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骑士(下)
只穿着一件单薄真丝睡裙的贝拉·莱斯特拉·冯·安德罗将愣住的阿尔芙罗尔拖进房中,扔在正对大床的长椅上,顺手关上了艾因石吊灯和木门,然后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床上。
“没想到竟然是你,负心薄信的大小姐!豌豆落地一样响的脚步声我还以为是个厉害的贼。”公爵夫人气冲冲地说道,然后又用挑衅一般的语气再次教训对面的刺客,“怎么,那位女王陛下终于看不惯情敌了要您来亲手取走我的性命吗?”关于这位姐姐和阿尔芙罗尔之间的事,骑士小姐很早就向女王坦白过,差点让任性的女王公开向这位女伯爵宣战,贝拉也是听说过的。
“陛下不会做那种事,况且我怎么可能会答应来刺杀您。”阿尔芙罗尔微笑着说到,她知道这位旧识不会向卫兵呼救,让他们来抓住自己这个可恶的刺客。“不过您的听力一如既往的灵敏,而且身为主人的您竟然会出现在客房,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连这也预料不到,看来那位女王陛下从来没让您在行宫里上过她的床。”说出大不敬的话,公爵夫人依旧笑容满面。
“您还是......”涉及到爱人的讽刺,阿尔芙罗尔正准备义正严词地回嘴,却被对方打断。
“所以,不是来杀我的您是玩腻了女王陛下还是被女王陛下玩腻了,现在要来重投我的怀抱吗?”贝拉站起身来,手指轻轻挑起阿尔芙罗尔的下巴,轻佻的说着,她只穿了一件昂贵的真丝纱衣,室内的黑暗无法完全遮挡那经过爱情滋润后丰韵性感的身体线条,反而在微光下增加了诱人的朦胧色彩。
“如果不是这样,您现在就会叫卫兵吗,安德罗夫人?”阿尔芙罗尔瞪着对方,她刻意强调了最后的几个词,暗示她已是有夫之妇。
“那就要看您的表现了,格罗依华德家的大公主殿下。听说女王陛下非常喜欢您的按摩,我偶尔也想试试您给她的服侍呢。”贝拉拉起阿尔芙罗尔的右手,麻利地取下了还沾着干涸血痕的手套,按上自己柔软的丰满胸脯,隔着一层半透明的丝绒,阿尔芙罗尔完全可以感受到她不减反增的动人魅力,贝拉妩媚地笑了,“怎么样,我的身体总比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女孩有滋味吧。”
“别捉弄我了,贝拉姐姐。”阿尔芙罗尔若无其事地说道,但她酒红色的眼中透射出见到旧识后的喜悦。
贝拉甩开了她的手,阿尔芙罗尔的出现让她原本看到了重燃旧爱的一丝希望,却因为这句话再次化为灰烬,这位小她6岁的妹妹在她心中刻下了永不泯灭的痕迹,不论是俊俏美丽的外在容貌还是身为一位贵族骑士拥有的完美性格,包括她本身作为肯莱顿大公国大公主的高贵身份,曾经都是那位米特斯女伯爵内心中最想要得到的人。住在罗兰多姆贵族区的时候,女伯爵每天都会违背父母的命令跑去格罗依华德公馆,将围绕在小骑士周围让她尴尬害羞的那些闪着星星眼的小姐和流着口水的贵族小流氓们揍得满地乱跑,然后像个好心姐姐一样温柔地抱着大公主殿下为她唱动听的歌,而且还时不时地窃取小骑士的嘴唇,让小家伙羞得满脸通红,抛弃她成熟的骑士尊严,像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往她微笑的父亲怀里钻。直到那一天,她抛出那句让她后悔数年的话。
“小阿芙罗以后就嫁给我吧。”
女伯爵在阿尔芙罗尔的高等骑士授勋礼上如此说道,她身着华服,揽着已经与自己一样高挑的骑士从舞池中走出。贵族骑士的正规礼服给她原本稍显稚嫩的脸添加了几分英俊的神色,让这位姐姐陶醉其中。21岁的她还天真地认为这位小骑士还没有自己憧憬的恋人,直到发现以沉默来应对她的小骑士以异样的眼神看着年仅11岁幼小女王时,她才发现自己败给了一位无法击败的对手,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拽着沉重的礼服裙夺路而逃,抛下不争气的泪水和阿尔芙罗尔慌张的呼喊。
那种眼神她实在太熟悉了,每次自己在梳妆打扮时想到阿尔芙罗尔就会在镜子里看到那种充满爱意的眼神,仿佛一生都无法背叛那个人。
“你总是这样让我失望,小阿芙罗。”贝拉低声地说着自己曾经重复过无数次的话语,每次见到阿尔芙罗尔和女王如热恋情侣般的对视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就会这样不停叹气。
“抱歉,贝拉姐姐。”现在刺客打扮的人低下了她美丽的头,向曾经的爱着自己的人致以她无数次的歉意。“我还是无法接受您最珍贵的礼物。”
“小阿芙罗去了哪里呢,只剩下一个不苟言笑的成熟骑士,或者说,只有她才能看到真正的你吗?”公爵夫人苦笑着,她走近阿尔芙罗尔身边,双手捧起她的脸,骑士没有抵抗,她酒红色的双眼仍旧平静如水。
“您看到的都是真实的我。”没关系,只要完成了这次任务,她就会憎恨我,讨厌我,将那份无法回应的爱重新给予一个她爱的人。阿尔芙罗尔如此想着,任由她抚摸自己的脸庞。
“但你现在不过是一个贼,或者一个刺客,一个谋杀犯。”贝拉戳了戳骑士的额头。“贝拉·莱斯特拉·冯·安德罗,这女人简直就是个荡妇,将丈夫扔在一边,等待情人的同时还在与一个罪犯调情。”
“您不是....”
阿尔芙罗尔还没有说完,贝拉就低下头,深情地吻上阿尔芙罗尔的唇,带着数年前偷偷亲吻小骑士时一样的温柔,但却夹杂了嫉妒和羡慕的激烈,她吮吸着那道久违而稍显陌生的芳香,品尝到了其中的一丝无奈和陌生,这让贝拉内心无比辛酸,她并非坚强的女强人,渗透眼眶的泪水滴落在骑士的脸上,滑进银色的齐肩短发中。自己口中的香脂散发出的浓郁香气让对方不禁揽住了她的腰,配合着她的节奏,放任她的舌探入自己口中肆意地搜索着每一丝甜蜜的回忆。
她们忘我的亲吻着,曾经不快的往事烟消云散,在新的痛苦惆怅中沉迷。直到在双方的喘息中,阿尔芙罗尔轻轻推开了贝拉。
“贝拉姐姐,现在不是时候......”
“我知道,原谅姐姐的任性吧,我可爱的骑士。”公爵夫人抚摸着吻过的嘴角,浅蓝色的眼眸中透出温和的光彩。“放心,需要什么帮助你尽管说就行,你可不是为了跟我**才来到这里吧。”贝拉微笑着,她永远不想强迫这位妹妹,她也知道小骑士在每次皇家舞会后都会默默地跟随在她身后送她回到以前的家中,这几乎让她每次回到家后都不停地落泪。她松开阿尔芙罗尔,重新端坐在床前,恢复了她应有的大贵族风范。就算只有一件性感的睡衣,都在微光下显出另类的优雅,全无那些**的姿态。
“我不想欺骗您,这次来到这里,是要暗杀您的丈夫。”阿尔芙罗尔平静地说出来此的原因,她已经准备接受对方的拒绝。
“就只有这样吗?等莱娜小姐来了,我会让她给你详细的守卫配置情况,我很久没进那栋房子了,不太清楚现在的情况如何。”贝拉的回答完全出乎阿尔芙罗尔的意料,瞬间就摧毁了她之前酝酿已久的残酷想法。
贵族们一直认为安德罗公爵即使好色也与妻子的关系非常稳固,公共场所也经常听闻她讲述夫妇之间如何如何的恩爱,分居也是为了替丈夫打理南方的各种产业难题,同时也表示自己身为公爵的丈夫有自己的情人是应该的,让很多贵族都巧言盛赞这位公爵夫人的贤惠和宽大,就连深知贝拉喜欢女人的阿尔芙罗尔也不禁认为贝拉并非讨厌男人。骑士这次向女王提出让同级别的自己接替执行这项计划的“密拉斯坦级”魔剑士弗伦依德·德·阿尔克尔,让后者也休假一次,回到肯莱顿地区的阿尔克领。女王当然也明白爱人的私人目的,所以答应让她亲自取走公爵的性命而让贝拉不再纠结于骑士的爱。甚至阿尔芙罗尔在向贝拉提出帮助的请求时她都已经做好了在卫兵的阻截下直接戴上兜帽杀进主楼的准备,相信这座宅邸中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住这位实力强大的魔剑骑士。但她完全没有料到贝拉会答应得如此顺利,甚至她的表情还现得非常开心。
“您不恨我吗?我来这里是想要杀掉您的丈夫!”阿尔芙罗尔说着,她认为贝拉是因为对自己的爱而甘愿献出自己的另一半,即使女伯爵本身确实会这样做。
“阿芙罗,我可爱的小妹妹。”贝拉开口,她脸上又出现了一丝戏虐的表情,“难道你以为爱着你,或者说本身就喜欢女人的我会从那个男人那里找到快乐吗?那家伙在床上功夫跟他的为人一样没有一点激情,每次在高潮前都会听到我故意大声叫你的名字,所以才会在结婚后的第三天就把我赶出了房间,我当然也非常高兴摆脱了那家伙,但相信你知道,品尝过爱情滋味的女人,在一个人时会有多么寂寞难耐。”
阿尔芙罗尔无言,她完全没有去了解贝拉是否幸福,就想按照自己的想象来解决这件事,并且还妄图残忍地切断贝拉对自己的那份爱。
“政治婚姻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果你也是因为一些家族目的才接近女王陛下,那就听姐姐的劝告,早点放手,我不希望看到你跟我一样。至于你的任务,我会尽力帮忙,那家伙早点被死亡半神罗尼格带走,我也就能早点摆脱这幅枷锁。”贝拉望向窗外,月亮依旧隐没在云层之中,夜空如同阿尔芙罗尔现在的心情一样,阴暗无比。
我实在太自私了,完全丧失了骑士应有的尊严。
这是阿尔芙罗尔现在仅有的想法,恨不得立刻拔剑自尽。
但是贝拉再次从失意中拯救了她。
“但你现在可以让我从这倒霉的婚姻中得到最大的利益,小阿芙罗。现在我有自己的爱人,那位对我忠诚无比的女侍长,莱娜·阿德里科·洛拉莱,她让孤单的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只要那个阻碍我和莱娜的家伙一死。我就打算跟她结婚。”贝拉将不断自责的阿尔芙罗尔拥进自己的怀抱,就像小时候一样,不断地安慰着疼爱的妹妹。“感谢阿蕾蒂女王陛下颁布的《平等法案》,让女人和女人也能光明正大地相爱,虽然我一开始不过将她当作你的替代品,但莱娜却让我找到了新的快乐,所以我现在真正地爱上了她。而且在那家伙死后我还能继承他的公爵爵位,或许我和莱娜还能有自己的女儿,这次可是要感谢菲雅克女王和她那天才般的情人,不过说真的,我一直以为克罗诺斯的国王们不过是为了自己找情人的便利才弄出了这么些挺不错的法律和玩意儿,而那些议员,哼,他们一直都风流成性。”
玩笑话并不能让阿尔芙罗尔笑出声,她稍稍感到了一些解脱,贝拉的语言如此认真,她也无法让自己给予任何补偿,这样是对维多丽娅的背叛,也阻挠了贝拉和莱娜的爱情。
看来现在能够做到的,就只有完成女王陛下,同样也是贝拉姐姐交予她的任务。这个原本对于阿尔芙罗尔来说轻轻松松的任务,现在已经成为了最为重要的优先事项。
“所以,那位莱娜小姐呢?”阿尔芙罗尔在贝拉的怀中闷声问道。
“快要来了,不是吗?”贝拉望向窗外,刚好能够看到从西楼走出来的侍女长偷偷关上厨房的门,不顾卫兵的疑惑目光穿过庭院向着她们所在的东楼小跑而来。
“你看,她也很爱我,已经是新的一天了,但这孩子还是不想让我孤身一人渡过漫漫长夜。”贝拉微笑着,脸上满是开心的泪水。“就像你小时候要我给你讲故事才能入睡一样。”
骑士努力忍住眼泪,想要以一个吻来传达自己内心的歉疚,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然后,怀抱她的姐姐又一次猜透了对方的心,主动低下头亲吻了怀中的人,接受那份差点无法传达的心情。
弗拉赫伦·黑锤简直要气得爆炸了。
他不断发誓要将先锋队的队长安可洛·火须砍成碎片喂黑熊,因为他和先锋队让整个军团完全失去了主动,如果那六十三个能征善战的家伙能够准时到场,他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下这座在当时还毫无防备的小镇。可是这些家伙不知道遇上了什么破麻烦还是中了什么催眠魔法睡过了头,整个先锋队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为了等待他们耽误了整个战机,而且那两个擅自行动的混蛋又让敌人发现了自己,让一场占据主动优势的偷袭战变成了敌人准备充分的被动攻城战,背面偷袭也无法使用,格兰克罗东面镇墙距离森林距离很远,有着一大片开阔地,在钟楼上既保护法师又充当哨兵的士兵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反而会再次陷入重围。而且因为长途奔袭深入敌后,海德罗克佣兵团目前根本无法拿出那些巨大的攻城器械,现在就算一道不算高大的杉木围墙也能将他们抵挡在门外,这是何等的耻辱。
人类公爵给的价位确实吸引人,但还没必要让自己陪上整个佣兵团。但是那位矮人王的命令他必须听从,否则海德罗克的所有人都会被塞进喂食笼扔到黑熊围场或者直接作为祭品献给岩石巨龙当作每天饭后的可口甜点。无路可走的他只有在先锋队没来的情况下硬着头皮下达了命令,强行攻击格兰克罗镇,第一时间击杀沃顿侯爵并且立刻撤退。如果等到天亮再行动,那可就真的没有任何胜算了。
现在的攻击完全受阻,里本斯·冯·沃顿这个人类一如传言中一样很会打仗,弗拉赫伦也见过这个家伙,在三年前的卡特罗要塞偷袭战中,他带着数十名弓箭手和人类骑士追杀自己,如果不是偷袭用的地下水道矮小狭窄,马匹根本无法进入,可能人类骑兵们会让他们留下数十具尸体跟密尔顿亲王陪葬。
看来目前必须改变策略,有四十六人伤亡,伤者几乎都无法再次参加战斗,带来的二十一头黑熊也死了将近一半。还剩下三百零九人,如果不想到一个好的战略,这么点人根本无法攻破这个有着精兵强将的小镇。拉赫伦立即下达了暂时停止攻击的命令。他不断思考如何才能尽快干掉那位男爵。刚才科罗姆的提议也不错,从城墙攻击只能让结果变得更坏,只有镇门可以选择,但人类一定加固了那扇脆弱的木门,让它变得有些难以打开,弓箭手是矮人们最大的威胁,矮小的他们不擅长弓弩,队伍里没有多少弩手,擅长远程攻击的佣兵集中在前锋队里作为突进所用,现在根本无法指望他们。而人类佣兵则没有多强的冲锋能力,进门时必定会损失一些人手,飞斧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只要黑熊骑士冲进了城镇那么它们立刻就能得到最大发挥,人类的骑士们无法在城市里冲锋,他们只有等着被裹上了钢铁铠甲的可怕熊掌拍碎那颗小脑袋。
于是,自作聪明佣兵头子重新下达了命令,让六头黑熊撞击城门,待镇门被粉碎后,大部队直接冲进城中干掉沃顿侯爵,他刚刚看到那家伙下了哨塔,现在应该还在靠近城门的地方,只要他一被干掉自己就能撤退,自己也不会面临那位大人的惩罚。
他估计错了格兰克罗镇的街道宽度,等待他的,将是人类引以为豪的重装骑士们可怕的冲锋阵列。
“他们想要从城门强行突破,您真是料事如神,大人!”哨塔上的一名士兵急匆匆地爬了下来,向沃顿报告。
“那就让他们来吧!留下侍卫军和长矛手继续在城墙处警戒,如果敌人突破镇门,其余人等必须随时准备包围冲进镇里的土豚鼠,只留下面向大街的空隙。让所有弓箭手到镇门周围集合,我要保证他们任何时间都能给矮人们来一次齐射,另外,钟楼上的法师们注意奖励那些撞开大门的黑熊们,会爆炸的蛋糕或者美妙的烟火都是不错的选择。吩咐街道上的骑士们也准备好,在弓箭手两轮齐射后立即在兰斯顿子爵的率领下向敌人发动冲锋。”沃顿对几个士兵下达命令,让他们立刻向不同的岗位传达命令,镇中的士兵们开始向着指挥官安排的地方移动,直到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镇门立刻传来了被什么东西撞到的巨大轰鸣,让所有士兵的神经立刻重新绷经。
沃顿突然出现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望着那那位大预言家所在的房屋,那里距离镇门不远。
一种强烈的不安自侯爵心头油然而升,对大预言家承诺的记忆并没有被激烈的战斗所掩盖,反而越加深刻。
随着第二次的巨大轰鸣,镇门被巨大的力量推开,将三架还没来得及取轮子的马车撞出很远,翻倒在地,一个倒霉的士兵当场被一辆翻倒马车中的沙石活埋,所幸沙土并不算多,同伴迅速将他刨了出来,与此同时,六头巨熊冲进了镇门,身后还有上百名矮人,他们发出怒吼,随着巨熊一起冲进了小镇。
沃顿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他飞快地向预言家的屋子奔去,本能在不断催促自己去保护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他混入了从两侧城墙聚向镇门的长矛手和侍卫军,他知道,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暂时不需要指挥,否则侯爵绝对不会独自抛下自己的士兵。钟楼上的两位法师已经聚集出了一个他们所能使用的最强大法术,已经准备向矮人们放出,恐怕他们在这个法术后就得立刻封印魔力刻印,然后在士兵的搀扶下从钟楼上下来前往镇政厅躲避了。
结合了电学派和火学派的高级元素法术“巨炎”释放出巨大的爆炸将四头相隔较近的黑熊骑士和他们的坐骑一起炸得粉身碎骨,连带周围的十几名矮人也被爆炸后释放的环形雷电卷入,海德罗克唯一的一名法师正准备跟随队伍冲进镇门释放烟雾以掩护部队,此刻也被“巨炎”的火焰吞噬,肉渣混合着血液从空中洒下。靠后的矮人和另外两头巨熊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在地,竖立起塔盾的侍卫军们有着充分的准备,不过巨大的爆炸声给前排的士兵造成了暂时性的耳鸣,让他们有一点头晕目眩。魔法充分显示了它在这片大陆的战场上所占据的崇高地位,这里仅仅有两名中阶法师,如果再多几位高阶魔导士,恐怕这里的矮人还不够他们解决。
矮人们被这强大的法术震慑到了,剩下的两头巨熊也发出了恐慌的哀鸣,它们的主人在刚才的爆炸中被冲击波形成的狂风推下了熊背,没有命令束缚的它们没命地向后奔逃,冲散了自己人的队伍,两个人类佣兵在被撞到后立刻成了它们的掌下鬼。雇佣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弓箭手们的第一次齐射已经向他们袭来,再次放倒了十几个人和一头逃跑中的黑熊。
“混蛋,都冲进去,干掉他们!”弗拉赫伦距离城门较远,没有受到爆炸冲击,他不断地怒骂那些退后的矮人,让那些战士再次鼓起他们的勇气。
侍卫军和长矛手已经涌了上来,让整个镇门区域成为了一个内部镶嵌着尖刺的口袋阵,只留下了一个宽大的缺口直接通向重装骑士们马蹄下的坟墓。矮人们在首领的怒骂下争先恐后的冲进了这个口袋,此时,沃顿快要冲到了温丝特·科拉格家的门口,他打算挡住那扇脆弱的木门,手握长剑亲自守在母女俩的大门口。
但他却看到最令自己意外的景象。
弓箭手们的第二次齐射,这次矮人们有了防备,大多数箭矢都被格开,矮人们也发起了他们的第一次飞斧齐射,几名弓箭手防备不及惨叫着摔下房顶。随后矮人们便扑向了他们周围的侍卫军,这些擅长单打独斗的家伙此时没有一点纪律性,想要用巨斧强行突破人类的防御,而人类士兵却训练有素,或是退后避让开无法格挡的铁斧让长矛手解决挥舞斧头的家伙,或是强行推近盾牌用刀剑砍倒那些防备不及的敌人,几百人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阵势,一旦有盾牌手被砍倒立刻就有人补充了进来。
兰斯顿子爵戴上了头盔,他抽出放在马鞍前的圆形冲锋骑枪,钻头一样的钢铁枪头指向了不远处口袋阵中的土豚鼠。
“飓风骑士们,让我们将他们捅成串烧,踩成肉饼!!!!”子爵吼道,胯下强壮的骏马扬起了它的铁蹄,向着镇门冲去,身后的四十五名重装骑士也跟随着他的脚步,一起从宽敞的主道中奔出,这些载着全身板甲的骑士以及那满身的马匹护具的卡特罗高原骏马将街道上铺设的砖石被它们盘子大小的马蹄铁踩得粉碎。
转过一个小角度的弯道,骑士们才开始他们的全力冲刺,第一排的骑士们将坚固的矛尖指向前方,身后的人抽出他们的长剑,所有骑士的战斗长矛都借给了侍卫军背后的士兵,虽然矮人的个子矮小,但是凭借精湛的骑术和剑法,他们一样能够砍下那些硕大的头颅。
听到马蹄声的侍卫军们迅速让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当弗拉赫伦发现这些埋伏在主街弯道后骑士们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赫罗妮娅在喧闹的战场上根本无法睡着,她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母亲正站在窗边观看窗外的情况,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于是这个小家伙在喧闹声中悄悄溜下床,来到了一楼客厅。
她站在客厅靠窗的长椅上,撩起一缕淡紫色的窗帘。此时“巨炎”正落在矮人中间,将他们炸成了漫天的血肉碎片,烈焰和闪电腾空而起,照亮了整个格兰克罗镇,强烈的爆炸声冲击着女孩的耳膜,爆炸卷起的狂风从打开的百叶窗中灌入。虽然因为强烈的闪光而无法看见那些矮人的身体是如何被法术撕裂,但肉渣燃烧纷飞的场景还是让这个小女孩长大了嘴,几乎就快要喊出声来欢呼。她幼小的意识中还无法分清自己看到的是可怕景象还是所谓的烟火大会,只是在她意识中深深烙印下了魔法的华丽效果和破坏威力,这两种东西都让她为之惊叹和沉迷。
如果,能将这样的力量掌握在手中......
像是洛尼·克利夫兰这样的小笨蛋一定会将自己当成是神一样的崇拜。赫罗妮娅嘿嘿的笑了,她幻想着邻居家的小孩们不断向她敬礼,膜拜的样子。
几名侍卫军隔着一层百叶窗从她面前跑过,他们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孩子正紧紧盯着战场,他们围起了口袋阵,赫罗妮娅再也看不到其中的场景,生气地嘟起了嘴。她拉上了窗帘,偷偷穿上了靴子,不顾屋外的寒冷,一身单薄的睡衣就扭开了旁门。这个大胆的小女孩从母亲看不到的另一面偷偷溜了出去。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发誓要保护她的沃顿侯爵,在人群中看到了这个小女孩从边门溜出家门,跑进右边那条通往主大道的小巷的全过程。
他立刻追了上去,那里骑兵们正发起雷霆般的冲锋。
当第一个矮人被卡特罗马踩在脚下时,海德罗克的溃败就已经被决定了,仿佛大地半神霍里都无法阻挡这些一个个钢铁堡垒般的重骑士。高大骏马的钢铁护具随着它们的奔跑而大幅度的摆动着,领头的几个骑士挥舞着他们的冲锋矛,原本用来刺击躯干部位的冲锋矛现在刚好能够够到矮人的头,就像平时练习刺苹果一样,几名先锋骑士的长矛已经击碎了好几个家伙的头颅,被马匹护具撞伤的矮人也不少,而且因为他们冲进城中而拉长的战线增加了更多的死伤者。其中包括弗拉赫伦在内,他的左臂被巨大的力量撞断,现在只能使用右手的武器。重骑兵几乎没有理会残余巨熊骑士的阻挡,直接冲过了他们的阻拦,上了格兰克罗的大道,仅仅两人死亡,一人被一个垂死的矮人扔出的巨大斧头击中,落下了马来,另外一人没有躲过巨熊的脚掌,被一掌拍碎了整副内脏,而拍死他的巨熊也被后续骑士的长剑砍伤,锋利的剑刃插入了因为拍击骑士而直立起来的黑熊胸膛,那特有的V字型白毛的前胸被一个巨大创口涌出的鲜血染红。
雇佣军的头领从地上爬了起来,落入敌人圈套所带来的狂怒和失败受伤后的绝望让他几乎崩溃,粗略的估计,在刚才重骑兵的冲锋中,原本300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了150多人,伤亡将近一半,被骑兵冲锋而死的人数在60人左右,在被撞伤后又被封堵骑兵出口的侍卫军和长矛手杀死的人占了更多的比例,这是海德罗克佣兵团成立以来的最大耻辱,也是他们在辉煌过后损失最为严重的一次。
沃顿身着一身厚重的盔甲,行动也没有受到多大影响,竟然追不上他前面的那个小女孩,小赫罗妮娅跑得飞快,她很快就要到达骑士们刚刚冲过去的主街,目标是斜对面通往钟楼的小路。
淘气的小女孩刚才被侯爵从背后一把抱了起来,否则她现在肯定已经死在了冲锋队的铁骑下,热血沸腾的骑士们很难注意到一个小女孩闯入了主街。但赫罗妮娅以为这个一把抱起她的军官是坏人,狠狠地在他左手上咬了一口,虽然有皮革手套的保护,对方还是被吓了一跳,并且一下子放开了她。
“不要跑了,小家伙,这里可是战场!”沃顿大声吼道,他已经跑出了小巷,女孩距他不远了,仅仅两塔米左右,他的声音却引起了一个矮人的注意。
“队长,那里,那里,他就是我们要杀的那个混球。”弗拉赫伦旁边一个矮人扶起了佣兵头目,并且眼尖地看到了沃顿,他与首领一样,在之前的卡特罗要塞战中看见过这位侯爵,之前对照着人类雇主提供的画像,立刻就认出来了。
弗拉赫伦立刻就辨认出了今天让他倒霉透顶的沃顿侯爵,他勇气立增,怒吼了一声,带着剩下的矮人向正在聚拢的侍卫军冲去。侍卫军每没有料到矮人的这次反扑,立刻慌了阵脚,矮人们刀刃一样的阵势将防御阵型冲出了一个口子。
“赫罗妮娅!!!”温丝特这时才在她的房间中发出一声惨叫,她看到床上的女儿不见了,跑到另一边寻找女儿时,却刚好看到主街上的情形,而且矮人们正不顾侍卫军的拦截冲向了沃顿和赫罗妮娅所在的主街,女儿还没有注意到矮人们的行动。
“你们这群家伙,要是伤到了我女儿,我就把你们全都碾成粉末!”她嘶声怒吼着,解开了胸前和后背的魔力刻印,迅速聚集她身体内的魔力,自己所会的元素系魔法几乎没有能够防御物理攻击的法术,所以她要用大范围奥术炮给女儿创造一个能够防御任何攻击的屏障,就算是巨龙的火焰也无法突破这位超高阶魔导士竭尽全力的魔法。
剩下的三头巨熊成为了矮人们最大的筹码,在主人的率领下它们挥舞着爪子在侍卫军中打开了一条口子,人类军队死伤严重,在主街道上看到这一切的赫罗妮娅已经吓呆了,沃顿也因为矮人们的突然进攻楞在了原地,镇内剩下的一百多名矮人在弗拉赫伦的命令下全都掏出了腰间的飞斧,他们向着沃顿和赫罗妮娅所在的地方用力掷出了斧头。
这时,温丝特的魔法也临近释放,可是晚了一步,没有法器指引的她无法精确定位奥术炮施放的位置,粗大的紫色光线放出惊天动地的炸裂声,将温丝特家二楼的窗户以及大部分飞向赫罗妮娅和沃顿的飞斧化成了齑粉,并且轰穿了两座房屋,再次毁掉了东北部的一整块木桩城墙,北部的火焰城墙上还在熊熊燃烧的烈焰立刻被这无与伦比的光束完全卷入,直接随着魔力波冲进了北方的森林,狂风和火焰形成的烈焰风暴让那里的一片树林立刻燃烧了起来,同时也让它们随着飞斧一样瞬间化为了粉末。
所有人都被超高阶法师那绚丽雄壮的魔法震撼了,侍卫军和矮人们都瞪大了双眼看着被轰倒的房屋慢慢垮塌,他们,温丝特发现自己并没有将所有的飞斧一网打尽,她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跳下,不顾自己的裙角被破烂的木板钩破,在烟雾弥漫的街道上寻找自己的女儿。
“妈妈,妈妈,这里,我在这里!”女儿的声音传来,让温丝特宽心不少。她跑了过去,想要将惊慌失措的女孩拥进怀中,到了她身边才发现沃顿侯爵倒她身边,指挥官的背后嵌入了两柄飞斧,斧刃撕裂了他的披风,嵌进了厚实的盔甲,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快救救叔叔,他流了好多好多血,他...他因为我才....他....”赫罗妮娅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在刚刚被奥术炮震慑而安静下来的战场上显得非常无助,温丝特赶紧用力取下了卡在盔甲中的斧头,喷出的血液溅上她的白色长裙,伤口触目惊心,她立刻用生命学派的法术为沃顿治疗。
烟雾散去,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景象。
“哈哈哈哈,还是干掉了!”佣兵头领发出狂妄的笑声,“撤退!撤退,狗崽子们!那家伙死了,还楞在这里干什么!?等着办庆功宴会吧!”
侍卫军和骑士们爆发出一阵完全不输于矮人的怒吼,他们的指挥官为了保护一个无辜的女孩不被这些家伙杀害而死,仇恨的种子立刻在人群中爆发。长矛兵在几秒内就解决了几名愣在原地的矮人,同时侍卫军也扑了上去,他们扔掉了盾牌,双手挥舞着长剑,不停地砍杀与人类混战在一起的矮人,立刻又有几名矮人被砍掉了头颅,人类这边伤亡也开始增加,失去了战术的他们并非擅长近身战的矮人对手,连续有几名长矛兵和侍卫军死在大斧之下。
“撤退!!从那边撤退!!”弗拉赫伦大声吼着,他带着矮人们从镇门撤走,刚才温丝特的奥术炮在北方城墙上开洞的同时垮塌的城墙和柴火封死了通往那边的道路。矮人们且战且退,被仇恨冲昏头脑而没有组织的侍卫军相比刚才要好对付多了,他们只留下了几具尸体就撤出了小镇,正准备经过开阔的大路向北方的森林撤退,却看到了令他们绝望的景象。
卡鲁姆·科尼亚德·冯·安德罗在他主卧室旁的书房中来回踱步,旁边坐在有着柔软靠垫椅子上的五道目光随着他的走动而不停的变换着方向。罗兰多姆大公国治下里约顿领的领主特利施特•阿洛贝恩·里约顿子爵用他那满是脂油的厚实大嘴不断将仆人们为他准备的最后几盘夜宵和葡萄酒扫进胃中,就像一个不断向桶内倾倒垃圾的簸箕,不过三围几乎相同尺寸的矮胖身材让他看上去确实很像一个装垃圾用的杂物桶,萨拉尔联合领的“联盟领主”克罗姆斯·拉伊德子爵正摆弄着他那只不久前才挑选的金戒指,那些花纹看上去确实十分华美繁杂,为此他花了两千布维尔金币,但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他买下的不过是一个价值几十块米杜银币的赝品,购买价的千分之一。德朗西斯特罗·冯·阿尔洛·克拉皮耶德侯爵是个无聊的武夫,身为飓风骑士团的副军团长的他冷冷地注视着来回踱步的安德罗公爵,没人知道他在盘算些什么;万国骑士团第四分队队长库尔泰·拉巴斯·德·阿隆德米尔伯爵,向着窗外不停地张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止不住地跺脚;而坐在角落里的魔法骑士团副军团长杰德罗·德·冈特尔那冷静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不应当属于这个阴谋书房的坚毅。
“那些矮个子混蛋在干什么,竟然还没有来消息,今天晚上必须干掉沃顿那个家伙,他们还在拖延什么?!”安德罗紧紧盯着手中的水晶球,阿尔芙罗尔猜想那个东西必定与猎鹰给自己的那个一样,如果佣兵团的事成功了,那么球里的烟雾就会随着另一个球的调整而改变颜色。
没想到侍女长竟然知道一条从客房直接进入书房的密道,或许这样安德罗也就能暗中召集那些住在客房的叛逆者直接到他的书房商讨各种事务。至于侍女长如何知道这条密道,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才道出实情,“一次打扫书房时碰到了书柜上的机关,开启了这条密道,后来就经常用它在....在....在主人离开书房后直接来客房...那个...那个......见女主人....”侍女长说完后,阿尔芙罗尔总觉的她快要在贝拉的怀中燃烧起来了。
不过这条密道的存在确实给骑士小姐带来不少的便利,她直接从客房的一楼来到了主楼书房的墙壁背后,上面还有一个通风的小口,刚好能够清楚地看到书房中的一举一动。据莱娜所说,每次集会后那些同谋者都会从这里回到客房,然后从客房另外一个出口溜出官邸,神不知鬼不觉。所以,阿尔芙罗尔准备在安德罗公爵开启密室的瞬间刺杀房间中的人,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信,当然,这种自信并不盲目,而且,作为克罗诺斯唯一一位女性的“密拉斯坦级”魔剑士,而且在十三岁就亲自与兄长一起上过残酷的南线战场,三年中有着数十场战斗的经历,要在短时间里杀掉几个毫无防备的人根本就是绰绰有余。
“说不定沃顿守住了,我记得他带了两百多人一起离开罗兰多姆。”克拉皮耶德候爵冷冷说道,“别忘了,他很擅长打仗。”
“弗拉赫伦也不是闹过家家的小鬼,您还记的密尔顿公爵的下场么?说不定那些家伙已经干掉了沃顿,正在蹂躏格兰克罗的女人呢,他们没空给您发信号。”里约顿像只猪一样不断将精美的点心倒进肮脏的大嘴,骑士小姐甚至有些佩服他了,嘴里包满了东西还能说出让人听得懂的话,不过随时都带着哼哼声的矮胖子连带他的想法都确实很像一只交配期的公猪。
“你这头知道吃的猪,这种肮脏的话都能说出口,你还算是贵族吗?我真想代你父亲砍了你这头畜牲,把肉扔去喂狗。”阿隆德米尔伯爵愤怒地想要扑向那头惊慌失措的猪,用他的利剑将他砍成可以用来灌香肠的碎肉。如果不是魔法骑士团的副军团长无声地拦住了他,恐怕以他的冲动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
冈特尔在这里并没有让阿尔芙罗尔吃惊,这位忠心耿耿的副军团长在得到了自己的命令以“想要控制整个魔法骑士团”的借口混入了其中作为内应,他潜入这个阴谋集团已经3个月了。除了海德罗克那边的眼线,其他谋反的情报均是由这位忠心耿耿的巨汉直接传递给阿尔芙罗尔,她已经为冈特尔申请了骑士团军团长的职务和伯爵爵位,这次行动后自己就从骑士团卸任,一心一意地当圣王卫队的队长,保护维多莉娅的安全。
“别跟一头畜牲计较,即使它背后有着能够维持我们军队行动的大量补给,但它依然是畜牲,永远都不可能变成人类。您那样做只会让你显得非常容易动怒,阁下,这样有失贵族的身份。”克罗姆斯·拉伊德子爵讽笑着那头刚刚差点被宰杀的猪,不顾那双小眼睛中所带着的憎恨,他摆弄着轻蔑地看了“动物”一眼,带着无尽的鄙视,“所以还请息怒,阿隆德米尔伯爵大人。”
“身为伯爵的我还不需要你的教导,子爵阁下,但我接受你的建议。”阿隆德米尔伯爵强调着自己的爵位。自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伯爵,只有一小块没有建国令的封地,上面带着几个破败的庄园,这让他一直以来认为自己应得的绝对不止这些。忿忿不平的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回答着,连贵族之间的尊称也不带。
拉伊德子爵冷笑着,他可是萨拉尔联合领的领主,克罗诺斯法律规定子爵的领地和爵位能够继承四代,他从死去父亲那里得到的封地和荣誉远远超过了这位只有封地没有兵权的伯爵,所以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安静,先生们!”官邸的主人压下一只手,原本心情就焦躁的安德罗公爵制止了阴谋者们的内斗,他带着一位公爵应有的威严不紧不慢地发话。“海德罗克只不过是一个小棋子,即使我那位容易相信人的好友没死,他也会得到更可怕的下场,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等我回到北方就能够再次行动,否则那个“不死鸟小女孩”麾下的大公国将飓风骑士团和我的王国吃掉,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我们怎么办?难到您想要把我们扔在罗兰多姆吗?这里到处都是女王的眼线,我可不想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那头猪再次发言,他哆嗦着认为他现在的主人会将他丢到屠宰场中。不过阿尔芙罗尔反而觉得他后半段话还真有点准。说到暗杀者,这里就有一个,而且随时准备取他们的性命。“我们必须回到领地才能安全,大人。但现在我们可是接受了您的召集才会出现在王都,必须有合适的机会才能偷偷从女王陛下的眼皮底下溜回去,您不能抛下我们不管。”
“您的做法会害了您自己,殿下。”拉伊德子爵冷笑着,“‘不死鸟小女孩’的人遍布整个王都,甚至你的家里都会有她的眼线,当然,甚至您也有可能是女王的拥护者,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引诱我们这些家伙上钩。所以必须在今夜决定事情的发展,否则我们都会死。”
阿隆德米尔伯爵和克拉皮耶德候爵并没有反对,他们常驻罗兰多姆,根本不用担心女王的怀疑。而冈特尔则同样保持了一贯的沉默。
安德罗挑起了眉毛,表明他愤怒的内心。“您得相信您合作的同伴,阁下,如果这里面有小女孩的人,我绝对会查出来的。”他挥挥手,下达结束的命令,“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海德罗克的蠢货错失了发财的良机,可能还陪上了他们的性命,不过你们还是可以回房间睡个安稳觉。我会处理好剩下的事务,但是...请你们要相信我,先生们。”
官邸主人走到书房的阅览区角落,拨动了书架上的几本厚实的书籍。墙壁中的机括发出稍微有些刺耳的声音,密道的门慢慢打开。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不是什么安全的密道,而是即将吞噬他卑劣生命的可怕死神。
重甲骑士们止不住他们的冲锋,大道虽宽却无法容纳他们调转马头,在镇东南的开阔地上艰难地转回,正准备再次发起攻击。一道壮观粗大的魔力波轰然击穿了整个小镇,马匹们吓得惊慌失措,扬蹄嘶鸣起来。兰斯顿子爵正在重整队伍,听到背后传来的滚滚蹄声。
经过一小时十八分的奔袭,飓风骑士团第四分队终于抵达了格兰克罗镇,他们刚到就远远地看到了温丝特放出的奥术炮。
“我的天,那是什么?”赫鲁斯男爵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感叹,询问着身边的分队长。骑士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一名人类骑士向他奔来,他没有立刻认出这位还罩着头盔的子爵,
“是赫鲁斯男爵阁下吗?阿尔卡娜保佑,你们终于来了。”作为耶罗卡德光明教会信徒的兰斯顿子爵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他骑着马走到男爵面前,取下头盔,向他行礼。
“噢,德·阿德里克·兰斯顿子爵大人,见到您是我的荣幸。”赫鲁斯男爵认出了子爵,向他回礼。男爵同时抽出了剑,向着镇里的方向望去,那里再次陷入战斗之中,喊杀声和惨叫声同时传来,“现在还是别客套了,让我们去干掉那些矮个子混蛋。”他大声说着,举起手中的长剑,指向了垮塌的镇门。“打扫战场吧,先生们!”
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虽然赫鲁斯现在还不知道。
数百名骑士刚好遇上正从镇里撤出来的矮人们,他们立刻向这些家伙发起了相比刚才更加可怕和狂暴的冲锋,矮人们还没来得及撤退到森林中就被再次踩在了马蹄下。与此同时,侍卫军和长矛手见骑士们从侧翼冲散了敌人的撤退队形,他们也停止了脚步,防止自己被卷入其中,专心对付眼前的殿后的矮人战士。
兰斯顿没有参加这次冲锋,他径直来到了一名侍卫军面前,询问他们现在的状况。
“踩扁这些土豚鼠,杀光他们!兰斯顿大人,里本斯将军为了保护一个孩子被他们杀死了!!”一名崇敬着沃顿的侍卫军流下了愤怒的眼泪,他恨不得现在就骑上一匹战马,跟随着钢铁骑士们冲进这近乎于单方面杀戮的战场。“这些混蛋一开始就是打算来杀死指挥官,他们现在想要撤退,我们不能让他们就这样逃走,他们得付出代价!!”
兰斯顿简直不敢相信对方的话,那位单独杀死过一名巨熊骑士的勇武将军竟然在战斗的最后死在了海德罗克的手下,他立刻命人带着他前去沃顿所在的地方,在主街上,他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侯爵和跪坐一旁的预言家母女。子爵下马跑到了沃顿侯爵身边,他参军后一直受到这位大人如同亲生父亲一样的关怀,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位父亲一般尊敬,此时的情景让年轻的他完全不能接受。子爵发出了悲怆的哭声,跪倒在侯爵身边。
“不用悲伤,孩子,我还没那么容易就去见罗尼格呢。”侯爵虚弱的声音立刻让子爵停止了哭泣,他惊讶地看着已经被温丝特·科拉格扶起身来的侯爵。他背上的盔甲确实已经被洞穿,伤口很长而且划破了背部动脉,但却没有伤及脊椎内脏等要害。已经在温丝特的治疗魔法下迅速止了血。不过温丝特本身并非治疗法师,她的能力有限,所以现在失血过多的侯爵大人依然十分虚弱,而且伤口的外部也没有完全治愈,伤口清晰可辨。
“您....噢,感谢阿尔卡娜,这简直就是奇迹!”子爵惊喜连连,立刻破涕为笑,抹去了脸上的眼泪。
“是啊,确实是奇迹。”沃顿饶有兴趣地看着小赫罗妮娅和温丝特,“您的预言真是准确,科拉格夫人,如果我没有下意识的去保护这个小家伙,可能现在已经成了一堆烂泥。”他指着一旁落下的数十柄斧头,那些利刃都是因为矮人们出色的投掷技巧直接瞄准了沃顿而去,结果赫罗妮娅一边的斧头却少了许多,而且温丝特一炮将大部分飞斧碾成了粉末,沃顿替赫罗妮娅挡了两刀,却救了自己的命。
“对不起,叔叔。因为我您流了好多血。”赫罗妮娅带着歉疚的表情向沃顿道歉,她还是个很有礼貌的好孩子。
“下次不要在咬我了,科拉格小姐,真是坚固有力的牙齿。”沃顿抬起手,勾了一下赫罗妮娅的小鼻子,让女孩嘿嘿嘿地笑了。
“你的手真硬,而且有一股怪味,叔叔,我也不想再咬了。”赫罗妮娅开心地说着,她在寒风中有些冷了,使劲往母亲温暖的怀里钻,温丝特揽紧她的同时也责怪女儿不应该这么没有礼貌。
“唔,我好像被讨厌了。兰斯顿,把你的披风给科拉格夫人和小姐,这么冷的天气会对女士身体不好。”沃顿严肃的说着,却望了望旁边因为温丝特的奥术炮而倒塌的房屋。“应该说,是一位无敌的女士吗?”他补充道,众人立刻笑了,子爵很快取下了盔甲上的蓝色羊毛披风,为科拉格披上。
“很久没有使用魔法了,所以在掌控上有些问题。您的伤势不重,但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战斗马上就会结束了,兰斯顿子爵,希望您能够去镇政厅里请来巴里医生为侯爵大人缝合伤口,他是这个镇里最好的医师。”温丝特抱歉地笑道,她接受了子爵的披风,自家的屋子被自己开了个大洞,她大概要在别处住上一段时间了。
“是的,女士,我马上去。”兰斯顿子爵说道,他立刻骑马跑向了镇政厅的方向。
“还是得感谢您救了我的命,科拉格女士,魔法真是阿尔忒娅赐予人类最好的礼物。”沃顿说道,他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兰斯顿立刻上前扶住了这位父亲般的将军,当然,沃顿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我之前说过的,是您救了您自己,我什么都没做,还差点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温丝特将女儿抱得更紧了一些。“谢谢您,叔叔,等您伤好了来家里吃小牛排,妈妈煎的小牛排最好吃了。”怀中的小女孩也不甘冷落,向外人推荐着母亲的拿手菜肴,还故作馋样地舔了舔嘴唇。
“一定会来,小家伙,别再瞒着妈妈跑出家,外面很危险的,到处都是土豚鼠。抓到你就会用长长的尖木棍把你串上烤了吃掉哦。”小女孩的天真让沃顿想起了家中的小儿子,于是拿出家里吓唬孩子的把戏,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小女孩一点都不害怕。
“妈妈会教我法术的,我才不怕那些又臭又脏的大老鼠呢。”小赫罗妮娅向将军做了个鬼脸,然后又将脸埋进母亲温暖的怀中。
看来自己低估了这位敢在战场上溜出家门的小家伙,有着这样勇敢的性格,难怪自己会被她咬上一口。侯爵微笑地叹气,承认自己遇上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捣蛋鬼。
“一切照旧,准备10月底发动政变,那位殿下也会....”安德罗正站在密道门口,他完全没有发觉一身漆黑装束的刺客就站在他面前,手中的锋利长剑和匕首随时准备对他的身体制造一条条致命的创口。
“为了您的夫人,公爵大人。”刺客微笑着说道,声音依然清脆动听,仿佛是在向公爵祝贺他的胜利。她右手的精灵利剑已经在安德罗吃惊的表情中贯穿了他的胸口,刺穿了他的肺叶,并且切伤了右边的气管,但没有碰伤心脏和主要血管,并非是她的剑术不精准,而是因为她故意留了一手。她抽出长剑,带出过程中顺便给公爵造成了更大的痛苦,肺中的残存空气随着创口冲出胸腔,让公爵被迫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短促呼声。他还没来得及看到刺客兜帽下的面孔,死神左手的匕首就切开了他脖子上的皮肤,轻易扎进了脆弱的肌肉,在那条因为胸口的剧痛而鼓胀的大动脉上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滚烫新鲜的赤红血液在血压作用下争先恐后地从脖颈中喷涌而出,让刺客本来没有粘到血液的左手手套鲜血淋漓,书房立刻成为了血腥可怕的炼狱,而刺客则如同骨沼中的可怕怪兽一样,准备吞噬整个房间里的生命。
公爵因为突然的大量失血而全身瘫软地倒在地板上,血液立刻浸染了松软的羊毛地毯。这时候,房间中的人们才发觉出了什么事。
“刺客,啊啊啊,谁来救救我,卫兵!!!!”公猪在公爵倒下后的第一时间里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冲向了书房的门,想要冲到走廊上寻求卫兵的保护。但书房的门从一开始就锁得死死的,走廊与书房还相隔了一个专用于隔音的狭窄房间,本来是用来防止有人偷听谈话而设计,现在却成了最致命的绞索,窗子也关得严严实实,为防万一还拉上了窗帘,走廊上的士兵们根本无法听到里面的呼救声。刚才还在鄙视他的拉伊德子爵现在跟他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没有像畜牲一样的爬行姿势。阿隆德米尔伯爵则慌慌张张地拔出随身佩剑,作为万国骑士团第四分队队长,他的刀术和枪术都挺不错。剩下的两人则则平静如故。刺客飞快地收回匕首,顺带从背后取下了早已上好弩箭的的连弩,随着一声划破空气的闷响,一枚弩箭和一柄飞刀同时扎进了两位逃跑人士的小腿,公猪踉跄地撞上紧锁的房门,他不断哀号着,鼻软骨已经因为冲撞而受伤,让这条畜牲脸上全是鼻血;拉伊德子爵的情况更惨,他踢到了阅读区摆放的用来放置多余书本的矮小方桌,直接摔了出去,撞到一个独立书柜的柜脚,书柜没有如他想象中向后倒,而因为惯性直接正面向下倾倒,沉重的书本把子爵砸得满头是伤,而书柜也不负众望地压在了他的身上,几乎要把他的肋骨压断,他想要呼救,却因胸腔剧痛而发不出声音,只能极其短促地喘息着。
“您说得真准,子爵阁下,他果然害死了自己,不过临时把您也卷入了其中。”克拉皮耶德候爵继续着他的冷笑,高大的他抽出了腰带上从不离身的双手长剑,“真是厉害的女人,非常合我的胃口。”
“您也是个有趣的男人,面对杀手竟然毫不畏惧。”刺客回应着,兜帽下依然能够看到她的微笑。
“哈,我会让你知道的,女人就应该待在床上乖乖等着男人,而不是舞刀弄枪地上战场,那是男人才能干的活儿!”克拉皮耶德候爵精神病一样的大笑着,以好战闻名于罗兰多姆贵族圈的他表情已经近乎扭曲,双手大剑的攻击非常凌厉,但女刺客的躲闪和招架也不像他想象中的笨拙,甚至于在旁人看来,克拉皮耶德候爵更像是被刺客用利剑挑逗的狂怒野兽,作为飓风骑士团的副团长,他还算是有着一定的实力,但他的对手实在太强大,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攻击到她风衣的一片衣角。库尔泰•拉巴斯•德•阿隆德米尔伯爵准备拔剑上去帮助他,却被一旁的魔法骑士团副军团长阻止了。
“让我们看看这位阁下有什么本事能够伤到这王国中最厉害的女人之一。”他低沉的声音有如命令,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那位刺客,仿佛在欣赏她英武曼妙的剑法。
“噢啊啊啊!!!”飓风骑士大声吼叫着,震得整个书房都在颤抖,已经足足有6个书架被他砍倒。他不断变换着攻击方式和路线,但始终无法伤到刺客一分一毫,愤怒异常的他终于要拿出自己一直隐藏的本领。
“哈哈,看你怎么对付这个!!!”他狂妄地笑着,巨剑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鲜亮的火焰,他示威性地挥舞了两下,剑上的火焰呼呼直响,将屋中散落的书本点燃,根本不顾在书架下压着的拉伊德子爵,他身上的书本也开始燃烧,但被压得牢牢的他连弯曲手臂都无法做到,同样也无法叫出声,只能感到背上传来滚烫的热度。
“呵。”刺客不禁笑出了声,格罗依华德家族的传家宝之一就是火焰魔剑希里提斯,作为能够驾驭其中火焰的格罗依华德家族成员,阿尔芙罗尔早已将这个技法练就得炉火纯青,而且,她是以超强的魔力和近乎无敌的炽炎附魔剑登上“密拉斯坦级”魔剑士的宝座,所以火焰在她手中的威力与缺乏魔法天赋的男性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女刺客双手一张,体内的魔力立刻随着导流服的牵引而涌动,那柄精灵剑上出现了一条缠绕剑刃的炽热火蛇,而且她的魔力非常容易吸引火元素聚集,刚才房中的火焰也被吸起并且融入了阿尔芙罗尔手中。她抽出了匕首,一条相同的火蛇缠绕其上,两条火焰交织在一起,围绕着她的身体抖动,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力。
“来吧,阁下,您会品尝到作为新手敢于在大师的面前耍弄烈焰的狂妄后果。”女刺客大声挑衅着,她并不嗜杀,但遇上实力足够的对手也会陷入战斗的狂热之中,当然这也是女王陛下经常担心的一件事,格罗依华德家军人和战士的天性使然,让阿尔芙罗尔怎么也改不掉这个坏习惯。
克拉皮耶德候爵已经被激怒到了极点,他被一个女人耍了,并且这个女人还用火焰对他挑衅,只是到死前他也无法接受他几乎不可能战胜这个女人的事实,魔力高低直接决定了两人之间相差的距离,也只有那些拥有秉异天赋的强大战士,才有机会从这位同样强大的魔剑骑士手中取走胜利,可惜的是,克拉皮耶德候爵并非这样的英雄,他错误地选择了使用昂贵且极具风险的“赫里森特药剂”来开发自己那点可怜的魔法天赋,想要用魔力来弥补自身的不足。然而他永远也不会想到,那些传说中的英雄战士,他们连哪怕是一丁点的魔法都不会使用,但手中的刀刃却可以凭借炉火纯青的技巧屠戮巨龙。
炽热的双手剑与缠绕着鲜艳火蛇的单手剑交锋,巨剑仅仅在第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它被刺客剑上的火蛇悲惨的熔断了,阿尔芙罗尔右手一抬,剑上的火蛇如同极长的马车鞭一样扫出,仿佛击穿薄薄的莎草纸一样轻易穿透了克拉皮耶德候爵的身体,他脸上保持着惊异的表情,躯体随即被刚才的焰刃竖直整个切成了两片,一前一后地倒地,创口在一瞬间就燃烧了起来,他已经不能发出惨叫,肉体的死亡来得非常之快,毫无痛苦。
“克罗诺斯的女人从来都比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强,侯爵大人。”刺客的声音依旧清脆,剑身上的血液已经被火焰烘烤干净,仿佛从来没有做出任何杀戮一样闪闪发亮。“这个国家可是女人在统治!”
“我的天啊,这女人简直就是恶魔!”阿隆德米尔伯爵惊恐地盯着侯爵燃烧的尸体,他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的希望。而那头蹄子受伤的猪则是发出了更加撕心裂肺的恶心尖叫,就如同他已经躺在了砧台上,屠夫正拿着尖刀对准他的咽喉。刺客将书房中除了侯爵身上的火焰收拢。她的剑再次燃起烈焰,指向阿隆德米尔伯爵。
“知道你们面对的敌人是多么强大了吗,阿隆德米尔伯爵阁下?”杰德罗·德·冈特尔依旧冷静的对伯爵说道,他拔出自己背在背上随身携带的巨剑,与刺客一起指向了对方的鼻尖。
“您,您怎么......”
“您想怎么处置他,格罗依华德殿下。”副团长带着没有一丝感情的语气询问直属上司。“在下也有兴趣同万国骑士团的第四分队队长较量一下,否则殿下太过于手下留情,让他逃走了可不好交待。”
“我不会让她逃走的,杰德罗叔叔,但我也从来不会让您的兴趣落空。”阿尔芙罗尔取下兜帽,让一头雪白的银发被手中的烈焰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阿隆德米尔伯爵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面对的不是著名的西肯德暗杀协会的刺客,而是被称为“魔剑女帝”的格罗依华德大公国的大公主,同时也是圣王卫队和魔法骑士团这两支王国内最为精锐的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就连万国骑士团的军团长米佳娜·比哈那·冯·艾因斯贝恩女伯爵也曾是她的手下败将,即使这两位女性现在的关系是极好的剑友。而冈特尔和她的对话,更是让伯爵心惊胆战,好像两只猛兽正在商量他将被如何吃掉。
“那就让在下取走伯爵大人的生命吧。希望您能为那边的两位大人结束痛苦。”冈特尔看了一眼已经因为弩箭上的毒液而接近死亡边缘的公猪,他还在无力地挣扎抽搐,大腿已经因为毒液的侵蚀而完全变为了黑色,而压在书柜下的子爵只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手在拍打地面。“您没有给他们一个痛快的死亡,这有违骑士精神。”
“安德罗还得没死,他得偿还一些必要的债,而我现在还得找他算算帐。”阿尔芙罗尔说着,收起了她的剑,还向冈特尔做了个鬼脸。走到了血泊中的公爵身边,大量的失血以及胸腔进血让他近乎窒息,阿尔芙罗尔抓起他的头发,缓缓地吐出她的憎恨。“而且,现在的我不过是个有着卑鄙阴险嘴脸的杀人犯。”
“但您也别忘记自己也是一名高等骑士。”冈特尔男爵冷冷的说道。
“我不会忘记的,冈特尔叔叔。”刺客看着眼前因为大量失血而脸色苍白的公爵轻声回答,“否则我为何要自降身份来完成这个任务呢?”
冈特尔叹了口气,自己原本也不想让这位学生以及上司违背骑士精神去做一名刺客,无论如何骑士精神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忠诚。这也是这位女骑士而不得已做出的选择,即使身为老师也不该阻拦学生为主君解忧的决心,况且对方是这个王国的君王。不过能够称自己是“有着卑鄙阴险嘴脸的杀人犯”,足可见这位骑士依旧没有忘记她真正的归属是光明正大的一方。
“原本我是想让您走得更加畅快一些的,公爵殿下。”阿尔芙罗尔凝视着对方虚弱而恐惧的双眼,仿佛积累了无数年的仇恨完全散去,“这一刀故意扎得较浅,那是为了被您毁掉了贝拉姐姐。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让她看看您现在的模样。没有尊严,没有荣耀。为了自己的野心,您丢掉了女王陛下赐予的骑士荣誉和贵族身份,害死了因为作为您的朋友和战友而在女王陛下面前不断替您辩白的沃顿侯爵,抛弃了自己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庭和无数应该好好享用的财富,就为了迎接一柄会给自己带来死亡的匕首。可怜可悲的家伙,您甚至不值得我用骑士的决斗礼和佩剑来处决您,所以现在还是让身为刺客的我给您的短暂痛苦画上休止符吧,罗尼格会派遣他的使者前来接您前往他的神殿。”女刺客缓慢将对方的头颅放在地板上,锋利的短刃从后颈贯穿了公爵的喉咙,结束了人类在死亡前的恐惧和疼痛,伤口再次涌出身体中剩余不多的粘稠血液,阿尔芙罗尔扔下他的尸体,站起身来。旁边的冈特尔则还在等待阿隆德米尔伯爵的回答。
“您刚才的表现让我对您钦佩又鄙视,阿隆德米尔伯爵阁下。钦佩的是您对于女性的保护心态,鄙视的是您高傲不羁的态度,虽然在下想要放您走出这栋宅第,但对女王陛下的忠诚还是在不断告诫着在下您是一个与安德罗公爵大人一起密谋叛国的逆贼,所以,希望您能接受在下单打独斗的邀请。只要您打败了我,您就可以走出这个书房,队长她决不会阻拦您,如果您不敢与我战斗,相信您只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冈特尔握紧他的武器,指了指克拉皮耶德候爵那还在因为燃烧而散发出焦臭的身体残骸。“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名刺客,两名骑士,看您自己的选择,是如同安德罗一样没有尊严的死去,还是像个骑士一样战斗到底。”
他手中的两柄剑都要比克拉皮耶德候爵的剑还要沉重宽大,以魔力活化肌肉增强腕力和臂力是他的拿手本领,即使是面对手下时也从不手下留情的他每次决斗时都会使用木剑,以防把对手送进墓地。但抬进治疗所和教会的人依旧不少。
冈特尔男爵很早就成为了圣王卫士中的一员,他有着高等骑士的爵位,同时也是肯莱顿大公手下最强大的骑士之一。贵族们却一直称呼他为男爵大人,恐怕也是因为他拥有着克罗诺斯为数不多的独立男爵领之一的冈特尔领。他与肯莱顿大公的一起上过战场,立下汗马功劳。包括双持剑术在内,女骑士的剑法有很多都是他亲自教授,对这位少女抱有极大期待的他经常在训练时非常严厉,用两柄木剑将还是小女孩的女骑士打得哇哇大哭,直到在女骑士16岁时利用身体的敏捷在双持术上勉强战胜了这位可怕的叔叔后,她才恭恭敬敬地举行了承师礼仪,平常不苟言笑的冈特尔也露出了一丝满意而又充满期待的微笑。
对于他的建议,阿尔芙罗尔从不敢怠慢,但偶尔却在他面前表现得有些孩子气。同时作为她的下属,冈特尔也非常尽心尽力,任何困难的情况他都会认真对待,这位骑士还两次救了阿尔芙罗尔的命,其中一次就是在上一次的刺杀行动中。
所以,在他赌上了自己的荣誉后,即使战败,阿尔芙罗尔也会让伯爵自行离去,否则就是对身为老师和骑士的他极大的不敬,当然,女骑士也从没想过冈特尔会输给万国骑士团的小小分队长。而冈特尔也不会让他失望。在伯爵大人答应决斗的三个回合里,他的重剑就将对方的单手剑劈折,另一柄剑在伯爵惊恐的声音中刺穿了他没有包裹铠甲的胸腔,最后抬手砍下了他的头颅,这让死亡来的更加迅速,以减少对方的痛苦。
“您赢得了自己的荣耀,伯爵大人,愿您的灵魂得到罗尼格使徒的接纳。”他向对方的遗体致以骑士的敬意,行了一个表示决斗完毕的双手礼。随后将重剑插入了固定在腰间的剑鞘,然后转过身,开始对曾经的学生施以老师的说教。
“您的做法不对,格罗依华德殿下,应该让他们少受一点痛苦,即使是叛国贼,也不应该死得如此悲惨。”他指了指一开始就被毒箭射中的两个家伙,那头猪已经脸色发黑,毒液走遍了他全身,黑色的血液从口中和眼睛流出,染黑了一小块地毯。而高傲的子爵也已经因为书柜的重压而窒息气绝,他们已经魂归灵魂半神罗尼格座下。
“抱歉,我去‘照顾’公爵大人了,忘记了这里还有两个。”阿尔芙罗尔做出无奈的手势,她像来都是爱憎分明,认为那种不尊重他人的人更不值得自己去尊重,这也算是格罗依华德大小姐对骑士精神中“公正”的自我理解。她询问着老师,“您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我直接回家公馆,向女王陛下报告的事就交给您了,明天我也会向女王呈递一份报告的。”他冰冷的说道。房间外已经响起了卫兵们的呼声,哨塔上的两名卫兵终于在伯爵被冈特尔斩断头颅时看到了溅在半透光窗帘上的血迹,院子里“刺客”的警告声不断,但房间中的骑士依旧气定神闲。
“好的,这次真是辛苦您了,连续几个月的内线情报工作,相信陛下会同意您的休假,让您回到肯莱顿去看看您的女儿。”阿尔芙罗尔又确认了安德罗的死亡,跟随老师走进了密道,将五具尸体扔在书房中。“代我向我父亲和拉切尔问好,也希望她能来罗兰多姆,直通肯莱顿城的传送门开通后,从卡里斯玛要塞来回王都仅仅需要4天。”
“嗯,我会的。”冈特尔浓重的鼻音和简单的回答让阿尔芙罗尔在一次感到了老师对她的满意。因为时间紧迫,两人没有为房间中的尸体作出任何处理,进入后密道后立刻关闭了入口,毫不理睬卫兵们撞开房门后发出的惊恐尖叫。径直走向了处于东楼入口的房间,
“之后怎么向那些议会的老爷们解释?这里有很多目击者都看到了您。”
“呵,您不用担心,我也有我的解决方法。”冈特尔用力摸了摸女骑士的头,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得到了学生一如既往地诸如“我都20岁了,您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这样的可爱埋怨后,中年骑士带上了父亲才有的微笑。
东楼的客人休息间里,阿尔芙罗尔打开了莱娜之前提过的外通密道,这个壁炉改造的密道不像书房的密道那么宽敞,不过刚好能容下冈特尔魁梧的身躯。
“哼,像个狗洞一样,如果不是任务所迫,我永远都不会从这里出去。”冈特尔冰冷的声音带着怒气,阿尔芙罗尔则在他身后轻轻笑着,看来她借助这个密道成功扳回一成,冈特尔的身手并不如她那么矫健灵敏,如果从二楼离开会惊扰到还在巡逻的士兵。
“我还有一点事,您先走吧。”她送别了老师,再次回到东楼的二层,卫兵现在的搜查重点放在北楼,她还有一点时间能够向贝拉和莱娜告别,然后趁着混乱直接从原路返回。
打开房门,看来两人都已经睡了,她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凌晨3点56分,她还有1个小时的时间赶回皇家魔法学院,否则某只小狐狸又要在床上大吵大闹不愿回到王宫的谒见厅进行今天安排的南部领主谒见。她一边傻笑着想象维多莉娅在床上滚来滚去的耍赖模样,一边走近贝拉所睡的大床。
这位即将继承丈夫公爵爵位的夫人睡得很熟,一只手拥抱着她的爱人,而莱娜则紧紧缠绕着贝拉的腰。窗外的士兵们向东楼跑来,骑士知道公爵夫人就快要被那些家伙吵醒,然后被众人催促着去看她丈夫躺在血泊中的冰冷尸体,接着装做悲伤的样子假哭几场,再假装心力交瘁快要晕倒,最后把清理的活交给仆人和卫兵后乐颠颠地回到房间搂着莱娜继续睡大觉。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阿尔芙罗尔不由得笑了出来。她低下头,为曾经最爱自己,现在依旧爱着自己的人留下一个充满歉意的吻,“您要让她幸福,莱娜·阿德里科·洛拉莱小姐,我是一个笨蛋,只能给她带来伤害,希望您能够让她得到我无法给予她的快乐,愿阿尔卡娜保佑你们。”骑士轻声说着,她也吻了吻莱娜的额头,这个动作让女侍长将公爵夫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后者则因此而皱起眉头发出唔唔的悲鸣,仿佛在梦中被什么妖怪树藤缠住了一样。阿尔芙罗尔发出恶作剧成功的会心微笑,退出了房间,径直走向走廊对面的漆黑房间,她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出去,这是她一贯的原则。
在阿尔芙罗尔骑上停在远处黑暗角落的黑色骏马时,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又一次低估了这位姐姐与女王陛下几乎同等的任性。
“小阿芙罗,你还是那么天真。”贝拉睁开双眼,眼角的最后一滴眼泪被绣着带刺蔷薇的枕套所吸收,她环紧了怀中人赤裸的身体,在女侍长发出的轻柔呜鸣声中发下无论士兵们怎么敲门也不会去开的小小誓言。
“这下开始变得有趣了。”男人自言自语着,隔着一层魔法水晶制成的单向窗户,看着一袭黑衣的银发骑士骑着骏马飞快地从贵族区主干道上消失。他舒展了一下稍感疲倦的背,优雅地向身边的银质高脚杯里倒上一点纳克科尔公国产出的贵腐葡萄酒。
“‘小丑’,请您立刻出发向殿下通报安德罗的死讯,告诉他放弃之前的计划。”男人转身,看着身后阴影中的矮小人影,下达他的命令。“我们都小看了那位‘小女孩’,没想到她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派出她的忠犬咬断了我们最重要的钥匙之一,如果不知道,恐怕我还以为坐在王座上的是那位高贵的老太太。”
被称为“小丑”的矮小人影瞬间就从房中消失了,连开门声都没有发出,留下男人一个人在窗户前。
“罗兰多姆全是可怕的家伙。”男人摇了摇头,拉上了窗帘,走向自己的房间。“说不定还有隐藏起来的东西。年轻的女猎人命令她的猎豹们围捕了一只可怜的羚羊,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高空中的猎鹰....”
猎人本身就是森林和草原的王者,何况那些强壮的狮豹也早已蜷伏在她的脚下成为了帮凶,现在王国内的野兽得到了羚羊之死的警告,全都逃回了自己的巢穴,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外出匿食。
男人将后半截话吞进喉咙,干笑了几声,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刺客,骑士(下)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