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rass 于 2016-10-24 23:41 编辑
4.5 五年份的存糧
我聽見窗戶外傳來了消防車的聲音。
下午4點33分,黑須在駒村家放的火已經燒起來有一陣子了。
海音寺現在應該在學校,晚點還要去國場家吧。
其實對海音寺說完話我就該回去了,後續的事就算是16歲的我也可以辦到。
但是,我想要跟葵多相處一些時間。
前面已經失敗了2次,如果這次也沒有成功的話,我必須再等5年,才能再等到一個改變未來的機會。
16歲的我,不把葵當一回事的妳,就在夢中好好跟排球玩一下吧。
葵安靜的從旁邊遞來一杯水,我伸手接過,慢慢地仰頭喝下。
她看著我喝水,突然說了一句:「妳等下還有事嗎?」
我把空杯子放到桌上,回答:「沒有。怎麼了?」
「嗯,沒就好,因為我在水裡下藥了。」
「!」我大驚之餘,快速地回想了一下,並沒有在這個時候被她下藥的印象。「……什麼藥?」
「什麼都沒有。」葵維持著笑容,伸手抱住我,唇慢慢地移到我耳邊,輕聲問道:「妳是誰?」
她的語氣冰冷到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16歲的我並沒有遇過這個情形吧!?
不,我已經不能確定一開始到底有沒有遇過了,自從我決定留下來後,就對當時發生過什麼事毫無印象了。
因為,這個時候,我正在夢中打排球。
「沉默沒有用。薰不會像妳反應這麼平靜的。」葵邊說邊掐住了我的脖子。「妳是,什麼人……?」
真沒想到我會有被葵威脅的一天。
我笑了出來,抓住葵的手,說:「以後妳就會知道。」
「以後?」葵偏著頭,微微一笑。「這個意思是,妳是未來的薰?」
「為什麼會有那種結論啊……」
我有點心慌。要是葵提前知道可以返回過去的事,難說不會因此改變未來。
「為什麼妳要問我『為什麼會有那種結論』呢?」她慢條斯理地跟我玩起文字遊戲。「會回答我『不是』和『怎麼可能』以外的答案,眼神又游移不定,表示妳心裡有鬼。」
「……」
「我可以確定這是薰的身體沒有錯哦,這個腰和胸部都是我摸慣了的。」
「?」總覺得,這個葵,講話特別直接。
「妳也不用說妳是薰的雙胞胎姐妹什麼的,因為我就在這裡……」
沒等葵把話說完,我嘆著氣,捂住了她的嘴。
「什麼摸慣,差點被妳騙了。這個時間點,妳根本還不敢碰我的胸部,膽小鬼。」
葵沒再說話,用帶有同情和感慨的複雜眼神望著我。
觀察力如此敏銳的她,不可能聽不出來,我的聲音正在發抖吧。
因為,現在這個講話毫不遮掩的葵,也許就是……
「10年?15年?20年?妳是,哪一個……?」
我心跳加速,期待而又害怕地望著她的眼睛。
未來改變了嗎?
海音寺成功了嗎?
我的葵,回來了嗎?
葵無聲地嘆了口氣,伸出雙臂,再度將我抱入懷裡。
令人難耐的沉默,用時間之槌漸漸地雕刻出答案的樣貌。
10年後?
15年後?
20年後?
答案是,以上皆非。
她是16歲的葵。
那個10年後、依然擅長套話的狡猾的葵。
『早點習慣失敗比較好──』
香月老師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自我嘲諷,不請自來地浮現在我心裡。
『我對千明說過的話,何其自大愚昧。』
香月老師返回過去的次數,比我多上不少。
無論哪個宇宙都只有10和15的返時藥,於是,每一次的失敗就會換得5年的等待。
當老師找到我的時候,已經重覆過多少次失敗了呢?
10年,15年,20年,25年,30年,35年……恐怕直到壽終正寢,老師都沒有放棄過吧。
轉念一想,如果沒有返時藥,我和老師就只剩下絕望而已了。
相較之下,5年一度的機會,是多麼珍貴的存在。
想到這裡,我緊緊地抱了一下葵,將她的形狀,溫度,氣味,重量,觸感,努力地儲存在記憶裡。
就5年份的存糧來說,稍嫌不足,不過,感到空虛的時候,還可以用工作或是烈酒瞞混過去……
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葵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髮,沒有再問我任何話。
我知道她以後也不會問我這件事。
因為我的腦袋裡,並沒有葵提起過『未來的我』的記憶。
與葵相會的最後半個小時,就在我們默契十足的無語擁抱中安逸地流逝過去了。
4.6 火災
修改完錄影,我用最簡單的方式粉碎原始檔案,確保可以從硬碟中找得回來。
要是沒有這麼做的話,2010年的我不會對『CROSS』感興趣並去鑽研技術,『CROSS』也許就不存在了。
說起來,我和『CROSS』的關係,就跟『雞先生蛋,還是蛋先生雞』的謎題一樣難解吧。
我能確定的是,在我之前還有另外一個海音寺千明跟我做過一樣的事,影響了我的過去。
如果能透過改變第四維空間參數的方式互相干擾,我們的世界連接的形式會是,銜尾蛇?三葉結?梅比斯環?克萊因瓶?無盡之結?更為複雜的綜合體?或者比 較簡單的、貫穿同一條時間軸的三度空間重疊?我所在的這個2010年,到底是我親身經歷過的那個過去,還是因應時空跳躍而誕生的平行世界?要是跳躍時間軸 的意識體本身不受拘束……
幾秒內閃過的許多疑問,都被緊迫逼近的時間擠出了思維。
徒有虛名的優等生。
我嘆了口氣,抓起行李箱往外面走。
無論人在哪裡,時間都是我最大的敵人。
只擅長考試的我,對思考有趣的問題不太在行,也沒辦法一次想太多事,所以一直都很羨慕腦筋動得很快的天才,比如說,九条貴子學姊。
清歌校史館的數理領域擺放的獎盃和獎牌,很多都是九条貴子學姊貢獻的,牆上還貼著她和別人組隊參加國際物理奧林匹克競賽奪金的照片,目前沒有一個後輩 破得了她的紀錄。她渾然天成的魅力,就像酷暑中的太陽一樣耀眼得令人無法逼視,即使躲到遮雨棚下,也會為空氣中殘留的餘溫感到坐立不安。
不,九条學姊的優秀對其他人來說是如沐春風的,只有我會因為暗中跟她比較而感到不適。
想對香月老師證明我的才智不會輸給九条學姊,結果發現我的確比不上她,為此而自卑。還自欺欺人地說什麼羨慕腦筋動得很快的天才,連嫉妒九条學姊能讓香月老師放在心裡都不願意承認,未免也太幼稚了。
我走到車子旁邊,把空的行李箱拋到後座,再坐進駕駛座裡,伸手拍拍臉頰,甩掉這些偶爾會被劣等感逼出來的黑暗想法。
「好了,出發吧。」
我對自己說,發動引擎,握緊方向盤,踩下了油門。
路上隱隱約約聽到消防車的鳴笛聲,我打開廣播,拿出手機確認時間。
下午4點37分。
轉了幾台都沒有聽到新聞,因為是地方性的小火災嗎?
我一邊聽著新聞播報,一邊回憶當年的新聞。
幸好我的記憶還不錯。
記得新聞上是說,國場租用的公寓在消防隊趕去駒村家後沒多久就冒出煙來,考慮到公寓本身緊鄰其他住宅以及大量居民的安全,大部份消防車都改到公寓滅火,導致駒村家被燒得精光。
算算時間,我開車過去至少要10分鐘,時間上非常緊迫。
此時,從口袋裡突然大聲地傳出了哆啦K夢之歌,我全身一震,心臟狂跳。
不會吧?我在2010年耶?竟然有人能打給我!?
我將車子暫時停到路邊以免發生車禍,拿出手機一看,大大的來電者名字映入眼簾──
『香月老師』!
我又驚又疑又喜地按下了通話鈕,迅速拿到耳邊:「哈囉?」
聽筒裡傳來一陣死寂。
不僅沒人說話,連輕微的呼吸聲也聽不到。
我哈囉了半天,不解地再度拿起手機一看,忽然注意到『香月老師』的名字前面有個很眼熟的圖案。
那是,一個,小巧的,可愛的,精緻的,鬧鈴。
我用異常沉重的拇指按了按下方向鍵,終於看見手機屏幕上完整的文字:
『香月老師
的書到店了!
6點去拿哦!』
我忘記了。因為15號晚上看了誕生特集的關係,我換了來電鈴聲,把哆啦K夢之歌改當鬧鈴用了……。
就為了這個,當我拖著行李箱走到公寓外面時,心裡的不安感已經滿到快溢出來了。
忽然間,左前方傳來一聲嘲諷。
「沒想到,真沒想到啊,妳居然會自投羅網。」
我警戒地轉頭一看,一個高壯的男人站在公寓前方的大樹下,很愉快地打量著我。
方正黝黑的國字臉,留著短短的鬍鬚,雙眼炯炯有神,唇邊隱隱帶笑,就像爸爸手下精明幹練的刑警。
他正氣凜然的外表,的確很容易騙過不知情的人。
「國場廣一……」我注意到他腳邊有個旅行包。「你又想逃嗎?」
「不,我決定還是永除後患。」國場邊說邊將手指關節按得喀啦作響。「免得睡不安心。」
「你想殺我?」我退後一步,注意了一下動線。「這裡的監視器會錄下一切的。」
「死人無罪!」
他哈哈大笑,握緊拳頭,朝我衝了過來!
我毫不猶豫地轉頭就跑。
開什麼玩笑,就算我跟拳四郎一樣厲害,也不想用香月老師的身體跟這個肌肉男進行肉搏戰。
老師的腿很長,跑得比一般人快,但我不確定這個優勢現在能不能發揮出來,因為國場看起來比老師還高……
我躦進小巷裡左彎右拐,想先甩掉國場再思索對策,正在緊要關頭,手機忽然鈴聲大作!
我恨恨地抓出口袋裡的手機,按掉鈴聲的同時看見屏幕上秀出『記得拿書』……
真是夠了,有必要特地設兩次不同的鬧鈴嗎?我到底是多想幫老師拿書啦!?
這下全世界都知道我在哪裡了。
我剛做好隨時被追上的心理準備,就看見國場從正前方的狹窄巷口閃了出來,用身體擋住我的去路。
我回過頭要往來路逃,又發現國場好整以暇地從前方走了過來。
「!?」
我不敢置信地反覆看著兩個國場,還沒來得及意識到是怎麼回事,心裡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配合我!』
老師?我愣了一下,快速地反應過來:『是!』
隨即,我感覺到手腳脫離控制,擅自地行動起來。
『潛進刀利的意識,替換掉香月和九条的部份,』
香月老師避過前方國場揮來的拳頭,抓住他的手臂使出一個過肩摔,正好往另一個從背後襲擊的國場身上砸下去,動作就跟DEMO片裡的演員一樣熟練自然。
『進入意識海,10分鐘等於現實中的1分鐘,』
她迅速地掏出手機瞥了一眼時間,立刻又收起。
『現在是5點09分,妳進去後有40分鐘。』
我一頭霧水,很想問老師是怎麼返回過去的,她是哪個時間的老師,又為什麼要我那麼做,不過現在似乎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被摔的國場滿臉憤怒的爬了起來,另一個國場拍拍衣褲上的灰塵,從容不迫。
「妳來不及了。」反應冷靜的國場隨意地用拇指往後一比,遠方天空垂直升起一股不祥的黑煙。那個信號讓我的心沉到最谷底。公寓已經起火了,而我卻還沒有將行李箱扔進國場的房間……
『冷靜的那個就是刀利信一,快點去吧。』
聲音聽起來好冷淡,又沒叫過我的名字,她真的是香月老師嗎?
我正猶豫著,雙手突然自己莫名其妙地脫掉了風衣。
裡面穿的毛衣本來就不夠保暖,剛剛又跑到出汗,一脫掉風衣,12月冰冷刺骨的寒風立刻讓我凍到牙關打戰。
『會感冒吧。』
老師一心二用地以這副發抖到令人心疼的身軀邊威脅我、邊與兩個國場對戰。
『再脫一件如何?』
真的是老師!而且還是夢幻版的,超級瞭解我弱點的老師!
老師以肘擊命中某個國場的喉嚨,看準時機擋抓住另一個國場的手腕,行雲流水地轉身彎腰蹬腿、賞給他一記過肩摔。
老師的招式都很單調,但卻異常有用。
她掩住口鼻輕輕打了個噴嚏,回頭與摀住喉嚨半跪在地的國場對望,又對我說:『那個是刀利,妳再不去我就脫衣服。』
我連忙集中精神試著望進國場的瞇瞇眼。老師抓起扔在地上的風衣,邊將衣服拉得啪啪作響邊走近國場,國場因為她的不懷好意而將眼睛睜大了點,我抓緊機會,入侵了他的意識。
4.7 遙遠的天空
由於有過一次經驗,迎面而來的影音浪潮並沒有讓我像前次那樣驚慌失措。
刀利信一的意識海跟葵非常不同,葵的空間整體而言是鬱金香的顏色,他的偏夕陽紅,影像流的排列也比葵還要簡單許多,一串串影像流像曬海苔那樣吊掛在四面八方的直立式鐵絲網上。
葵的意識海給我的印象是一艘載滿薰的成長史的輪船行泊在暴風雨的大海中,而他則是萬丈懸崖邊的私人監獄。
透過鐵絲網的菱形空隙只能看見不時拍打上來的浪花,看不見海,飛揚在空中的浪花在一片昏紅裡看來就像血沫。
(怎麼確認時間?)
我剛這麼想著,就發現上次看過的影片編輯視窗又憑空冒了出來,底下還出現熟悉的系統工具列,右下角顯示現實時間是,下午5點10分。
(不會連桌布都有吧?)
非常人性化的意識海操作系統,將我電腦目前使用的桌布─香月老師偶然被我拍到的睡相─秀了出來。
好棒的心控式系統,真想要一個裝在公司裡。想到這裡,我就此打住,說出老師的姓氏:「香月。」
刀利對於『香月』的記憶很快被影像流載到我身前,還乖乖地按照年份排好隊伍。
我有些良心不安地檢視了起來。
影像流上面覆蓋著一層黑幕,我輕輕地將它揭了開來。
在最初的記憶裡,我沒看見香月老師,而是一名似曾相識的年輕女性。
那名坐在沙發上的女性,注意到刀利走近後,將垂在頰旁的長髮往耳後一撥,十分大方地奉送溫柔嫻熟的笑容。
『你好,刀利信一嗎?等你很久了。我是你的家庭教師,香月遙。』
香月遙。
我想起來了。
我曾經在2020年的財經雜誌上看過香月遙。
她是跟老師年紀相差12歲的姐姐。
據老師說,香月遙是引發她能力並且第一個被刪除記憶的人。
老師所刪除的是跟香月家有關的記憶。
所以,從老師8歲被筧家收養後,就沒有再和她碰過面。
沒想到刀利居然會認識她。
『哪一科不會都可以問我,不過可別問課業以外的問題哦。』
『哎?你交女友了?看不出來,現在的高一學生都這麼早熟嗎?』
『嗯,沒問題,你要帶男的女的來一起聽都可以。』
『先說好,絕對不要在我面前放閃光。不然就不准來了。』
跟刀利相處幾次後,香月遙漸漸露出直率的本性。
說是為了給長輩好印象才裝出乖巧的樣子,其實她是很叛逆的。
這一點跟老師非常相像。
……
穿著清歌初中部制服的女學生,小心翼翼地在玄關脫掉皮鞋。
長相清秀,衣著整齊,頭髮不燙不染,看起來是個乖乖牌。
衣領上有三條橫槓,也就是說,她是初中三年級的學生。
『信一回來啦,今天比較晚哦?』
視角一轉,香月遙從廚房走出來,嘴邊還沾著某種點心的碎屑。
『嗯?哦,伯母剛烤好的餅乾很香,忍不住偷吃了一點。』
她蠻不在乎地用拇指弄掉餅乾碎屑,舔了一下拇指,走近玄關。
『哦──信一眼光不錯嘛,你的小女朋友很可愛哦。』
『我是古閑空,請多指教。』
刀利回頭看著鮮少主動自我介紹的女朋友,聽到香月遙失笑說:
『連名字都很可愛呢。我是信一的家教香月遙,妳好。』
身後的腳步聲消失後,刀利低聲對古閑空問了什麼。
古閑空面無表情地將鞋子擺放到一旁。
『除了可愛就沒有別的形容詞可用了吧。那個詞彙量貧乏的人,真的是K大高材生?』
刀利似乎給予肯定的回覆,又建議了什麼。
『沒關係。這時候退縮的話,我不就輸了嗎?』
……
場景切換到一條沒有什麼人的街道上。
從旁邊古閑空身上暖呼呼的圍巾和手套,可以推斷出季節的更替。
『晚上不用上家教課?為什麼?』
她突然十分詫異地抬起頭來。
『……流行性感冒?』
古閑空聽到刀利的解釋後,輕笑一聲,垂下眼眸。
『真軟弱,原來那個人也會這麼簡單就生病。』
鏡頭緩緩拉近她若有所思的側臉,畫面帶有些微粉紅色。
古閑空留意到刀利嘴唇的接近,毫不猶豫地伸手推開他。
『不要。別碰我。』
『……那個人得到流行性感冒,你身上說不定也有病毒。』
『我的升學考試,絕對不能被搞砸了。』
『說什麼傻話。等到失敗再另尋出路就來不及了,我又不像你一樣有靠山。』
古閑空將他拋在身後,漸行漸遠。
……
刀利的房間裡,香月遙指出考卷上錯誤的地方。
『一連五題都套錯公式真的很離譜,你是怎麼了?』
香月遙認真地聽完刀利說的話,恍然大悟,表情上帶有歉疚。
『抱歉,信一,我生病居然連累到你。』
『這種情形怎麼辦?這個,我是失敗的例子耶。』
『哎,等等,我不是說過別問課業外的問題嗎?』
『好吧……這次例外,我有錯在先。』
香月遙嘆了口氣,慢慢說道。
『我的情況跟你不一樣,應該不能當作參考吧。』
『上個月初,我去前男友家幫忙打掃,發現了他疏遠我的原因。』
『不,不是找到用過的套子什麼的,我們還沒有做過。你那什麼表情?我說下去你就知道了。」
『當時我爬到沙發後面撿東西,他們……應該是還沒進家門就開始了吧,內褲隨手亂扔還掉到我面前。』
『打擊當然很大。因為他,我的前男友,帶回來的是一個男人。你能想像我看見兩條四角褲的心情嗎?』
『告白的可是他啊。結果,我只是被當成替代品而已。』
『什麼一個人會冷會寂寞,氣死我了,沒辦法喜歡女生就不要找我嘛。』
『現在想想,因為這樣而跑去吹一整晚風導致感冒的我,真是蠢到不行哪。』
……
『的確,太愚蠢了。』
場景切換到清歌初中部的學生餐廳。
古閑空邊吃蔬菜沙拉邊聽刀利說話,不時點頭。
『交往兩年還沒發現對方是同性戀,那個人是要遲鈍到怎樣的地步?』
『而且居然只接過吻而已,這樣也不會懷疑嗎?她都19歲了吧?』
『要是我的話,如果真的喜……』
說到這裡,她驟然頓住,好像聽見刀利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她望著刀利,眼中漸漸浮現寒冷的笑意。
『是呢,你說的沒錯,我們也是這樣。』
『不過,我才剛滿15歲不久而已。』
『你會顧及我的心情,不會勉強我的,對吧?』
畫面急速地上下晃動,大概是刀利拚命點著頭。
……
『哎,你們和好啦?』
刀利的書桌前,分別坐著香月遙和古閑空。
香月遙邊喀吱喀吱地咬著仙貝,邊指導刀利功課。
『信一,這裡又有錯字了,你無論何時都能心不在焉耶。』
『說和好什麼的,我和刀利又沒有吵架。還有,麻煩妳不要吃得滿桌都是,弄到我的本子了。』
古閑空拿起茶壺,看似要為自己倒茶,卻優先補滿香月遙的茶杯。
刀利的視線投射到古閑空的茶杯裡,還有八分滿。
再回頭看自己的茶杯,已經乾涸很久了。
『說到這個,我一直很好奇,你們交往那麼久,怎麼都還在稱呼對方的姓氏啊?』
『請妳不要多管閒事,遙小姐。』
總覺得古閑此時在句末加上稱謂非常地刻意。
刀利也許也發現了吧。
他猛地抓起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用力灌進肚子裡。
只有香月遙若無所覺地低頭檢查起古閑的作業。
『嗯,很完美,沒有任何錯誤,字又漂亮……信一你要多跟你女朋友學習啊。』
古閑空被稱讚時有些開心的表情,在聽見某個詞後瞬間轉變為不悅。
『不要隨意把我認定為刀利的附屬物。』
香月遙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刀利,一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表情。
刀利低頭繼續寫作業,圓潤的鉛筆頭因過重的力道而輕易地劃破了紙。
……
刀利慢慢地走向綠意盎然的溫室。
那裡是初中部少數能保持寂靜的場所。
在溫室外面,古閑空抱著手臂站在那裡,注意到他,遞出一個紙袋。
刀利接過紙袋,低頭看看裡面,有很多用過的信封和卡片,還有幾個飾品。
在看過的記憶中,古閑空從來沒有戴過那些飾品。
『聽說你把遙小姐的家教工作辭掉了。』
她撫了一下左腕上的環錶,轉頭對刀利說:
『那麼,你應該猜到了吧。』
刀利低頭看著自己握住紙袋的手,手緊緊捏成拳狀,在發抖著。
『如你所說,必要的程序還是不可少的。』
『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們分手吧。』
刀利猛地抬頭看向古閑空,對著她激動地說話。
古閑空一臉若無其事的轉開視線。
『一開始就說過了吧?我不見得會喜歡上你。』
『在這一年內,我也試過去喜歡你,但是,抱歉,我失敗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本來就有那種傾向,但你問我現在?沒錯,我喜歡上跟我性別相同的人。』
『遙小姐的確沒有多好,她的缺點隨便數都一大把。』
『我就是喜歡上這樣的她。』
『想跟我父母告狀就去吧,我也很想知道他們會不會在意我這個女兒呢。』
接下來的一段影像很陰暗模糊看不清楚,我想應該是刀利本身腦袋也很混亂,或者是他想要遺忘又忘不掉。
我試著調出這段影像,在編輯區使用清晰化的功能。
……
刀利躲在不知道是草叢還是牆壁的遮蔽物裡,看著某間房子內部的情形。
他留意了一下四周,悄悄前進,打開沒有鎖的落地窗,闖進房子裡。
客廳裡沒人,但茶几上擺放著吃到一半的蛋糕和兩杯冒出白煙的茶,顯然剛才還有人在這裡待過。
前面的房間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他慢慢地走過去蹲在門邊,偷窺裡面的景象,隨即似乎因為他受到心理上的衝擊,畫面微微抖動起來。
說話的兩個人分別是古閑空和香月遙。
如果是這樣的組合還好,問題是,那兩個人的樣子非常奇怪。
那個在過去的記憶裡都十分冷靜而且有些狂妄的古閑空,衣衫不整的、像個卑微的奴僕般跪在香月遙身前。
『遙……我喜歡妳……』
『那又怎麼樣?』
『我喜歡妳……我想要妳……』
古閑空鍥而不捨地表達感情,用溫柔到不像是她的語氣不斷地祈求著。
香月遙說話有氣無力,雙頰透出明顯的緋紅色,額邊滲出細密的汗珠,全身柔軟無骨似的被古閑空抱在懷裡。
『不可能,妳給我滾遠一點。』
香月遙辛苦地忍耐著什麼,彷彿跟古閑空交換了人格似地用不屑的語氣說道。
『卑劣地對我用藥,想逼我就範,還說什麼喜歡我?』
『妳不答應的話,我是不會碰妳的……』古閑空的呼吸聲開始有點急促。『小悠告訴我的,妳這個姐姐最大的好處就是,只要是妳的錯,就會好好負起責任。』
『說這些做什麼?我叫妳給我滾遠一點!』
香月遙憤恨地從齒縫裡擠出字,吃力地想抽回被古閑空用無比虔誠的神情輕輕親吻的右手。
直到手部的每一寸肌膚都被柔軟的唇瓣碰過,抵抗才終於有了成效。
但在成功的同時,香月遙右手食指的指甲亦如一把薄刃般順勢在古閑空嬌嫩的臉上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
香月遙嚇得倒吸了一口氣。
古閑空捉回她的手,貼在受傷的頰邊,抹去血痕,隨即垂眸注視著沾血的手指,舔了上去。
『這種傷是綁不住妳的……』
她邊說邊移動香月遙的手離開唇邊,像溜滑梯一樣,從敞開的領口慢慢滑下去。
被控制的手,掠過若隱若現的胸前,漸漸地抵達世間用以判斷女孩子是否純潔的證明之地。
古閑空一絲不茍地調整姿勢,空氣中竟凝結著研究科學般嚴謹冷肅的氛圍。
『只有這裡流出來的血,才能讓妳把我放在心裡。』古閑空肯定而堅決的敘述像在為研討主題作個總結。
『妳別那麼傻!』香月遙徹底地慌了。『妳才15歲,妳只是誤以為──』
古閑空打斷她的話:『誤以為我想碰妳也想被妳碰嗎?妳真的當我什麼也察覺不到?妳早就知道我用什麼眼神看妳,只是故意裝作不知情,妳在我面前裝成傻大 姐的樣子還刻意找人扮男友演給我看,都是為了讓我死心,其實妳根本就討厭跟任何人有肌膚接觸,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對妳來說都是很噁心的。』
香月遙愣住了,過了很久才又說:『……妳既然知道,就不要……』
『要是妳討厭我這麼做,為什麼不對我使用妳的能力?』
『!』香月遙再次露出驚詫的表情。
『每一任男友,妳不都這麼做過嗎?』古閑空輕聲說道。『包括妳那個,本來是異性戀的上一任男友。』
香月遙瞪大眼睛,沒有說話。
『或者該這麼問。妳為什麼要在我去探病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吻我,又偷偷改寫我的記憶呢?』
刀利看到這裡已經看不下去,畫面變得一片漆黑。
但聲音還是源源不絕地鑽進他的耳朵裡。
『妳既想要我,又害怕會被我甩掉,妳怕我只是一時產生錯覺,想通了就會拋開妳,就像我對刀利那樣。』
『我為什麼會喜歡上跟我完全不同,膽小又沒有自信的妳呢。』
『如果找到了契機,妳也會偷偷修改掉嗎?』
『在那之前,我要留下妳永遠沒有辦法恢復的痕跡。』
古閑空說完不知道做了什麼,發出痛苦的悶哼,隨即大口地喘著氣。
片刻後,突然傳出一句平平淡淡不帶感情的問話。
『我……還是不行嗎……?』
畫面亮了起來,刀利再度將視線投射到房間裡面。
此時我才發現古閑空並不是我想的那樣毫無所謂。
淚水濡溼了她無欲冷感的眼眸,清秀端正的面容上帶有瀕臨崩潰的哀求神情。
原來,那是一個極其驕傲的女孩子,不容許自己哭出來所發出的聲音。
比她先一步失去冷靜的香月遙,終於用行動給予了回答。
房裡沒有再傳出說話聲,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令畫面重新陷入黑暗的聲音。
影像播放到此結束。
我回過神,時間顯示現實是5點11分。
古閑空,她也是我常在商業雜誌上看到的名人,我只知道她跟香月遙有上下屬的關係,沒想到兩人竟然有這段過去。
難道香月家被人縱火、香月夫婦被火燒死,跟刀利撞見的場面有關係嗎?
如果是這樣,香月老師會刪掉香月遙的記憶,就是為了不讓內心比外表看起來更脆弱的姐姐自責吧。
那個時候的香月老師,明明只有8歲而已。
影像流帶過一段很長的空白,開始出現就讀清歌初中部3年級的香月老師。
也許是做過治療或催眠的關係,在刀利的意識體中,跟香月遙和古閑空有關的記憶都被黑幕覆蓋住,其餘都是空白,也就是說他對香月幾乎沒有什麼印象了,但他在偶然看見回國唸書的香月老師後,還是莫名地注意到她,並開始近乎偏執地跟蹤起她來。
正在讀大學的刀利大多只是沉默地旁觀,沒有一次去跟她搭過話。
他每次看見香月老師時,她身邊都陪著九条貴子學姊。
明明是高中部的,卻天天不辭辛苦到遙遠的初中部找香月老師,她的行為讓刀利非常在意。因為根據刀利的觀察,香月老師跟班上人也相處得很好,並沒有非得要學姊陪著吃午飯和一起上下學的理由。看起來只是九条學姊想要這麼做而已。
刀利眼中看見的影像漸漸開始攙雜不存在的畫面。
被黑幕隱藏起來的記憶,偶爾會以很不清晰的樣貌浮現在他的眼前。
香月老師跟古閑空類似的冷淡寡情,九条貴子學姊跟香月遙相同的率真自然。九条貴子學姊對不小心睡在她肩上的香月老師看得入神、趁四下無人偷偷把自己的領帶跟老師交換……之類讓人羨慕到眼紅的情形,或是一些片段,一句言語,一個微笑,都可能將過去和當下聯繫在一起,讓刀利看見幻影。
刀利突然鍛練起身體,在家裡設置健身房,每天回家扔了背包就將沙袋當作仇人似地瘋狂痛毆。
他對香月老師的跟蹤變本加厲,甚至會去收集老師丟掉的葡萄乾盒,把它們當成模型盒小心地保存起來。
每天還會幫香月老師寫日記,記錄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我不太確定他是喜歡上老師了,還是想針對老師發表一篇論文?
隨著時間,他的幻影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無法自制。
刀利還是沒對香月老師說過一句話,不過卻以極快的速度陷入了瘋狂的迷戀。
某天,他拿著刀將九条貴子學姊的全身照切割為無數碎片。
然後再點火,將桌上一大疊殘缺不全、被刻意挖空的九条貴子學姊的日常照一起燒掉。
當火不小心燒到他的手指時,眼前忽然出現香月老師和九条貴子學姊交纏在一起的畫面。
我被嚇了一跳,隨即想到那是16歲的刀利在房門外窺見的情景。
香月遙和古閑空,被他看成了九条貴子學姊和香月老師。
他狠狠地踹倒著火的桌子,跑了出去。
然後,他到街上找到購物返家的九条貴子學姊,將她……強行拖進了拆除中的大樓……
看到這裡,我關掉影像,反覆做起了深呼吸。
現實中的時間已經是5點12分。
老師說過,我必須在5點13分前回去,表示我在意識海裡還有10分鐘。
但我已經不想再待下去了。
將香月和九条的兩串影像流徹底毀滅,然後用夢境塑造出新的影像補上空位。
老師會希望我用這種方式處理嗎?
我按下右上角的關閉鈕,鬆了一口氣。
4.8 未知的K
「回來了?」
一恢復過來,聽到不知道是誰在問話,我沒有說話。
直到老師在腦海裡對我問了相同的問題,我才趕緊用肯定句回答。
『妳聽不出我的聲音?』香月老師感覺有些無奈。
我強振起精神,回答:『老師,您忘記了嗎,自己聽到的聲音跟別人聽到的不一樣。』
老師應該有察覺到我沒什麼精神,但在這種時候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問:『工作完成了嗎?』
『嗯,完成了。』我的目光留意到醒來的刀利,他正露出困惑的表情看著左右。『老師,另一個國場呢?』
『不久前才衝到公寓去。』老師走出小巷,邊走向停車的方向邊說。『會在消防隊到達前闖入火場吧。』
我嘆了口氣,『然後,那個國場,會跟某人幫我放進房間的行李箱一起被找到嗎?』
『嗯。正確來說,不是幫妳而是幫我。』
我聽著她肯定的回答,忍不住問:『老師,為什麼會有兩個國場出現?』
『刀利使用的新樣貌和身份原本就是屬於國場的,國場在1995年將身份讓給他後,就開始在國內扮演整型並改名過的刀利,連駒村都被他騙過去了。』
『……為什麼?』
『我不清楚他的動機。』
『那……』我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活下來的刀利,未來會成為兇手嗎?』
『會。』老師邊說邊拿出車鑰匙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所以我要妳在5點13分前回來。』
『可是現在已經23分了?』我注意到亮起來的電子儀表板上顯示的時間。
『因為我不確定妳突發奇想問出多少問題,必須預留更多回答的時間。』老師的口吻十分平淡。
我愣了愣,說:『那麼,老師,駒村的死亡可以挽救嗎?』
『妳要救他是不可能的。』老師回答得很迅速,像是回答過無數次這個問題,或是早就親自做過實驗。『他的死亡構建出我們能夠使用返時藥的未來,所以我們使用返時藥回到過去也不能改變他的死亡。』
『是嗎……』那麼葵和薰,一輩子都……
『不過,只要黑須願意出手,就可以改變他的未來。』
『黑須老師?』我不解地說。『為什麼是她?』
『自從她差點被勒死之後,就有了讓意識體自由穿越時空的能力,不受返時藥限制。』
真方便……
等等,差點被勒死?是指後來黑須老師被偽裝為上吊自殺未遂的那件事?
我突然想到,葵和黑須老師在校舍內打鬥的校內監視錄影也曾經被修改過,但是身為『CROSS』的我現在沒有辦法偽造在2011年才會出現的物證。
這表示我還會再返回過去一趟嗎?
我隨即又想到一個矛盾,開口問道:『但是,黑須老師和葵不是因為駒村的死才有了嫌隙嗎?如果黑須老師改變了駒村的未來,她不就不可能被調進高中部、跟葵產生衝突了?』
『不,衝突依然會發生。』老師毫不遲疑地說。『駒村對九条葵的感情不會改變,黑須會因此而找九条薰的麻煩,最後導致相同的結果。』
老師將車開進地下停車場,離開車子,慢慢往地面上走。
這附近是2010年的香月老師的住所。
本來站在駒村家前的香月老師,醒來後發現自己回到了家裡。
一切就要結束了。
我試著取回身體的主導權,老師並沒有跟我搶,任由我行動。
我拿出手機察看,現在是5點30分,再過10分鐘我就必須回去。
回去之前,我有一個非常想要知道又一直問不出口的問題。
『老師。』我下定決心,開口問道:『請問您是來自多久以後的未來?為什麼知道那麼多?』
『……』
『您的身手比2020年的老師好,就像天天在跟人打架一樣。』
『……』
『您威脅我的時候利用我心疼您的弱點,這是2020年的老師不會做的事。』
『……』
『您在對付國場時,還趁我專心聽您說話時,偷偷把這個藏起來。』
我從長褲後口袋裡摸出一個飾品,那是一枚平凡無奇的銀戒,光看就知道不值多少錢,不過我很肯定在老師突然對我說話前,我的兩手上都沒有戴任何飾品,所 以這個是老師從未來帶來的。來自未來的物品,說不定有什麼神奇的能力。『這個是用未來的金屬做的嗎?不能被我發現否則會改變歷史?』
始終保持沉默的老師終於願意開口回答我:『史書上的記載不會因為這個……』她頓了一下。『平凡無奇的戒指,而被改變。』
好奇怪,為什麼老師都聽得到我的想法,而我卻聽不到她的想法?
『那您帶那個回來,又把它藏起來的目的是?』我疑惑地問。
『妳的問題越來越多了……』老師雖這麼說,還是耐心回答了我。『第一,這個身體是我的容器,它對我偏心,第二,我不是有意要帶戒指回來的,最後……』她說到這裡,搶回身體的主權,嘆了口氣。「妳要我戴著結婚戒指打架嗎?」
『…………結婚戒指?』
所謂的結婚戒指是,已婚的人會戴在手上的那個嗎?
『不然是什麼?』老師的語氣中明顯地流露出笑意。
所以說……
我呆了一下,問道:『請問,老師,您跟誰結婚了?』
『沒看到戒指內側的字母嗎?那是對方的姓氏縮寫。』
老師沒有直接回答,我暗自後悔剛剛為什麼沒仔細看。
戒指內側有什麼字母?
『K。』她淡然答道。
K?我在腦海中搜索符合的姓氏。
角井(Kakui ),九条(Kujo),黑須(Kurosu),筧(Kakei),駒村(Komamura),國場(Kokuba)……
老師深深嘆了一口氣切斷我的思考。
『別想了,快點回去吧。』
『是……』我下意識地答應,隨即疑惑地問:『可是,我要怎麼把手機、紙條和返時藥帶回去?拿在手裡嗎?』
『不需要,自然會跟妳一起回去。』
下午5點39分,老師拿出一片寫著15的返時藥,吞了下去,看到那個我馬上想到──
『可是等一下,老師,我並沒有改變未來不是嗎?我回去的話!……』
『妳做得很好,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了。』
老師轉頭注視著某輛車,光滑黑暗的車窗表面映照出她的上半身。
我發現她在凝視自己的眼睛……
非常柔軟的視線讓我想起今天早上老師透過圍巾撫摸我的情景。
我忽然覺得昏昏欲睡,失去意識前模模糊糊地想著三件事情。
第一──
老師果然來自比2020年更久遠的未來。
第二──
老師現在所看到的我的意識海,不知道長什麼樣子?
第三──
海音寺(Kaionji)也是K開頭的姓氏……
待續→接第5幕 源遠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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