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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 莲华』（上）

龙家小七两百岁生辰那天，华年拖着牙硝早早起来张罗了好多奇趣玩意儿，准备给妹妹个惊喜。待二人神不知鬼不觉飘到她房里时，却空无一人，只见桌上赫然镇着张纸，白纸黑字，上书：我外出游玩几日，勿念。小七留。

华年如大冬天里被扣了盆冰水，晶晶亮，透心凉，双手抓着那张纸抖了半天也没放下的意思。

牙硝叹了口气，作真诚状，拍肩：……妹子大了，你懂的。

那边厢，小七正腾云驾雾飞龙在天，因特意穿了双泽兰送的受与天齐靴，比往日速度快上不少，不一会儿便看见波罗奈山，正要按下云头，心中却紧紧道：不对！

只见那原该有的拥红叠翠如今恰似梨花堆雪般的一片白，又不像一般冰雪，却是晶莹剔透的倒好似铺了层水晶，在日照之下七色变幻，流光溢彩，映得龙七眼中一闪一闪亮晶晶，满眼都是小星星。

半晌终于回过神，眨了眨眼睛，诧异这波罗奈山四季如春，怎会有这等北国风光，莫不是去错山头了？便又在上头转了几圈按低细看，这一看不禁惊叹。原是山上错落着大大小小的白色莲盏，莲瓣七重、十四重不一，如玉高洁文雅，盈盈生香。莲盏下的土壤似乎化成了湖面，倒映着青天白云，清风拂过便一层层漾开，碧波推着莲花悠然浮动，莲瓣沾风带露，摇曳生姿。

远处那窈窕身姿翩然而行，面容秀丽，素服如皓雪，足下生莲，踏过之处便见银色光华，莲花现而盛放其中，此步步生莲者正是白鹿子胥。子胥笑眯眯地朝龙七招手，小姑娘眼睛更亮，欢呼一声飞跑过去。

子胥见龙七十分雀跃，满脸写着“倾慕”二字，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面色薄红，道：此山本是赤贫之地，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龙宫珍宝，今天又是你的生辰，我没什么送你，只能让你看看这些妙好莲华了……

龙七连道欢喜，又赞叹了一番：“之前只听过步步生莲之曼妙，今日方才见识到，果真素雅，与众不同。我还从未收到过如此珍贵的礼物，想四海八荒只得我一人独享，开心得不得了！”她兴致勃勃地看漫山晶莹，颊边梨涡透出嫩嫩的粉红，恰似桃花新妆。

子胥亦笑得嫣然：“我也自觉这天赋不错，若是以后咱们去凡间玩，还可开个花店营生，专卖莲花。”

龙七心思一动，拉起子胥的手忸怩：“不要以后了嘛，明日何其多，不如只在今朝，趁暖阳花好，我们现在就出去游玩几日吧？”

子胥见她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眼角两条胭脂色又鲜如朝霞，清纯之余更让人萌动，萌动之后便开始心动，心动得厉害便成了悸动。子胥思忖，世人皆只道悸动之如小鹿乱撞，却不知那小龙乱撞起来委实生猛得多。为了掩饰悸动便装懵懂，摸摸她头上龙角，笑道：“不是与你说过我不能离开这里么？”

龙七继续扭捏，一双大眼睛复忽闪忽闪：“为什么呢~你说的那块什么琉璃当真那么重要么？当真有它在你就不能走么？”

子胥哭笑不得：“那不是琉璃，是‘千秋调’，乃是百渡老君赠予我助修行之用，他日修有所成方能离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龙七知道出山无望，便像压扁了的汤圆，撇撇嘴，垂下眼帘，低头点手指，替子胥委屈：“天牢里的罪神还有个探亲假，百渡老君为何这般不通情理……”

子胥眉心微紧，摇头不语，二人一时无话，只得借景移情：但见莲花消融，一半飘散于风中，一半化成一泓清水，渗入土壤中。波罗奈山便渐渐褪下银装，又恢复了春暖花开的原本景色。

龙七有点怔怔地看着，想那莲花纵然素雅清高，不染纤尘，却如过眼云烟，不能长留？

子胥见她发呆，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又不能尽述，只劝：“这里不能待得太久，再过一会儿就回去吧。”

龙七闻言一愣，待抬头时却又恢复了原先的鲜活神色：“既然你不能出去，那我下次带些有趣东西过来给你解闷可好，你喜欢什么？”

子胥微宽了心，打趣：“我甚喜你那对龙角，精巧可爱。”这话却把龙七说得腼腆起来，只嘻嘻笑着，许久才“嗯”着答应。子胥亦笑，心下却颇为感慨：喜欢什么？

自是喜绿水绕青山，御风踏浪，喜紫寒漾白沙，共倚蒹葭……

二人正闲话，忽平地起风呼啸而至，未见来者何人，只闻其长笑。子胥急急把龙七护在身后。但见枯花残叶漫天间，立着一个男子，生得面如冠玉，风流倜傥。

龙七一脸迷茫，低声问子胥：“什么人竟不请自来？”却忽觉子胥抓住她衣角的手似乎正微微颤着，心中一惊。

谁知那男子听得龙七问，又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回自己家反倒成了不请自来了？” 他只咄咄逼人地盯着子胥，剑拔弩张，似乎并未把龙七放在眼里。

子胥并未答小七话，只表情复杂地质问来者：齐川，你来这里作甚？

被叫作齐川的男子蹙眉作痛心疾首状：“我说娘子，你这么一问，可问断了你我几十年的恩情，委实让为夫伤心呐。”

龙七更懵：“为夫？”

那边倒答得坦然：“当然，你可知众人称她莲华夫人么，称其夫人，怎会无夫君？”

龙七心头似被压了千斤重，顿觉自己对子胥似乎一无所知，又闷又急又怒他信口雌黄，喝道：“胡说！子胥她是仙家，怎么会跟魔成亲？！”

齐川闻言大笑：“仙家？你是这样跟她说的？此等趣事我怎从未听说？你告诉她，你是仙，还是妖？还是……”

子胥冷冷喝住他，那音色低沉沙哑，冰冷陌生得让龙七心惊。

齐川啧了声，不与她争执，又变出一块乌金琉璃，正是原本镇于山中的千秋碎，龙七与子胥俱是震惊。

“你当真以为除了魔障便能让你成佛？有妖就有仙，有佛必有魔。魔者，见神杀神，遇佛杀佛。妖能修仙，但是魔不能入道，这个道理你竟是不懂？还是……”，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龙七，又不屑地笑了笑，“……你为了摆脱我，竟不惜毁了自己的元神？”

子胥神色冰冷，竟是像极了那白莲：“你未免自视甚高了。”飞身欲夺，无奈相隔太远，不等她靠近，齐川便念诀发力，千秋碎在他手中很快化成了碎片。墨如鸦羽的黑光从碎片中砰然迸裂，他摊开手，那团戾气如得了生命的灵蛇般，分成上百股疾冲向子胥，少顷就已尽数钻入她的身体中。龙七惊叫，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子胥。

齐川大笑，听似狂妄邪佞，却透出三分凄凉，“我来放你自由！”

天空滚起墨云，一道震耳欲聋天闪劈下，震得地动山摇。龙七看着面无血色的子胥干着急，无论念甚诀都无济于事，后终见她痛苦神色稍缓，却神智混乱的样子，“我不是仙，竟是……魔？见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魔？”

龙七一叠声唤她名字，子胥置若罔闻，只觉眼前景色恍如隔世，意识正慢慢远去。直到她注视起那双眼眸，那眼眸如九重天上的皓月，映着满满的自己……

她猛地把龙七抱入怀中，气息紊乱，声音也低沉得可怕：“快回去，不要回头。”

龙七挣扎，子胥更紧地抱着她，眼中已淌下两行血泪，近乎哀求地重复：“答应我，快回去，不要回头。”

龙七顿觉逼起一阵炙热，一看自己扶着子胥的手竟被灼得鲜血淋漓。子胥忽然狠狠把她推出五十丈，周身瞬间燃起熊熊业火，火光映着血色瞳孔与惨白的肌肤，白鹿泣血，狰狞如魔。

她走向齐川，步步生莲，洁白莲盏尽数化为妖红，像吸饱了鲜血，冶丽妖娆，火势与劲风交织，势如燎原。

龙七从地上爬起来，哭着奔逃，只听得身后山中轰然巨响，大地震颤，狂风中有齐川的笑声，以及滔天业火吞噬山中活物的烈烈焚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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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版本……

龙七：子胥子胥~你姓滴是啥？

子胥：姓伍

龙七：……

齐川：神仙？妖怪？

子胥：谢谢……

子胥：此山本是赤贫之地，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龙宫珍宝，今天又是你的生辰，我没什么送你，只能让你看看这些妙好莲华了……

龙七：喵滴~~

子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