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七保 于 2011-3-2 11:18 编辑

第十九章

1、

仿佛早就有人安排好了一切，只是过去一个晚上的时间，姬宫宅里的诸多人等都已被遣散，不见了踪影。即使白天的时间里，偌大的一个宅子也显得冷冷清清，毫无人气。而村子里因为昨天的骚动，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少数留守下来的，是脸上失去了希望的光彩，木然的发着呆的人；哭泣哀嚎着，寻求帮助的人；害怕恐惧着，不得不选择离开的人……

焚烧了宁静平和的狂乱火焰早已灭去，剩下死灰一般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天火明村，只有偶尔建筑倒塌的隆隆声或是撕心裂肺绝望的喊声，远远的间或传来，隐约回响在空荡荡的姬宫宅中。

姬子跪坐在暂且还算是自己房间的角落里，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闭上双眼，想要逃离一切现实。但越是封闭了眼前可触及的现实，脑海中关于前一个晚上回忆的画面越是盘旋不停。

发着呆，时间轻而易举就流逝了。直到有敲门声响起，姬子也没能回过神来。于是来人毫不犹豫的自己打开门走了进来。

“你打算消沉到什么时候，来栖川姬子！”站到瘫坐在地上的姬子身前，乙羽压抑住强烈的怒气，严厉的质问着。

“乙羽小姐？”姬子呆呆的偏着头，仿佛没有生命的人偶，机械的张口回应到：“啊，对了，昨晚谢谢你救了我。”

一句话说完，姬子又垂下头去，目无表情的出神。那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乙羽不由得大为光火。

许多或沉重或难过的话语，如果可能，乙羽早就渴望全部倾吐出来，但那是被禁止的。于是不得不隐藏在在心中的言语化成了尖刺，无时无刻不刺痛着她，却也无奈的只能让被刺出的鲜血滴落凝结在心底。

而眼前这个仿佛放弃了希望、放弃了一切的女孩子，死人一般消极的样子，瞬间让乙羽封存在心底的红色血液如岩浆般要喷涌而出。原本就带着些许厌恶与不屑的情绪，此刻因为对方了无生气的一句话，暗淡无光的一个眼神，一直以来被强压住的心情化成了暴风雨般鸣动的悲愤交加。

“你以为我是想要救你吗！阻止大小姐，破坏大小姐的计划就为了救你这个一无是处，只会添麻烦，连大小姐万分之一都不及的家伙！”

姬子还是没有抬起头，只是那突然的强硬斥责让她不由得浑身一颤，随后用手抱住双膝，缩得更厉害了。

“要不是为了救大小姐，你就算被刺穿一万剑我也毫不在意！如果可以，如果我能拥有那样的资格，我会代替大小姐拿过刀，毫不犹豫的夺去你的性命！为什么，为什么要是你这样的人来成为日之巫女！为什么大小姐不得不为了你这种没用的人拼尽全力，甚至要牺牲性命啊！”

被隐瞒的混沌黑暗，从震怒的乙羽口中，流出丝丝线索，让姬子在因为对方厉声发泄中颤抖的同时，眼中回复了点点荧光，并因此支撑着站立起身。一面胆怯着一面在乙羽喘气的时候，轻轻的发问到：“对不起，乙羽小姐，你说的为了救千歌音……是怎么回事呢？乙羽小姐你知道些什么吧？可以告诉我吗？”

这才发觉因为生气而说漏了的乙羽眉头一皱，马上紧闭了嘴偏过头去。

这下反而是姬子不安起来。明明刚才还了无生气无可救药的样子，仅仅因为听到跟千歌音有关的事，让她瞬间精神为之一变，双手不自觉的扶住乙羽双肩，关切的问道：“千歌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成为大蛇，乙羽小姐你都知道吗？告诉我好吗？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双手越来越用力，恳切的双眼充满真实的哀求。

如果是那样的双手，能够接受全部的真实吗？如果是那样的双眼，能够照亮没有希望的前程吗？

充满怀疑的乙羽闭上双眼。长久以来深深印刻在心中之人那美丽的身影，如此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双眼清澈平静如湖水般注视着自己，温柔的微笑着的大小姐。

想要再一次看到，比任何人都要优雅、美丽、善良、温柔，也比任何人都更孤单、悲伤的大小姐，真正发自心底开心的笑颜。尽管那样自然的笑容不是面对自己……

“我明白了。虽然这违背了大小姐的意愿，不过我会全都告诉你。希望你能够……也只有你才能拯救大小姐了。作为日之巫女，作为大小姐的朋友和……”

说到后面乙羽竟少有的哽咽住了，停顿片刻深深吸了口气之后才重新恢复到坚定的语气道：“总之，我全都告诉你，你一定要救回大小姐！”

2、

“真是……难以置信。如果是真的，那比我想象的更严重，也更残酷。不过，我相信你，作为月之巫女的姬宫君。”

窗外几声鸟雀鸣叫，和着昏黄的光线，轻轻漏进神社正殿内，调和着严肃，沉寂的氛围。也稍稍让相对正坐的两人同时呼了口气。

刚刚才听到如此出乎意料的事实，但身为神主，稳重的大神和辉还是不失冷静的作出了自己的判断：“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原本神社代代相传下来的史料不齐，我也曾怀疑过是被有意隐瞒了。身为辅助巫女的神官，我因此没有办法得知许多具体情况，所以现在只有仰赖你想起来的前世记忆，真是非常对不起。”

“大神老师，请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帮了我们不少忙了。而且我还要麻烦你。”千歌音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向和辉深深埋首拜谢。

“既然知道了真相，我答应你的请求。我会帮助你瞒着来栖川君的。” 和辉庄重的作出了承诺。

“非常感谢大神老师。至于作为巫女该做的事，我会一个人全部完成的，请老师放心。”千歌音抬起头来，以认真的眼神回应着和辉。

“不过姬宫君，虽然我也希望你最后能够封印大蛇拯救大家，但是这样真的可以吗？这条路要一个人走下去，对你自己而言，不会太残忍了吗？”

“老师，我……不是一个人！”明明是在说着残酷的事情，千歌音表情却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轻轻笑道：“我一定会让这个世界恢复到原本的样子，不会让任何人收到伤害的。至于我自己的事，请老师不用担心。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次的轮回，我早有了觉悟。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我明白了。”看着眼前女孩子发自心底放松的笑容，和辉随之点点头，笑道：“除了要骗过来栖川君，让你一人完成封印的事，如果还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来找我。那么，姬宫君，一切都拜托你了！”

就在和辉郑重的将重担交托与千歌音时，透过沉重的木门，一个甜稚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正殿内两人的交谈。

“千歌音，你在里面吗？幸仁君把巫女服拿来了，我们一起去试试吧？”

3、

“所以说，不得不成为大蛇八之首，并且杀了其他大蛇还有另一个巫女，夺取那所有的力量，全都只是巫女执行封印仪式的一部分？”姬子一脸木然，不是因为没听懂，而是太过震惊，一时接受不了。

乙羽反而随着叙述的深入变得平静了下来，表情黯淡，毫无起伏的说着：“是的。这样唯一留下来的那位巫女将继承所有逝去之人的力量成为完整的封印器，将全部邪恶之力封印在自己体内，独自带着那股力量回到遥远的月之神社。而所有死去之人，所有被破坏之物，都将恢复到大蛇降临之前原本的样子，活过来的人们，被夺去了力量的大蛇和巫女都会在新生的世界里重新生活下去。”

“所有的都将恢复原样？那……作为封印器，独自回到月之神社的巫女呢？”害怕听到答案，却不得不因为自己的决意而前进，哪怕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姬子还是这样追问到。

紧闭上双眼的乙羽没有回答姬子这个问题，取而代之的是偏过头去双眉紧皱，异常痛苦的样子。

已经不需要语言的回答了。这段时间以来，对于千歌音做出的种种意外之事、残酷之事，自己对此保持的怀疑、渴望追寻得到的答案，纠结难堪的心情，全部冰消云散，化成冷冷的透明之水，从眼眶中涌出。

原本以为千歌音在自己胸口划出的一道血红伤痕，就是对自己冲动告白的无情答复，原来自己真的就像千歌音说的那样天真。

宁愿就这样沉默着一个人背负所有的离去，也不愿让我受到一丝的影响。牺牲自己来守护无知的我，这就是你的选择的道路，你对我的答复吗，千歌音？

不用再胡思乱想，也不用再做什么决意了。因为对我而言可以选择的路也只有一条。

我一定会救你的，千歌音。我要和你在一起！

4、

黑暗里月之刃泛过一阵寒光，让姬子从身体冷到心里。

因为乙羽及时赶到，阻止了那利刃在姬子脖子上划出更深的伤痕，但是姬子已心如死灰，动弹不得。

千歌音用冷冷的眼神扫过乙羽，视线重新回到姬子身上。那深沉得不见一丝亮光的双眼比月之刃让姬子感到更加的心寒。“真是遗憾，这么好的舞台，演出却被破坏了。”

利落的收回月之刃，千歌音一面用那冰寒的眼神刺激着姬子一面又露出微笑道：“不过没关系，我会准备一场更好的舞会。姬子，还记得吗，再过三天就是我们的生日了。在这神无之月，属于我们两人的共同的生日。我会在那个地方等着你，到时候一切都会终结，也必须终结。所以，一定要来哦，呵呵。”

清亮的笑声随着幽蓝的星点闪烁渐渐消逝在黑暗之中。唯一的思恋流沙般轻而易举的从手中飘散，一点也留不下。即使寒冷远去，噩梦也不会醒。姬子瘫软在地，顾不得一旁乙羽懊悔的样子。

生日，那个地方……千歌音，直到现在，我还可以有一点点的期待吗？

255073

呃，我果然不会上色=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