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高二九班有人跳楼自杀了。女生，头发很长的样子。背影有点像年雪烟。

然后年雪烟是高二九班的。

然后见到的年雪烟的孩子们都会单纯地关心一下：“哎，年雪烟，听说你跳楼了？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人生是很美好的，你真不该轻生啊，就算轻生也不要跳楼啊，跳楼很惨的，又丑，内脏也都爆开，真的是很恶心的死法啊，你@$#@$$%$^%&^*$%@……”

年雪烟开始是温和有礼地回答：“不是我。”

接着她努力忍着嘴角抽动，保持淡然，耐心地回答：“不是我。”

最后，年雪烟纠结了，什么都懒得说，面瘫着走人，冰山爆发。

那位让年雪烟和她众多FANS纠结的女生叫“齐如”。是因为得了绝症，加上被男朋友抛弃，才一时想不开跳了楼。虽然很像在拍偶像剧，但的确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消逝了。本来年雪烟也是想要哀悼一下的，但现在却完全成了她的困恼，搞得她也想去跳楼。

更让年雪烟不爽的是这间破烂学校，虽然每年都有人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自杀，但这学校却完全不闻不问，一副“和我无关”的姿态让年雪烟极度不愉快。

虽然知道这和秦吹墨完全无关，但还是忍不住把她那冷血老爸和她联系起来，年雪烟实在没法在秦吹墨面前和颜悦色，何况自己还被误认是那个跳楼的人，更是心烦到不想看到秦吹墨的脸。但幸好年雪烟在秦吹墨面前一直都是面瘫到底，对秦吹墨倒也没什么影响。但是秦吹墨对自己爸爸的做法也是无法认同。她讨厌冷酷无理的人。何况那是她最亲近的人。

可惜事情完全比她想得还糟。班里的同学因为她父亲的做法而不满，很快的，所有的不满都宣泄到了秦吹墨的身上。刚开始是普通的欺负，在桌子上写难听的话，塞一些垃圾，用粉笔和小纸团扔她，还是顾忌她的身份而不敢明目张胆，但渐渐的，他们发现秦吹墨并没有和她父亲说这些事，也似乎有要默默接受的意思，于是就大胆起来了。

大胆的欺负就是侮辱。当众的，背地里的，身体上的伤害，心理上的折磨。

大小姐都一一接受，默不吭声。

默不吭声不代表没人知道。年雪烟虽然不想理她，但毕竟是住在一起离最近的人，很快发现了大小姐身上莫名的伤口和暗淡的眼神。联系一切很快就想到发生什么事的年雪烟并不想说什么。她明白秦吹墨这么做的理由。这不满本身就是她父亲引起的，她这个做女儿的只有默默接受才算是替父亲做的一切赎罪。

但是。这是一个多么倔强的女孩呢。年雪烟并不知道那些只有外表的家伙会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但从秦吹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来说，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15岁女孩能承受的屈辱。

而且这几天那些张狂到不知所谓的家伙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年雪烟知道，她再不出手，秦吹墨受到的，将不仅仅只是“伤害”，而会是把她推向深渊的黑暗。

那个天真又倔强的小孩！

不知为何，年雪烟一想到秦吹墨独自坐在角落里整理自己的服装，即使狼狈，还是充满大小姐的骄傲和姿态，眼神依旧充满坚定意志的隐忍，她就停不下心脏的抽痛和满腔怒火。那个大小姐，即使过了快一年的时间，还是如此天真。从来不知道保护自己，完全把自己当作平息一切的牺牲品，根本就不自爱！

年雪烟知道自己最讨厌不自爱的人。但秦吹墨完全就是例外。对秦吹墨。无法讨厌。

所以年雪烟想象过很多次解救秦吹墨的场景。但她真的没想到她的同学们，那些也不过15、6岁的孩子们，竟然残忍到如此地步！

好不容易找到关秦吹墨的废弃琴房，打晕看门的两个小子，印入年雪烟眼里的是肮脏，弥漫着恶臭的黑暗空间里充满尖锐的嘲笑声，男人赤裸的身体，倒在地上的狼狈女孩，被撕裂的衣服，散乱的头发。

一阵反胃让年雪烟差点吐出来。强忍着着胃里的不适感和恶心，年雪烟努力将自己的双眼定焦在那个几乎没有生命气息的残破身体上。眼里有晶莹的液体瞬间涌上来。完全不受控制，像是本能一样。那个女孩子啊。原本是那么倔强骄傲的大小姐。演奏的时候更是闪亮的发光体，美丽的，高高在上的。

被玷污了。被玷污了被玷污了被玷污了！！！

年雪烟的耳边只剩下这句话，不断地在她脑里放大放大，几乎是要她的大脑压破！心脏痛苦地抽搐着，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涌出，她紧紧咬着牙才能稍稍减少那种马上就要被撕裂的疼痛感。四肢麻痹着，意识也早就被抽离了，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意识到的最后一点就是。撕裂在场的所有人！

所有人。全部。杀死。

等年雪烟恢复了意识的时候看见的是非常可怕的人间的地狱。到处都是死亡和血液的味道。她没有惧怕，什么感觉都没有。大脑一片空白，似乎还回不了神。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她下意识挥拳过去，却被轻易挡下。

“这些伤口，真是不像人类做到的呢。很好，对外面就说是被野兽咬死的就好了。你做的很好，保护了我的女儿呢。不过我真的想不到一个纤细的女孩还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呢，你果然很强啊~”

“你……你在说什么？你的女儿……你的女儿被别人那样侮辱！你都做了什么！是你的错！全部，全部都是因为你！”年雪烟愤怒地挥拳，却再一次被挡下。

“年轻人呢。我告诉你，为什么学校只是一间小小的学校，却不管死了多少人，出了多少伤害事件都好像没有影响吧。因为啊，这学校并不是用来赚钱的，而是维也纳用来选拔人才的一个工具。就是因为它的本质，所以我们根本不会去管那些死人。而且，我们也没有权力去管。我并不是可以掌控一切的。我只是想尽全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东西。当然女儿也是。她会明白的。我相信你也是。她没有被**。你放心吧，你的出现很及时。好好的休息吧。圣都还存在着很多你想象不到的黑暗。我只请求你保护我的女儿。我知道你会的。辛苦你了。”

“……”年雪烟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黑暗的一切。还是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