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orange 于 2010-10-19 18:50 编辑

莉狄雅，千歌音的堂妹，我在清井澤遇到她。那時，天已經黑了，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光亮的屋子裡往外跑，我還來不及看清，已經衝向千歌音。同時對我投向難解的眼光，大概是因為我憂愁的面容吧！我沒有作過多的解釋，只是禮貌性的打招呼，不想讓人理解我的心情，我知道這樣很失禮。隔日，千歌音一早便前往東京，也是我與莉狄雅接觸的開始。

莉狄雅對我的來歷十分的好奇，不停的問著我的過去，問著我與千歌音的關係。有時我會回答，有時我會選擇沈默。究竟是幾日，我也忘了，有一天，莉狄雅自己把我的故事給串起來了。然後，哇啦哇啦的哭了起來，驚嚇到我。我好訝異她的反應，覺得她似乎懂我，看著她為我落淚的模樣，我也放聲大哭了起來，頃倒多日的壓抑。一旁的安娜，還有管家井藤優子剎時不知該怎麼辦。也因為跟莉狄雅傾吐之後，有種被釋放的感覺，心情也恢復不少，倒是對她不好意思，讓她跟著我亂哭一通的。於是，我明白我該感激莉狄雅，因為她的活潑轉移我不少的注意力，至少減少白天流淚的次數。

莉狄雅是個很有趣的女孩，有著大小姐的脾氣，也嚴格的要求自己行為舉止都得是個名符其實的大小姐，但是一遇到千歌音，立即變了樣，什麼貴族禮儀的全被拋在腦後。前一秒還是直挺挺優雅的走著，看到千歌音，下一秒就飛奔起來，嗓音也拉大了。我想是她的定力不足呢？還是她眼裡的女子太過有魅力？偶爾可以聽到姬宮老爺提醒著她要注意禮節。至於姬宮老爺，就是千歌音和莉狄雅的爺爺，跟婆婆一樣有頭全白的髮色，臉上也明顯有著歲月的歷練。不同的是，姬宮老爺有雙明亮的眼睛，灰黑的瞳孔，似乎可以看透所有的事情。即便在家中也一付正式打扮的穿著，全身散發出傲人的威嚴，倒是面對千歌音或莉狄雅時，會顯露爺爺和藹的面容。跟姬宮老爺的接觸並不多，因為他看起來比較嚴肅，大部分的時候，也不在家，如果在的話，也多在書房。這時，連莉狄雅也不敢打擾。不過大致說來，跟姬宮老爺談話時，還算愉快。只是，不知怎麼搞得，偶爾與他四目接觸，有股莫名的壓力…。

我想莉狄雅很喜歡千歌音，應該是到了崇拜的地步。一天到晚千歌音、千歌音的掛在嘴邊。手機裡也滿滿的裝著千歌音的照片，莉狄雅大方的展示給我看，因為同情我的處境，不然，她一向拒絕她同學的要求。也的確，相片裡的千歌音，是個美麗的女子，不論那個角度，都難以讓人抗拒她的魅力。只是我還是很難理解莉狄雅的心情，只能附和的點頭。莉狄雅說著她對姊姊的景仰，說著她的姐姐與生俱來的才幹，沈著穩重的經營涵蓋醫療、飯店、運輸、金融等的大集團。也因為這樣，我才明白原來千歌音的父親在她還沒出世前，便被暗殺身亡；而她的母親抱病生下她之後，也過世了。這也是為什麼千歌音得獨自一個人承受家中所有的重擔，儘管莉狄雅也有個父母迥異的哥哥，也就是千歌音的堂兄，只是他犯了不可原諒的錯。原來，千歌音跟我一樣，從小就失去父母…。原來，看似站在世界之頂的她，有著跟我同樣的不幸。

莉狄雅又說她的姐姐有著傾城的美貌、洋溢的才華風靡全英國上流社會，吸引為數眾多的貴公子以及名媛貴婦，無論何時，都是眾人的矚目焦點。說著說著，我一度把千歌音又想成荷馬史詩中的蛇髮魔女梅杜莎(Medusa)。那個一旦看了一眼，就會變成石頭的梅杜莎，這樣比喻真是太失禮了，儘管梅杜莎是因為其美麗的頭髮，受到神的嫉妒，被神詛咒成為蛇髮的。但是，如果說千歌音不若把人變成石頭的梅杜莎，也絕對稱得上是足以讓人失了魂的愛神阿芙羅黛蒂(Aphrodite)，雖然，這樣形容還是很失禮。

「莉狄雅很喜歡千歌音？」我問

「當然，最喜歡姊姊了！姊姊是我一個人的！」莉狄雅好像把她的姊姊當成所有物了「等等，姬子，妳在試探我嗎？妳也愛上姊姊了嗎？」沒多久，莉狄雅皺著眉頭、手指指向我，頗為惱怒的表情

「啊…莉狄雅妳誤會了，我只是看妳成天把千歌音掛在嘴邊…」說愛，會不會太怪異了點？

「因為姊姊是我努力的對象…」莉狄雅有點害羞

「好了不起的目標呢！莉狄雅！」想不到莉狄雅的志向也很偉大

「不是妳想的那樣啦，嘿嘿！」莉狄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緬靦的樣子很可愛

「是嗎？有好多要學習的呢！」我對她笑著說

「我的目標是成為可以站在姊姊身邊的人…」莉狄雅說話的時候表情很扭捏

「什麼？現在不能嗎？莉狄雅不是都好好的站著嗎？」又更不懂了

「姬子，妳很笨耶…」莉狄雅紅著臉生氣了

「咦！」讓一個小我六歲的人這麼說，讓我嚇一大跳

「姊姊是我結婚的對象，我要成為可以跟她匹配的人！」莉狄雅開心的說，兩眼睜得好大

「誒～～～」最近的衝擊可真不小

漸漸的，我大致理解莉狄雅之所以迷戀她姊姊的原因。如她說言，千歌音是個十分優秀的人，美麗的容貌下展現的是受過良好教育的高雅人士，舉止端莊、儀態優雅、氣質出眾…。雖然，不很明白莉狄雅所說的經營能力，但是，偶爾幾次的公務相關的電話，冷靜果斷的處理，可以感受到她絕對是個優秀的企業家。難怪，莉狄雅這麼努力的追趕，追趕一個完美的人是很辛苦的。

莉狄雅說她的姐姐很忙，忙到沒有時間享受愛情，這倒也讓她鬆了口氣。我不明白她的意思。莉狄雅的回答是，因為姐姐是她一個人的，她不允許有人企圖接近她姐姐。我皺了眉，莞爾笑著，實在不懂這小女孩的想法。倒是我也明瞭她的姐姐真的很忙，就如這幾天，一大早就出門，晚上也難得回來用餐，只有兩個晚上吧！往往我們入睡了，還不見她的身影。也正因為太過於忙碌，為了節省交通奔波的時間，直昇機是她最常使用的交通工具。莉狄雅還說，他們家在東京也有宅邸，她的姐姐也可以留宿在自家的高檔飯店，只是因為她來了，千歌音只要時間許可就會回去陪她。莉狄雅說話的時候，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這讓我想起婆婆，不管多晚，總是有一個地方，讓我前進。

經莉狄雅一說，我也更加注意千歌音了，也或許不是這樣，因為有她的時候，如果說不吸引人的目光，那一定具備了相當的忍耐力。像我這樣沒有什麼耐力可言的人，常常會不知不覺的把目光留在她身上，就像在欣賞一幅美好的畫作一樣。偶爾她會發現我盯著她看，她會優雅的回我一個微笑，反而讓我不好意思。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千歌音是個很有教養的人，回來晚餐的那兩天還帶上禮物給她的妹妹，令我感到驚訝的是，她也同時也送了禮物給我。至今，除了生日，鮮少有人送禮物給我。第一次，她送了一束百合給我，純白含苞待放的花苞，還沒開花帶著淡雅的香味。「白百合象徵聖潔」她說。她覺得很適合放在房間的窗邊，我很喜歡，但也忐忑不安。第二次，她送給我一頂百合白混毛編織的圓頂帽，帽緣還繫上一條紅色緞帶，高雅又漂亮。我猶豫著該不該收她的禮物。她說，之前的那一頂，我戴著的樣子很好看，只是被大火燒掉了，她找不到一模一樣的…。我好訝異，怎麼連這種事…。

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奧菲斯(Orpheus)，太陽神阿波羅(Apollo)與繆思女神之一掌管詩文卡莉奧佩(Calliope)所生之子，精通豎琴，據說奧菲斯一旦彈起豎琴，連樹也會跟著跳舞。奧菲斯有個妻子尤莉蒂絲(Eurydice)，是位半人半神的美麗女子，一日不小心被毒蛇咬傷身亡。愛妻心切的奧菲斯於是前往冥府，請求冥王黑帝斯(Hades)幫忙，讓尤莉蒂絲重返陽間。他撥著動人的琴弦感動了冥王黑帝斯與冥后泊瑟芬(Persephone)。於是，黑帝斯答應他可以帶回亡妻。但是條件是在回到陽間之前，奧菲斯絕對不可以回頭，否則尤莉蒂絲將永遠無法重返人間，而且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於是，奧菲斯帶著喜悅、懷疑又不安的心情行走在返回陽世的黑暗中。儘管無法感覺到自己的愛妻跟在身後，奧菲斯還是壓抑內心的焦躁持續前進，同時也十分害怕冥神欺騙他。當奧菲斯看到前方小小的光芒，滿心歡喜的回頭，奧菲斯所看到的是妻子在地府消逝當中的哀傷面容，奧菲斯忘了他還沒走出地府…。

幾天之後，乙羽讓醫院幫忙在附近設了個靈堂，她也把村民接過來，讓大家追悼婆婆，相馬、真琴也來了。相馬受盡大家的責難。對於相馬，我還是很迷惘，我並沒有如大家一樣責怪他，總覺得一定有哪裡誤會了，我所認識的相馬不是這樣冷酷無情，毫無同情心的人。但是，他的父親村長先生策劃了整個計謀也是個事實。無論如何，他來到現場追悼婆婆，我認為或許相馬跟他的父親和哥哥不一樣。

「姬子，對不起，事情變成這樣…我很遺憾」門外，相馬的眼睛盯著地上

「不是你的錯，相馬」我看著他臉上多日未修的鬍渣，我想他也受盡折磨

「姬子，這些日子妳在哪裡？我找了好久…」他還是關心我的。只是手機沒從火場中帶出來，讓我跟所有的人都失去聯絡

「千歌音收留我，這段日子我在她清井澤的住處」

「姬宮董事長？」相馬訝異的表情

「嗯…她幫了我很多的忙…」我點點頭

「妳們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相馬問，語氣有些急

「我們偶然認識的，沒多久的時間…」我靜靜的回答

「那她呢？她是誰？為什麼一直跟著妳？她跟妳還有姬宮董事長是什麼關係？」相馬指著倚著牆的安娜

「不是的…安娜是…」相馬的問題訝異著我，一時之間，我也答不出安娜是誰

「如果不是的話，跟我走，姬子！不要離開我！」相馬瞬間把我擁入懷裡

「放開她…」安娜阻止，把我拉到她的身後

「妳到底是誰？為什麼老是阻擋我跟姬子？她可是我的未婚妻」相馬說著

「這事不是你說了算…」安娜冷淡的眼神

「安娜…」我小聲叫著，卻被她用手制止示意我留在她的身後「進去」安娜要我進門

「姬子，過來！」相馬喊著我，像拆除機具上翡翠島那天一樣

「相馬，很抱歉，我還是不能跟你走」轉身進門前我說，婆婆生前的話還在耳邊

「姬子…我不會放棄的」離去前，相馬喊著

當天下午，婆婆火化了。婆婆年輕的時候去過許多地方，我到不了的地方，而我跟她所有的回憶都在翡翠島。考慮之後，我決定把婆婆帶回翡翠島，新聞說島上有慈善團體幫我們搭建組合屋，作為臨時居住之用。我想我也該回去，恢復正常的生活，再說拆除工作確定停止了。

一早，姬宮家的私家車送我清井澤車站，我搭了新幹線到了東京，換了環狀線到品川，再由品川換車到南濱市，然後到港口搭渡輪。優子管家說，千歌音吩咐由直昇機送我回去，但是，我想我自己可以的。但是礙於命令，優子管家也很為難，於是，另外安排私家車送我到車站。

站在碼頭，我甚至以為這只是一場惡夢，而此時婆婆還在海的另外一邊。就像唸書時那樣，我只是去唸書，放假的時候，我會來到這裡跟售票口的小姐買船票；售票小姐還是同一個女子，只是臉上增添了成熟的嫵媚。坐在長凳上看著遠遠小小又寬寬扁扁的渡輪緩緩接近，聽著啵啵啵馬達轉動的聲音由遠處傳來，然後逐漸變大。當渡輪靠岸，浮動的船塢還隨海水上下左右搖晃著。踏上登船板，身體也跟著微微的飄。跟六歲時第一次搭乘的經驗一樣，隨著海水搖擺著。

二十年之後，胃依然沒有長進，幾個小時的航行，還是不停的翻騰，痛苦的嘔吐，連黃色的膽汁也不放過，這也表示，胃已空無一物。當渡輪靠岸時，雙腳無力的從船艙站了起來，走在狹小的通道上，一度差點跌到，後方的人把我攔腰撐起。安娜跟來了，早上我跟她說過，我一個人可以的；但是，她還是跟了上來。

藤吉先生在我們那個小屋後方的小山丘有塊地，他說讓婆婆睡在那裡，這樣婆婆可以看到日出，也可以看到夕陽，可以看到沙嘴，也可以看到姬子撥牡蠣的樣子。我很感激藤吉先生跟藤吉太太，不停的跟他們彎腰鞠躬。一切處理好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我找到了慈善團體臨時搭建的救災中心，他們提供了一間屋子給我。比以前我跟婆婆的小屋還小些，本來應該跟其他家庭暫時同住的，因為只有一個人。但是，因為某些原因，我不是很清楚，只見負責人與義工低聲交談一會兒後，便被分配到一個獨立空間。特別挑高的樓板，將室內勉強隔成兩層，客廳、廚房規劃在一樓，二樓則是一個大小適中的房間。有些簡單的家俱，足夠應付生活上的一切，至少已經有天然氣，不必像以前一樣得撿材燒。加上義工團體也在附近設了一個公共廚房，為大家準備三餐，直到永久屋完工。多麼熱心的一群人阿！在我對生命感到沮喪時，還是有一群人，對生命充滿熱情！

安娜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我們擠著同一個房間，有種回到當初剛見面那時的感覺，只是少了千歌音，也少了婆婆…。

一切都過去了，重新來過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隔日，天亮的時候，安娜已離開房間，門外有談話的聲音。很熟悉，一個是安娜的，另一個是…千歌音？！我想到千歌音說話的模樣很溫柔，聲音很好聽，比加賀婆婆的媳婦，加賀太太，還要好聽。過去，我以為加賀太太的聲音是全村裡最好聽的聲音。但是，當千歌音的聲音進到我的耳裡，在我的耳膜產生震盪，在我的腦海裡盤旋，我就記住它了。一早可以聽到這麼悅耳的聲音讓我心情愉快，很快的我起身、開門，果真是她的身影，正與安娜交談著。

「千歌音！怎麼來了？」我驚喜的看著她。我記得，昨天，她的行程是從香港回日本的…。

「我來接妳的，跟我回去好嗎？姬子」溫柔的眼神望著我

「可是…可是…我想在這裡…千歌音，對不起，不能老是給妳添麻煩」雖然，可以看著她讓我很開心，但是，翡翠島才是屬於像我這種人的地方

「不要說對不起…姬子沒有錯」沈默片刻「…姬子，真的這麼想嗎？」眼神彷彿有些失落

「嗯…我喜歡這裡…」我點點頭

「…我知道了…」像似在思考什麼的，然後緩緩說出「但是，答應我，不可以再做傻事…」眼神很憂鬱，十分擔心的口穩

我對她微笑「嗯！好的」那天的舉動好像嚇到她了

千歌音有顆溫柔的心，在她清井澤的住處的時候，她對莉狄雅的疼愛，我以為那是她妹妹的緣故。但是，幾日相處之後，我知道那是出於她的內心，因為連我這一個老是帶來麻煩的人，她也是如此的待我，讓莉狄雅也不禁吃醋。比如，在那裡的第一個晚上，擔心我過於傷心、不習慣，陪我入睡；用餐的時候，耐心的教我刀叉使用；看出我不善使用筷子，會幫我把菜夾入我的盤中；沐浴完，幫我吹乾頭髮…。我常想，一個掌管這麼多企業的人，怎麼還會有心思注意我的小細節？如果說受婆婆之託，那也太盡職了點。為了表達我的小小的謝意，我到臨時公用廚房找了些食材，幫她準備了早餐，我想這麼早就到這邊，恐怕昨晚也沒睡吧！

「噠噠噠…」螺旋槳啟動發出很大的聲響，掀起大風，也吹亂了她美麗的藍髮

「…不可以離開安娜的視線…不管到哪裡，都不可以自己一個人」上機前，緊緊的擁抱著我

「千歌音…」我不太明白，總覺得她似乎擔心過頭了

「想回來的話，跟我說一聲，我就來帶妳…」她其實很希望我跟她走

望著漸漸變小的直昇機，我開始有些不捨，怎麼忍心讓她徹夜未眠的趕過來，卻讓她失落的回去？她是不是一抵達成田機場，就趕回清井澤，然後，得知我已離開，又馬不停蹄的過來？她真的擔心我，真的擔心。雖然，她沒有說出來，但是，我可以感受得到，從她剛剛的話，還有擁抱。那是不同於相馬的擁抱，跟真琴的熱情之擁也不盡相同。相馬的擁抱是有力的、強硬的；跟真琴的相擁是開心的、真摯的；千歌音的…千歌音的…擁抱…是柔軟的、細膩的、溫柔的、滿是故事的…難以解釋的…。想到這裡，我開始擔心起那個飛行員，不，我擔心的不是飛行員，而是擔心飛行員體力不支導致我不敢想像的後果。

「姬子！」當我很認真的挖牡蠣的時候

「啊！福原太太！」坐在對面的福原太太叫著我

「姬子！早上在我們組合屋的那個人是…那個大財團的董事長沒錯吧！」福原太太問著，古澤太太還有石島夫婦也看著我

「嗯！」我點點頭

「她來作什麼？」古澤太太問，彎了腰取了另一串牡蠣

「該不會真要來蓋飯店？」石島太太問，停下手邊的工作。其他人也等著我的回答

「不是的，大家不要緊張，千歌音她…只是來帶我的…希望我跟她回去」我說

「那飯店會蓋嗎？」石島太太又問

「飯店…我不清楚，不過我相信千歌音不是那樣的人…」說話的同時，四雙眼睛盯著我看

「妳叫那個董事長名字喔？！」福原太太問「很熟的樣子！」

「妳們該不會是親戚吧？」古澤太太點點頭

「對阿，以前怎麼都沒聽妳提起過這樣的大人物」石島太太說，尖刀劃過牡蠣殼

「不是的，我們也才認識不多久，失火那天我才見到她的」我趕緊回答

「這樣阿，看她那天奮不顧身的衝進去大火裡面，又小心翼翼的把妳抱出來，真是嚇死人，所以我以為妳們一定是熟人。那時候，我們都還不知道她就是那個大財團的董事長！」福原太太像回憶起什麼似的說著。

原來，那天救我出來的是千歌音…是千歌音救我出來的…心怦怦怦加速跳著。

「對阿對阿，後來在電視上看到，還真把我們嚇了一大跳！」古澤太太笑著說

「那…那邊那位救出婆婆，金頭髮的外國人呢？更早之前就看過她，好像也是那個董事長認識的人」福原太太指著另一頭的安娜

「她是安娜，千歌音身邊的人」我望向安娜，她也正往我這兒瞧著

「外國人真的都好高唷！皮膚也好白呢！」古澤太太說

「這樣說來，她好像都跟著妳哦？」古澤太太歪了頭「我記得長濱議員來的那天，就是村長要拆除房子的那天，他的小兒子是不是找了妳跟婆婆的麻煩？是那個外國人幫妳趕走他的吧！」古澤太太想著「那天太混亂了，我們也很驚慌，以為相馬少爺不至於為難妳，所以也沒有去幫妳，我很過意不去」古澤太太表情抱歉

「古澤太太，快別這麼說，我知道大家都很驚慌，我跟婆婆那時候也是這樣，我能體會。而且，一切都過去了，不要放在心上」

「姬子，飯店真的不會蓋嗎？」福原太太還是很擔心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不過不是說停了嗎？」我不安的回答

「妳們別問了，姬子怎麼會知道…」幫我回答的是石島先生

「可是姬子都跟投資飯店的財團的人認識阿，所以，想說她應該比較清楚」石島太太為自己解釋

「嗯…現實狀況是開發案被駁回了，這事確實詭異，理當來講，瀾月集團應該也會跟寰宇國際站在同一陣線才是，應該會催成開發案。可是，聽說這次的組合屋的資助者卻是瀾月的姬宮董事長私人贊助的…」石島先生皺緊眉頭。

方才加速的心跳還沒減緩，現在似乎跳得更劇烈了，因為又聽到千歌音的名字…。

「你有沒有聽錯阿？」福原太太說

「所以，我說，是聽說的，又沒說是真的，我也想不通嘛！所以，剛剛我一直都沒說話呀」石島先生說，表情扭曲像是很困擾的樣子

「管他的，反正停了就停了，我們有地方住就好了」古澤太太說

「可話說回來，那個從小就很乖巧善良的相馬少爺怎麼也跟他的爸爸、哥哥一樣呢？真搞不懂…」石島太太說著，表情疑惑

「誘惑，誘惑太大了…」石島先生說

「對阿，真是鬼迷心竅了，連放火這事都作的出來，害婆婆賠上了一條命…真是太可惡了」福原太太說

當大家說到相馬一家的同時，我並不想加入他們。不知怎的，我就是沒有辦法恨相馬，我認識他太久、太久了。他陽光的笑容、潔白的牙齒、俊美的外表、體貼的心，從小就熟識的。連大神村長，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恨他，恨他害死婆婆。我對這樣的心態感到罪惡，甚至我都可以感覺到婆婆一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瞪著我。

接下來的幾日，我漸漸恢復以往的作息。早上我一樣在石島先生那裡幫忙，下午沙嘴露天咖啡吧的工作，則因為村長一家人已離開島上，目前已休業，所以那個時段的時間頓時空了出來。晚上，我還是到東岸的露天溫泉從事售票工作，晚班的工作比較少人願意接，因為還得負責打掃，所以我一回去，幫我代班的杏子開心的把工作還給了我。如此一來，我的生活已經不像之前那麼緊湊，我可以有一整個下午，奢侈的下午，以前，我都拿來掙錢的下午。現在，我把這時間花在教堂裡，村裡唯一的教堂。我沒有念經，沒有禱告，沒有讀詩篇，也沒有唱神的歌，只是靜靜的坐著。靜靜的坐著，看著聖母像，窗外鴿子展翅的聲音，黃昏時候傳來的鐘聲，讓我感到寧靜，寧靜到連落淚也不會有聲音。落淚，落淚也不需要理由…。

「吶…姬子，那個美女董事長每天半夜都來找妳是嗎？」一日上午福原太太問

「咦？沒有阿！」自從那一天目送她離開後，我再也沒見過她

「這樣嗎？會是我眼花了嗎？我兩次看到她的身影在妳的門口，那個叫安娜的人也跟她在一起，昨晚又看到了」福原太太搔了一下頭

「一定是妳看錯了啦！直昇機的聲音很大的，怎麼可能我們沒聽到，而且還在半夜？」石島太太說

「姬子，妳沒跟她見上面嗎？」古澤太太問，因為福原太太不至於連看錯三次

「沒有…而且…我覺得不太可能…因為這裡到東京，直昇機也要花幾個小時的時間…，來回一趟等於沒時間睡覺了，再說也沒有來的理由阿…」雖然覺得千歌音來的可能性極低，但是，為什麼一聽到福原太太目睹她的身影，我的心跳就會加快？

千歌音…妳真的來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