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不说镜中花,水中月,单只说就连酒后宿醉都没有的戢武王第二天一早貌似平常波澜不惊的对堂下臣民宣布他要闭关。寒烟翠也是一切如旧,闲来无事的逗逗祭司赏赏花溜溜弯,只是当看着眼前温柔轻语,笑靥如花的湘灵,不由得心底陡然生出一丝感叹。
“自己怎么就……认错人了?”
她清楚自己对戢武王做了什么事,虽然到目前为止仍旧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戢武王的突然闭关倒是让她轻松起来,至少……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对她说点什么。现在想想,戢武王和湘灵,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不一样呢。想着,她停下了脚步,湘灵也奇怪的回头看着她。寒烟翠看着在自己面前犹如小动物一样的湘灵,温柔的挑起嘴角:
“头发都乱了。”
说罢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帮她理顺额前的发。指尖刚一触到湘灵的肌肤,有些异样感突然传到胸口。她不禁呆了一呆,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
“王嫂……呃不,翠姐姐……你在想什么?”
湘灵看着突然神游天外的寒烟翠,有些莫名其妙。若在平时,自己下意识叫出“王嫂”时,寒烟翠的眼睛会变得冷冰冰的,所以只有她们两人在的时候,她尽量不说那个称呼。可是今天,寒烟翠明明听到了,可她依旧眼神朦胧,一点儿责怪的意思都没有。湘灵连唤了好几声,寒烟翠才恍如梦醒一般的说:
“……没什么,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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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沉,夜风微凉,寒烟翠打开窗子,静静的靠在那里。烛影闪动,映着她的侧脸,恬静如水,媚眼如丝。她看着窗外的景致,想起了戢武王。就打算让这一切这么过去吗?池水之间的靡靡之音,指尖细腻的触觉,还有那张酷似湘灵的面容。究竟自己那天,犯下的是不是错误?她突然对着夜空自嘲的笑了笑。蓦然间,舒适的风变得凛冽起来,冻人骨髓。寒烟翠脸色一变,执伞在手,却仍然是站在原地不动。红烛已熄,月影凋落,此时,屋子里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问郎君,风冷月黯非善客,长剑执手为哪般?”
寒烟翠手扶着窗棂,低声浅吟,回眸一笑。月光落不到的阴暗处,只有一柄闪着天蓝色幽光的长剑夺人眼目,执剑之人的手白皙而纤柔,一看,便知是女子的手。寒烟翠转过身来,又是掩唇轻笑:
“你,不是在闭关吗?”
能毫无动静的出入此地,躲开众多侍卫,还专门能找到自己所在的女子,除了湘灵,就只有那个不存在于杀戮碎岛的“女人”了。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剑气便划过寒烟翠的脸颊,一个既冰冷又熟悉的声音悄然响起:
“戢武王不能杀你,但玉辞心可以。”
“喔……玉辞心……”
寒烟翠的唇瓣微启,淡淡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仿若呢喃,又带着些玩味。不等她再开口,那柄长剑无声舞开,竟是剑剑直冲要害,寒烟翠勉力支撑,但这件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岂容得她躲?很快,她被玉辞心一掌打向卧榻,倾雪剑一闪,剑尖直指寒烟翠胸口。吐出一口殷红,寒烟翠单手抚胸,运息勉强止住肺腑间翻腾的气血,微笑道:
“怎么,不直接捅下来。”
此时的玉辞心已是正正的站在月光之下,如瀑的金发被风吹起,头上的冰晶映月,发出妖媚的光芒。她……寒烟翠略看呆了。如果说湘灵是开在仲夏的百合,那玉辞心就是在傲雪中绽放的白莲,狂得让人瞩目,又孤绝的拒人千里。
“你为什么不还手!”
“……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寒烟翠扬起头,对着面前的玉辞心微微一笑,眼神里包涵的一切情感就像锋利无比的尖刀,硬生生的扎进了玉辞心坚定的信念中。她谎称闭关,杀意已决,可看到寒烟翠的那一瞬间……动摇了。是因为她站在窗边落寞的背影,还是回眸一笑的娇媚,是因为她放弃一切的决绝,还是因为……
“玉辞心,如果你要杀我,我还想谢谢你……终于,我不用再爱的那么苦,也不用再看着眼前见得到却碰不到的人心伤……”
声音略带沙哑,淡淡的,听起来不带任何幽怨,却是格外让人心疼。就在玉辞心恍惚之间,突然手中长剑一沉,寒烟翠的另一只手抓过剑刃,便往自己的身体上刺去。大惊之下的玉辞心慌忙抽剑,可锋利的剑尖也已经刺进去半寸,寒烟翠柔嫩的掌心,也被她抽剑之力划开了深深的两道伤口。
“你!……”
玉辞心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是来杀人的,长剑回鞘,也顾不上许多,只听“嗤拉”一声,她扯开寒烟翠精致的旗袍,只见左肩往下已是血流如注,幸好寒烟翠内息不稳,这一剑刺的离心口偏了些。抬手撕下自己的衣襟,右手飞速点了止血的穴道,然后将衣襟附上,瞬间,鲜红饮满了洁白的布。寒烟翠看着给自己裹伤,一脸关切的玉辞心苦笑着说:
“你不是要杀我吗?这又是在做什么?”
“闭嘴。”
玉辞心恼怒的又点了她的哑穴。一听这女人温软的语调就来气……她暗暗在心里这么想。将寒烟翠放平在卧榻上,看着伤口终于不再流血,松了口气,抬眼望去,却对上一双瞳中映有月色,如暗夜一样深邃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