰匙不會在他們兩個人身上,但還是決定試了試。


「我們要不要試試,最原始的方法?」碧對著奈緒說,指著距離她們不遠的斧頭。


奈緒看了斧頭一眼,很快的同意點了點頭。


「托尼,讓開!」


聽見奈緒的大喊,回過頭的托尼,一眼就瞧見碧拿著一把斧頭,氣勢洶洶的朝自己這邊直劈過來。


斧頭穩穩的劈在夏樹手銬上的相連鐵鍊部份。


「哇!」托尼嚇得跌坐一旁,生氣的朝她們大喊「我只不過是還沒解開,沒必要殺了我吧?」


「小心了。」碧又重重的劈了一下。


托尼連忙逃離那裏。


直到鐵鍊鏘的一聲,應聲的被斷成兩半。夏樹這才終於能自由活動雙手。


碧隨手丟了斧頭,說「走吧,快沒多少時間了。」


「但是手銬還沒解開呀。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托尼依然不打算放棄解開那鐵手銬。


夏樹摸了他的頭,很感激的說「只要能活動,這樣就很足夠了,這手銬…綁著沒關係。」說完,和奈緒離開了倉庫。


「庫魯格,你等一下。」碧走到門口,叫住了夏樹,將自己的匕首交給了她。接著朝營地吹了個口哨,然後大喊「愕天王!」


沒多久,一匹棕紅色的馬立刻出現在她們面前。馬嘴不停發出嘶嘶作響聲,前蹄也敲打著地面,看起來似乎不是很好惹。


「你騎這孩子過去吧。雖然脾氣有點暴躁,但速度很快。」碧撫摸愛馬的臉頰說。


夏樹拍了拍馬的頸子,安撫了一下,便俐落的翻身上馬「謝了。」


「走吧,再不走那個女人就真的要死了。」奈緒騎在另一匹馬背上,不耐煩的對著夏樹催促。又丟給夏樹一把弓和一副皮製箭袋。


夏樹向碧點頭致敬,拉緊韁繩,狂速的往行刑廣場奔馳。


碧靜靜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等待她們身影消失在山谷。這才要托尼幫助自己解開剛剛被綑綁的同伴。


碧完全沒理會他們困惑不解,甚至憤怒的心情,只是自顧自的對著他們說「快點準備,我們也必須趕到廣場去了。」






--距離靜留.維奧拉的死刑,還剩37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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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反綁的靜留,被衛兵推上了絞刑台,展示在眾人面前供人們觀賞。


橫掃圍滿在刑臺前,議論紛紛的群眾。靜留在數百雙眼神中,解讀到人們恐懼和企盼。不知為什麼的,這一切竟讓她笑了。


靜留微微抬頭,她望著來自天際降下的紛紛白雪,微笑的喃喃說「再等我一下,我就要來陪你了。之後,我們就不會再孤單了…夏樹。」


執行官一字一句的宣讀著靜留的罪行。


「身為聖潔的維奧拉家族的一員,卻受到惡魔的誘惑,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背叛屬於你該效忠的主上,又對同性友人有了不符合道德的愛慕。身為神的子民,你是否認罪?將一切的罪行在神的面前認錯?」


沒有人會去注意那些罪行到底哪些是存在,哪些又是莫須有的?唯一讓他們在乎的,只有死刑執行的那一瞬間。


凪慵懶的坐躺在屬於他的豪華坐椅上,觀賞靜留心死絕望的模樣。那張陰險的臉,此時竟掛著狡結笑容。黎人就站在他身邊,被迫看著自己的好友在面前死去。


黎人握緊了拳頭,瞪視著一切。他在收到夏樹的紙條後,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


難道夏樹.庫魯格真的如謠言一樣,在那天宴會中又被戴.阿爾泰的衛兵抓了,然後被處死了?


如果沒有辦法明確的知道庫魯格,並沒有死去。那麼,就算他現在獨自抵抗龐大的勢力,僥倖的救出了好友,以自己了解靜留的程度,她肯定無法一個人繼續獨活……


執行官對她進行最後一次的審問「對於這些罪行,你認不認罪?」


靜留淺淺一笑「如果愛上她便是一種罪,那麼,我有罪。」她從不曾因為愛上夏樹而後悔,即使在這人生的最後一刻,依然為生命中曾擁有過她,感到滿足。


面對靜留的發言,引起台下一片嘩然,執行官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看熱鬧的群眾開始鼓譟「維奧拉已經瘋了…」「快將罪人行刑…」「殺了她…」「殺了汙辱神的惡魔…」


吵雜喧譁聲不斷,它們就像死神的歌曲,不斷的將靜留推上死亡的邊境。


凪對此似乎相當滿意。他彈了彈手指,暗示著執行官。


執行官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對著靜留悄聲說「戴.阿爾泰公爵大人能饒過你一死,只要妳把維奧拉家的東西交出來就可以了。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靜留微笑閉上眼,不做任何回應。


執行官向凪瞟了一眼,見凪一副無所謂的把自己拇指朝下,他馬上示意身旁的行刑衛士們開始執行死刑。


衛士收到命令後立刻向前。他們將黑布蒙住靜留的頭部,帶她站往活門上方,並在雙腳扣上重物,最後又在她白皙纖細的脖子繫住絞刑繩。


廣場上,所有人屏息著注視著台上,他們都將在這場以神的名義進行的正義,為歷史做一段見證。


謝爾蓋的同伴,也關注著死刑的一切。某一部分夥伴,正在暗處拉起了弓,就等著行刑的那一剎那,放出弦上利箭。其它則混在人群中的,蓄勢待發的握緊藏在斗蓬下的劍柄。


突然就在這時候,一支箭矢從台上執行官的眼前飛來,擦過他的臉頰。他嚇得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


黎人是第一個立即判斷出飛箭射出的方向,向前走了幾步,想再進一步確認,卻被人攔了下來。


「注意你的行為,子爵大人。」攔下他的人是凪的貼身騎士勃曼。雖然臉上已經佈滿歲月痕跡,但一頭白髮的他,依舊受到戴.阿爾泰家族的重用。「你的工作應該是保護公爵大人!」


擋在凪身前的勃曼,他深沉嚴肅的雙眼,正警戒的環視著周圍。


謝爾蓋也察覺到那隻箭,並非從自家兄弟的手中射出,然而這一箭已經讓凪的衛兵們開始警戒。他躲在人群中,忿忿地怒視著廣場,咒罵著。


就在眾人驚慌得四處張望的同時,一匹棕紅的駿馬衝進了廣場!


馬背上的女子穿著殘破不堪的舞孃服,一頭湛藍的長髮飄舞空中,手裡還拿著和她不相襯的長弓。女子將手上的弓拉滿,颼的一聲箭又出弦。這一箭,不偏不倚的射中執行官胸口,再一箭,射中一旁衛士的腦袋上。


「抓住那個暴徒!保護公爵大人!」勃曼大聲命令著,接著他又朝著台上僅存的衛士大喊「立刻執行死刑!」


那名衛士神智未定的站在原地,他先是一愣,之後才搖搖晃晃的跑向刑台另一端,就要打開絞刑台上的活門。


握在桿上的雙手,還沒來得及施力,就硬生的被人斬斷。


衛士痛得哇哇大叫。場面開始陷入混亂,尖叫聲此起比落。前去逮捕夏樹的衛兵們,被慌張失措的民眾給困在人群中無法前進。


「子爵大人,你在做什麼!」勃曼舉起長劍,和砍下衛士雙手的黎人對持著。


只見黎人嘴角掛著笑容,又給斷手的衛士痛快的一刀,結束他的生命。


「虛偽效忠戴.阿爾泰的那些日子已經結束了,」黎人抬頭,視線對著勃曼,他明白的表明自己的立場「我現在只為自己的信念而戰。」


勃曼一聽,臉色瞬間變了樣,他大喝一聲「你這是叛徒的行為!」,劍身猛烈的朝黎人砍去。


鏗鏘巨響,黎人擋住了勃曼的攻擊,強烈的碰擊讓他的劍身不斷震動,險些就握不住。


「勃曼大人…?子爵大人…?」趕來支援的騎士,手裡握著長劍,疑惑的看著對持中的他們。


「別讓犯人逃了!」勃曼命令前來的騎士,又向騎士打了個暗號暗號。


黎人非常明白那個暗號的意思,但是眼前的勃曼就讓他無法顧及其他的,很可能一個閃失,就會死在那把劍身寬厚的劍柄之下。


號角手吹起了護主的鳴聲。


勃曼敏銳的發現,廣場上不只有他們的暗號聲出現……,馬上發覺到其中的不對勁。眼角餘光中,瞥見從四面八方射過來的箭矢。那些原本安排在四周的弓箭手,顯然的早已被人暗殺並取而代之的冒充。


他慌張的朝自己的主子大喊「公爵大人,快趴下!」顧不得自己正和黎人對決,就往凪的方向跑。


箭矢如同下雨般的襲向凪他們,那些在他身旁來不及逃的衛兵,在短時間,全扎成了密麻的箭靶。


夏樹也在這時後衝向絞刑台。在快抵達時,她跳離了愕天王的背,飛身砍斷靜留脖子上方的繩子,並以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她。


瞬間熟悉的擁抱,讓靜留瀕臨枯死的心,再度被喚起。


無聲的淚水滑過她的臉頰,很快的又被套住的黑布帶走,她也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正在哭泣。無法透視那層漆黑粗布,讓她慌了心,那是一種既期待卻又害怕的心情。


──是她嗎?


靜留不禁心想,但很快的又否決自己的想法。


──不,夏樹已經死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感覺到對方正替自己鬆綁,她卻越不敢多存一絲奢望。奢求那個朝思暮想的女孩,再回到自己的懷抱。


──我的神,如果您還對您的子民存著一絲憐憫,別讓我再面對殘酷的事實,請結束我這苟活殘存的生命吧…。


急於打開靜留手腳上束縛的夏樹,卻沒有發覺靜留緊張而明顯收縮的肌肉,當然也沒發現她不願被救而必須獨活的心情。


就在夏樹掀開靜留頭上的黑色頭罩那一剎那,只見靜留一把將自己推開,還搶走腰上的匕首,抵著喉頭就要自盡。


「靜留,不要──!」


夏樹顧不得是否會割傷自己,伸手就擋住了劍刃的部分,一個使力就將它從靜留手中打落。


聽見聲音的瞬間,喚醒靜留的神智,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夏樹,顫抖的伸出手撫上她姣好的臉頰,而那份思念早已從聲調中透露出來。


「夏…夏樹……?」


──怎麼回事……是自己太渴望見到她了嗎……?


夏樹微笑地將手貼在靜留手背上「是我。抱歉,我來晚了。」。


手心傳來的溫熱,讓靜留確定了不是幻覺,更不是夢。使力地將她攬進自己懷抱中,閉上雙眼感受她擁有生命力的心跳,淚水不禁緩緩地沿著靜留雙頰流下。


──真的是她,我的夏樹。


「感謝上蒼…」




「你們這些傢伙,通通在做什麼?快抓住叛徒!」勃曼踹開擋下箭矢的士兵屍體,怒吼著。


凪斜躺在他高貴坐椅上,沒有人知道他在盤算些什麼,雖然表現得依舊從容,卻藏不住微微皺起的眉毛。他曾料想過夏樹的行動,卻沒想到黎人居然會在此時背叛他。


凪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黎人已經知道命不在自己手上了。


「我宣布,這些煽動造成社會不安者,通通處以死刑!」


凪的命令一下,一群原本不該出現在廣場的衛兵,立刻從他身後的建築現身。他們拿著性能極好的十字弓,朝著人群一陣猛烈的射殺。完全不管那些是暴徒,而哪些不是。


民眾慌亂奔逃,有人被射殺倒地,有人則是被推擠而踩死。廣場上,陳屍遍地、血流成河,沒有比這更令人感到可怕了。


「終結這個時代──!」謝爾蓋舉起長劍,高聲大喊。


那些躲藏在逃竄的人群當中,屬於謝爾蓋的夥伴,紛紛拔起了腰際上的劍。他們的目標正是絞刑台後的凪.戴.阿爾泰的項上人頭!


只是,面對高性能的十字弓,那些倒刺的箭羽如同死神索命的箭,即使拿著盾也還是令他們難以抵擋。


躲在高處的弓箭部隊立刻給予還擊,雖然沒能勝過訓練有素的士兵,卻和地上部隊有著高默契的作戰方式。


謝爾蓋無情地廝殺眼前敵人,毫不猶豫的往凪的方向攻了上去。


他一記橫斬,就往凪的頸部揮去。勃曼連忙抽起手中的劍,為自家主人擋下致命的一擊。


凪並沒有如謝爾蓋預期的露出恐懼,他似乎對於謝爾蓋的攻擊感到不屑,甚至還打了個哈欠後,微笑的看著他,彷彿他只是個尋主人開心的小丑。


勃曼身體一個壓低,用力地頂開謝爾蓋。


「快停止愚蠢行為,你們的犧牲不會帶來任何榮耀。」


謝爾蓋向後退開了一段距離,大吼「你無法阻止歷史的前進!」。


虛晃一招後,謝爾蓋隨即一個蹬步衝向勃曼,兩人武器瞬間碰撞,激起了一陣煙幕,誰也不相讓。


另一方面,夏樹被兩名戴.阿爾泰的騎士給圍住,她舉著長劍,與三名騎士保持著距離,深怕一個閃失,隨時都有可能讓靜留面臨危險。


「退下,休曼斯!」夏樹對著其中一位年輕騎士命令「我不想和你為敵。」


「抱歉了,庫魯格大人。現在我已經不屬於庫魯格,而是效命於凪公爵大人,隸屬於戴.阿爾泰的精英騎士團。」休曼斯驕傲的說。


「………」夏樹將靜留拉至身後。


「我想,你不會阻止我追求我所想要的吧?庫魯格大人。」


夏樹握緊手中的匕首,很清楚他不是個容易對付的敵人。之前曾在練習時,和他比試過幾次,他的攻擊總讓夏樹有說不出口的厭惡感,那是一種招招都想至人於死的嗜血劍法。


他是個該提防的人,夏樹曾這樣警戒的告訴自己過,只是……


不等夏樹回話,只見劍光閃過,瞬即,他一記反手刺擊,準確地刺中背後另一位騎士同伴。那名騎士驚愕的看著自己胸前那口大洞,嘴裡嘔出大量鮮血,整個人倒地後便不再起。


「好了,這下沒人礙得了我們了。」休曼斯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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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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