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封印之地

漆黑的夜，无风，鸦雀噤声。一点橘红色的光，由远及近，在一座铁门前停下。那是一盏宫灯，提灯人十指纤长白皙，灯影中精巧的五官隐着阴狠之色，她抬头望着无月无星的杀戮碎岛夜空，扬唇一笑，顿时面如春开桃李，艳丽娇俏：“时辰差不多了。”她轻盈一推，厚重的铁门咿呀一声而开，现出一条蜿蜒向下的甬道，甬道旁青石砌就的墙上，两行火把似是得令般，同时燃起，照亮了甬道台阶。蛇口般的尽头，是另一道铁门。织语长心反手挥袖，举步向下，身后铁门关起的同时，前方铁门又开，及入，竟是一个百丈方圆的石洞，钟乳倒挂，巨烛滚泪长燃，被改造成祭司神殿模样。

羊脂白大理石铺成的大殿已失去往日的光洁，落尘积聚。织语长心行至此殿数十丈的尽头，抬脚踏上缓缓而起的阶梯，阶梯上是座小拱桥，桥下，溪水潺潺，不时有透明可见骨骼内脏的小鱼跃起水面后，又跌落水中，自得其乐。走过拱桥，豁然开朗，通道尽头，一座石台拔地而起，高约十丈，台面如削，开阔平坦。台上耸立两根石柱，雕刻五爪金龙，盘旋而起。两柱之间，一尊半人高的青铜鼎，有黑色雾气盘旋于其上。

此时，石台石柱上，除了那两尾栩栩如生的金龙，还用金线绑着两个人——已经清醒的戢武王和仍然昏迷的禳命女湘灵。

戢武王看着手提宫灯，美艳不可方物的织语长心，淡然道：“织语长心，汝将吾与王妹绑至此殿，意欲何为？”

“时辰到了，王不就知了，何必急于一时。”织语长心足尖轻点，飘然而上石台，来到湘灵面前，轻挑起她的下颌，端详了一番，摇头轻叹道：“如此美人，吾一想到等会儿会看到的景色，便止不住的兴奋呐。”

她又转至戢武王面前，瞟了眼戢武王握拳的双手，笑的更是欢快：“汝怒了。可惜，怒无益。这金线乃攀云峰金翅蝶之翅抽丝而成，刀剑难断。单凭内力，可挣脱不得，且越挣扎，束缚越紧。”

“哈。”戢武王轻蔑一笑，“世上还没有本王挣脱不得的绳索。”

“是么？”织语长心还不及回答，一声带着轻视的反问传来，不远处一女子手持凰帝剑，傲首而来，衣发无风翻飞，隐隐显出惊人根基。戢武王凝神打量曌云裳：五官堪称艳丽，双唇却紧抿，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不容反抗的霸气，眼中杀意冷锐，绝非好相与之人。然，戢武王寻遍脑中，也不记得自己亦或杀戮碎岛曾得罪过此等人物，这样身具王者之风的女子，不是能让人轻易忘却的。自己瞎琢磨，不如开口问。戢武王沉声问道：“事已至此，可否告知，为何设计本王与王妹？吾等与汝，应并无仇恨。”

“吾做事，从来不需理由。”曌云裳提剑跃上石台，并不再看戢武王，走至禳命女一侧，突然拔剑挥向禳命女，剑声轻啸中金色长发随剑风飞起瞬间段落飘散开来，却在伤及肌肤一刻，突然停顿，曌云裳回剑如鞘道：“此女容貌不差，不知恐惧的眼神是否可以一观。”言语间，她出指凌空数点，只听禳命女轻咳一声，悠悠醒转，眨了眨眼，神色茫然，忽察被缚便本能挣扎，那金线果然越束越紧，勒得她吃痛低呼，不敢再动，这才打量起周围，脸上表情越发不解：“王兄，长心……还有你，你是何人？长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禳命女最终将眼神定格在织语长心身上，对方却连正眼也没有给，更遑论回答问题了。禳命女正待再问，曌云裳突然插口道：“汝真想知道？”禳命女闻言，本能一点头。曌云裳阴冷一笑，便又续道：“反正还有些时间，权当打发闲暇。织语长心，不妨由汝来作些说明。”

“简单来说，取你二人生魂精血来开启封印，”织语长心魅惑一笑，却说出更为惊人的话语，“具体些，便是在你二人心窍处开个窟窿，配合极阴天时，待尔等全身血液流尽后，固尔魂魄，以魂魄为引，破此地封印，再将融合了天之阴寒的王族禳命之血注入被封印那位的躯体。到时，整个四魌界……”

“哦？是何人能让曾经不可一世的朱雀女帝夸口称赞，又能让这位傲然的王者为其卖命？本王可真的好奇了。”戢武王虽不为织语长心的话语所动，但眼见禳命女的流露出恐惧之色，不由出声打断。织语长心正待回答，却见曌云裳不耐地一摆手，道：“眨眼神不及多矣。时辰差不多了，多说无益。”

“是。”织语长心取出匕首，刀锋寒光夺人，但见她猛地举起后狠狠往戢武王心口扎去，却见一道似刀似剑的真气于电光火石间射入，竟轻易折了那匕首。织语长心又惊又怒，转身四望喝道：“月杀千影，不见荷，你居然没死！出来，你给吾出来！”

拱桥上，一人黑衣束发，银色面具，手中兵刃似刀似剑，稳步而来，边走边道：“长心，我们不可一错再错。”

“贱人！总是坏吾好事，然后装出一副慈悲心肠。今日吾便先取汝之贱命！”织语长心跃下石台，抬手间便是一道沛然掌气奔袭不见荷，不见荷轻叹一声，极招随之而出：“一剑绽百合。”剑气恍如月华，射出耀人银芒，与掌气正面相接，撞出轰然声响，震得石洞为之颤动，石屑纷落。两人一击之下，各退一步，剑掌再起，却是势均力敌，一时间无法分出胜负。

石台上，曌云裳无意战局，却抬头看了看，挑眉轻“哦”一声，嘴角渐起冷笑，那纷纷扬扬的石屑中，几不可见的夹杂着飘絮，眨眼间已沾满捆绑着戢武王与禳命女的金线。

“要在本宫手下救人，汝还需再修千年。”曌云裳举掌凌空直拍禳命女天灵，撼人掌劲眼见将轻取其性命，戢武王大惊失色，却无奈身被束缚，无计可施。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黑色绢伞忽现曌云裳与禳命女之间，略阻掌势，趁这一瞬，一道粉色身影接至，竟举掌硬接那来势如潮之掌，可惜本身根基已不及曌云裳，出掌间又仓促，驰援而来的寒烟翠被掌气瞬间震飞数丈，在空中勉力维持身形落地后，终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一口鲜红喷射而出。

“王后！”

“翠姐姐！”

两道惊呼同时发出，曌云裳若有所思地环视三人后，举步迈向重伤跪地的寒烟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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