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8
煩悶的情緒干擾著做事效率，手中不斷接過報告書以及申請單，坐在學生會會長辦公桌前的姜紫泱表情雖然鎮定，但心情就像膨脹的氣球，隨時都可能會爆裂。她看著眼前的資料，字是看懂了，卻無法讀進頭腦裡，因為她昨晚到今早都因為姜華希意外的舉動而煩躁著。
──可我不該這麼慌亂。
她深呼吸，嗅到的是桌前擺放的薰衣草精油的香味，心情總算平復了不少。
「會長，這是下學期學園祭的規劃表。」
送上一張單薄的A4表格，姜紫泱微笑地接過。大家都為了下學期的學園祭而忙碌，可大家多半抱持著期待的心情，但是自己卻非常討厭這種無聊的活動，由於是貴族學校，每年學園祭都成了對外展覽用的重要活動之一，所以提早一學期就會展開一連串的會議和討論。
「我把報表拿去總務室，待會就回來。」
抓起桌上厚重的報告，向學校申請金費也是會長的工作之一。
走在熱鬧的校園，姜紫泱眼神冰冷地直往前看，身邊總是傳來尖叫聲或是讚美的話語，以前她會享受在校園裡被人注目的滋味，但現在她可沒心情想那些事情。當她來到總務室的門口後，一股強烈的厭惡感又席捲而來，每次申請金費的時候都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得低聲下氣。
「報告，我是拿預算表申請金費的。」
姜紫泱揚起平淡的笑容朝熟悉的方向走去，坐在辦公桌前的是個年紀進五十歲的老婦人，她戴著厚重的老花眼鏡，表情不屑地看了姜紫泱一眼，很顯然學生會長在這裡不受歡迎，因為她們只把她看成吸走學校資金的妖魔鬼怪。
「預算拿來。」
她冷淡地說著，姜紫泱連忙把報告遞上前。老職員快速地翻閱預算資料，根據規定必須附上任何預算的名稱和理由，她一面調整老花眼鏡，一面”嘖、嘖”地發出令人惱怒的噪音。然而最終的結果通常會不如人意，只見她把預算丟回桌上，冷淡地開始做自己的事情。
「能夠審核通過的只有大型器具的預算，其他瑣碎的東西通通不合格。」
姜紫泱嘴角抽動，她伸手拿回被扔在桌角的報告，連忙翻開第二頁。
「老師，租借服裝的預算是必要的，為了達到熱鬧效果，我們打算表演啦啦隊。」
每次總得來這麼一番爭執，姜紫泱鬱悶地說著。
「我知道炒熱氣氛很好，但是今年學校為了整修校園，沒有多餘的金費可以”浪費”了。」
口氣非常果斷，她就是不想讓學生會拿走太多預算。
「那麼至少答應佈置用的材料費吧。」
預算報告的後幾張全是紙張材料費用，金額比起大型器具要少得可憐，如果這種金費都不同意的話，那她這個學生會會長也太沒用了。姜紫泱在心裡提醒自己不能爆發，但情緒卻不斷高漲，她就怕自己會把預算報告甩在對方皺縮的臉上，然後引起大家的討論與質疑。
「聽著，要是每班連這種東西都來申請，我們可是會很困擾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
「老師，您知道學園祭的重要性吧。」
姜紫泱嘴角揚起平淡的笑容，她的聲音忽然很低，而且冰冷。
「外界對學校唯一的深入了解，學園祭意味著家長對這裡最直接的評價。」
原本想打發紫泱離開的老師緩慢抬起頭，她看見對方的微笑後全身發冷。
「如果明年招生不如預期，相信我的報告裡…」
──妳也會害怕嗎？老女人。
「不會忘了提起老師的忠告。」
姜紫泱微微點頭準備離開，但身後的女老師卻急忙叫住她，而且聲音聽得出顫抖。
「把預算報告留下來，我會在仔細評估後才通知妳…」
背對總務老師的姜紫泱揚起得意的微笑，當然對方是看不見的。她優雅地轉身將報告書放回桌角，眼睛掃過對方的表情，那種懦弱又矜持的氣息，讓她想起了”另”一個人。頓時嘴角往下彎，儘管她將心思藏匿得很好，但表現出來的情緒卻越來越不受控制。
「那就麻煩老師再審核一次吧。」
踏出總務室後，她閉起雙眼調整情緒，反省過後覺得自己是有點過分，對老師用威脅的口氣似乎不太好，但都過去了，只要金費有拿到就好。姜紫泱邁開步伐前往學生會室，當她經過三班的教室時，眼神往裡頭瞄去，沒見到人影。
「…呿！」
霎時的失落感讓自己感到鬱悶，想起昨天晚上對姜華希的警告，自己彷彿做了件愚蠢的事情。她以為抓住了奴隸的弱點，用沐浴的事情來威脅她，沒想到她居然沒有準時到家，甚至打了電話說要在朋友家過夜，該死的奴隸，這種話騙得了愚昧的父母，可騙不了我。
──因為妳根本沒有”朋友”這種東西。
不想承認這件事情讓情緒險些失控，她並沒有因為奴隸的不在而感到不妥。
──我必須更開心，因為少了個變態的傢伙在身邊。
姜紫泱這樣對自己說著，可是卻笑不出來。
然而為了躲避姜紫泱的華希來到了圖書館會議室，由於平常並不開放，所以紫泱絕對不知道自己躲在這裡，所有的功勞都歸鍾可雅，她大力相助才讓自己有藏身的地方。手裡拿著販賣部買來的御飯糰，姜華希有些出神地咀嚼口中的食物，她懷疑這樣躲下去，對事情是否真的有幫助。
『只要讓她習慣自己處理壓力，大概就不會再欺負學姊了吧。』
雖然鍾可雅這麼解釋，但姜華希還是有點懷疑呢，畢竟這種方法似乎只能讓她更憤怒。
「…唉…」
嚥下口中的食物，姜華希無奈的輕嘆，這也引起身邊少女的注意。
「怎麼了？飯糰不好吃嗎…」
手裡捧著媽媽製作的便當，鍾可雅關心地詢問。雖然表面上是想幫助學姊逃離會長的魔手，可事實卻只想和學姊待在一起。對自己這種自私的心態，起先還覺得有些羞愧，但是當兩人一同獨處時，心裡卻溫暖得沒時間想那些負面的東西。
「不，只是有點擔心…晚上回家的時候…」
只要想起姜紫泱豪不客氣地把剪刀刺向自己，姜華希就不由得起雞皮疙瘩。
「不然學姊到我家睡一晚吧，就像昨天。」
想起意外的發展，鍾可雅就忍不住羞紅了臉蛋。她原本沒有要親吻學姊的打算，可是昨天的氣氛讓她做了出軌的事情，而且把學姊帶回家這件事，她壓根沒有想過，雖然兩人躺在同一張床上，但什麼也沒發生，她只趁學姊熟睡之後，輕輕地牽住她的手，僅此而已。
「很感謝妳的邀請，但我還是得回去拿衣服，一直穿妳的制服也不太好。」
姜華希伸手撫摸鍾可雅的頭髮，昨天那身破爛的制服已經報銷，還好可雅和自己的身材差不多，多虧她今天才能到學校上課。但事實很殘酷，在學校能躲過姜紫泱，在家裡卻無法，就算父母都在，他們也毫不知情，再說…
──我也想見到她。
「但是會長她…」
眼神透露了不安，鍾可雅就像隻小動物，飼主憂傷時她也會跟著難過。
「不要緊的，因為爸媽都在，她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真是糟糕阿，最近很愛說謊呢。
把手中的飯糰迅速吃完，姜華希重新打起精神站起。看著表情擔憂的鍾可雅，她只覺得很窩心，以前自己面對紫泱的欺負總是很煎熬，現在有個人可以訴苦，也是件好事。雖然對她的感情無法回應，但作為朋友還是可以的。
「學姊還是很在意會長的吧…」
即使被那樣欺負，也還是喜歡著她。到底是為什麼呢？
「那個…我想是因為家人吧…所以再怎麼樣也…」
以前面對這樣的疑問，通常都會說是因為”喜歡”之類的，可是重新思考過後，莫名的執著讓自己都猜不透為什麼。的確喜歡紫泱，喜歡她在眾人面前表現得威風凜凜的樣子，但也對可雅的關心和體貼動心，如果真要解釋的話，我一定是個毫無潔操的女人，一定是這樣子吧。
「如、如果是戀人呢？」
鍾可雅激動地站起身，她正視姜華希的眼眸，非常認真地說著。
「既然學姊和會長是家人關係，那能不能和我交往呢？」
她膽怯地發抖，雙頰也因為告白而非常紅潤。鍾可雅知道這句話現在說有點晚，可是她希望學姊免於傷害，如果會長和學姊只是普通家人關係，那麼和我交往的話，學姊就有正當的理由迴避會長，這樣她就不用受到欺凌，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學姊可以像以前那樣開朗的微笑。
「…可雅…」
姜華希尷尬地往後退了一步，雖然可雅平常羞怯的模樣很可愛，但其實很有行動力。
「我很喜歡妳沒錯，但還不到那種…那種程度…」
要我和她以戀人的身分交往，姜華希反射性地退縮。並不是因為紫泱排在她上面的關係，而是莫名的害怕。或許說起來怪異，但是比起戀人一對一平等的付出，她比較能適應上對下，也就是主僕間的關係。至少付出忠誠或是勞力，我更有把握可以為喜歡的人做點事。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當作試用期。」
鍾可雅眼神變得柔和，幾乎是請求般地看著姜華希。
──真是個傻瓜…說什麼試用之類的，又不是商品。
「…別那樣貶低自己的價值。」
──我想對露出喜悅表情的妳說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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