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女人推開已經審核完成的文件，畫下最後一筆劃。倦累的閉上酸澀眼睛、揉揉眉心，抓過一旁的大衛杜夫，抽出最後一根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才吐出白色長長的輕煙。

女人的左手邊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四方形煙灰缸，裡面盛滿菸頭、煙灰，旁邊還有好幾個已經空掉的菸盒。

抽完最後一根，女人低喃的告訴自己，該去了。事情總該是要解決的、放手與否已經不是她能決定的。十年、她綁了她十年的時間、也騙了她和自己十年的時間。

長長的十年，她還是得不到她的心，心底卻總是有那麼一絲不甘心做祟，自認並不比那傢伙差的。

那天她問她的那句話，她並沒有真確的回覆、『別逼我』三個字，讓她在回國等待著，等待的過程中、反覆的煎熬濃縮著絕望。明明知道結局是什麼，她還是想等、讓自己碎的更徹底點，若不這樣她們這種善於隱忍的人真的是執著的蠢到不行。

琥珀色的眸子閉上，她從來不對她說愛、至多只說喜歡，她卻為此沾沾自喜的得意到不行。她從未主動牽過她的手，從來都是她主動牽著她的手、擁抱著她。她從未關心過她的一切、莫約連她喜愛什麼、不喜愛什麼也不知吧！

跳脫出來、以旁觀者的立場審視過去的自己，很難堪、像個跳樑小丑似的。

怎會把自己置於如此低微的位置？

往日的一幕幕，清晰的、瑣碎的，完整的、點滴的。

靜留喜歡喝熱熱的綠茶

靜留喜歡那些有著歷史的物件

靜留喜歡小區街角的那家牛角麵包

靜留喜歡沙拉卻不愛放上水煮蛋

靜留畏冷，冬天總是將暖器開的很足

靜留剛醒時總是喜歡瞇著眼、一臉茫然的樣子

靜留不喜歡烈酒、不喜歡煙味

靜留氣極時喜歡瞇眼笑著

靜留……靜留………

藤乃靜留……

女人琥珀色的眸子看著米白的天花板，放任自己想起那些讓自己疼到骨子裡的記憶。

***

很多時候夏樹覺得過去像是厚重的殼，替她這懦夫包裹的緊實，明明只要伸出手便會有回應的，躊躇猶豫裂嘴嘲笑膽小的她。

「狼，那個人已經到了。」雅安接完電話，往後賴著躺臥在夏樹的床上、孩子氣的滾來滾去，弄的床單和被子都亂成一團、皺巴巴的。

「是嗎。」碧綠的眸子陰鬱的看著窗外的停車棚。

悄然的、夏樹的腰上纏上一雙纖細的手臂，手臂的主人將臉頰靠上夏樹的背嘟著嘴巴。「唔……我喜歡妳現在笑的樣子。雖然很不甘心、可是真的輸給那個大狐狸了！」

「想說什麼、還要先拐著彎？」夏樹沒有掙脫也沒有回頭，視線看著窗外的車棚，空了一個位置，等待著主人歸來的位置。

「大狐狸和妳之間沒人可以取代對方的。所以……別讓那個人又有機會拆散妳們。」雅安鬱悶的更加用力抱緊夏樹。

「我喜歡狼的笑容。妳們這樣我也會覺得這世界上又多了一份可以相信的溫暖。」

「應該…………會的」只要靜留還願意的話，那麼沒有所謂，玖我夏樹已經把前半生都給藤乃靜留了……

藤乃總部

一通電話打入總裁辦公室，靜留輕輕的應了聲，將話筒放回去。拿起女式西裝的外套以及手提包，靜留走到外面的秘書室對著秘書交代幾聲，便獨自駕車出了公司。

普通的咖啡廳，普通的開放式座位，女人安靜的坐在隱蔽的角落座位裡，琥珀色的眸子淡然的沉靜，注視著眼前那個對面空著的位置。右手拿著銀製的小湯匙順時針的一圈圈沿著杯身打轉。

過了很久，侍應領著一位成熟嫵媚的女人來至桌邊，女人等的人來了………

來者優雅的輕巧入座後，向侍應隨意的點了杯果汁後，兩人面對面安靜的沉默著，蕥臵蕬無意先開口，視線看著眼前這優雅沉穩的女子……

「對不起……」靜留溫柔的聲線打破沉默，知道該自己先做開頭。

「妳知道、我要的從來都不是妳的抱歉……」

「但是我能給妳的，只有抱歉。」靜留注視著這個陪伴了自己十年的人，想起這個人總是喜歡牽著自己的手、大步大步的往前走，仔細的照顧著自己的需要。並不是不知道的，只是不在意，因為不是自己愛的人，所以做的再多，也只能是感激，一切無關乎愛。

「蕥臵蕬，妳需要的話，我還是會在這兒的。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靜留緋色的眸子真摯誠懇的注視著那個曾經站在她的位置的女人。

「我要的從來都不只是朋友，對妳、也從來不可能只是朋友。」琥珀色的眼睛對上那雙冷靜理智的緋色「就像妳對Natsuki kuga一樣。」

「還有、那年是她救了妳，不是我。所以無須因為那件事而對我心懷感恩。」蕥臵蕬嘴角勾出制式的微笑、放任心底沒有節制的痛著，疼著。

「她也是愛著妳的，從妳到英國讀書的時候，她曾經來過。」琥珀色的眸子對上曾經日夜都喜歡看著的緋色，蕥臵蕬優雅清冷的聲線淡漠的說著靜留未曾知道的過去，「她來找妳、就在她甦醒後。」

甦醒？！靜留敏感的抓到要點。

「神宮司(JINGUUJI) 奈月(NASTUKI)。不是奈月、而是夏樹才對。妳回來之後，我派人查了很多……自己看吧。」蕥臵蕬隨手丟了個牛皮袋子在桌上。說完過後又是一陣很長的沉默。

琥珀色的眸子仔細的看著那豔麗細緻的面容，想伸出手再擁抱卻已是不可能的事情，桌子底下的手掌緊握。

放手是失去、緊握卻握緊痛苦。沒有美麗回憶、只有小丑獨舞。

「走吧。」琥珀色的眼睛注視著靜留，薄唇發出簡短的音節，割斷所有的眷戀、放棄所有的羈絆，看著靜留拉開椅子起身走出她的世界。

咖啡廳門邊上的風鈴清亮的敲著，某個聲音一併響起，用盡心力僅得胸口碎的輕脆又響徹。眸子裡的淡漠瞬間崩潰，最後的逞強、軟弱什麼的也不需掩飾了，反正─再也不需要。沒有人，不、或者該說，從來就只是她一人的獨自對手戲。空洞的眼神注視著黑色的咖啡、放任心臟近乎麻木咚咚的疼著。

女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對面那個空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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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二十章以內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