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
自己一個人,孤單是必然的事。並不可怕,甚至有著苦澀之後的香醇。
可怕的是,置身在人群之中的孤寂……
。 。 。
然後放假了。聖誕假期。
完全沒有要去旅行的概念。以為假期的時候,有家可以回的回家,離家太遠的
我們理所當然就留下來。一直以來,生活對我就是一個小小的圈子,每次遠行都是
大事。當然知道世上也有著把漂流當作生活的人,但那樣的人生,距我好遙遠。
而WH和Alex跟著一群學長姐去了瑞士滑雪。而Kelvin更像是嘲笑著我的幼稚
,跟著他也在英國的堂哥一起,假期尹始就啟程往撒哈拉的流浪之旅。幾個只有數
面之緣的朋友,也聽說他們去了希臘、捷克、義大利……
宿舍的鄰居才剛過週末就搬得差不多了。
安靜的白天,像是默默不語的表示著,我跟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他們離
開,而我留下。
一根針落也能聽清的日日夜夜,還沾染得上一點人氣的時刻,往往只是早上跟
清潔工人的一照面,與午晚兩餐在餐廳跟稀稀落落幾個研究生共食。
有幾天之間,學苑住下了一群參加會議的客人。他們清早即出,夜色深沉時方
歸(北國的冬天,七時的確已一如深夜),並沒有給彷彿隨時可以鬧鬼的白天添增
太多人聲。
雖然在之前的日子,我已經很習慣於獨來獨往,卻從沒有經歷過這樣絕對的寂
靜。也沒有辦法忍受。
於是,我開始在白天的時候,在城裡漫無目標的逛著。有時候穿街過巷,尋訪
一些我從未到過的角落﹔有時候在店舖之間留連,叫做shopping卻又不知有什麼是
該買的。
聖誕將至,商店街上的陳設當然滿滿喜慶的氣氛。櫥窗裡立起了聖誕樹,歡欣
的紅與純潔的白淹沒所有的顏色。頭頂上,形形色色的燈飾從街道兩邊的樓房拉了
起來,每天下午三四點天色向晚時,就開始金黃燦爛著。
逛街的人也多了,即使不是週末的時候。有些情侶檔,大部分都是全家福。看
那一家人,爸爸雙手各提一個大盒子,兩個小傢伙在他兩邊興奮地咭咭呱呱。盒子
裡面是否裝著他們兩個早到的聖誕禮物?
只有我是一個人。
但,曾經不是的。
走累了,我在Starbucks坐下,點了一杯Mocha。我以前從來不懂得喝咖啡,是
那一天下午,被WH拉著陪他過來,才開始學會踏進咖啡店。
喝下一口溫暖芬芳的液體,我解開髮帶重新紮好一個馬尾。這圈髮帶的故事也
有著WH。舊的髮帶掉了,那天早上我披頭散髮地去上課,被大家著實笑了一頓。
下課後,她就陪著我到Starbucks旁邊的飾品店挑了一條新的。
「妳還是綁起馬尾好看呢。」我還記得,她一邊幫我紮起頭髮,一邊說。
Market Square一邊的長椅,也是我們常常並肩坐著的地方。Peppercorn沒有座
位,我們買了那堪稱一絕的糕點,只好在外面另外覓座。我還記得,她最鍾情於他
們的Carrot Cake。
離開市區稍遠了,我不知覺沿著河走了下去,我們平常的散步路線。這一段木
頭在河上搭起的步道,一邊緊鄰著一排高級公寓,隔著河另一邊是一座花園。「這
條河最美的一段」,WH封的。其實,這一段步道的存在也是她告訴我的。
我好想她。
莫名所以的思念潰堤。晚上,我縮在棉被裡,抱著枕頭無聲地流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