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是一個黑到深不見底的空間
我不斷的狂奔狂吼著,直到聲嘶力竭,直到雙腿無力
直到我的心無法再負荷下去
「藤乃靜留,少給我裝死」
一桶水啪的一聲就這樣整倒到了躺在地上的靜留
全身溼透的她咳了幾聲後才緩慢的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穿著黑色束裝的美實子,身邊還有兩三個穿著白袍的人正在另一間房裡忙進忙出
混雜著沉重的低吼聲,靜留感覺得到
是她最想要見到的人,而她現在
就在不遠的地方
「我知道妳已經發現我了,不過既然知道有來路不明的人還有那個心情去遊樂園玩,真是猜不透妳呀...........」
跟上次一樣,美實子優雅的從角落搬了張椅子坐到了靜留面前
稍微踢了踢地上的鍊子,美實子眨了兩下眼要靜留知道她現在的處境
「我知道妳是一番地的人」
啪的一聲,靜留被狠狠的賞了一個耳光,鮮血從她的嘴角緩緩的流下
抬頭看見的是美實子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一番地!? 妳是不是漏掉什麼了? 妳應該是要說沒被妳殺死的人吧!?」
為此靜留的心震了一下,但是卻絲毫沒有愧疚的感覺,一丁點也沒有
如果復仇是正當的行為的話,那做為被復仇的那一方又為何要抱持著帶罪的心情呢?
我唯一真正感到愧疚的人,是玖我夏樹
「夏樹為什麼在隔壁.....妳對她做了什麼.................」
直視著美實子,靜留絲毫沒有受到那一巴掌的影響一樣
嘴角還噙著血絲的她,紅瞳卻依舊惡狠狠的瞪著對方
「妳很快就會見到她,很急嗎? 我以為這三個多月以來妳還很享受呢」
拍了拍手,身邊的一名女性拿了幾張紙過來後耳語了一下又匆忙的離去了
看來是個好機會,靜留趁著美實子在忙時往身後的牆一撞,將藏於T恤裡的追蹤器打開
「妳可以不用這麼費力,我們也不會在這裡久留,這裡也不過離剛才那座樂園數哩外罷了」
看了看手上的錶,美實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起身對著靜留冷笑了幾聲後敲了敲隔壁破舊的牆
「情況雖然緩和下來了,但是已經無法長期控制了。我們還是快回去吧」
剛才與美實子說話的女人此時又出來了,似乎情況已經超出她們所能及的範圍
對著她點了點頭,美實子示意著她們該行動了
在醫院中聽過那病床滾輪的聲音
此時卻比死神的低語還要令人刺耳
只害怕接下來看見的是冰冷的她
「夏..............樹......................?」
一個完完整整的夏樹就這樣躺在擔架上被推了出來
衣不蔽體的她此時身上只蓋了一件白色的被褥,從床邊露出來的手臂還扎滿了針孔
深藍色的長髮散亂的垂了下來,而那蒼白的臉孔似乎聽見了靜留的呼喚轉過了頭
靜留在隔了三個多月之久,才看見了那做夢都會夢見的碧綠雙瞳
還有聽見
那只能在答錄機還有影帶裡聽見的聲音
儘管是沙啞的顫抖著
「靜...................留...............................?」
「夏樹!!!!!!!!!!!!!!!」
激動的想要衝出去,但是手上的鐵鍊讓靜留硬是活生生的拖著她往後撞進了身後的牆上
再度吃力的睜開眼,靜留感覺得到身體不太妙
並不是因為剛才強烈的撞擊影響
而是另外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感覺得到體內開始發熱,腦袋也開始發昏
但是我不能夠倒下,好不容易才見到了夏樹,怎麼可以就在這裡倒下?
「妳..........答應............過我.................不...........會傷............害靜...............留.............」
翻滾似的想要從擔架上下來,夏樹吃力的想要起身,但卻都被身旁的人給壓了下去
「妳放心吧,往後會傷害她的人絕對不會是我這種遜咖。三個人愣著發什麼呆? 等藥效過嗎? 還不快點把她抬到車裡?」
淡淡的回完話後,美實子無視了靜留那雙憤恨的紅瞳,快速的指揮著夥伴將夏樹給搬進了不知何時開過來的貨櫃車
從靜留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發現裡面竟有一整套完善的醫療設備
如果路況允許的話,甚至可以在裡面開刀吧?
但是不能夠讓她們帶走夏樹,靜留很明確的知道這一點
掙扎的想要從地上起來,無奈雙腿不聽使喚,只能夠勉強的扶著牆起身
正當一行人搬著擔架準備抬上車時,一直在直視著靜留的夏樹突然間怒吼了起來
夾帶著一連串不清楚的字語後,夏樹全身像是有了力量般掙脫了捆綁
低語了一聲靜留已經很久沒有聽見的話了
「迪蘭」
無法逃避的,靜留看見了許久未見的雙槍從她的手上像光一樣的出現了
回億一股腦的全部往上衝了回來,所有殺謬的感覺,還有那充滿罪惡的心
全回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樹似乎還無法完全掌控,原本憤怒的臉龐因為疼痛而逐漸扭曲
但卻還是強壓著疼痛不斷的射擊著美實子
靜留則像是發了瘋似的想要掙脫手上的鐵鍊,但越是去拉扯卻越鎖的緊
悔恨不斷的在內心累積著,好想就這樣帶著夏樹離開這裡
去哪都無所謂,不想要她這麼的痛苦
「夏樹!!!!!!!!!!!!!!!!!」
「該死!! 把槍給我!!」
面對夏樹毫無章法的射擊,美實子在快要閃避不及的情況下終於開槍打中了了夏樹的腹部
一根紅色的針頭就這樣插上了她的肚子,但夏樹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般的繼續射擊
並且緩慢的移動到了靜留的面前
「快.........點............走.............,不.....要...........再..........來..........找.............我............」
喘氣的對著靜留說話,紅瞳不斷的放大再放大
終於那久違的身體落入了懷中,但那冰冷的體溫卻讓自己好心疼
夏樹開槍打破了靜留的鎖鍊後,已經快要陷入昏迷了
但還是不斷的唸著要靜留快點逃走
「我怎麼可能...........丟下妳........................」
扶起了夏樹,紅瞳惡狠狠的瞪著前方的人
無限擴大的怒意讓靜留已經感受不到其它的情緒了
只想要殺光眼前這些傷害夏樹的人
「算了,幸好還沒有進入第二型態,快點趁現在帶她走」
「是!!」
面對靜留散發出來的殺氣,美實子只是冷冷的下達了命令並且將麻醉槍面對著靜留
「藤乃靜留,妳早就不是HIME了,妳以為妳擺出這種表情還可以嚇唬多少人?」
碰的一聲,一根紅色的針已經打進了大腿上,暈眩的感覺馬上襲捲了過來
「不夠......這樣還不夠........跟夏樹所承受的痛楚比起來.......差的遠了」
身體不知從哪冒來的力氣讓靜留扶住了夏樹,抓起了夏樹的另一把槍
靜留單手對著美實子射擊
啪的一聲美實子的槍就這樣被打飛,驚訝的表情瞬間表露無疑
「妳竟然可以使用她的槍!? 真是不可思議,而且妳竟然吃一針麻醉藥還不夠? 果然兩個人都是怪物啊」
馬上又冷笑的說出了嘲諷的話,美實子揮了揮手指示著手下們包圍住靜留還有夏樹
「不要..............過..............來..................」
這次再扣下板機準備射擊時,槍身竟然又化成了光消失了
驚慌的轉過頭時,只見那血從夏樹的嘴裡不斷的流出,眼神也逐漸的失了焦
而不再使力撐住的身體也往靜留的方向往下壓,被打了一針的靜留根本無法承受夏樹的重量
兩人一起跌坐在滿是碎石的地板
「妳對她做了什麼!!!!!!!!!!!!!!!!!!!!!!!!!!!!」
怒吼像是要掀了整個地下室一樣,靜留從未感受過自己如此氣憤的心情
不能夠原諒,我無法原諒夏樹被如此的對待!!!!!!!!!!!!!!!!!!!!!!
而且還是因為我,最不想要傷害夏樹的我
是這一切的主因
「殺了你們的人是我!!!!!! 為什麼妳還要對付夏樹!!!!!!!!!!!!」
「因為傷害藤乃靜留最快的方法就是傷害玖我夏樹!!!!!!!!!!!!!!!!!!」
用了更大的聲音,美實子的怒吼明顯的蓋過了藤乃靜留
怒視彼此沒多久,美實子便不耐煩的走了過來推開了用身體護住夏樹的靜留
一把就將她給扛了起來丟進了貨櫃車裡
「行程已經延誤了,再過沒多久那女人的走狗就會追過來了。你們動作快點」
剛那場鬧劇像是細微的星火一樣,在未釀成野火前就被熄滅
而苦撐許久的靜留也無法再站立了
只能夠虛脫般的貼在身後的牆上,無力的看著她們關上了貨櫃車的門
闔上眼前看見的是美實子貼近的臉
「藤乃靜留,妳放心吧,我保証妳會安穩的死在她的手下」
「把.......夏..........樹.............還..............給...............我.................」
雙手無力的往上亂揮,意識越來越遠了,這次再也抵擋不住麻藥的攻勢了
身體的疼痛也跟著襲捲而來
現在的靜留只能夠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緊握著她最珍惜的結婚戒指
她的世界,瞬間陷入了黑暗中
「搞什麼鬼!!!!!!!!!!!氣死人了啊啊啊啊!!!!!!!!!!!!!!!」
對著被自己架上牆的宮本,舞衣控制不住的狂吼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會長被綁走!!!!!!!!!!!!!!」
「舞衣,冷靜點,這裡是醫院」
上前制止住舞衣的是奈緒,分開了舞衣還有宮本後奈緒扶著舞衣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但過了一會兒,舞衣還是沒能夠冷靜下來
豆大的淚水不斷的從她的眼角裡溢出再溢出,滴滿了她白晰的手
也滴滿了命輕擁住她的雙手
「如果我沒有約大家出來就好.........如果沒有的話.........會長跟夏樹....................」
「這不是妳的錯」
輕吻上了舞衣的唇後,命定定的在她的耳邊說了這句話
而不在說話的舞衣卻依舊是滾著淚水啜泣著
原本已經結束的惡夢再度甦醒時會是什麼感覺?
如果要殺死自己摯愛的人時才能夠拯救她,那麼又應該如何抉擇?
每個人在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會遇見不同的選擇
選擇要吃什麼午餐,選擇應該要搭公車或是騎機車,選擇是否該與眼前的人共渡一生
選擇自己是否應該要好好的活下去
但為什麼卻有那種是否應該要殺死自己最愛的人的選擇呢?
現在是夜時12時半,此時的我們都應該在溫暖的被褥中與那最親最愛的人一同入眠
抑或是輕聲的訴說愛意,擁抱著彼此進入夢鄉
而不是在這裡無能的等待著她的離開與逝去
「對不起....宮本先生...我太激動了,剛才說的那些話實在真的很抱歉」
在命的懷中冷靜後的舞衣起身對著宮本道了歉
其實大家都一樣的不好受,對宮本來說亦是一種折磨
身為一個從小到大都待在小姐身邊的保鑣竟無法保護她與她的愛人
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她們被押上了車,甚至還波及了許多人,被迫吸入了催眠瓦斯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就像已經計劃好並演練了好幾百遍的行動一樣
「不,這都是因為我沒有好好的保護小姐所以才會這樣的,請舞衣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宮本先生...................」
一陣腳步聲結束了這段對話,遙氣喘噓噓的衝了進來
「藤乃醒了!!!」
「為什麼是妳? 清姬」
一片霧罩住了對話的兩個身影,稍微看的出是一名身材修長的女人
但另一位卻似乎是比較巨大的動物
沉默了許久,先是傳出了蛇吐信的細微聲,接下來是另一種較尖銳的女聲
「那麼妳又想見誰? 迪蘭嗎?」
「不...我不知道.......我想見的人..............」
心臟意外的開始像是扭曲在一起一樣,讓我難以呼吸
即使如此我還是想要想起那我想見的人
「痛嗎? 我保護妳太久了,已經無法挽回了。如今我的主人也即將召喚我了」
從來沒有看見過清姬哭泣的夏樹倒在地上,在空中伸出的手像是想要替她擦去淚水一樣
但那內心的痛楚卻漫延到了全身一樣,不管怎麼樣按壓住左胸口,酸痛的感覺持續的侵蝕自己
「思念的力量越強大,子獸的力量也會越強大。請記得她會永遠愛妳」
「什麼................」
為什麼淚水會一直流下來,為什麼我會哭?
為什麼我像是在失去什麼一樣,我好難過
「我不想忘記!!! 我不想忘記!!! 我不想忘記!!! 我不想忘記啊啊啊啊啊啊!!!!!!!!!!!!!!!」
好多好多的影像在我的腦內跑過
我看見那亞麻色美麗的人影
我們一起在生活著,我們在一起戰鬥著,我們一起渡過了那艱澀的時光
但是我看不見她的臉,我什麼都看不見
我好害怕,我在害怕失去她,我的心在被撕裂
是不是我只要一喊出她的名字我就會忘記她?
但是我只記得她的名字了,我想要喊出來,因為我好愛好愛她
即使我看不見她的臉了,但我知道她是誰,我知道我不能忘記她
說出來吧,玖我夏樹,在失去一切後又給予妳一切的女人
那個女人的名字在妳的左心室裡對吧?
告訴我,她的名字
我制止不住了,那股灌滿愛意的氣體在我的喉嚨內騷動
我只想要大聲的將它給嘶吼出去,告訴那該死的聲音
我所想要說出的名字
「藤乃靜留」
「妳為什麼要給她吃那種藥!!!!!!!!!!!! 妳這渾蛋!!!!!!!!!!!!!!!」
「妳憑什麼以為我願意這樣做!! 我不想要讓她難過!!!!!!!!!!!!」
在靜留的病房裡並沒有因為她的清醒而有了歡笑的聲音
反而是小遙與奈緒在地上扭打的怒吼聲
冷眼的看著這一切也沒有阻止的意思,靜留只是安靜的看著窗外那缺了一半的月亮
持續的爭吵聲讓在旁壓抑已久的舞衣終於受不了了
站出來狠狠的拉起了小遙後便將兩人給推到房間的各一方
接著惡狠狠的說了句話
「吵死了,沒有看見會長才剛醒來?」
「奈緒,是誰逼妳的?」
那眾人所關心的人在沉默了許久後,才緩緩的開了口
但那聲調卻非常的冷
「是凪」
這下子就真的是大合唱了
除了宮本以外的人通通一起驚訝的大喊了聲
「什麼!!!!!!!!!!!!!!!!!!!!!!!!!!!!!!!!!!!!!!!!!!!」
「迫水,可以再說一次你講的藥物作用嗎? 剛才我有點耳鳴」
轉頭對著眾人露出招牌的微笑後,靜留將食指放在嘴唇上意指希望大家先安靜下來
「那...那其實是他們一番地自行研發出來的藥物, 但是他只不過是單純的牽引出妳們HIME戰後所剩餘的力量...」
說到這裡迫水便沒有在接話了,靜留的視線就像北地的寒風一樣
一與她對視就會感到有股異常的寒冷一般
「我吃的藥跟夏樹吃的藥有什麼不同」
「是一樣的藥,但是夏樹服用過反轉幹細胞的藥,那藥量之大讓她的體內還有殘餘,利用這點的話,夏樹最後產生的效果是妳的百倍之多」
「所以她會怎樣」
似乎完全不管自己吃的藥究竟會造成何種副作用,靜留繼續盯著迫水問了下去
以目前的靜留來說,要是現在就說出任何不好的消息的話,一定會發生不好的事的
這點迫水非常的清楚,那雙紅瞳已經容不下除了她以外的人了
看來自己真的除了告訴她們那不能夠接受的事實以外,也沒有其它用處了
「她已經不是HIME了,強迫使用根本不應該屬於自己的力量只會對她的身體造成過大的負擔,而最大的傷害莫過於精神傷害,給予她力量的一番地最終的目的絕不是讓她為所欲為」
蓋上了報告書,迫水後退到了角落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掏出了白袍內藏的鐵製小酒瓶,猛力的灌了好幾口
過了許久,沉默的眾人才又聽見靜留的問話
「奈緒,凪威脅要殺掉妳母親嗎?」
「沒有,他只是告訴我妳不會願意當一個不能夠保護自己所愛的人,接著就把東西給我,藥物的作用也是我看完紙上寫的才知道的」
「所以妳就把那種來路不明的東西給會長吃!?」
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舞衣狠瞪著奈緒
「不,我要謝謝奈緒」
唰的一聲,床上的被褥被靜留給退至床底,那些原本在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此時通通都不見蹤影了
此刻的靜留在大家的眼裡比任何時候都顯得要更有壓迫感
赤色的瞳裡散發出那不該有的絕望
而那沉重的聲音像是拋下一切一樣
「把剩下的藥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