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3
我從來就不知道所謂的雙面人有多恐怖，但我現在了解了。
將書包掛在書桌右邊，姜華希無力地坐在早晨空無一人的教室中。七點五分的教室十分寧靜，窗外斜照進的陽光也很溫暖，一切都看似非常美好，但黃金般的光線卻掃不走姜華希心中的陰霾。她呈現虛脫狀地趴在桌上，全身都疲憊不堪。
──饒了我吧…
她呼出一口氣時心裡同時訴說著，而這句話本來應該對著紫泱說才對。一連五天的酷刑，每晚都更變本加厲，現在她已經對”家”有所恐懼，不，應該說紫泱就是自己退避三舍的原因。想著每晚被捉弄的經過，打從第一天洗澡，到後來服侍她穿衣服、修剪指甲、幫她處理護膚美容的各種雜務，不時還要忍耐她的暴行與扭打…
──饒了我吧…
姜華希再度嘆氣。
「早阿，華希。」
招呼聲將姜華希拉回現實世界，她抬起頭看見一群女孩走進教室。她們是姜華希在學園中唯一能談話的對象，但關於紫泱的事情她卻無法訴苦，所以這種想傾訴又無法傾訴的煩惱，也是讓自己更委屈的原因之一。
「…大家早。」
無奈的揚起笑容，姜華希也只能打起精神，往好處想，為了維護優良形象的紫泱不會在學校對她出手，所以嚴格來說，校園是現在唯一最安全的地方，再說她應該也不會想在校園裡和自己說話。
「我說能不能幫幫我們？」
張雅秋拉開華希前方的椅子，她轉過身眼神閃爍地望著對方，似乎有所請求。
「…什、什麼？」
看到張雅秋期待的表情，姜華希下意識地往後退。她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我想知道學生會長的保養秘訣阿！」
話才剛說完，附近的女同學紛紛有興趣地圍繞住姜華希。頓時自己成為班級焦點，這是她從來沒受過的禮遇，因為從小就只願意當無名小卒，會變成現在這種情況全都該托紫泱的福，多虧她的光環，現在校園中不免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妳和她住在一起，應該多少都知道吧？」
張雅秋興致勃勃地看著姜華希，撇開私人恩怨不說，有許多女同學都極度羨慕華希。要成為紫泱的直屬學妹需要靠運氣，要成為她的工作夥伴需要靠能力，至於成為她的家人，更是上半輩子修來的福氣。
「…不，這種事情我不知道啦。」
慌張的揮舞雙手，她可不想淌這場混水。
「妳少來！別這麼自私嘛！」
伸手拉扯姜華希，女同學們個個都急著想知道。
「…不、我真的不知道啦…」
無辜的皺起眉，她只要想到去找紫泱就心底發毛。更別提什麼愛用的保養品牌，或是保養秘訣了，這幾天光是伺候她都來不急，哪有什麼閒情逸致能跟她聊天或是談心，再者…她打從心底厭惡自己，我不過是她的奴隸罷了。
「呿、那就算了…」
張雅秋撇了撇嘴，索性離開位子，帶頭首領一離開，其他學生也自討沒趣的走光，最後只剩下姜華希冒著冷汗坐在位置上，這下終於能鬆口氣，面對張雅秋的質問，她差點沒把身為奴隸的身分告訴她，但身邊實在有太多”非”好友的同學在，講出去不免被人大肆宣傳。
經歷了枯燥乏味的上半天課程，姜華希的腦力終究被榨得一乾二淨。她天生頭腦就沒有紫泱來得靈光，尤其對數理方面更是毫無辦法。將書本收進抽屜，她拿出便當準備用餐，看著再熟悉不過的便當袋花色，姜華希眼光無意地掃過教室內的同學。
──大家都有伴呢…
除了張雅秋，姜華希沒有什麼固定朋友，有時候會一起吃，或是忽略了自己，就像今天。
──沒關係，還有便當陪我嘛。
霎時轉換心情，廉華希愉快地將便當盒打開，映入眼簾的是華麗蔬菜配色，有昨晚剩下的肉丸子，搭配新鮮的燙青菜，早上母親準備的沙拉薯泥，當然少不了重要的米飯。姜華希安慰地拿起筷子準備用餐，她將青菜挾起準備送入口中，卻在接近嘴唇時忽然僵住。
──這個…這個是什麼？！
鼻子嗅了幾下，青菜上的確有股怪味，而且這種味道很熟悉…這股味道是…
「洗、洗碗精？！」
忍不住驚叫出聲，姜華希趕忙檢查便當其他的飯菜，結果全都被淋上了洗碗精，她無力的將便當收起，現在她心中沒有任何怒氣，反倒是有種想哭的衝動。這般如孩童的惡作劇，只有一個人會做，那就是姜紫泱。
便當吃不成，她餓著肚子度過了下午的課程。整顆腦袋在恍惚之間搖擺，尤其是古文課時，她甚至一度打瞌睡。漫長的一天即將結束，她在校園的安全時間也到了尾聲，在放學鐘聲響起的同時，她也清醒了過來。
「華希，我們要去買面膜，一起去嗎？」
張雅秋挽著另一位女同學說著，但姜華希卻興致缺缺。
「不了，謝謝。」
對於保養那種事情，姜華希一點也不在意。她總認為漂亮的女人就是漂亮，至於屬於平庸資質的自己，不需要浪費金錢在薄薄一張濕紙巾上。姜華希看著離去同學的背影，眼神飄忽不定，她應該要立刻回家，但現在卻越來越想晚歸了。
「…妳是姜華希嗎？」
稚嫩的女聲打破廉華希的思緒，一位身材嬌小的女孩背著書包站在自己面前。
「唔、嗯。」
莫名其妙接過女孩送上的紙條，對方什麼也沒說就轉身離開。
傻愣了幾秒，姜華希看著手中用廢紙摺疊起的紙條，她無奈地將它打開，心裡只希望不是什麼奇怪的訊息。不過內容倒是挺一般的，上面的意思是要自己到後操場集合，沒有表示要做什麼，更沒署名是誰給她的。
──乾脆直接回家吧…
心中閃過一絲不安，姜華希皺著眉不去理會紙條上的字句，她拿起書包瀟灑地離開教室。沿路走回家時心中忐忑不安，她正擔心今晚姜紫泱又要拿什麼把戲整自己，儘管她不斷猜想，依然無法改變被當成奴隸的事實，但訝異的是，她回家後一切都相當平靜。
──有點…太安祥了…
姜華希坐在書桌前，雖然現代科學攤開在一百三時二頁，但心思卻完全沒放在上面。這樣的氣氛過於詭異，因為除了樓下不時傳來鍋碗碰撞的聲音，其他都異常寧靜，應該說姜紫泱今天居然沒有來找自己麻煩？
「…看來她稍微有點自覺了吧…」
有的時候她確實很惡劣，但資優生的腦袋應該會有個底限，差不多也該停止這樣捉弄人了吧。正當姜華希啟動正面思考模式，她完全忽略了熟悉的腳步聲，那一步步從樓梯往上，然後駐足於姜華希門前。
叩－叩──
「請進。」
姜華希提起精神準備豫習課文，她隨口喊了一聲，頓時才驚覺地往門口看去。
「…處罰時間到了，愚蠢的奴隸。」
咬牙切齒間帶著濃厚的威脅力，姜華希終於了解紙條的用意，在看到紫泱宛如女羅煞般的表情後，她開始對神懺悔，默默地在心底發誓，絕對不要相信自己的直覺，那只會讓人再度陷入恐怖的地獄，就像姜紫泱手中拿著的醬油和一包不知名的麵團一樣駭人。
「快吃阿。」
此時姜紫泱坐在床沿邊，她翘著腿居高臨下地瞪著姜華希。那張字條是她請人托付給對方，沒想到原本計畫好的遊戲，全被姜華希自以為聰明的主意給搞砸了。所以現在要加倍懲罰。於是演變成這樣的局面。地上擺著過期、長黴菌的波羅麵包，上面淋著醬油。因為姜紫泱想補償中午便當的”過失”，所以才請姜華希吃頓”好料的”。
跪坐在姜紫泱面前，華希顫抖地看著地上的麵包，遲遲無法伸手拿起。
「醬油是懲罰妳放我鴿子，但只要妳吃了麵包，我就姑且原諒妳。」
嘴角再次揚起得意的笑容，她喜歡這種權威的快感，尤其是華希不敢忤逆自己時的那種懦弱。
「…對不起…因為我那時不知…唔！！」
姜華希委屈地抬起頭，臉上無辜的表情逼得姜紫泱一腳踹開她。只見華希話還沒說完，身體就被人給惡狠狠地踢倒在地板上，她連保護頭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姜紫泱給踩住太陽穴，整個身體都趴伏在地板，頭也被對方的腳給用力壓住。
「奴隸就該閉上嘴聽話！那些藉口妳就自己留著吧！」
她厭惡姜華希捍衛自己的人權，她要的是絕對的服從和聽話。
──不過是個該死的奴隸！
嘴角戲謔地笑著，她殘酷地扭動腳踝，從襪子下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姜華希臉頰的肌肉。只見姜華希緊閉起雙眼，現在她無法說話，只怕一出聲就要崩潰。她很明白自己表現得越像受害者，紫泱就會變本加厲地虐待自己，所以她要堅強，絕不能落淚！
「華希，紫泱，下來吃飯了。」
樓下傳來母親的叫喚，姜紫泱不屑地嘖了一聲，她高抬跪”腳”地放過姜華希，下樓前連頭都不回。
「阿啦，華希怎麼沒下樓？」
母親將湯擺上桌，納悶地問著拉開餐桌椅的小女兒。
「她吃飽了。」
紫泱笑得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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