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侥幸

“不许伤害爹爹！！”小小的身子踏着千里神行的步法夹卷了杀意。

——但其实，对于那人来说，这是完全可以忽略的威胁。

——可那人不是“人”。

沐雨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了。

对。那人不是人。那种僵硬的，钝钝的质感。分明不是一个人应当有的！即使是蛊人是药人也不该是那样！但他是什么？沐雨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人不是人。

而不管他是什么。那种仅凭本能行动的，甚至连本能都机械化的东西，是不会计较散发杀意的对他有没有威胁的。

只会攻击对他攻击的目标而已！

“丫头！！！”沐雨嘶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恐惧占了上风，即便能有杀意，完全也没有行动能让那东西转过来攻击她。

破风声。

沐汀止住脚步。几乎软倒。

她脑子一时发热往前冲，完全没想过会被攻击。即便想到了，也完全没有选择。

可她不知道怎么办。

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只觉得怕得要死。

沐雨闭上了眼。

沐汀却浑身震了一下。

——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一道褐影合身而上，撞开那人，两人缠斗在了一处。

两人拆招进入第十一个回合，沐雨从地上爬起，跑到了沐汀身边。

沐汀仍是一脸难以置信：“爹……汀儿什么也没听到，但他突然出现了。爹看到了什么？”

“……没有。也许，真的是奇迹吧。”沐雨摇头。那瞬间她闭上了眼。什么也没看到。 　

“爹，乘机逃跑么？”

“不。”沐雨摇头。商陆说的话到底几分可信？但情报真的太少了。如果三生真的在呢？

“喂！！你！你知道三生在哪么！？”咬咬牙，沐雨扬声道。这人不知是敌是友，但她总要试一试。即便是敌人，一时半晌也抽不开身的。

褐影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手下一顿，对方一脚擦过小腹。

——坏了事。

沐雨心一沉，但没有听到答案她是不会死心的。虽然很对不起那人了，这时候也没去想太多，“你知道三生在哪么？！”

“就在这人身上！”那人意料之外干脆的回答了个最让人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此刻虽然是二对一，却让沐雨头疼不已。

——她完全插不上手。

“左脚！”

怪人左脚抬起，抬到一般就被踢中。

“右手！”

怪人右手还未动，褐衣人一拳正正打中右肩。

沐雨舒口气，虽然自己完全排不上用场，但至少沐汀还是能帮上忙。

——通过骨节间细微的响动判断么？

生物能在危急时刻发挥巨大潜能。听风是察觉了宿主有性命之忧，所以变得更强了？

沐雨眯着眼。这东西没听过还有什么副作用，也许真的，要一辈子跟着沐汀了。但只要想到这点，她就浑身不舒服。

目光再移向战场，褐衣人身手显然不错，怪人已经实实被打中了好几招，但他似乎真的如传闻那样完全没有痛觉，而根据方才沐雨自己的经历来看，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

再次想到这一点。她突然联想到一个可怕的字眼。机关术。

木牛流马。牲畜既然可行，那么人呢……墨浅曾说过，机关人是许多机关术师毕生的追求。这也就是说，这种研究并非是不存在的。

但那又不像机关人。若然是机关人，何必如此煞费苦心把他制作的如此逼真？不，即便再高明的易容术，也不可能制作出如此完美的人皮。何况，易容术所用的一切妆容，必须每日调整。谁又有那个闲心有那个技术，只为一个死物？

——难道，机关术与活人，是可以并存的么？

这个想法太可怕，沐雨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想下去。

那褐衣人扭身闪过一击重击，突然拔出一把奇怪的兵器。扎入那怪人肋下。

比短剑稍短，比匕首又长了些，四刃，刃面窄小。扎入后那怪人突然就定了一下，只发出卡擦卡擦的诡异声响，随后开始抖动起来，抖动的幅度愈来愈大。

褐衣人一伸手，从那怪人身上摸了个竹筒，朝沐雨掷过去：“走！”

沐雨下意识接过来开始往门口跑，心里隐隐知道答案又难以置信：“这是什么？！”

“三生！”褐衣人沉声，“立刻离开！”

——应该相信么？

——但还有别的选择么？

沐雨抱着与生最大的侥幸带着沐汀冲出了石室。

其实只是害怕而已。不知道怎么办，没有力量去做。所以只好寄希望于奇迹，寄希望于侥幸。

这样的弱小。

竹筒握在手里有种奇妙的感觉，沐雨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没来由的觉得里面有七禅蛊。三生也好什么也好，肯定有一只七禅蛊。

这是所谓的感应？

——如此说来，她身上果然还是有三生？

一时间便有些茫然，步子渐渐慢了下来。环身四顾，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跑回了岔路口。

地宫的人员分配很是奇怪。目前为止，也没碰上什么守卫的人。上一次来这里也是如此，除了必须的岗位配有人以外，关于守备之类的，几乎没有人。即便对五花八门阵再有自信，也不至于松懈到如此程度。尤其是听闻萧晨说道曾被入侵过，按理，应当更是禁戒才是，再说那个什么失心掌，也完全没有见到——不，其实这也算是好事。

沐雨摇摇头，与沐汀一道往炼蛊室去了。

“汀儿。”

“嗯。”

“你记住。三生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说。连娘都不可以。明白了么？”

“……汀儿明白。”

“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