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呼吸的急促在她閉眼調息後慢慢平緩,睫簾幾次眨閃間,有摩擦榻榻米的微響朝矮桌而去。
拂上頰的手還有些乏力,滑開的指尖貼了層薄薄涼濕,沾黏著髮絲依依不捨一根根漸次脫離。她心想,是夏樹的汗……亦或是自己的呢?徐徐降下的熱度又悄悄燃起一小撮,意識裡殘留的知覺還好燙好燙,在艷陽高掛的盛夏裡卻一點也感受不到炎熱的難耐,興許……燒起來就是這麼一回事吧?憶起適才彼此間幾乎要燎燃了空氣的火熱,靜留突覺口乾舌燥。
記得矮桌上有冷水壺……才剛側過身去,熟悉的人影便映入眼角──是夏樹。
她背對著她,在矮桌邊弄出水聲,一頭夜色長髮讓早晨的日光鑲了耀眼的金,平平順順伏貼在赤裸的背上。
咕嘟、咕嘟──夏樹仰起頭灌了好大一口水。
『夏樹,我也要……』靜留張了張嘴,沒說出話卻從喉頭裡悶出一聲嘟噥。
夏樹轉過身來時,她終於察覺兩人裸裎相對,靜留抽過薄被掩住自己,藍髮的年輕女孩隨即漲紅了臉,憋著嘴愣愣瞧她。
微微垂下眼,靜留並不回視,僅低聲說了一句。
「夏樹,我渴了。」
杯子馬上遞到面前,杯裡比一半略少的水隨那迅疾的動作輕輕搖晃。她接過杯子雙手捧近,以品茶般的慎重小口小口啜著,心思有些飄開了──哎,是夏樹喝過的杯子呢,嚐一口就是吻她一回。
獲得寶物般一絲竊喜躍上心頭,靜留抬眼偷偷一覷,夏樹繃著嘴角紅著臉頰直直盯住她,略顯苦惱的模樣同往常般欲言又止。唇角揚起一彎淺笑,靜留猜想夏樹定不曉得她腦袋裡轉些什麼吧。
「靜留……?」
放輕了聲,短促唸過名字的前兩個音,末尾卻因明顯的小心翼翼拖揚了語氣,靜留捧著杯子眨眨眼挑起眉。夏樹吶吶幾聲,吞吐囁嚅兀自成不了句,眉間皺起一波苦惱,雙頰卻鼓著還褪不去的紅。
靜留淡淡笑了。
平素看見這樣的夏樹總要戲弄幾句,現在卻只想放下杯子空出雙手,好好、好好擁抱眼前的她。
「靜…留……?」
噓,夏樹,別說話。
──讓我用最珍惜、最捨不得、最放不開手的力道抱著妳。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想。
僅僅是,感受妳。
僅僅是,不斷明白過來,喜歡妳也被妳喜歡的事實。
吶,夏樹,妳認為人生雙手是為了什麼呢?
以手執勺、以手拌茶,以手拈花、以手擺枝,從前我只用雙手捧杯,現下我用這雙手將最貴重的寶物擁入距離我最近的地方。只要讓彼此頰貼著頰、胸抵著胸,安適平靜的暖意及感動便源源不絕萌生……
原來,幸福就在不足一臂的距離之內。
想把所有感受都說個清楚明白,此刻卻辭窮了,那麼,就這樣吧──讓妳的掌心、妳的眉梢、妳的額際、妳的頰上都留下我眷戀的輕吻。
嘴唇落向夏樹頸側時,靜留讓一個未曾見過的傷痕驚著了。
「……會疼嗎?」
淡淡的歉疚浮在靜留眉間,她小心翼翼撫著夏樹肩胛,那裡汗滴已乾卻遺留兩排細紅齒痕。
夏樹搖著頭,以三兩個吻拂開靜留微濕的瀏海。
「剛剛……你顫得很厲害。……抱歉……」
彷彿自己做了件錯事,她臊著臉有些擔心,靜留將她擁下,讓還緩緩起伏的胸口貼住夏樹。
「不用說抱歉唷,夏樹沒做錯什麼。」
「可是你……是不是…很痛苦……」
靜留輕輕搖頭,一垂眸環了夏樹頸子吻在自己咬出的傷痕上。
「不是的,只是有些……難以忍受。」
憶起那瞬間的激情,靜留瞇起的眸裡漾動罕見的羞澀,音量近似呢喃。
「很不舒服嗎?現在還會不會痛?對不起……」
她遽然抬頭,眉間揉合懊悔、歉疚、緊張和擔心,靜留再次否認,坦承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才別開眼夏樹語聲又多了分慌亂。
「靜留,我……」
一個說不出口,一個會錯了意,未能成句便中斷的臆測與解釋不斷交錯,靜留微一猶豫,忽地拉過夏樹一吻,希望能中止這一言難盡的窘況。
──咦?怎麼……
只是……想讓夏樹暫時說不了話而已,怎麼……怎麼現在夏樹的手搭上肩膀來了呢?這回捲的熱流又是……
糟糕,是她不自覺吮了夏樹又舔了她唇瓣的緣故嗎?
聽見一丁點理智的聲音告訴她先停下來,夏樹微紅的臉頰及暈眩的神色一映入眼裡,靜留立即決定順從自己──也順從夏樹。
「夏樹想知道適才我的感受嗎?」
藍髮的女孩盯著她點了點頭。
「好,那麼……我會把夏樹對我做的,示範給夏樹看。」
露出迷人且充滿魅力的笑容,靜留將她壓下。
作者後話:呵呵,反推是貨真價實的唷,冰箱那邊只是靜留的無雙被打斷而已 XDD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