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舞乙 HiME 靜夏】Guavenbäume (單篇完)

作者:一之瀨初歌
更新时间:2010-08-21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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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一之瀨初歌 于 2010-8-21 12:26 编辑


※ 其實,這是某一年的愚人節賀文。貼過來當舞乙本的試閱用 XD


Guavenbäume




事情在發生的時候很不可思議呢。


明明所有的人都沿著各自的人生道路前行,但彷彿是彼此呼喚著對方的變化似的,軌跡重疊在一起。


好像從一開始,那個瞬間就是命中注定似的。



─ 艾莉西亞.佛羅倫斯 ─




事情的發生往往令人措手不及。


難以接受、無法解釋、不能相信,嘴裡說著「這是開玩笑的吧?」,希望一切都不過是場白日夢,但人們終歸要面對殘酷的現實。對那些令人嘆息的經歷,人們總將一切訴諸於冥冥中不可違抗的「命運」。


她曾嘆氣,為何我倆如此多災多難?


她在氤氳茶香中輕輕一笑,一切,都是命吧。




──能擁有妳太幸福,連命運都妒忌了。




※ ※ ※ ※ ※ 




這一天,車與車行進的軌跡重疊在一起了。


看見車的殘骸與破片時,上街採買食材的舞衣簡直不敢置信。那輛她極度眼熟的車,錯不了的……




──那是夏樹的車。




「喂!喂!小姐!請離開!這裡……」


「我是她的朋友!」


不顧救護人員的阻擋,舞衣拋下手裡的芹菜和蕃茄,硬是衝進事故現場。


一旁肇事車輛的車頭全毀,兀自冒著白煙,舞衣不自覺緩了腳步,走近那灘慢慢在路面上流淌開來的紅色血跡……


「不……不可能的……」


在幾個救護人員的拉扯間,她看見車體的殘骸下幾縷深藍色與亞麻色的髮絲無力蜿蜒在地,漸漸被血泊浸成深紅的顏色,她膝蓋一軟幾乎跪落。


「救護車!救護車呢!」


她忽然歇斯底里叫嚷起來,幾乎把救護人員甩向一旁,一片吵嚷中,殘骸底下卻傳出微弱的聲響。舞衣立刻停聲,掙開拉在身上的手,撲向那聲音來處。


「夏樹!夏樹!是妳嗎!拜託妳再出個聲,我是舞衣!」


「Ma……」


她的眼淚險些奪眶而出,確確實實地,雖然微弱,但那低沉的嗓音正是舞衣十分熟悉的聲線。


──夏樹在呼喊著她的名字,她還活著!


「夏樹妳撐著點,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Ma……」




──「Materailize。」




藍芒一閃而逝,那道享譽惑星的銀藍光芒自車體殘骸內飛出,狠狠刮起一陣強風捲上天空。


「夏…夏樹?」


舞衣仰著頭,清淚還在眼眶中打轉,她卻將銀水晶滿眉目的冰霜寒氣看得清清楚楚。


──卡爾德羅貝的學園長頰邊染著刺目的紅,被她抱在懷中的靜留.薇奧拉額際血如泉湧,漫流過蒼白的臉頰,不住滴落那淡紫的舞星裝、滴向地面。


「Load Silver Carteridge……」


銀灰色的巨型砲管隨著主人一字一頓現出真身,夏樹.庫魯卡那雙美麗的碧綠眼瞳此刻泛出驚人的怒氣,她攬著重傷的輔佐官,隻手持起巨砲一擺,將砲口對準車輛旁那個本還囂張跋扈,現在卻臉色如土的肇事者。


「夏樹!快住手!」


舞衣連喊數聲夏樹仍充耳不聞,她急忙衝上前擋在那肇事者面前,朝理智快斷線的好友大吼。


「夏樹妳瘋啦!妳想在溫德布魯姆市中心砲擊嗎!」




──喔,舞衣那傢伙說得沒錯。




在那劇烈的震盪後,有溫熱的液體流過自己的臉頰,甩開腦袋裡的暈眩後她總算發現自己被人穩穩保護著,而那人任憑她焦切呼喊仍毫無回應。


靜留這個傻瓜,她真是快急瘋了。


誰!到底是誰!闖了紅燈攔腰撞上她倆的車,讓靜留為了護她受重傷?


飛在空中底下人群一覽無遺……就是你吧?站在那輛車邊大呼小叫自己的車保了多少險、得花多少錢整修、不如重新買一台的。




──天殺的我現在就讓你重新投胎!


──一發就把你跟這塊市中心一起蒸發掉!




眼見夏樹冰著臉完全不聽人說話,舞衣彷彿聽見銀水晶的耳環開始倒數三秒,也快急瘋的她只好搬出夏樹的弱點死命大喊。


「夏樹妳這笨蛋!先把靜留送去治療啦──」




免死金牌奏效了。


冰雪的銀水晶放棄攻擊,轉身便往卡爾德羅貝的方向急速飛去,銀藍色的光在溫德布魯姆市上空久久不散。




※ ※ ※ ※ ※ 




次日,卡爾德羅貝的學園長木著臉坐在議事堂內神遊天外,堂下幾個貴族代表兀自爭吵不休。


「所以說……我等覺得…學園長的行為十分……這個……不妥當……」


──靜留她怎麼樣了……


「乙姬武力強大,稍有不慎就會引發國際糾紛,身為卡爾德羅貝的學園長,更是非經各國同意或生命交關之刻才能物質化……」


「車禍不正是生命交關之刻了?還不提撞上來的人違規濫闖路口呢,也許有什麼陰謀蓄意衝撞也說不定?」


「你少含血噴人!這不過是個意外!」


──從昨日昏到現在還沒醒,要不要緊啊……


「哦?意外是吧?一切都該從頭說起嘛,不急著討論學園長物質化的事,目擊者都說貴公子近日來仗著公爵您的官威四處惹事哪,這下惹到學園長頭上來了。」


「哼,不知道是誰前陣子想走後門把女兒送進卡爾德羅貝學園啊?現在倒來賣好。」


「你這是抹黑!」


「你才是轉移焦點!」


自身物質化是否正當的議題已被兩派扯向政治口水,滿心擔憂著靜留的夏樹十分不耐,卻又礙著自己是當事者不便發言亦不能擅自離席,只得繼續僵冷著臉如坐針氈。


忽然砰地一聲,奈緒絲毫不顧會議禮節,逕自推開門走了進來。一室貴族吵嚷僅稍稍低下,又再度戰得火熱。


「靜留她現在怎麼樣了?」


奈緒一走近還未開口,夏樹已急忙詢問,她撇了下嘴,神情有些苦惱。


「她醒了,只是……」


「太好了!」


夏樹立刻起身,眼看著就要拋下不知意義何在的會議走人,那夥吵得正高興的貴族總算回神,又扯著五柱不該擅自物質化的話題絆住她。


「……這樣好了。」


看夏樹臉色又轉黑,奈緒嘿聲一笑,突然出聲壓下那群找麻煩的貴族。


「這位是阿沙達拉盧隆索.耶馬沙赫.哥達拉.索朗尼吉斯.艾沙維坦阿爾非布魯公爵吧?哎,原諒我口拙,下次不一定能將您的名字唸對,就撿頭挑尾簡稱您阿沙布魯公爵好了。」(註:阿沙布魯,某地方言中為不正經、亂七八糟的意思。)


全名被一口氣背誦出來的公爵一愕,那年輕的四之柱臉上掛著明顯恥笑他名字如此之長的笑容,會議桌對面他的死對頭險些把嘴裡的茶噴出。


「我記得阿沙布魯公爵也有乙姬隨侍吧?」


「那、那當然,我可是溫德布魯姆王國旁系皇……」


公爵傲然挺胸,正要誇耀該家族源遠流長的歷史,紅髮的四之柱又打斷他的話。


「公爵如此反對學園長物質化,也許我們來做個實驗好服眾?例如請你們家的『風鳴之月長石』坐在車上被撞一次試試,看是否這稱不上性命交關的時刻不需啟動物質化,公爵想必也覺得挺公平吧?」


「四之柱說得對!」


公爵的對頭拍案叫好,台下兩派貴族又吵得不可開交,失去耐性的夏樹冷冷道聲失陪便和奈緒逕自離去了。




「哼,若不是真白去艾爾利斯出訪,哪輪到這兩派糟老頭來這鬧事!」


離開之後,奈緒忍住朝議事堂內吐口水的衝動,雙手往腦後一放,俏麗的眉目滿是不屑。


「靜留她還在醫護室吧?」


心思全飄到輔佐官身上,懶得搭理那幫貴族的學園長邁步疾走,奈緒的眼睛轉了一圈瞧向天花板。


「是在醫護室沒錯,不過……」


身側那人走路的速度突地加快,第二次忽略她話裡的玄機,奈緒皺起眉快步跟上。


「喂,我說妳好好聽人說話啊。」


「什麼?靜留不是醒了嗎?」


說話間已到了醫護室,夏樹手一轉便扭開門把走了進去,全然不願多浪費一點時間。


「妳以為人醒過來就能放心了?」


夏樹一頓,總算瞥過來的眼微微瞇起。


「什麼意思?」


奈緒這會卻不說了,逕自往靜留病床的位置走過去,陽子也在一旁等著她倆。


「妳待會就知道了。」


奈緒的話透著不祥,夏樹儘管想問,看見病床上坐起身來的靜留,又拋到腦後去了。


「靜留!」


她喊了一聲走到床邊,床上那擁有亞麻色長髮的女子看著夏樹,蒼白的臉浮起一絲困惑。


「……妳在叫我嗎?」


夏樹挑起眉,臉色微現詫異,卻也當成靜留慣常的調侃話不甚在意。


「當然在叫妳。妳好點沒?還會不舒服嗎?」


夏樹嘴裡說著話,習慣性就要拉起靜留的手,她卻一縮手閃了開去,沉紅的眸子染著驚疑。


「靜留?……妳…怎麼了?」




「妳是誰……這裡是哪裡……」




夏樹愣住了。


好半晌才吃驚地望向床尾亦凝著臉的奈緒,擠出不成句子的話。


「……這…靜留她……不會是……」


「是的,她失憶了。」


代替奈緒回答的,是一直保持沉默的陽子,夏樹彷彿聽見耳旁打起響雷。


「……開玩笑的吧?怎麼會……」


面對不敢置信的學園長,陽子拿起手中的報告書,帶著抱歉的眼光否定她的問句。


「為了保護妳,靜留小姐的頭受到強烈撞擊,大腦部份區塊受血塊壓迫而導致喪失記憶。這一天下來,奈米機器已將血塊清除,破損的血管也已經修復,不過……」


「不過什麼?」


幾乎是喃喃自語地問著,夏樹只覺一陣無力,不禁坐倒在靜留的床上。察覺靜留的腳立刻縮起,像是受驚的小動物般,夏樹心一痛。


「如妳所見,喪失的記憶目前尚未恢復,能否恢復也不知道。」


夏樹握緊拳頭,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除了失憶,靜留小姐的外傷幾乎痊癒了。……總之,先休養幾天,觀察看看吧。」


「好…好吧……麻煩妳了,主任。」


陽子說完話便走了出去,夏樹看向奈緒,她聳聳肩只漾開一抹邪魅的笑,以眼神示意會讓那個肇事者吃不完兜著走。夏樹嘆口氣雖覺於事無補卻也不想阻止,轉過身去只見靜留正縮起腳揪著被子,神色裡有些不安地輪流看著她和奈緒。


「靜留……」


忍不住再喚她一聲,看見她頭上仍纏著的繃帶,夏樹又是一陣難受。


「那是……我的名字嗎?」


她試探著詢問,淡色的眉因苦思而蹙起。


「先問問她還記得什麼吧?」


奈緒提醒著,夏樹微微點頭,心裡不住責怪自己總讓靜留受傷。


「妳的名字是靜留.薇奧拉……記得起什麼嗎?」


從沒想過這名字出自自己口中的用途竟然是向它的擁有人介紹,夏樹看見那位失憶的女子蹙眉半晌卻搖搖頭,心頭一酸。


「只記得我喜歡喝茶,還有……一點奇怪的感覺。」


靜留瞟了夏樹一眼,語調猶疑,夏樹宛如抓住一絲希望連忙追問。


「什麼奇怪的感覺?」


靜留猶豫一陣,似乎無法釐清般還是放棄了,然而她神態裡的忐忑消去大半,隱約見著以往的沉穩。


「不如這樣吧,先說說看……妳是誰?」


靜留這一問,夏樹卻默然了。


──該怎麼說?


她是夏樹.庫魯卡,卡爾德羅貝的學園長,是她的上司,也曾經是她的勤務生,更是她最愛的人、她的另一半、她的家人,是她約定好交付一生的人……夏樹無法決定要說出哪個身份。


平時不曾細想的問題,此刻無數個答案突然浮現,她欲言又止。


「我…我是……」




「妳老公。」




突兀的三個字從奈緒嘴裡蹦出,夏樹愣住後臉隨即漲得通紅,靜留卻只是微微睜大眼,神情裡竟多了分恍然。


「奈、奈緒!妳這傢伙……」


「我有說錯嗎?」


那年輕的五柱理直氣壯地挑釁她,夏樹卻愕然發現自己並不那麼想否認。


「……原來如此。」


靜留淺淺一笑,似乎解開某個謎題般眸光重展明朗。


「難怪是這麼熟悉又讓人十分愉快的奇怪感覺。該告訴我妳的名字了吧?……老公。」




──靜留妳有這麼好騙嗎?




為她的輕易相信及尷尬的稱呼傻眼,夏樹狠狠瞪了摀著嘴悶笑的奈緒一眼,咳了一聲才回答靜留的問題。


「我…我是夏樹……別叫我老…老什麼的,像平常一樣就好。」


「平常是?」




「我最愛的夏樹。」


「奈緒妳活得不耐煩了嗎!」




「啊──夏樹姊姊好粗魯──會疼啊──壞心眼────」


靜留眼睜睜看著破口大罵的夏樹把那紅髮的年輕少女轟出醫護室,抗議施暴的言語聽來竟頗感熟悉。


──難道……她以前常這樣抱怨?


記憶雖是一片空白,卻不妨礙靜留敏捷的思緒,因那疑惑而生的幾個答案讓她有些心驚。


──難不成……我是家暴受害者?


──還是……在那種時候……


一隻手突然拂開瀏海,按上她的額頭。


「……靜留妳發燒了?臉有點紅。」


啪地一聲,不安的靜留突然拍開夏樹的手。


猛地,靜留看見那雙翡翠色的漂亮眼睛受了傷,夏樹也瞧清靜留神色裡的畏縮。


「『啊,抱歉……』」


突然醒悟又同時向對方道歉的兩人一陣尷尬,沉默半晌,夏樹才吶吶出聲。


「靜留妳別聽奈緒亂講……平常妳只叫我名字。」


「奈緒……她是…什麼人?」


夏樹唔了一聲,沉吟半晌只簡單說她是兩人的同僚。靜留撫著臉思索,一會嘆了口氣搖搖頭,仍是沒想起什麼。夏樹不禁有些洩氣,那失憶的女子微現歉然,卻側著頭唸起剛剛得知的兩個名字。


「夏…樹……奈緒……夏樹……夏樹……」


「嗯?」


靜留低聲唸著,忽地抬頭一笑。


「果然是夫妻呢,唸起來就是不一樣。」


夏樹聞言大窘,連忙搖起手,燙著臉頰解釋。


「那個…我不是……呃,不是妳想的那樣,唔…不是,我們是……」


靜留見她否認也不是承認也不是地結結巴巴,噗哧一聲笑出。


「夏樹。」


輕輕地,她按上她另一隻放在床上的手,夏樹訝然止聲。


「告訴我……我們曾經發生過的事,好嗎?」


那擁有紅色瞳眸的美麗女子柔柔要求著,夏樹搔了搔髮,微微苦笑。


「好。」


──靜留,不用問的,我從未拒絕過妳。




她帶著她走出醫護室,循著階梯步道繞了卡爾德羅貝一圈。夏樹簡述乙姬系統及卡爾德羅貝的淵源,一路說到她倆一同渡過的學生時代,成為五柱後各自分離的征戍歲月、風華事變、惑星作戰……


「物質化……夏樹,那該怎麼做?」


巍巍靈廟之前,她蹙著眉問起這於她、於夏樹皆切身相關的事。


對乙姬來說彷彿穿衣般自然的武化著裝,竟連如何物質化都忘了──夏樹的擔憂又深了一層,但她知道這事急不得,一切都慢慢來吧……


──正好,一併把靜留那些不正經的壞習慣都扭改過來。


──天賜良機啊!


「……夏樹。」


「嗯?」


靜留退開一步,瞇起的紅眸裡閃著警戒。


「妳好像在打什麼壞主意。」


夏樹心一跳,咳了聲板起臉色。


「別想太多,我是擔心妳。……回歸正題,物質化就是這樣……」


夏樹掠開垂落的髮,露出左耳的銀色水晶,低喊一聲Materialize,銀藍的光閃過之後,冰雪的銀水晶便著裝完成。


──靜留忽地揉了揉眼。


「怎麼了?」


「我剛剛……好像看見……夏樹沒穿衣服。」


夏樹噫了一聲,連忙澄清。


「那、那是幻影!物質化都這樣的!不是沒穿衣服啦……以原理來說,是先把衣服分解掉,再形成舞鬥服……」


自己都覺得越描越黑的夏樹話聲低了下去,目光忍不住斜向靈廟,暗自抱怨真祖的惡趣味。


「沒關係,夏樹身材很好,我放心了。」


──放心?妳放什麼心啊?


夏樹在心中吶喊,靜留只是笑吟吟地把手探向自己的紫水晶,眼一轉卻問得小心翼翼。


「我也要那樣把髮撥開嗎?」


「那是我的習慣!……咳,總之,唸Materialize就好,別的什麼花俏動作都可以省去。」


「我試試看……Materialize。」


再次閃過的光換為沉紫的色,沐浴在物質化光芒中的靜留瞬即穿上她名聞遐邇的深紫舞鬥服,眸光裡染著孩子似的新奇。夏樹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


「靜留,我教妳怎麼飛吧。」




在空中翻滾來去的兩道五柱的光重新回到地面上已是半小時後的事情了。


『在天空中玩來追我吧的遊戲一點都不優雅!學園長請自重。』


聽見耳環的通訊器內傳來Miss瑪莉亞嚴厲的教訓,夏樹苦著臉結束飛行教學,默默把靜留帶回學園長室。


「夏樹怎麼了?悶悶不樂的。」


「我沒事…………習慣了。」


嘴巴上這麼說,夏樹還是垂著肩無精打采,一伸手推開學園長室的大門,看見桌上這一堆、那一堆的公文卷宗後,她忍不住大嘆了口氣。


「……難道是那個魚乾婆婆?」


靜留唔了一聲,夏樹突然摀住她的嘴。


「別說出來!妳不會想去掃靈廟的。」


靜留眨了眨眼,雖不太明白夏樹所指為何,但直覺告訴她夏樹是對的,便點點頭聽從了。


「唉……怎麼才半天,文件就這麼多……」


夏樹收回手按著額頭發起牢騷,一瞥見睜著眼打量四週的靜留,忽然起了個主意。


「咳,靜留。」


「是?」




「其實,妳是這個學園的學園長。」




「欸?」


靜留訝異地掩著嘴,夏樹挑著眉維持正色,指了指桌上。


「那些……都等著妳處理喔,學園長。」


──幸虧剛剛把往事簡略帶過,不然就矇不了她了。夏樹暗自慶幸著。


靜留看了看夏樹,又瞧了瞧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慢慢蹙起眉。


「怎麼會……這樣會好忙……」


──她相信了!雖然自覺壞心,可是夏樹確實心中一樂。


露出十分困擾的表情,靜留走到桌邊拿起一份卷宗,裡頭夾著一份厚厚數十來頁的報告書。聽見她輕輕的抱怨,夏樹暗自好笑,走到桌邊把高背椅轉了過來。


「有件事我得提醒妳,那位Miss瑪莉亞老是嚷著今日事今日畢喔。」


靜留放下文件,撫著臉蹙眉思索,半晌抬頭一問。


「我是學園長……那夏樹呢?」


「我…我啊?我是……妳的輔佐官!」


夏樹盡量把話說得理所當然,靜留輕嗯一聲又拿起另一份公文夾,裡頭是一個叫做艾爾利斯的國家送來的新生申請書,申請書封皮貼了張便箋,上面龍飛鳳舞寫著「今年這個天資蔥穎的新生一定能超越當時的靜留妳!」,署名是遙.阿蒂米奇。


「怎麼辦……都不記得了……啊啦,這個人寫錯字了……」


──哼哼……平常老是耍得她團團轉,現在角色互換了!夏樹得意地想著。


靜留喃喃自語,夏樹正等著她露出少見的苦惱神色,靜留卻忽然轉過頭來。


「夏樹,輔佐官的職務是幫忙學園長吧?」


「是啊,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吧。……不用擔心,我會幫妳。」


見她一雙淡色的眉越蹙越緊,夏樹突覺有些心疼,忙補了一句,未料靜留竟燦然笑開。


「太好了,反正我也看不懂,那這些公文都麻煩妳處理了。幸好還記得茶怎麼泡,我去泡茶。」




靜留輕快地朝她最熟悉的茶櫃走了過去,夏樹愣在當地只覺得好想哭。


──都失憶了還這樣……


──我一輩子都贏不了靜留了……




那一日的學園長室,夏樹如往常般在氤氳茶香裡愁眉苦臉批改公文渡過了……


夜裡,她帶著某種自作孽的挫敗入睡,卻也因一臉歉意說著讓她幫忙批公文辛苦了云云的靜留而感到過意不去。




──啊……真是糟糕,靜留好擔心、好擔心的樣子。


──只是改些公文嘛,沒事的,跟平常一樣有點累罷了。




她在迷迷糊糊之中決定,醒來後要跟她坦白,再告訴她……




──抱歉,讓妳擔心了。




※ ※ ※ ※ ※ 




夏樹醒過來時,下意識就往身邊的靜留攬去。


這一攬,卻只撈來空氣,及整室乍然大鳴的電子儀器聲。


她大皺眉頭睜開眼睛,正想著鬧鐘的聲音怎地換了個這麼吵的,卻發現自己並非躺在寢室內。


「咦?……醫護室?」


她坐起身來,只覺身體有些沉重,手背還貼著針頭及電極。


「這是……」


門外傳來快步走近的聲音,夏樹一抬眼就看見陽子主任,她的神情像是鬆了口氣。


「學園長妳終於醒了。」


夏樹甩了甩頭,思緒仍有些混亂。


「我怎麼躺在這?」


「學園長不記得了?前天妳和靜留小姐乘車外出,在溫德布魯姆市中心被人撞了,學園長妳不慎傷到頭部,昏了兩天現在才醒來。」


夏樹唔了一聲,手搭上額才發現自己的頭還纏著繃帶。她邊拆著繃帶邊掃看四週,醫護室內卻只有這張病床上躺著人,她脫口就問。


「我昏倒了……那靜留呢?」


陽子微微一笑,幫著卸去她身上的針頭及電極。


「那時學園長動作很快,馬上把靜留小姐護在身下,她一點傷都沒有。那一天真是嚇到我們了,靜留小姐在市中心物質化,直接把妳送回學園呢。」


夏樹忽地揚起淡淡的笑意,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臂,除了有些僵硬外似乎無什大礙。


「主任,我可以下床了嗎?」


「當然,外傷都已經痊癒了,就等妳醒來而已。」


「唔,我的頭……應該沒什麼傷吧?」


「只剩下輕微的腦震盪症狀,可能會有點頭暈。這幾日別做激烈的活動,修養一陣子就行了。」


夏樹應了一聲,下了床拿起一旁的海藍長衣隨便一披,就踏著與平常同樣迅捷的步伐往學園長室去了。


「真是……一點都等不下去。」


陽子皺眉苦笑,這兩位五柱老是把對方擺在第一位呢。




推開門的時候,靜留正坐在學園長的高背椅上閉目沉睡。


淡淡的日光自落地窗外鋪下,渲了她一頭亞麻的髮色化為淡金,柔軟如雲的髮絲垂在頰邊,鼻樑上還懸著一副眼鏡。淡暖光裡她眉尖微皺,稍傾著身睡得不甚安穩。


夏樹不禁嘆了口氣。


估計是從發生車禍後便沒好好睡一覺吧?代理學園長的職務外,其他時間大概全待在病床邊照料昏迷的自己,現下才會忍不住睏在這裡睡去。


夏樹搖了搖頭,決定不與靜留計較。


──換做是她,也會做同樣的事。


她無聲無息走近,以不驚動人的輕柔取下靜留的眼鏡,就這樣站在一旁批起她還未過目的公文。




──有些睏,只好稍微休息一下。


然而迷迷糊糊中她仍感覺心神不寧。


一份份公文經過眼底,心裡卻一直滑過那個翠綠色的名字。如果車是從另外一邊撞過來就好了,那麼夏樹便不會受傷,因為她會保護她。


儘管陽子主任說夏樹已無大礙,人遲遲不醒還是無法讓她緩解心中的不安。


若夏樹醒來的時候她不在她身邊……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的存在,紫水晶便無法任自己跌入深沉的睡眠中。但她實在是有些乏了,意識在清醒與模糊之間來去,似乎聽到某種沙沙聲響,像極了羽毛筆刷過紙張的瞬間。


她凝了凝眉,決定起身再去泡一杯濃茶。


──再撐一會吧,把公文批完,就到醫護室的夏樹床邊去。


──希望她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人就是她。




靜留睜開眼後,擱在桌上的眼鏡落入視野。


思緒有些昏沉,她竟連自己什麼時候摘下眼鏡也沒印象了。……不打緊,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剩下的幾份文件處理妥當。


她一轉過眼便愣住了,那裡只剩下一份攤開的公文。




──公文下方簽著蒼勁流暢的Natsuki.Kruger。




她抬起手揉揉眼睛,身上蓋著的海藍色長衣便向下滑去,靜留忙一把抓住,學園長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唔,靜留妳醒了。」


那個人停在門邊靦腆微笑,手上端著一壺茶,靜留聞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夏樹。」


不知不覺站起身快步走了過去,她幾乎想用跑的。


「剛剛好,我去泡了壺花茶……哇!小心!」


就這麼抱了上去,夏樹嚇得差點把手上的盤子摔下地。


「夏樹……夏樹……太好了……」


熟悉的感覺從雙手傳向全身,連日來心中繃緊的弦一鬆,靜留終於能露出微笑。


「唔……先坐下吧。」


夏樹露出包容的苦笑,空下的手攬向她的腰,將人帶往沙發。


甫坐上舒適柔軟的沙發,適才的睏乏又襲上身來,但開心的靜留決定將之忽略。──看見她平安無事,比什麼都重要。


「妳不休息啊?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沒這回事。」


她脫口便回,夏樹微挑著眉,猶豫一陣卻嘆了口氣,伸手將花茶倒入透明的小杯裡。


「算了,我知道勸也沒用。」


她笑吟吟地,抬手掠開夏樹的髮,那兒已無任何殘留的傷痕,想起那天發生的事,她的笑容緩緩淡去了。


「夏樹,抱歉吶……」


「嗯?」


夏樹發出狐疑的聲音,她的指輕輕撫著那曾經血流如注的地方。


「那時候我應該保……」


沾著薰衣草香的指尖豎在她唇上制止了那句話,夏樹輕搖著頭。


「這種事沒有什麼誰應該誰不應該。」


「可是……」


靜留眉目間還殘留著歉疚,夏樹卻朝她一瞪眼。


「喝茶啦。……偶爾也讓我表現一下。」


她不禁一愣,這是在說泡茶還是……


「……老是妳在受傷,我也想…也想保護妳啊……」


夏樹撇開頭低聲嘟嚷,半晌見她不拿杯子又轉回目光。


「唔,別這種表情啊。」


「人家感動嘛,控制不了。」


「騙人,平常就很會演戲。」


「過份!」


「……不要裝哭。……也不准裝可憐。」


「夏樹好壞心!……不喝妳的茶了。」


「呃,我這次泡得不會苦耶……」


「不要,我要去偷懶睡覺。」


「唔……喝一口吧?喝完再去睡。」


「夏樹餵我我就喝。」


「……妳以為這是吃粥還是蘋果嗎?……而且剛從病床上起來的是我。」


「說得也是,那夏樹我餵妳……」


「免了,妳一定想用嘴巴餵!」


漲紅臉的學園長急忙制止她,那紅眸的輔佐官露出無辜的微笑,恣肆裡反動般仍有依稀的擔憂。


夏樹嘆了口氣,放下手中半杯花茶,拉住靜留的手。


「不喝沒關係,睡一下把那些情緒忘掉吧。……抱歉,讓妳擔心了。」


靜留回握夏樹,手指滑入與她相扣,在掌心裡淡淡而確實的輕暖裡展顏。


「遵命,我的學園長。但是……我可以要求一個抱枕嗎?」


那易羞的學園長一臉尷尬,半晌卻拉著她起身。




「好、好啦…………反正今天的事都做完了……」



【終】




作者後記:


大家好,我是一○瀨X歌。


喜歡這篇文嗎 w

如果有人會喜歡這樣的梗劇情,我也很開心~


也許有人已經知道了,不過我還是解釋一下Guavenbäume的意思,這是德文,芭樂的意思。

芭樂真是有趣的東西,除了是種我不太愛吃的水果外(醃過的比較愛),在第一人稱射擊遊戲裡好像還是手榴彈的代稱?(朋友玩CS時老是聽見這名詞)當然,現在最普遍的大概是老套、俗爛、劇情突兀這些涵義了,每每有人看著本土八點檔大戲大罵這是什麼企業總裁都在外面跟人逞兇鬥狠沒在認真經營的拔辣劇啊!?啊,拔辣是芭樂的台語唸法。


因為想練習練習寫拔辣文,所以才生了這篇Guavenbäume。但是直接在標題打芭樂,自己看看都想扁作者,就去翻了網路上的德文字典,弄了一個看似高級其實涵義一樣拔辣的標題,現在應該很多人想扁我……(掩面)


雖然在上面打了個【終】,其實我已經決定好下一篇的主題了──Guavenbäume II。


哼哼……這回也還是車禍加失憶,不過……如果妳以為下一次失憶的是夏樹那就大錯特錯了啊啊!!


在一場莫名其妙的車禍當中,靜留和夏樹很拔辣地雙雙失憶了!!

在兩位失憶的女子面前,出現了一個小綠人……不是,是綠毛友繪.瑪格麗特桑。


「我是妳老婆,靜留姊姊。」


友繪這麼說著,夏樹十分震驚,而靜留…………當然不會相信。


「可是我討厭妳。」


因為失憶,連帶地個性裡那份虛以委蛇也變成率直的天真……被靜留的話打擊到的友繪因此暴走,和還記得怎麼物質化的學園長就幹起架來了……


「哼……夏樹.庫魯卡,妳以為擊敗我就贏了嗎!我可是擁有量產型優勢的『詛咒的黑曜石』啊,培養皿裡面還有千千萬萬個友繪.瑪格麗特!」


多麼悲哀的人呀……輸到這樣吐嘈自己。──一旁的千繪.哈拉德如此感嘆。


「我不會放棄的!靜留姊姊和我是相愛的!我一定會再次前來,擊敗妳這個藍色大魔王,奪回我的愛!」


在飄散之前,她深情款款地凝視著靜留。


「靜留姊姊,等一切結束之後,我們再一起去海崖邊看夕陽,在公路上聽妳想完成的無數個夢想……好嗎?」




……喂,妳走錯攝影棚了。(被打)




總之,就是這樣的芭樂故事。

那就,下次再見~(揮手帕)


一○瀨X歌 97.04.01




※ ※ ※ ※ ※ 




纖巧的指尖輕撫書頁尖角,靜留噗哧一笑。


「妳在看什麼?」


剛盥洗完畢的夏樹擦著臉走了進來,坐到靜留身邊探頭看著。


「在看同人誌。」


靜留闔上書,B5判大小的封面上繪了兩個對視的女子,藍髮翠眸、紅瞳栗髮,除了那身古怪服裝,活脫脫就是她們兩人的翻版。書名寫著「Miss瑪莉亞的凝望 ~春.夏.秋.冬~」,下方不顯眼處標著「夏樹.庫魯卡 x 靜留.薇奧拉」。


傻眼的夏樹把那本有些厚的同人誌接過手去,發起牢騷。


「什麼書名啊……像背後靈一樣的…………不對,這兩個主角是怎麼回事!」


「啊啦,夏樹不知道嗎?學校裡現在很流行真人同人喔。」


──靜留口中的學校是指風華大學。


夏樹隨手翻著同人誌目錄,卡爾德羅貝之雨、冰雪的銀水晶、蜃氣樓、卡爾德羅貝之夜……看見那兩個以卡爾德羅貝開頭的文標著R,大感氣惱之餘也不可否認地有點好奇,但無論如何……這可不是能在靜留面前看的東西,夏樹板起臉。


「哼!無聊!」


隨手就要拋掉書,靜留忙接了過去。


「夏樹來看看這篇,挺有趣的。」


嘩啦啦地,靜留翻到同人誌最後,夏樹睨了一眼,是篇以德文為名的番外。


「……芭樂?什麼奇怪標題。」


靜留一副很想要她看的模樣,夏樹花了點時間把那篇近萬字的文看完,抬頭一臉不悅。


「爛文!如作者所說,老套又劇情突兀!什麼車禍又失憶……還來第二次!」


──過幾天找山田查查這一○瀨X歌是誰,警告她不准再亂寫些什麼奇怪故事!夏樹憤憤想著。


「可是夏樹黑他又可愛啊。」


「我才沒這麼沒用!不對,那根本不是我。」


「不可以趁我失憶欺負我喔。」


「睡覺啦!別老是看些不正經的。」


「我也要抱枕,老.公。」


「……妳再說我就去睡隔壁間!」


「啊啊……不可以這樣……」


靜留撫著臉嘆息,闔上書後扭開夜燈,轉身卻看見夏樹鼓著臉頰在被子裡等她。


她輕輕一笑,也鑽了進去。


【真.終】


真.作者後記:


祝大家愚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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