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rass 于 2016-10-24 23:40 编辑
4.1 誤打誤撞
我相信,很久很久以後的未來,人類可以利用蟲洞製造出時光隧道。
不過,在2020年的現在,時光旅行應該是哆啦K夢裡面才會出現的夢幻情節。
「嗯……」我窩在香月老師的辦公椅上,煩惱地轉來轉去。
所以說,我怎麼會隨便對葵說什麼『返回過去、改變未來』這種像選舉口號的不負責任言論呀?
難道是因為我昨天……睡前看了哆啦K夢誕生日特集的關係?
我不會真的像老師說的那樣,已經開始把二次元跟三次元搞混了吧?
不會吧,最近在工作之餘,我也只有很普通地想想老師打打MHPQ12而已,也很常出門跟人家面連,絕對沒有整天待在家裡宅著什麼的。
而且說起來,老師在我妄想裡的成份佔得還比較重呢。大概有90%。
不過我跟她說『人家茶不思飯不想都在想您哦』,她只會反問『妳在減肥嗎』然後繼續看她的東西。真想在家裡養一頭牛或是羊,把她看的報告都吃光光。
……回歸正題。這種時候不能再想老師了。
其實我也不是自願跑回老師的辦公室的。
至少在身體的行動上不是自願的,頑固的雙腳完全不願意妥協,我連中途想去買瓶飲料解解渴都沒辦法。
不由自主的行為模式,讓我想到了香月老師的催眠能力。
但老師是不可能催眠我的。她的兩種能力在我身上全部都會失效。
所以,到底是?
我趴在桌子上把玩那一袋胃藥,仔細看藥片分有兩種,一種刻著10,另一種刻著15。
『改變的機會』、『返時藥』、『一次只能吃一片』,還有,『下午2點』。
提起12月16日會想到Pokemon的3D龍事件,要跟葵和薰有關的,就是國場殺害駒村的案子了。
那天我一大早入侵了街上的監視器系統,看見香月老師先到國場家待了一陣子,隨後一個人去了駒村家附近,沒多久就載著一個很大的行李箱到學校,之後訊號就被強制中斷了。
我去爸爸那邊偷看照片,有一個同款式但外表被燒得焦黑的行李箱,聽爸爸說那是犯人用來載運屍體用的工具,我一直看著香月老師,駒村死亡的時間她在我的視線下行動,所以她沒有殺駒村,應該只是想幫誰掩護……
我很快就想到,薰15日晚上傳mail問過我有沒有空陪葵去駒村家。
相較於葵,薰是那個『誰』的可能性又更大。她在路上被國場刺傷的錄影是假的,影片背景裡出現了跟學校監視器錄影一樣的『CROSS』標記,再加上薰的傷和駒村的傷像同一把利器留下的痕跡,讓我猜測薰可能是兇手。
另一方面,就香月老師的立場來說,會為薰掩護也很正常。
薰的媽媽,九条貴子學姊,在老師上高一的時候因為不明原因退學,後來不知道懷了哪個男人的孩子,逃家自殺了,在一些自認上流社會家族─包括海音寺家在 內─的交際圈裡,都傳說九条家就是因為這件醜聞才一蹶不振的。我所知的是,九条學姊從老師回國讀中學時就很照顧她,可以說是香月老師最親近的朋友。所以, 老師會想要替九条學姊保護女兒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我看看時間,現在是下午3點整。
薰的手術已經進行1小時多了,香月老師在裡面不知道順不順利。
我趴在桌上,無聊的拿高一片刻著10的胃藥透著日光燈察看,桌上的電話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我被嚇得手滑了一下,藥片掉入嘴裡,迅速地化為一股檸檬味。
我驚慌失措地想著要先找水先催吐還是先接電話,最後想到反正只是胃藥而已,而且什麼都沒發生,於是鎮定下來,伸手接起了電話。
『千明,下來一樓。』老師的聲音從聽筒傳來。『我在電梯外面等妳。』說完就掛斷了。
大概手術已經結束了吧?
我邊想邊隨手抓了桌上的東西塞進口袋裡,飛快地去搭電梯。
一走出電梯就看見香月老師抱著手肘站在旁邊。
她注意到我,淡然問道:「妳知道九条葵在哪裡嗎?」
「咦?她不是在等候區嗎?」我心虛地回答:「怎麼了?」
老師看著旁邊,沒注意到我的表情,「九条薰已經送到地下三樓了。」
我沒立刻反應過來,片刻後才想到地下三樓是什麼地方。
「我不清楚剛才她在不在場,」老師說著回頭看我。「可以拜託妳嗎?」
「嗯!」我抬頭看了一下監視器的型號,點點頭。「老師,請借用一下妳的電腦和網路。」
既然所謂的返時藥只是胃藥,那麼葵應該會回等候區等待手術結束的。
老師所想的是,如果葵遠遠地看到薰蓋著白布被推出來,會不會想不開。
其實,我有時也很羨慕她們的形影不離。
我看著老師對我點頭,心臟劇烈地收縮了一下,隨即毫無來由地加快了鼓動的頻率。
又來了,奇怪的既視感。
我走進電梯前,想起一小時前彷彿被催眠的情況,回頭對老師說:「老師,妳是不是──」
還沒說完,人群起了一陣騷動,老師回頭注視我視野之外的某個地方,走了過去。
§我相信老師可以處理的。→4.A
§發生什麼事了?→4.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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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A
4.A 絕對任性
我相信老師可以自己處理的。
我想趕快完成老師交代我的事情,回到了老師的辦公室。
葵會去哪裡呢?
我進入中央警衛室的硬碟,找出一小時前的主棟錄影,鎖定急診室附近幾支監視器,用快轉的方式尋找,很快發現了葵的蹤跡。
葵離開等候區後,走到樓梯間跟一個女人碰面,之後跟某個走進樓梯間的男人說了些話,跟著他走下樓梯。他們一起到了地下二樓的停車場,葵走在前面像在尋 找什麼東西,她身後的男人忽然一把將她推出監視器的畫面之外,過了大約六分鐘後,男人拖著一個大行李箱走向停車場的電梯,而葵卻沒有再出現。
看到這裡,我有不好的預感,立刻出辦公室向櫃台的護士尋求協助。旁邊一名實習醫生毫不猶豫地提起急救工具跟我們一起跑樓梯下去。
繞遍停車場都沒有找到葵的身影。我反覆確認監視器的位置和實景是否吻合。
突然,旁邊走過幾個打扮很流行的年輕人,他們談笑的內容引起了我的注意。
「真的假的!?」
「應該是真的吧。很多人都看到了,放在行李箱裡面。」
「真恐怖……」
「啊,說到這個,剛剛買飯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醫生被送去急救。」
「哎──那不是很危險了?」
「不會啦,犯人馬上就被抓起來了。」
「私人恩怨?」
「誰知道呢……」
「對不起!」我攔住說自己去買飯的那個人。「請問,你看到的那個醫生長什麼樣子?」
「啊?」他愣了一下,邊回想邊說:「是個長頭髮的女人……身材還滿好的。」
「你就注意這些地方啊?」他的同伴從後方敲了他腦袋一記。
「啊!想起來了!」他抱著腦袋,猛然大叫一聲:「她是小島的主治醫生吧?好像,叫香月什麼的……」
我在原地呆站了幾秒,跑向樓梯間,用最快的速度趕往急診室。
這樣,就算我找到葵,又能跟誰回報……
要是老師出事,我的所做所為,就都沒有意義了!
我知道自己是個很自私的人。
將朋友和老師放在一起,絕對是毫不猶豫地選擇老師那邊。
就算經過三天三夜的深思熟慮也一樣。
可是現實並不存在毅然捨棄了一邊的事物就能得到另外一邊的完美天平。
時常會有兩頭空的情形出現。
我現在,就是遇到了這樣的情況。
眾生一律平等。不記得是在哪本書上看過的。
當我見到老師的時候,心中輕輕地響起了這句話。
老師的重要性明明是遠超過所有人的。內心的聲音偶爾會很殘酷地犯錯。
我沒有在老師的面前哭,那樣實在太難看了。
得把最好的那面展現給老師才行,不然,她都已經不喜歡我了,要是開始討厭我怎麼辦。
既然都到最後了,就讓我作個完美的結束吧。
我努力扯開嘴角。
糟了,好僵硬!……不用看也知道一定笑得很醜……
老師對不起,讓您看到這麼難看的東西。
『叔叔、打擾──了……』
站在門口的香月老師,優雅從容的笑容在看到我之後定格在臉上。
老師絕對沒想到我會先她一步到導師家裡吧。
『噢?怎麼不是個大叔?』
在監視器畫面裡看過的金髮男人捧著一個紙箱湊了過來。
從他能貼近老師而老師卻沒感到不自在的這一點,我很快就看出他會是我的死敵。
『這位是海音寺同學。』
『噢,妳好妳好,我是克洛斯。抱歉啊,現在沒有辦法拿名片──』
香月老師若無其事地為雙方介紹後,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把剛剛被我撞見的笑容當作沒發生過。
如果這麼容易就讓她迴避過去的話,我就不用特意找藉口過來導師家了。
『佐久間老師閃到腰不方便起來,克洛斯先生請先到客廳去吧。』我忍著笑說。『啊、老師,佐久間老師說希望能喝您泡的茶,請您跟我一起到廚房去。』
『這樣啊,那你們忙,我先過去幫他看看。』
克洛斯沒多想就應聲答應,脫掉鞋子抱著紙箱進了客廳。
香月老師跟著我走進廚房,立刻開口說:『妳……』
『是,正如您所料,我是故意的。』
抱著敢做敢當的想法,我轉頭準備迎接老師的不悅。
現在想想當時的發言真是十分狂妄又沒有禮貌。
然而,老師並沒有生氣,只問了一句:『出門只有帶一把傘嗎?』
出乎意料的問題讓我愣了一下。
『妳,淋濕了吧。』
老師說著似乎有想要觸摸我頭髮的動作,我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收回手,別開視線,平淡地說:『會感冒。』
『是……』
我邊回話邊後悔剛剛錯過了機會,我的腳跟我的心是世仇嗎?
我們在靜寂的氣氛中泡好茶。
老師端著茶盤正要走出廚房,外面忽然下起傾盆大雨,她回頭望著窗戶上的雨痕,再度對我說話。
『晚點跟我一起搭車吧。』
『哎?』
『這種大雨,撐傘也會淋濕的。』
『真的……可以嗎?』
『可以。』
老師雖然沒說也沒表現出來,不過我知道她平常不太希望我親近她。
主動約我一起做什麼的,還是第一次。
就算只是老師關心學生健康才提出的邀約,我的幸福度也已經爆表了。
因為是老師。只是這樣而已。
『克洛斯不方便的話,我會叫車。早就該想到這個方法的。』
老師自言自語地說,走出了廚房。
我很慶幸老師當時腦袋沒有轉過來。
不然,我就不能在家庭餐廳遇見正裝的老師,不能觸發邀約的事件了。
『老師老師,您也有收到鬼島家的邀請函嗎?』
『嗯。』
『那您會去嗎?』
『會。』
『明明是變相的相親大會的說?』
『連相親都不參加就說不過去了。』
『老師您真的很在意養女的身份……』
『要是真的在意就會馬上結婚。』
『啊,不要啦!』
聽到我的驚呼,身旁正在看書的老師轉過頭看我。『海音寺,為什麼妳會知道鬼島家的邀請?』
『老師忘記我家也是名門嗎?爸爸不想那麼快把我嫁出去,不過媽媽很怕我嫁不出去呢。所以,她已經替我回覆了。』
『我忘記了。妳似乎沒有提起過家裡。』
『因為您不感興趣嘛。』我笑著說,順手提起茶壺,替老師將杯裡的茶補滿。『對了對了,我這邊為了結婚,可是對您家裡瞭解得很透徹哦?」
沒有把柄怎麼威脅利誘她的家人答應嘛。
說起來,筧家對身為養女的老師真的非常關心,不僅是筧老爹而已,一大堆親戚都是如此。
筧家是個分支很多的古老家族,看到那麼多長輩聚在一起為老師的婚事煩惱,不是為了血脈傳承或財產分配什麼的,只是單純為了老師本身著想,我都開始覺得我是個大壞人了。
『……妳的家庭,是怎樣的?』
老師好像感到愧疚,馬上就問我了。
我邊想著這種責任心表現的反應真可愛,邊開開心心地回答:『我有兩個哥哥,大哥是大學教授,教光電的,二哥是外交官,我很少看到他,爸爸您已經知道了,媽媽是國會議員。』
『妳是老么?』老師第一次聽到卻沒露出意外的表情,大概立刻察覺到我的任性是從何而來的了。
『嗯,我在家裡跟老師一樣,大家叫我都會在名字前面加一個小哦!』
老師默默地別開臉,不想再面對這個話題。
『老師,不要害羞嘛,您不覺得您的小名很可愛嘛?』我玩心大起,輕輕地叫了一聲:『小悠。』
『……』
『小悠──』
『……』
『小~悠~悠~』
老師突然將我按倒在沙發上,動作快到我都還沒收起笑容、就已經被桎梏在她的雙臂之間。
『老老老老……老師?』
對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口吃。
光是察覺到我們的姿勢有多曖昧,我的臉就已經燙得快要受不了了。
何況老師垂落的髮絲還壞心腸地撩了一下我頸部敏感的肌膚。
名為海音寺千明的星球,就在幾秒內被老師用幾根頭髮毫不費力侵略成功了,外星青蛙看到了嗎!?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激烈地掙扎,反抗全然無效。
『妳要這麼叫,我沒有意見。』老師邊說邊緩緩朝著我的臉逼近。
騙人!沒有意見哪是這樣子的!
眼睜睜看著國土淪陷的亡國之君就是這種心情嗎?
『相對的,我會叫妳……』老師頓了頓,堅定地說:『小‧明。』
我哭了。
這次不是演戲,是真的哭了。
老師隨便叫我的名字都那麼好聽,我已經不行了。
不過,算是誤打誤撞的大進步吧?
老師看到我的眼淚,誤以為我很傷心,忽然改口喊我千明。
而且從此像為了補償我那天流的眼淚似地,不再用姓氏來稱呼我了。
我想,一定有什麼人故意在空氣裡加入了鬱化劑之類的。
不然為什麼,明明是想起快樂的回憶,卻不斷地有想哭的衝動呢。
「千明小姐,妳還好嗎?」旁邊的佐倉刑警關心地問道。他是老爸的部下。
我想到該做的事,收拾好情緒,深吸了口氣,抹了抹臉說:「沒事。犯人已經抓到了?」
「抓到了。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我的同事正在看管著。」
「我可以見見他嗎?」
「一般來說是不可以的……」佐倉刑警有點猶豫。
「不會花多久時間的,拜託你。」
「嗯,那好吧,請跟我來。」
犯人的身份很令我震驚,居然是十年前被登記死亡的國場廣一。
他自述殺死香月老師、九条薰和九条葵的理由是:早就該讓她們到黃泉去陪九条了。
國場廣一後來被送去精神鑑定,結果是正常,沒有任何精神疾病。
在被判處死刑並被法務大臣視為特案快速地命令執行後,國場廣一滿不在乎地欣然赴刑。
然後,老師的葬禮也結束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結局,就是全部了嗎?
我……
我不接受。
我是個任性的人。
所以,我想扭轉不幸的結局。
在20年前的聖誕前夕失去老師後,我還是過得很好。
那袋也許是誰惡作劇放在畢業紀念冊裡的藥,雖然吃了一點效果都沒有,卻帶給我一個希望──
沒錯,就是製造時光機。
跟我有相同想法的人聚在一起。
一群人用著各種能想到的手段尋找穿越時空的方法。
筧老爹和克洛斯無條件地挹注大量資金,沒有絲毫猶疑。
在很多人眼裡是可笑的事情,用『錢多到沒地方花了』來諷刺他們。
『小悠用不到的錢只是一堆廢紙,交給妳回收利用有什麼問題?』
『奇怪,我又不是沒窮過,現在有錢要花在哪裡,關別人什麼事啊?』
那些人並不知道香月老師對我們的重要性。
沒有看見筧老爹那樣一個冷面無情的人,每年跪在老師的墓前哭得多麼失控。
沒有聽見嘻皮笑臉的克洛斯,總在獻上花的時候哽咽地抱怨風沙好大。
但是,不管別人怎麼說都無所謂。
我一心想著,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改變的方法。
半夜,有人打電話來,很興奮地說在藏書裡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東西。
我踢開被子離開溫暖的被窩,立刻準備出門。
「外面好像很冷……」
我習慣性地自言自語,慢慢圍上老師為我織的圍巾。
果然老師的手工是最棒的,用了這麼多年都還是好好的。
出門前,我確認了一下身上的配件。
手機皮包鑰匙都帶了,沒有什麼缺漏吧?
「?」
邁開步伐,突然有種既視感。
好像以前也曾經接過這種電話,然後發生了什麼。
可真是充滿希望的美好錯覺呢。
「好、出門了!」
我笑了笑,朝著空無一人的家裡大喊,走了出去。
結局3 矢志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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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B
我跟上老師的腳步。
大廳正中央的聖誕樹周圍聚集了一些人,他們都在圍觀著什麼東西。
有什麼活動嗎?可是氣氛又不太像。
警衛趕過來驅散人群,我才看見樹下放著一個大行李箱。
上面貼著一張紙條,用紅筆寫著『一個都逃不掉』。
而且,行李箱的款式……。
「老師。」我看著老師微微動搖的表情,握住了老師的手。「有我在,不用擔心。」
老師轉頭淡淡地望著我,我不解地往前走了一些,在行李箱旁邊地上看見一件眼熟的紅色毛衣。
那是葵今天穿的衣服。
我正要說話,老師突然用力反握住我的手,毫無預警地將我推倒在地。
我的後腦勺被她的另一手護著,沒有撞到地板,但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還是讓我嚇了一跳。
「老師!?」
我正在擔心老師是不是又貧血了,忽然聽見近距離有人在尖叫。
「……」
我微微低下頭,看見老師胸前有一節沾有血珠的金屬尖錐。
老師悶咳了一聲,更多的血從尖錐底端泌了出來,順著尖錐流淌而下、滴落在我的臉頰上。
我張大眼睛,起身扶住老師,指尖碰到老師背後的某個物體,眼淚自己掉了出來。
……必須趕快送老師去急診室!
我用力抹掉礙事的眼淚,試著抱起老師。
「妳抱不動的!交給我!」
旁邊的一個警衛橫抱起老師,往急診室的方向疾速跑去。
我正要追上,忽然感覺到腰部傳來被銳物刺穿的觸感,手反射性地去摀住腰,低頭一看,跟老師一樣的……對了,是十字箭之類的武器。
我沒多想的轉過身去,第二支、第三支箭帶著衝擊力道狠狠刺進我的胸口,差點讓我仰倒摔跤。
連一點聲音都沒有會不會太作弊了?
我半跪在地上,拿出手機。從身體裡漫延開來的劇痛讓我不斷冒汗。
有人尖叫往外面逃,有人遲疑了一會後遠遠地避開我,警衛在用無線電請求支援,也有人對我喊著些什麼。
我心裡完全沒有逃走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強烈的念頭──
竟敢對老師下手!
腎上腺素的分泌讓我漸漸感覺不到痛,一心一意只想用手機拍清楚兇手的長相然後寄給爸爸為老師報仇。
汗水流過我的嘴唇,我不自覺地舔了一下,嚐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不知道為什麼,我開始感到頭暈目眩,眼前的景象高速地變幻……
我不知道是變幻的景象讓我頭暈,還是頭暈讓我看到的景象變成這樣。
當一切恢復正常的時候,我站在一扇門前,耳邊傳來一聲清亮的叮咚聲。
「咦?」
我錯愕的看著擱在電鈴開關上的食指。
按照這個第一人稱的視角來看,這隻手是我的吧?
我慌張地收回手,下意識找個地方躲起來,最後選擇了放有很多大型盆栽的後院。
這裡是哪裡啊?我剛剛在發呆嗎?
我稍微觀察了一下,這附近很陌生,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走到這裡來。
不過,座落在遠方的建築物看起來有點眼熟。
我狐疑的確認完環境,低頭看了看身上。
這……不是香月老師以前常穿的衣服嗎?
老師在清歌擔任校醫時,冬天只有一種簡便搭配:素色針織毛衣和黑色直筒長褲。外出再多套一件風衣在外面。我從一開始偷偷觀察她的時候就很納悶了,為什麼老師每天都穿這樣?跟老師的關係比較親近後,到她家裡看過她的衣櫃,才發現同樣的衣服和褲子她有好幾件。
我本來還想,全身上下都是平價的LBT牌沒關係,只要衣服穿上去好看什麼牌子都無所謂,節儉愛物也是一種美德,不過聽她說這麼買的理由是『不用花時間 挑衣服,很方便』,我就毫不猶豫展開了五彩繽紛作戰計畫。既然老師只是怕麻煩,不是討厭穿得漂漂亮亮的,我就可以為她效勞了。
總之,經過我努力的汰舊換新,老師已經9年沒有穿過LBT牌的衣服了,現在突然在我自己身上看見,還真有點懷念。
「現實?白日夢?」
我喃喃自語,正要捏自己的臉,想到夢中也會有痛覺,嘆了一口氣。
又忘記帶陀螺了。
突然,這戶被我亂按電鈴的人家的門打開了。
我躲在牆後偷偷觀察,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走進我的視線,讓我大吃一驚。
「薰?」
果然是夢吧?看起來大概只有十四、五歲左右的薰,小聲地朝著我的方向問:「是誰……?」
我從沒聽過她如此虛弱無助的聲音。
既然對象是薰,就沒有躲起來的必要了。
我站起身,拍拍褲管,走到她面前。
薰看到我,呆了呆,表情漸漸安定下來:「香月老師……」
「哎?」換我呆住了,指著自己說。「妳叫我──」
說到一半,我感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對了,我居然必須低下頭才能看著薰說話,我這輩子的身高可是從來沒有高過薰耶?
「老師,我該怎麼辦?」
薰沒有質疑我的身份,祈求地看著我。
此時我才注意到,她的衣服和褲子上都有大量凝固的血跡。
那一點都不像是印製而成的圖案。
「我……殺死了駒村老師……」
4.3 久違的寧靜
「我……殺死了駒村老師……」
這樣說,就可以了吧。
果然,附身在香月老師身上的海音寺怔愣片刻後,果斷地表示將後續都交給她處理就好。
那麼,我的任務到這裡也就結束了。
我瞥了一眼剛才用清水沖洗過的錶面,時間是下午3點12分。
葵差不多要過來了。
我轉身回到駒村家,慢慢走向餐桌,在心中默數到零的時候,意識短暫地消失了一下,隨即馬上恢復過來。
再度確認時間,下午3點16分。
「薰?還是葵?」近在眼前的『香月老師』語氣不太確定地喊道。
「薰。」被強制抹消記憶的副作用殘留了下來,我輕按額角舒緩頭痛。「老師,拜託妳了……」
「嗯。妳帶著葵,快點離開吧。」『香月老師』若有所思地轉望書房。
我的右肩沒有受傷,表示葵替我阻止了我在廚房被刺傷的未來,也就是說,駒村應該在書房就被殺死了。
屍體就交給海音寺去處理吧。
我走上二樓,進入駒村的臥室。
葵還沒有醒來,睡得很甜的樣子。
不知道駒村到底對她下了多重的藥,連我和駒村激烈的打鬥聲都沒有吵醒她。
我為葵穿回衣服,帶上葵放在床頭的提包,揹起了她。
離開駒村家前,我看見『香月老師』在研究一個行李箱。
或許她是想要用那個搬運屍體到學校去吧。
據正牌的香月老師所說,將屍體搬到學校去故意弄得像怪談一樣、讓海音寺的社團申請被阻是很重要的,這樣海音寺才會特別去調查克洛斯的信,進而對1995年的刀利一案印象深刻──這些都是後來海音寺告訴她的。
現在的這個海音寺,也想到這一點了嗎?
算了。我搖搖頭,不再去想。只要能救回葵就好了。
揹著身高跟我一樣卻比我輕6公斤的葵走回家並不費力。
我將她放在沙發上,為她換上寬鬆的睡衣,扣扣子的時候,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嗯……薰?」葵剛睡醒的聲音就像在撒嬌一樣十分柔媚。
「什麼?」我帶笑回應她,扣好鈕扣,雙手往她頸後一撥,替她將塞進衣領的頭髮輕輕弄了出來,隨即起身,準備去為她放水洗澡。
「薰!」葵急切地喊了一聲,從背後撲上來摟住我,安心下來似地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夢……」
「夢?什麼樣子的?」我邊說邊揹著她往浴室走。
16歲的我,為什麼只顧著玩排球、沒注意到葵過輕的體重呢?
比起『為了工作而疏忽家庭』,我的情況用『情婦取代正妻』來形容比較符合實情吧。
真是可恨又令人嫉妒,我可是連想跟葵說說話都沒有辦法。
趴伏在我背上的葵安靜了一陣子才回答我:「…………忘記了。」
不用連回想不起來夢的內容都那麼不甘心吧。這麼可愛是犯規的。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聽著倔強的她困惑地連問幾句『有什麼好笑的』,沒有回答。
「是妳帶我回家的嗎?我身上的……」
葵終於注意到她被換了一身睡衣了。雖然我覺得她是想要轉移話題。
「嗯,我換的,都看光光了哦。」我故意這麼說。
「又不是沒看過。」葵毫不在意地從我背上跳下來,自動自發地轉開水龍頭,回頭看我。「妳也要洗吧?」
「晚點吧。」我抱胸站在玻璃門邊,看著她解下手錶。
「為什麼?剛練習回來滿身都是汗吧?」
「有在公……用浴室稍微沖過了。」
「是嗎?」葵關掉水,伸手測試浴缸裡的水溫,甩了甩手。「那妳要站在這裡,看著我洗?」
「不行嗎?」我剛脫口而出就感到羞恥無比,這是什麼色大叔的發言。
不料葵卻一言不發的開始脫衣服了,她到底為什麼都不會害羞?
葵的鈕扣開到最上面那一顆就卡住了,她低頭弄了很久。
又不小心跟頭髮纏在一起了?我笑了笑,走過去想要幫忙,突然被推進浴缸,盛裝在裡面的溫水和飛濺起來的水花將我和罪魁禍首一起打溼。
「啊,抱歉,把妳弄濕了。」葵抓著我的肩膀,超級沒有誠意地說。「既然這樣,就順便抹個沐浴乳吧。」
跟26歲的她一模一樣,強勢無理。
不,應該說,她的個性在十年內都沒有改變吧。
「……」葵迅速轉頭小小地打了個噴嚏。「!」
身體很虛這個部份也是一樣。
我脫下泡水的手錶,錶面內的電子秒針頑強地移動著。
下午3點48分。從我返回20年前開始計算,已經過了38分鐘。
果然如香月老師所說,在不同宇宙裡製造出來的返時藥,作用時間是不同的。
初代『0』的藥是30分鐘,由筧家投資的團隊製作。
次代『1』的藥延長到1個小時,是海音寺好奇試做出來的。
而我所使用的迴圈『∞』的藥,作用時間可以達到2個小時,是辭去醫生工作繼承筧家的香月老師親手交給我的。
這些宇宙的分歧點在2020年12月16日。
如果國場廣一殺了老師和我,會進入初代『0』。
如果國場廣一殺了海音寺和葵,將會進入迴圈『∞』。
而進入次代『1』的條件,根據香月老師所說,那是我和葵在16歲雙雙身亡後所發展出的未來。
我所在的未來不知道是第幾個迴圈了,只要初代『0』的葵和海音寺不斷地想返回過去救回我和老師,就會進入『∞』。
而我和老師為了救回她們,無數次返回過去將『∞』改變為『0』。
老師為我解說時畫下的『∞』符號,真的很適合用來描述她們和我們哪一邊都不願意放棄的決心。
我曾經忘記老師的警告,直接告訴2010年12月16日來替我處理善後的『香月老師』真相,讓她返回到15年前去殺死國場廣一。
結果進入了次代『1』的宇宙。
殺害駒村的我由於沒有國場頂罪的關係,很快地被鎖定為兇手,葵帶著我在國內逃亡,後來她被流彈波及,傷重不治,而我也隨後自盡身亡。
香月老師花費了很多功夫將次代『1』扭轉為『0』,然後就在海音寺和葵的努力下,不斷地重覆初代『0』←→迴圈『∞』的死循環。
要是老師不理會我和葵,就可以在次代『1』跟海音寺一起安然地生活下去了吧?
「──薰,妳在想什麼?」
「咦?」
我回過神來,吃驚地發現我的衣服全被剝光了,身上全是帶著香氣的泡沫。「妳妳妳……妳動作也太快了吧!」
「因為妳在發呆,我只好找些事情來做。」葵慢條斯理地回答,微涼的手指在我的肩背之間游走為我按摩。
「這樣啊。」
「嗯。」
葵任由我敷衍過去,兩隻手在偷偷襲胸後順勢滑到下方抱住我的腰際,將下巴壓在我的肩膀上。
在最原始的初代『0』,因為我的右肩受傷,葵沒有敢再碰我的肩膀,能被她這樣當枕頭用變成了一種不可能的夢想。而對於經歷過失去葵的20年的我來說,葵此刻親暱的舉動也無疑是一種太過奢侈的享受。
嗶、手錶不甘被忽視地提醒我,現在是下午4點整。
我用側臉貼著葵溫暖的臉頰,跟她一起閉上了眼睛。
海音寺那邊,不知道進行得怎樣了呢?
4.4 真實Ⅱ攻略與意識海
我在口袋裡摸到了我的手機、紙條和一袋藥片。
在2020年12月初剛買的最新款照相手機,清楚地拍到某個人手持十字弓的畫面。
那是個有點眼熟的男人,我花了半分鐘才想起他是10年前就被燒死的國場老師。
單憑這張照片,就可以篤定我並不是在做夢了。
我的潛意識就算會為我在夢境呈現一個過去根本沒有交集的人,也不可能把長相刻畫得那麼仔細,連歲月的痕跡都看得見吧?何況,早在我不研究學校監視器的錄影之後,他的臉就被我忘得差不多了。
不過,好奇怪,要是這個男人真的是國場,10年前被鑑定為國場的焦屍又是誰?
我一頭霧水的想著,隨即想到,既然我現在不是在做夢,那麼我不就是──
真的回到過去了嗎!?
內心瞬間跟某個一激動就會高喊『熱血沸騰』的汽水勇士一樣熊熊燃燒起來,想大聲地為回到過去而振臂歡呼!
……不過,我是怎麼回到過去的?
香月老師的身體讓我下意識地回歸理性思維。
吃了返時藥的當下並沒有作用,所以說,想讓藥效發生,是不是得達成什麼條件,比如說經歷生死關頭之類的?
我漫無邊際地思考著,隨手將紙條翻到背面──
『返時藥的使用說明』。
「……」
要不是現在借用著香月老師的身體,我真想就此倒地做出失意體前屈。
透過紙條背面的文字說明,我後知後覺地瞭解了返時藥是一種內含時光機械微粒的藥片,服藥後會暫時啟動意識體(俗稱靈魂)的飄移模式,此時必須配合定位 機制才可能返回過去。而透過血液定位是最快速精準的。綜合上述,我想我應該是在吃過藥後無意間碰到了老師的血,現在才會返回到老師身上。
說明上的有效時間是『返回過去後計時30分鐘』,後面還用很重的力道備註了一句:
『不要改變香月老師的過去!!!』
不管是說明或備註,全部都是我的字跡。
這些文字該不會是未來的我寫的吧?
未來的我,妳也知道我會不看使用說明嗎?
我低頭思考著,不要改變香月老師的過去,也就是說,不能改變香月老師這個時候替薰湮滅罪證的行為。
可是老師告訴過我,她對處理駒村的屍體這一段是沒有記憶的,她的印象到了駒村家門前就中斷了。
……難道說?
我突然想到,剛才,我好像是在按駒村家的電鈴?
老師會不會是因為,在按下電鈴後身體就被我接管了,所以才沒有印象?
我抬頭看向駒村家外面。
2010年的我,正透過設置在街道上的監視器監看著這附近,還抱怨『為什麼監視器不再設過去一點』。
剛到這裡會覺得環境陌生,又覺得建築物眼熟,都是因為我沒有親自來過這裡的緣故吧。
(難怪。我就說老師的走路姿勢看起來不太一樣嘛……)
我再度低頭看紙條,『下午3點14分葵會出現在薰身上,讓她忘記從妳那裡得到過什麼』。
……這是什麼攻略嗎?
我看看手機,時間顯示現在是2020年12月16日下午3點13分。
除了年份以外,其他應該都對吧?
先照著走看看吧。
我一步入駒村家的大門,就看見『薰』一臉悔恨地站在餐桌前。
「辛苦了,葵,妳的工作完成了。」我試探性地說:「接下來交給我吧!」
『薰』看著我,遲疑了片刻,開口喚道:「……海音寺?」
「嗯!」我點點頭。
觀察力很敏銳,果然是葵。
確認無誤,我邊考慮怎麼完成任務邊走到葵的身前。
敲打腦袋?電擊昏迷?
先不說這些手段會不會成功,我手邊根本沒有那些工具。
我托起下巴苦思,從風衣的袖口聞到一股淡雅迷人的香氣,不小心陶醉了一下。
不……不行,我現在可是香月老師,這樣不就變成自戀了嗎?
我努力克制住不自覺上揚的唇角,忽然靈機一動。
我現在是香月老師,所以說,理論上,我不用考慮那些有的沒的暴力手段,只要──
「忘記妳返回過去的事,忘記海音寺千明給過妳藥。」
我雙手扶住葵的肩膀,凝視她的眼睛,試著模仿香月老師以前做過的那樣,探入她的意識……
「!」
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當我進入她的意識時,一瞬間有成千上萬個聲音和影像瘋狂地朝我襲擊而來。
我就像被扔到暴民的人海中一樣毫無閃躲的空隙,每一個方向都有聲音和影像強行輸出,大量資訊雜亂地混在一起根本難以辨識,更可怕的是我竟然無法閉上眼睛也無法遮住耳朵,只能任憑她意識的浪潮沖刷著我的腦海。
這是……什麼……!
我張口大喊,卻像在外太空漂流著的失聯太空人一樣,沒辦法將聲音傳遞出去。
突然,彷彿永無平息可能的洶湧潮流自行緩和了下來。
一個顏色溫柔的畫面慢慢地流過,被無形的手捕捉拉到我眼前。
那是薰的側臉。
『葵,我跟妳說哦──』
『今天練習的時候,在場邊的川中同學不小心被球打中臉了……』
『角井學姊安慰她說:當球的情人也不錯嘛,只是KISS會有點痛……』
『川中同學不知道為什麼超生氣的!用力把球扔到她懷裡,還大吼:妳叫球幫妳煮飯洗衣服好了!』
『很奇怪吧?為什麼她要那麼生氣啊?……葵,妳覺得呢?』
要說為什麼的話,不就是因為小葉覺得女孩子的臉很重要,偏偏學姊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態度嗎?
居然用百思不解的表情問葵這種事,薰當年真是一個遲鈍到不行的小孩耶。
我還沒有聽見葵的回答,就看見這個畫面迅速地流到遠方,無形的手拉來了下一個畫面。
頸邊掛著毛巾、看起來像剛洗完澡的薰站在門口,賊笑著探頭窺看葵的身後。
『我聞到味道了哦,那是巧克力?』
『妳打算送給我們班上的哪個男生啊?還是老師?』
『好嘛,不問就是了……咦?我?問我不準吧,我喝咖啡都要加五包糖耶?』
『好,好,我試吃看看就是了,不要生氣嘛~』
薰說完湊了過來,伸出紅潤的舌頭舔了舔某個沾滿巧克力的物體,隨即一口含入嘴裡。
我原以為薰含住的是湯匙,但越看越不對,仔細看清楚那個物體的真面目後,我無言以對了。
居‧然‧是‧食‧指。
葵,妳太邪惡了。
『嗯……』
薰毫無所覺地把葵的手指舔乾淨後,認真地說:
『再甜一點會更好,不過這樣就只有我能吃了吧?』
薰不好意思地笑著,畫面的中心點忽然集中在薰濕潤亮麗的嘴唇上。
畫面迅速地向前推進,然後突然暗掉了。
我還以為是停電,直到聽見清晰無比的吸吮聲,才哭笑不得地察覺到是葵閉著眼睛在對薰做什麼。
真想用手心為發燙的臉頰冷卻一下,可是現下連手在哪裡我都不知道。
『……哈啊……』
隨著薰的喘息,畫面再度恢復清明。
為什麼剛剛不順便靜音呢?
『也不用因為我說還不夠甜就幫我吃嘛,我去刷刷牙就好了啊。』
薰傻傻地摸著嘴唇,安靜了大約五秒鐘,又說。
『我是不在意初吻什麼的啦……嗯,妳說的也對,反正還要再試吃。』
被洗腦了!
只花了短短的五秒鐘!葵就把薰洗腦了!
我由衷地佩服起葵,暗中思考這樣的誘拐手段能不能也用在老師身上?
應該會失敗吧,老師又不是像薰這樣的天然呆。
而且,親……什麼的……光說就覺得害羞,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我搖了搖頭。
不能再被動地看下去了,我要快點完成任務!
就在我徹底地冷靜下來之後,四肢的感覺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試著伸手觸摸眼前流過的影像,那些影像就像柔軟的牛奶膜一樣順著我的按壓凹陷了下去。
腳底下是數量多到數不出來的縱橫交錯的影像流,就像在暴風雨中鳥瞰大海。
我嚐試發出聲音:「九条。」
葵的意識起了反應。一串影像迅速地流了過來。
第一格呈現出一幢富麗堂皇的豪宅,第二格是兩個穿著講究但沒有臉的老人家,第三格是穿著白色連身制服的薰,第四格是薰把豌豆從盤子裡挑出來的畫面,第 五格是薰笑著叫了一聲『姐姐大人』,第六格是薰……第七格又是薰……第八格還是薰……好吧,葵聽到『九条』大概只會聯想到薰在九条家的成長記錄。
那麼──
「返時藥。」
幾秒後,2020年的我把藥交給葵的影像被拉到眼前。
該怎麼修改呢?我正這麼想,眼前忽然浮現非常熟悉的剪輯軟體的操作界面。
起點,終點,剪下,貼上,清除,複製,霧化,夢境……
我將功能一一確認過後,剪掉葵拿到藥並返回過去的記憶,並替換上『夢境』。
做完這一切,我點選右上角的關閉按鈕,居然還有個視窗跳出來提醒說:10秒後將返回現實。
真是人性化。
我完成這個任務後,薰馬上就醒過來取代了葵。
我讓她帶著葵離開,按照紙條上的指示進行下一步。
『取得駒村的日記』。
我走進二樓的臥室,不費吹灰之力地完成了這個任務。
因為日記就直接被扔在床上,連常見的象徵性大於實用性的心之鎖都沒有看見。
將日記拿到手後,我猶豫了。
以前從監視器裡看到香月老師把這本日記放進黑須老師的車子裡,我就很感興趣,覺得裡面一定寫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如今,一探究竟的機會就擺在我眼前……
抵抗不了好奇心,我打開了厚厚的日記本。
駒村的日記,非常出人意料地記錄了很多我想知道的內容。
1995年刀利的命案,原來只是一場金蟬脫殼的戲碼。
刀利發現香月老師知道他對九条貴子學姊的惡行,擔心東窗事發,香月老師背後的筧家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
所以,刀利信一找表弟駒村幫忙演戲,讓香月老師以為她殺死了刀利,然後刀利改名為國場廣一,到國外去了。
沒有人報警,只是因為命案是假的嗎?還是老師確實使用了她的能力消去刀利的存在呢?
剛才我光修改葵的記憶就差點迷失了,如果不是葵想到薰,可能會回不來吧。
如果老師要一個一個去修改記憶,那工程真的很浩大。
我想到時間問題,拿出手機確認,下午3點24分。還有大概16分鐘。
來不及的話,回去之後我馬上吞藥再返回一次。
……等一下,我還有機會嗎?
2020年的我,返回過去前被刺得像隻箭豬一樣,現在離那時候過了14分鐘,如果我沒有改變未來就這麼回去了,應該正在被急救中,沒有吃返時藥的機會,就算能吃,也只能回到2010年的我自己身上吧。
我拿出紙條,上面沒有告訴我如何處理這個情況,只告訴我不能改變香月老師的過去。
香月老師告訴過我,她對來到駒村家以後發生的事都沒有印象……
也就是說,如果我不想改變她的過去,我就不能讓她有在駒村家二樓臥室醒來的記憶。
我帶著日記走下樓,看著裝有駒村屍體的行李箱。
根據我10年前在監視器裡看到的,香月老師會拖著這個行李箱走到附近的停車場,然後開車前往學校。
(當時電腦前的『我』有不好的預感,毫不猶豫地修改了拍到這些畫面的錄影,避免壞事發生。)
我摸摸風衣口袋,果然發現一串鑰匙。
上面有車鑰匙、保健室鑰匙以及電腦主機的鑰匙等等,旁邊扣著附有按鈕的吊飾。
我立刻帶著行李箱走出駒村家,經過監視器,走向停車場。
首先要找黑須老師的車子,把駒村的日記放進去。
找車並沒有花我多久時間,因為黑須老師的車子跟我10年前看到的一樣,停在最外側。
我將日記塞進彷彿被刻意開了一條縫的後座窗戶裡,轉身按下吊飾的按鈕。
伴隨兩聲低沉的鳴響,我找到老師的車,坐了進去。
我小心地一邊沿著記憶的路線開往學校,一邊考慮下一步。
還剩下3分鐘。
正好遇到紅燈,我再度拿出紙條,想找出任何提示。
「沒有啊……」
我嘆了口氣,就在此時,我注意到紙條的一個角角有個分岔。
我沿著分岔慢慢撕開,結果又看到了一行字。
『咬破我的嘴唇,吞下4顆15,超越年齡的返時將會停留在現世,延長120分鐘。』
這是香月老師的字跡,我毫不懷疑地照做,果然3分鐘後我並沒有回去。
老師早就已經知道我會返回過去嗎?還是說,那是未來的老師寫下的呢?
我從後門走進學校。2010年的12月16日,教學棟進行消毒所以沒有人會過來,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使用體育館的學生。現在是下午4點整,兩個警衛八成巡邏到中學部去了,只要在他們回來前佈置完就行了。
我爬上頂樓照著印象推落屍體,看看監視器,又嘆了一口氣。
真沒想到都是我做的……。
但是,我做了這些又能改變什麼呢?我返回過去的意義,該不會就是『補完』過去吧。
雖然疑惑越來越深,我對自己下一步能做什麼卻越來越清楚。
我的手機裡放著習慣使用的駭客工具和常備軟體。
我擁有修改錄影到趨近完美的技術,可以將影片修改得比真實更真實。
我的電腦能力遠超過10年前的我,要繞過偷設的眼睛易如反掌,順手切斷街道上的監視更是小菜一碟。
也就是說──
當年我苦苦追尋卻找不著的『CROSS』,就是我自己。
→接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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