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郁闷的DE 于 2011-2-13 21:13 编辑
第六章 吻与记忆的碎片
热气蒸腾,白色的大理石上已有一层晶莹的水渍,露出无奈的笑容的少女靠着有些冰凉的石板,轻轻揉着被撞到的地方。然后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嘴里发出咝咝的吸气声。
“还...还疼吗?”“罪魁祸首”在一旁战战兢兢地问道,脸上露出委屈和歉意的表情。
“你也可以试试,用头去撞大理石。”艾妮哼哼地说道,她的后脑起了小块的肿块,这种内伤无法用魔法治疗,只能等它慢慢消去。
“对不起。”黑发少女道着歉,她并没有意识到对方完全是自讨苦吃。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擅自就亲了你。”艾妮并没有借机讽刺对方,反而乖乖地承认了自己错误。
“唔,可我还是不应该那么用力地推开你,这样你就不会撞到浴池边缘了。抱歉,是我的错。”谢芸低下头诚恳地说着,她抚摸着嘴唇,刚才被强吻时的羞耻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让人眩晕的脸部充血。
“固执的家伙。”艾妮嘟哝着。
两人都不再说话,浴室中的白雾之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将两人的心思隔开很远。
谢芸并不讨厌这位女法师,对艾妮的吻并没有产生多余的厌恶情绪。对方动作激烈,唇上的力道却十分温柔,甚至一开始她还感受到了些许莫名其妙的怀念,但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噩梦中曾出现的幻像,而且更加真实,这次倒在她怀中的并不是那金色的,朦胧的身影,而是面容清晰的小女孩,带着与艾妮一样的苦笑和无奈,握住了穿透自己身体的那双畸形的爪子,上面也不再是如同自己一样的黄金流光,而是触目惊心的红色鲜血,女孩口中说着什么,然后那盈弱的小小身体就被自己撕得粉碎,仅仅剩下一个苍白的头颅,挟裹着茶色的长发落到了满是青草的地面上。
游侠发出惊恐的叫声,用力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女法师,在她的怪力作用下,原本就身体轻盈的艾妮瞬间就被大力推离了水面,像一条鲤鱼在空中向后翻了个身,狠狠地撞向坚硬的浴池边缘,还好她已经预料到可能有这种结果,及时地施加了缓冲法术,才不至于头破血流脑震荡,不过余力之大超出了她的估计,最后还是突破了缓冲极限。她向后倒去,脑袋磕到了大理石石板上,虽然没有流血,但突如其来的撞击和随之而来的疼痛让她反射性地捂住了头,不幸的是没磕出外伤,这样她无法立即用魔法治疗,只能等肿胀处慢慢化瘀。而谢芸也因为这个意外而恢复了神智,呆呆地撑起身体,抹去了脸上的水才看清楚女法师的狼狈样。她用手指触摸着嘴唇,双唇的柔软触感依旧在脑海中徘徊,与刚才的可怕幻象重叠绞缠,逐渐变成了一种全新的影像,在谢芸的眼前缓缓播放。
“这到底是......”身体轻得如同一片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羽毛,谢芸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全身赤裸地坐在一片白雾之中,周围看不到任何人,黑色的发丝没有头巾的束缚,倾泻而下,她羞红脸想要找到入浴前穿着的洁白内袍遮住羞耻的部位,但刚才的浴室和艾妮都不知道藏到了哪儿。游侠想站起身来,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脚,它们没有传来脚底接触到东西的感觉,接着她开始向下坠落,耳边风声呼啸,手臂不受控制地自己摆动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少女心中满是恐惧和惊慌,却只能任凭自己向下落去。
当她想要张口呼救时,右手抓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另外一只手,温暖而柔软,看上去十分娇小,就像一只八岁孩子的手,微弱却坚定的力量拽着自己想要降低下落的速度,谢芸发现自己的手也变小了,她没有在意,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地接受了这样的存在。接着,另一只手也出现了,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将她揽进手臂主人的怀中,两人一起向下落去。
“这样一定可以的,我一定会救你,否则我会跟你一起摔死,我发过誓的。”听声音似乎是一个女孩,她用熟悉的语气在谢芸耳边轻柔地说出坚决的誓言,谢芸正感到奇怪,内心却突然被喜悦的情绪填满,甚至连眼中也无法控制地留下了泪水。
“别怕,别怕,我正在努力...”以为对方是因为害怕而留下眼泪,抱着她的女孩又一次安慰着她,手臂却缠绕得更紧了。
耳边的风声渐弱,下落的速度似乎正在减慢,谢芸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满眼因风飞舞的茶色发丝和沾染了不知道什么花朵香气的丝织衣衫让她十分安心。终于,下坠停止了,茶色头发的女孩喘着粗气,声音沙哑,仿佛耗尽了一生的精力。谢芸的双脚触碰到了青草萋萋的草地,而对方似乎因为过于劳累而没有站稳,一下就扑到了自己身上,两人一起倒向地面。
“真危险。”趴在自己胸口的人撑起了身体,湛蓝的眼眸发出开心的光彩,“差一点我们就都没命了。”
“这样妈妈会伤心的,所以以后不能从上面跳下来,知道吗?”女孩凑近了脸说道,谢芸能够清楚地看到她骄傲的笑容,这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不要哭了,为什么你这么爱哭呢?”茶发女孩的脸庞渐渐被雾气笼罩,谢芸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连话语也渐渐听不清了。
意识被扯出了自己的身体,随着幻境的影像飞快地退后,周围一片模糊。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我曾经的记忆吗?她在内心呐喊着没,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没有任何形体的事物,如同捕捉影子一样没有任何结果,那些东西迅速消失在眼前,只给她留下一片空虚和怀念,她努力在脑中搜索,发现那些东西竟然已经深深烙印在了思想之中,随时都能再次想起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谢芸能感觉到其中的惊险和幸福,这让她相信这是自己真实的记忆,而不是那些一直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梦魇。
仿佛一个干涸的空瓶重新注入了一小股水源,谢芸贪婪地吮吸着回归自己的记忆,无以复加的感动让现实中的她蜷起身体,流下了高兴的眼泪。
“你怎么了?你在哭吗?”一个声音响起,将谢芸拉回了现实。
艾妮的脸出现在眼前,与幻境中的女孩及其相似的眼睛和头发,让谢芸在一瞬间欣喜地以为幻境并没有消失。但周身的热水和因为沾水而有些沉重的内袍告诉她现在才是现实。自己正抱着腿蜷缩在水中,脸上早已被水浸没,不用呼吸的她并没有因此窒息,但已经让旁人分不清她脸上的是泪还是水。
“你刚才哭了?”艾妮问道,她脸上写满了担心两个字,“发出呜呜的声音,我还以为你呛到水了。”
“我...我没哭,我只是有些...唔...只是太放松了。”谢芸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还在不停地回忆着那份失而复得的记忆,“水温太舒服了,我只是....有些陶醉了。”她微笑着说。
“呵哦?”艾妮拉长了语气,不过她并没有在这些问题上纠结,退到了一边慢慢揉着被撞到的地方,两人互相道歉,然后又经历了那漫长的尴尬。谢芸考虑着要不要向法师提起自己刚才看到的幻象。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浴池对面响起了低沉却动人的歌声,艾妮的疼痛似乎已经缓解,她闭上双眼,嘴里轻轻唱起优美的旋律和押韵的歌词。
“流星划破微明的晨曦
在你眼中留下纯金的吻痕
神殿中的圣洁少女
诞生于金鸢尾与百合花中的希望宝石
泉水拥抱着全新的生命
请接受她吧
这是世界赠与你的荣光
和熙的微风吹走了
花瓣上晶莹的晨露
庭院中的美丽少女
聆听起源与圣光的教诲
探寻智慧与星辰的终点
你立下那无悔的誓言
请守护她吧
那是你生命中的永恒归宿”
Souver'inan issala (疲惫的双眼在呼唤)
Hala'sahlin vir emma'felin (睡去吧,我的孩子)
In wusanina revas adom (永远而自由地在梦中畅游)
vir na samahl la numin (你们欢笑,你们哭泣)
vir na lath sa'vunin (你们再次相爱)
vir na danadu'ne (你们将永不孤独)
“歌曲里提到的人是谁?”谢芸静静地听着对方唱完最后一个音节后才小声地提问,对于艾妮有一副好嗓子她并不感到惊讶,但歌词中所提到的两位少女以及最后她听不懂的精灵语歌词却让她有些在意。
“lath...sa'vunin... vir wu 'ludommala..dala midalu...sa'vunin. ”女法师仿佛没有听见游侠的问题,她呢喃着谢芸听不懂的优美语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冒着热气的水面,忽而抬起手臂看着手掌中的东西,然后又放下叹气。即使隔着白色的热气,游侠凭借异于常人的视力还是发现了女法师脸上的失望和不舍。
艾妮的言语行动中无时无刻不表现出对自己的爱意,而游侠也不是不明白对方的心意。刚才那个吻带给她一些令人惊喜的结果,就像一个失去一切的人突然间找回了一点完全属于自己的宝贵东西,这让她既害怕那些东西重新溜走,又为发现它们在脑中深深烙印而欣喜不已。
为自己带来这份快乐的人正在因为自己的拒绝而伤心不已,她的表情在谢芸眼中的与幻象中的那个茶发女孩重叠在了一起,那双同样湛蓝的眸子中蕴含的无奈,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当谢芸回过神来时,她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慢慢向艾妮的方向移动。
随着距离的缩短,法师的形象在谢芸眼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艾妮一动不动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并没有发现她的靠近。直到近得抬手就能触碰倒对方的身体时,艾妮才发现谢芸的动作,同时,游侠也看清楚了那一直吸引着对方视线的东西。
是那枚天鹅胸针。
茶发少女立刻抿着嘴唇皱起眉头,羞红脸的她想要将胸针藏到谢芸看不到的地方,刚才那个哀声叹气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想要在恋人面前努力隐藏自己小秘密的可爱家伙。谢芸忍不住笑了,在这几个小时的相处中艾妮带给她的印象一直是十分大胆而又不乏成熟的,露出这样小女人的表情让她感到十分有趣。
“怎...怎么,要为那个擅自的吻而惩罚我吗?”连声音都开始结巴了,还想要尽力装成没事的样子,这让游侠再一次听到了幻象中的女孩努力想要安慰自己的声音。
“别胡思乱想了,我没有生气。”游侠说道,没有在意法师赤裸的身体,伸手缓缓握住了她放进水中的手。“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艾妮?”她问道,她轻易就拨开了一根弯曲的手指,天鹅的银色翅膀露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你是在说我一直都是这样见到漂亮的女人或男人就立刻扑上去的吗?”艾妮不解地回答,“我可没那么放荡,仅仅因为是你,让我有些......忍不住,真是抱歉。”尽力不去凝视谢芸那身紧贴身体的白色内袍,因为宽大的前襟和半透明的衣料反而让其中酮体显得更加诱人,而且游侠此刻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那内袍的两侧早已因为没入水中而缓缓敞开,让她能够轻易一睹其中的隐秘。
天啊,法师觉得自己就像那些见到美色就激起内心欲望的人一样了。她承认自己本性中有着风流的情愫,但也不至于像一条色狼那样容易冲动,至少,在之前的任何情况下她都没有感到自己迫切地想要占有一个人。
一定是阿尔芙罗尔和维多莉娅每天都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如胶似漆,才让自己对终于回到身边的挚爱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渴望。
初恋永远是不一样的。女法师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原因。她只是低下头,看着对方的轻轻地一根根拨开自己紧握成拳的手指,让天鹅胸针显露在外,没有任何反抗。
“没有,我明白你的心情,也没有认为你轻浮,一个吻并不能代表什么,我对你没有任何厌恶的情绪。”游侠安慰着女法师。“但我现在并不能给你满意的答复,但我相信在你的记忆中,我们肯定也是喜欢着彼此的。”
“当然,当然。”艾妮肯定地点头。
“我会给你答案的,在找回失去的东西后。相信我,我拥有的东西不多,所以并不会将曾经的美好感情弃之不顾。”游侠真诚地说道,看着法师面露喜悦的表情,才让话题回归到原本的路线上。
“我刚才其实想问的是,你说你是我的守护者,所以你一直都在保护着我,对吗?”谢芸问道,她的手覆上艾妮的掌心,与对方一起将天鹅胸针握在手中。“你的吻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它们现在深深地刻入了我的思想,我想那可能是我失去的一部分记忆。”
“呃?什么,想起了什么?”艾妮听到游侠的话,立刻将害羞扔到了一边。“告诉我,只要不是年幼的事,我一定能记起来。”
之前一直试图想经过自己的提点让对方想起什么,却毫无进展,现在突然有了一些苗头,艾妮必须好好地把握住它。
“一个下坠的记忆,我不知道是梦还是幻觉,但我相信它曾经真实的发生。”游侠仰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是她确认自己的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紧张。“我看不清周围,就像一颗石子一样不停地从空中掉落,然后,有个人抓住了我的手,将我紧紧抱在怀中,还说着....”
“这样会有用的,我一定会救你,否则我会跟你一起摔死,我发过誓的。”
从谢芸说出“下坠”这个词,艾妮就已经凭借多年蹲图书馆锻炼出的搜索能力从遥远的记忆中中扒出了谢芸所说的那件事,法师打断了游侠,亲口说出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柄小小的雪镐,深深地嵌进黑发少女那颗被孤独冰封的心中,剥去了覆盖表面的厚厚积雪,让谢芸感到自己仿佛得到了新生。
“当年我十二岁,也是我们在蓝色圣殿最后相处的一年,一个顽皮的小家伙悄悄地偷走了妈妈的金色围巾,还以为那东西能让自己飞起来,于是就向好朋友炫耀着从蓝色圣殿上跳了出去,如果不是另一个家伙已经学会了真正的飞行,某个小家伙就会被摔进阿雷蒂女王丘陵上那茂密的青草中,然后妈妈们就会哭着喊着问我什么没把小家伙保护好,还要惩罚我呢。”艾妮嬉笑着说道,她还假装自己难受的样子,就好像已经被关禁闭了一样。然而当她得意地看向游侠时,法师却愣住了。
谢芸呆呆地注视着她,金色的眼中留下泪水。
“哎呀呀,为什么你这么爱哭呢?都长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如果是普通人,我们早就已经变成老太太了。”艾妮微笑着重复几十年前那句安慰的话,抬手为对方擦去眼泪,却忽略了两人都身处于浴池中的事实,手上的水沾到了谢芸脸上,让她的泪眼看上去更糟糕了。“你看我,真是笨拙,抱歉。”
让她始料未及的是黑发少女像个孩子一样扑进她的怀中哭了起来,如同几个小时前的自己在壁炉边一样。如果说刚才她还抱有一丝占有对方的想法,现在早已被谢芸的眼泪冲刷得无影无踪,只能像姐姐安慰妹妹一样不停地轻拍对方的头,让自己完全成为对方的依靠。
如果世界上还有还有一个人能让她恢复记忆,那一定是艾妮·瓦尔特·德莱宁。当然,两位妈妈肯定不算,她们可不是人类。
这可爱的家伙已经逃不出我的掌心了。
法师自信满满地想着,用从小就最拿手的隔空取物为谢芸拿来了一张毛巾。
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真的像个姐姐一样了,这家伙明明比自己还要大两岁。
安慰持续了十分钟才结束,谢芸红着脸为刚才的失态向艾妮道过歉后又用她递给自己的毛巾就着浴池中的热水擦去脸上的痕迹,她的眼眶因为刚才的哭泣还有些红肿。
从进入浴池开始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两人才终于真正开始享受能够消除疲倦和身体酸痛的热水澡。谢芸将自己全身浸入水中,像一块石头一样沉到了水底,让艾妮感叹着不用呼吸真是一种便利的能力。她还小心翼翼地裹着容易散开的内袍,不在对方面前露出一点重要部位,虽然并不了解爱情会给人带来多大的吸引力,但谢芸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应该这样做。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她的记忆完全恢复后,就会乖乖投入自己的怀抱。守护者深深爱着自己要守护的人,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所以,艾妮此刻收拢双腿,收敛了自己的动作,以表示自己并无任何企图。她之前说过要与谢芸谈谈她的两位母亲以及这几十年间的事情,但时间尚早,还能趁对方完全放松的时候盘点一下这漫长的夜晚,计划一下之后的打算。
对于政治艾妮没有太多兴趣,金钱也没有任何需求,但维多莉娅和阿尔芙罗尔都是她的朋友,这次的阻击海德罗克的任务完全是自己出于想要帮忙的念头,当然也能让自己得到更多的战斗经验,阿尔卡娜曾经说过,她的魔法能力已经完全能够凌驾于超高阶魔导士之上,缺乏的只有实战经验而已。
她并不知道海德罗克因为先锋队未到的原因已经在格兰克罗镇吃了败仗,猎鹰已经将沃顿侯爵列入了脑中允许的死亡名单中,而且将他编入了“多管闲事的蠢货”这个行列。她同样相信那位格罗依华德家的大公主殿下能够顺利地完成王都的刺杀工作,所以她并不担心安德罗的谋反计划会顺利实施。而格兰克罗镇镇民的安全自然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从皇家魔法学院的绝密资料里得知大预言者温丝特·科拉格就住在那个小镇,她在圣光庭院学习的时光中曾回到过家乡,同时认识了这位法师,这次还想先找到以她寻求帮助,不过这个并不符合她性格的决定仅仅在艾妮的脑中停留了两分钟。只要这位早已隐退的超高阶法师还住在那里,小镇就绝没有被一个失去了主战力的雇佣军团攻陷的可能,她多半不会介入这场战斗,但只要海德罗克佣兵团妄图在杀掉沃顿侯爵后毁掉小镇,那么她一定会挺身而出保卫家园,这也是艾妮为了小镇的镇民安全而做出的计划之一。
所以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有泡在热水里的石头和自己了吗?
艾妮估算了一下自身的总魔力消耗,差不多用掉了一半的现存魔力以及刻印中的三分之一,准备对付海德罗克的大型魔法阵完全没有使用,离自己预计的消耗还差得很远。不论海德罗克胜利还是失败,他们一定从行径路线调查先锋队的下落,然后就会发现那些正在森林中腐烂的尸体,她并不害怕再引来数量庞大的部队,上战场挥舞斧子的矮人战士与手持钱袋的矮子奸商相差太大,他们并不会比兽人聪明许多。就算他们之中有聪明人,一名魔力充足的高阶法师想要从不会魔法的矮人手中逃脱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谢芸从水中冒出头来,看样子是享受够了,正在出神的艾妮没有注意到她。
“为什么你会与那些矮人打斗?看得出来他们都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家伙,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是海德罗克佣兵团或者霍里布里斯佣兵团的矮人。”游侠抹去脸上的水,湿漉漉的长发搭在肩上,水珠顺着肌肤滑落,她依然紧紧地裹着内袍,这样的故意遮掩却让她显得更加诱人。但这样完全是多此一举,艾妮已经正经起来,就算游侠此刻全身赤裸,艾妮也不会像一头饿极了的狼一样扑上去将对方吃掉。
“呼,你还知道得真多,不过,为什么要问这么扫兴的问题?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今天的早餐是什么。”艾妮眯眼微笑着开着玩笑。“如果你想要当我的饭后甜点,我不会介意的。”
“不要再捉弄我了,拜托。我只是想了解我们现在是否还处于危险之中,北方最有名的矮人佣兵团可不止这么几十个人。”谢芸向后移了移,靠上浴池的边缘,看起来像是一只小白兔在猎鹰面前寻找最合适的逃跑路线。
“好吧好吧,如果你真想知道,我会全部告诉你。”艾妮呼呼地笑着,仿佛在打着什么坏主意。“不过你能来这边吗,故事很长,离我这么远,隔着热气都看不清楚了。”
“唔......”谢芸露出为难的表情,让法师在心中愉快地偷笑。
“我保证不会再动手动脚了。”艾妮认真地说道,举起了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动作。“反正你命中注定是我的人,急于享受只会让我们双方都不高兴。”
谢芸摇了摇头,慢慢走到艾妮身边坐下。
“如你所见,特尔曼帝国和克罗诺斯王国一直处于半敌对状态中,双方的贸易活动虽然仍在进行,但中立的雇佣军却已经明令禁止进入对方的境内,现在矮人已经打到了人类的国家境内,这其中牵扯到很多政治上的东西,如果你有兴趣,我会慢慢对你解释。”她看了看谢芸,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继续说道,“你最先要知道的是,我是维多丽娅·冯·伊迪瓦塔纳·特罗尼安——也就是克罗诺斯女王的传达者。”看着谢芸被这个很长的贵族名字弄得一脸茫然,慌忙解释道。“当然只是其中一个,算是一种特别术士,她的叔叔安德罗公爵大人,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安德罗甫公国的领主想要发动一次分裂活动,如果你是十年前来到这片土地,应该听说了四年前的洛米克罗家族的叛乱事件吧。”
“恩,我在知道。”谢芸说道,“似乎是因为女王陛下拒绝了他们的联姻要求并且公然在宴会上侮辱了他们的荣誉什么的。”
“那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虽然这次的事件没有太多关联,不过也差不多与上次的原因相同。自阿蕾蒂女王统治的鼎盛时代过后,北方的矮人失去了南部的大片领土,逐渐衰落,失去了与人类竞争的能力。当时用于防御克罗诺斯北部的大量兵力现在已经趋于空闲状态,而南部奥克斯玛帝国一直对肯莱顿大公国虎视眈眈,洛米克罗家族害怕女王将北部的王国军调往南部,独王派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军权,再也无法获得更大的利益。于是在四年前,也就是王国历鼓动了蓝色天鹅骑士团和黄金之鹰步兵团叛乱,南下直捣王都罗兰多姆,却没想到上了女王的当,落了个反叛的罪名,还让两个万人军团均归于罗兰多姆大公国所有。”
“这次安德罗公爵也出于同样的想法,借助领地内的飓风万人骑士军团,想要将安德罗甫公国独立为一个王国。而海德罗克则是他们实施叛乱的一个良好的道具。”
“等等,我听说这个国家里领主的权力在其自治的领地内就差不多等同于国王了,为什么他们还想要发动这样的叛乱?而且克洛诺斯王国十分强大,想要平定安德罗甫公国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谢芸不解地问道,她在克洛诺斯生活了十年,在酒馆旅店中经常能够听到一些关于等级制度的闲谈。
“我和你有相同的想法,所以就私下询问了女王这是否是她布下的圈套,结果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洛米克罗家族的叛乱是因为背后有着女王暗中故意的鼓动,而安德罗的分裂却并非女王的用意,而且安德罗公爵是女王的远亲叔叔,牵扯进了王室,女王当然想要避免因人耳目,所以阿尔芙罗尔就拜托我来解决引火索。”
“可你差点死在这里。”谢芸说道,担心的语气不容置疑。“阿尔芙罗尔是谁?”
“女王陛下的.....骑士,忠心耿耿的笨拙家伙。”艾妮继续说道,“飓风骑士团作为这次的主要反叛力量,当然需要将它完全掌控于手中,而安德罗公爵并非武将出生,仅仅是飓风骑士团的副军团长,没有实际掌握其权力,于是他与海德罗克佣兵团串通想要除掉飓风骑士团的军团长沃顿侯爵,却不知道女王早在海德罗克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在一个月前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不过得到佣兵团在格兰克罗镇的伏击计划却是在两天前,所以我才来到了北方,为了阻止这个计划。”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政治,因为你看上去就像个闲得发慌的旅行法师。”谢芸瞪了她一眼,仿佛在埋怨艾妮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呵呵,我并非维多莉娅的臣子,完全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而且我能在皇家魔法学院得到一个图书馆管理员的职位,也全是因为她的关系,这样我就能在那些资料里寻找关于你的踪迹,虽然全无头绪,但我一直很感谢她。”
“为什么你会在图书馆里寻找我的踪迹?”
“唔,因为我并不知道你被阿尔卡娜送去了东方的大陆啊,而且缓慢的成长速度和身体的异常状况让半神之子很难在人类的社会中保护自己身份的秘密,一旦有人发现半神之子的出现,就会引起整个大陆的关注。”艾妮解释道。“你们的金色血液和强大灵魂是那些野心人士梦想中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只需要一点就能治好任何病痛,如果能得到全部就能制造出威力强大的可怕神器等等作用,历史上大部分的半神之子下场都十分悲惨。所以我在失望的同时也十分庆幸没有找到关于你的记载。”
艾妮盯着水面,回忆着那段自己既失望又开心的时光,她又拿起了那枚银色的天鹅胸针端详着。“我相信重逢的到来,只是没想到这次的任务让我得到了如此的惊喜。”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现在想想,四十五年的学习时间就像一场短暂的梦,还没有在现世度过的四年来得漫长,可你却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十年,我真不该将寻找你的希望寄托在权力的顶端。就像一个住在城堡中的孩子,茫然地打开一个又一个的房间,然而她终于走出城堡的时刻,才发现要寻找的人就在门口对自己微笑。”
守护者转过头,蓝色的宝石与纯粹的黄金交汇,充满无限的怜惜和爱意。
“我想念你。”艾妮·瓦尔特·德莱宁温柔地说道,每一个词都饱含着四十五年来对重逢的无限期盼。
游侠无法回应,她一直以为师父死后自己在世界上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关心和注意,偶尔的行侠仗义得到的感谢也不过是过眼烟云,而眼前的少女却依靠幼时的承诺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她的踪迹,自己却茫然无知,甚至曾经的记忆全都消失不见,这已经不是道歉就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话语了。相信着对方并且找回自己的记忆,才是对艾妮最好的致歉方式。
“抱歉,我不该说这么多多余的东西,有些...情不自禁。”艾妮笑了,“现在,洗澡时间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让我们回到正题。”
岔开话题让谢芸减少了些许的尴尬,抛开那些犹豫和疑惑,认真地听着法师接下来所说的东西,也会让她的内心不再如此的内疚。
因为格兰克罗镇隶属于阿勒颇德领治下,而领地的中心则是科伊城,犯罪人员均会被押往北方的科伊接受审判,所以瓦内茨堡并没有关押犯人用的牢房,而崔斯罗特·阿尔肯·德·阿德里克·兰斯顿子爵家的宅邸马厩则成为了临时使用的关押室,而审讯室则由地窖代替。
俘虏上去很年轻,他被绑在了地下室的柱子上,士兵为了发泄怒气还故意将绳子勒得很紧,里本斯·冯·布斯莫德·沃顿侯爵与赫鲁斯男爵走进房间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而兰斯顿子爵则立在一旁随时准备保护长官,墙壁上的火炬照亮了房间的一角,让被审讯者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看到您没死在下由衷地感到高兴,里本斯·冯·布斯莫德·沃顿侯爵大人。”被审讯者发出呵呵的干笑,“这样我也就不会被您的士兵绞死了。当然,不需要酷刑,我知道您想要问些什么,我会告诉您您想要的答案。”
“你还真为我们打算,让我们省去许多问问题的时间,好让我们早点上床睡觉,你才好逃走对吗?”赫鲁斯男爵冷冷地说道。
“啧啧啧,看您说得多难听,尼鲁斯·格·赫鲁斯男爵大人。”俘虏依旧用那种淡然地语气说着。“我不会逃走的,因为我代替一位至高无上的大人带来了你们必须知道的东西。”
兰斯顿子爵和赫鲁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沃顿则没有吃惊,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有这样的场景,他示意兰斯顿为对方松绑,却没想到被拒绝了。
“别解开绳子,阁下,这样会引起您的士兵们的怀疑,请在我说完您要的东西后将我拖出去活埋了就好,不过别弄得太深,否则就算是我也会没命。”俘虏风趣地说道。“夏尔·穆里德科为您效劳,三年前进入海德罗克佣兵团,在第四队队长弗郎西斯科·科罗姆手下当副官,率领侦查分队,在佣兵团中的名字叫‘老鼠’,另外一个身份是万国骑士团‘执行’队骑士,如您所料,我是女王陛下很早以前就安插在海德罗克佣兵团的眼线,由于您的固执和多管闲事我终于得到了向陛下效忠的机会,这是无上的荣耀,我得感谢您。”
“您现在不过是一名俘虏,我要怎么相信您?”
“女王陛下让我对您说一个词,您就会相信我。”自称为夏尔·齐穆里德科的男人说道。
“什么词?”
“骨沼。”
兰斯顿感觉到指挥官明显地颤抖了一下,沃顿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女王那冰冷的话语,看来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在说谎。
“你还能保证你现在依旧在为女王陛下服务,而不是投靠了我们的敌人?”
“如果您最重要的爱人和整个家庭都陷入了令人绝望的境地,而一个女神突然降临拯救了所有的无辜者,您还有理由不为她奉献自己的生命和所有的荣耀吗?如果不是,那您就是极其可耻的混蛋。”齐穆里德科说道,“四年前的洛米克罗叛乱后,我和我的家族被某些家伙诬陷入狱,如果不是女王陛下亲自介入,查清了所有的事实,拯救了那些无辜的人们,我也就不会在这里同您谈话了。”
“好吧,我相信您。”沃顿说道。“给他松绑,兰斯顿子爵,我们需要一个平等的对话,齐穆里德科先生,谈话结束后再绑上吧。”
“如您所愿,侯爵大人。”
兰斯顿有些不情愿地走上前为齐穆里德科解开了绳子,对于事实了解不多的他还是不太信任眼前的家伙,给他搬来了一张椅子,自己手握腰间的剑柄,随时准备拔出长剑。
“多谢,崔斯罗特·阿尔肯·德·阿德里克·兰斯顿子爵大人。”齐穆里德科坐了下来,“那么,您想知道什么?”
“关于这次战斗的一切疑点。”
“啊,包括海德罗克先锋队的失踪,以及暴露行踪,还有各种各样的怪事吧。”齐穆里德科哼笑了一声,“有点长,不过我会从头讲起。”
“洗耳恭听,骑士。”
“女王陛下的消息传来是在您离开王都后的第四天,也就是七月十日,消息的内容是让我随时警惕海德罗克的动向和目的,七月十九日弗拉赫伦与安德罗公爵大人的委托人见面,委托金是六万米杜银币。”
“你的命还挺值钱,几乎是赫鲁斯领两年的收入。”男爵开着玩笑。
“接受委托时队长级的人都在场,其中包括率领侦查分队的我,所以我立刻通过联系水晶向女王禀告了海德罗克佣兵团接手了刺杀您的生意的消息,女王陛下的联系人在二十四日给了我一些计划,让我随时准备让这次行动泡汤,刚好弗郎西斯科·科罗姆这个人类首领与弗拉赫伦不合,于是我就从中挑拨了他,并且取得了他的信任,向他进献了在这次行动中让弗拉赫伦完蛋,接手佣兵团的计划。如女王陛下所料,这蠢货十分高兴,当即召集了他的人商议。八月二十三日,我们带着包括先锋队等四个分队总共五百四十六人,我引导着他们从特兰尼斯山脉东北部的‘萨巴德峡谷’进入克罗诺斯。”
“位于特罗尼安要塞西面二百三十塔米,条件十分恶劣,所以那里没有我们的驻军。”
“在进入安德罗甫公国后,安德罗公爵的人马接应了我们,提供了掩护,悄无声息地穿过了特罗尼安要塞南部的奈鲁丘陵,五天前我们收到了您即将抵达格兰克罗并且准备休整军队的情报,这个小镇的防御较弱,在弗拉赫伦•黑锤安排行动的同时我也向女王陛下带出了这个消息,因为邻近安德罗城,有着法师协会传送门的帮助,所以女王陛下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在两天前派出了她的‘猎鹰’。按照我们事先的计划原本是打算从一条路进入格兰克罗镇郊会合,这样既可以保证不熟悉地形的大部队不会走散,也能够掩人耳目,不过这样一来女王陛下的‘猎鹰’就会在沃夫布罗德森林中将前三队矮人的主力完全捕获,但这个计划却被飓风骑士团的巡逻部队干扰了,于是弗拉赫伦将部队分为四队,冒着走散的风险分别从四条小路进入格兰克罗,先锋队很可能不幸被‘猎鹰’选中,他们的尸体大概已经在森林中成为了野兽的食物......”
“等等,‘猎鹰’是谁?”沃顿问道。
“这您得去问女王陛下,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十分强大,能与‘魔剑皇帝’们匹敌,猎杀小队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俘虏耸了耸肩回答道,表示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无能为力
“好吧,请继续。”
“由于先锋队没有到来,弗拉赫伦迟迟没有开始攻击。所以我又得到了搅扰的空隙,让科罗姆照计划假传命令派出了第二分队的两个矮人来暴露海德罗克的目标,那些头脑简单的家伙立刻照做,其中一个被你们的弓箭手干掉了,另一个被他用匕首解决掉了,弗拉赫伦暴跳如雷,在责骂了手下后,继续等待先锋队,直到你们在城墙后完全准备妥当后,他才下令开始攻击。”
“为什么他明知道自己暴露了还要强行进攻?能偷袭卡特罗要塞,说明这家伙应该不是那种莽撞的傻瓜。”
“据我了解,是特尔曼帝国内的‘斧派’领袖,也就是主张军事进攻的第三矮人王特西封·德奥坎指使,他的目的大概是想趁着安德罗甫公国的分裂顺势进攻克洛诺斯,他手下的奥利奇雪狼骑兵团已经整备完毕,正在边境线稍北一点的奥杜丘扎营,随时准备趁乱进攻克罗诺斯。所以弗拉赫伦必须充当好这根引火线,否则他会被扔去喂雪狼。”
“那么他们选择分散多点进攻也是因为你们的计划吗?”
“矮人们很会打仗,因为他们的强壮的身体和可怕的力量在集团作战时能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能力,但多数时候人类才是他们的战术指挥官,而我知道您带了两百多人随行,而且也知道赫鲁斯男爵就在附近的大道上巡逻,为了让时间拖得更长一些,科罗姆就向弗拉赫伦进言,让他分散兵力进攻,说是能够迷惑敌人,更好地将您至于死地,弗拉赫伦也不算是个聪明的矮人,他仅仅犹豫了一下就上了当,人类混在各个分队中制造混乱,导致第一次攻击如此凌乱。科罗姆知道格兰克罗镇的街道因为地形而修建得十分宽敞,十分适合重骑士的冲锋,所以在第二次进攻中看到您的骑士们时科罗姆就已经定下心来,让我们撤退。一切都按照我们的剧本。唯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您突然暴露在矮人的眼前,让他们重新得到了战斗的意志。您倒下后我吓坏了,所以就假装受伤被您俘虏,以确认您的生死状况。当然,对于科罗姆来说只要重创了矮人的实力他就有机会夺取整个佣兵团,不用再去关心我的死活,或许他已经将我视作乐眼中钉,准备在之后就除掉我,如果您还活着,我就还有活命的希望。”
“这就是全部的经过。”齐穆里德科说道,“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沃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方所说完全合理,没有一丝破绽,更不像是随口编出的谎话。在得知了真相后,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他站起身来,向齐穆里德科·夏尔恭敬的行了一个贵族礼,齐穆里德科手忙脚乱地想要阻止他。“您别这样。”他说道,没想到起了反效果,兰斯顿子爵和赫鲁斯男爵也向他行礼,弄得这个与兰斯顿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有些尴尬。
“飓风骑士团军团长,北部将军里本斯·冯·布斯莫德·沃顿,向阁下致以最高的敬意,齐穆里德科·夏尔,万国骑士团的骑士,陛下的忠诚护卫者,您真是一位智勇双全的战士,这是您应得的。”
“我只是为了陛下的荣耀,并非为了您而战,所以希望您不要这样。”齐穆里德科说道,“您应该去感谢女王陛下,她引导着我们走上胜利的道路。”
“之前由于我的傲慢,没有接受女王陛下的提议,所以才导致了这场战役的发生,如果不是陛下和您,我现在已经没命了,请接受我个人的致谢和敬意。”沃顿说道,他再次行礼,背上的伤口被这个动作扯得十分疼痛。“等我伤好后会立刻前往罗兰多姆向陛下请罪,”
“那么,我们可能会再见面的,陛下让我这次任务完成后就回到罗兰多姆。”齐穆里德科笑道。“我起初以为您只是一个固执而愚蠢的将军,但您保护那位女孩时我才发现我错了,请原谅我的偏见。”
“在女王陛下面前我确实是一个笨蛋。”沃顿说道,承认了自己的过失。“而她却宽恕了我的傲慢,克罗诺斯王国的真正领袖,让我似乎又看到了一位传奇般的阿蕾蒂女王。”
“那么,女王希望你们能为她保守这个秘密,三位大人还暂时无法取得陛下绝对的信任,所以女王陛下让我给你们带来了这个。”齐穆里德科从里衣口袋里摸出了三粒红色的药丸,“这能让你们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谈话的内容,毕竟牵涉到了王室,所以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希望大人们谅解。”
“当然,我明白。不过在这之前,如果你能对我说出除了女王陛下和弗郎西斯科·科罗姆之外的第三位主人是谁,我就万分感谢了。”侯爵微笑着说,他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在兰斯顿子爵惊讶的眼神中抵住了齐穆里德科•夏尔的喉咙。
“真抱歉,您在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不过到最后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知道得那么多。”赫鲁斯男爵也将他的剑抽出,与好友相视一笑。
“所以说,我们暂时还没有危险,你就安心地待在这里,如果需要还可以小睡一会,吃顿早餐,然后我们在天亮后启程前往格兰克罗镇。”艾妮说着,用毛巾擦干了身体,穿上了那身洁白的浴袍,白色衬得她那因为长时间泡澡而有些充血的脸更红了。“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当作早餐,虽然没有其他饮品,不过酒类倒是可以无限制供给,你喜欢什么?地下酒窖里有各种各样的葡萄酒和果酒,我保存得很好。”
“水就可以了。”谢芸回答道。
“唔,这样会让我显得有些待客不周啊。”艾妮皱起眉头。“而且那口井很久没用过了,用于洗澡倒没什么关系。”
“那么亚瑟利果酒就行,低甜度的。”她不想为难艾妮,随口说出了北方最常见酒类。
“我本来想推荐雪莉酒的,不过没问题,我记得三年前储存了一些。”艾妮边说边走出浴室,留下游侠一个人在房间中。
还是没有勇气去询问那些自己失去的记忆,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呢?谢芸在心中感慨着,她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将放水渠的挡板打开,离开浴池,脱去了那身湿透的内袍,用艾妮留给自己的床单迅速擦干了泛红的身体,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笨拙地穿上了艾妮给她强烈推荐的内衣裤,那些都是法师的备用品,东方只有她不太喜欢的肚兜,而在这个国家,内衣也是贵族才能买得起的东西,虽然从没见过,但穿戴还是挺容易的,唯一不能理解的是那条紧身胸衣,游侠正准备在第三次尝试,如果这次失败就就直接放弃它。这时艾妮却走回了浴室,手里还拿着一个漂亮的银质瓶子。
“这种可以吗?芸,好像因为长时间的放置而有些...”艾妮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上身赤裸手忙脚乱的游侠。
“......太甜了。”
在这种时刻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有些暗示的意味。法师笑出了声,让游侠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她愤愤地想要扔掉让她手忙脚乱的可恶玩意儿,没想到却被腰线缠住了,艾妮很快地走到了她身边,放下了手中的银瓶,亲自教她如何使用这东西。
谢芸敢肯定自己的头发上的水珠都被滚烫的温度蒸发掉了,如果有一面镜子她一定能够看到自己头顶正冒出冉冉白气,但艾妮并没有趁此机会带着戏虐的表情捉弄谢芸,她认真地用细绳固定收紧束腰上的每一个环扣,当她拿开谢芸遮挡柔软胸脯的手,并且随着一层厚厚的呢绒覆上了那对完美的圆时,游侠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了窒息的感觉,虽然她并不需要呼吸。艾妮的手绕过谢芸的颈项为她系好细绳,双方都能感受到彼此沐浴后的香甜气息。
“好了,完成。”随着艾妮宣告结束,谢芸终于缓过气来,法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如果你不自己学会,以后我会天天这样帮你穿。”
“我已经学会了!”谢芸大声说道,虽然刚才被羞怯完全冲昏了大脑,根本没有去看艾妮亲自掩饰的教程,但女游侠嘴上还是固执地撒谎,对她保证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
“那么,你觉得这酒.....”
“怎样都可以,我不介意的!”谢芸打断艾妮的话,抓起自己的外衣和长裤,在庆幸对方没有趁此机会捉弄自己的同时,也生怕艾妮会突然间再次做出让她羞愧难当的动作。
“那么我在餐厅等你。”艾妮呼呼地笑着说道,拿起银瓶,轻快地迈向浴室的大门。
大概是觉得真是有点可惜,所以坏心眼的红茶笨蛋在临走前又一次说出了让谢芸想要钻到某个不存在的缝隙中的话。
“顺便说一句,手感真好,谢谢招待。”
就像一个小流氓刚调戏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一样,坏家伙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哼着小曲走出了浴室,走廊里传来她愉快的脚步声。
“她简直就比打了胜仗的将军还要骄傲。”谢芸深深地叹了口气,羞耻充填的心中却夹杂着喜悦和甜蜜,自己的生活从来没有如此充实的感觉。夜晚还没有结束,她却像经过了一个月的旅行一样。
游侠喜欢并且期待着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
当然,不用怀疑。
因为,翱翔苍空的猎鹰永远都是小白兔的克星。
遥远的天边已露出微微亮光,映衬出沃夫布洛德山脉绵延高耸的雄伟身姿,光明再次将大地纳入她的怀抱。
已是深秋的清晨。
早餐也快要做好,香气弥漫在旧别墅中,从艾妮的动作就能看出她的厨艺十分精湛,谢芸一边给她打下手,一边惊叹这艾妮将需要用到的食材从她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里一件件地“变”出来。她艾妮递给她的漂亮小刀将那些东西按照艾妮的要求切开。当然,如果谢芸能够换一个方面,比如从“不亏待自己的胃”或者“贪吃”这方面来想,就能够想通为何艾妮会专门用一个魔法小包随身带着那么多的食材。
“这东西原本是阿尔卡娜送给我防身用的金芒刀,是用她的羽毛制成的,匕首和飞刀各两柄,蕴含了圣光力量,甚至可以算是次级神器,现在我却一直用它切食物,如果那家伙看到了,说不定会当场气晕过去。”艾妮翻转着锅里的土豆,偷笑着告诉谢芸,游侠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只需要短暂的接触就会明白艾妮是个随性的家伙,不难理解她会将旁人眼中的神圣之物当成菜刀使的恶作剧。
在第一束阳光射入窗户时,终于大功告成。用淋上少许黄油的豌豆和胡萝卜圈,鲜美可口;香喷喷的烤土豆饼装在盘子里,旁边还有配合食用的酸奶油;裹上蛋奶烤得金黄的茄子片;以及搭配牛奶沙拉的嫩绿莴苣。因为是在野外,艾妮一口气做出了四道菜肴,对于一顿早餐来说,有些丰盛过头了。
“我只需要一点就好。”谢芸小声说道。
“我明白,你的食量不过是正常人的四分之一,甚至连续几天不用进食也不会感到饥饿吧。”艾妮笑着说,“真是便利的能力。”
“嗯,所以你多吃点,我听一位朋友说起过,法师的魔力都是靠这些东西补充。”谢芸将自己盘中的大部分菜肴都分给了艾妮,对于食物从不客气的法师已经开始大快朵颐。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消灭了土豆饼和茄子片,在向胡萝卜圈发起进攻前还大口饮下自己喜爱的欧罗索雪莉酒,在谢芸吃完自己的那一小份食物前她就已经结束了同饥饿的战斗,小口啜饮着杯中的亚瑟利果酒。
“你就像在牢房里关了三天。”谢芸开着小小的玩笑,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味道真好,经过这么久的野外生活我也只会做大杂烩炖汤,其次就是烤一些各种各样的肉食。”
“你的阿尔忒娅妈妈赐给了人类魔力,如果不精心对待其源泉就是对她恩赐的侮辱,相信我,每个法师都有他们拿手的招牌菜。”艾妮故作严肃的说道,“克罗诺斯王国的厨师们啊,你们感受到法师协会给你们带来的压力了吗?”她优雅的一摆手,盘子就颤颤悠悠地自己飞到了水槽中,旁边的木桶也随之倾斜,将其中的水倒进了水槽,碗刷和抹布自己开始了清洁的工作。“圣魔导师朗特罗•米德拉罗•贝格拉发明的小魔法,让现在洗盘子的仆人也面临被开除的危险。”
黑发少女被她逗乐了,艾妮自己也开怀大笑起来。
“你很喜欢笑。”游侠微笑着说。
“因为重新遇到了最喜欢的人,我现在很开心。”艾妮仿佛在抱怨,却没有一丝怨气的表情。“你讨厌我笑吗?”
“不讨厌,你笑起来…很好看。”谢芸顿了一下,这种轻佻的语言若是出自男人的口中一定会让那些家伙显得既轻浮又不知廉耻。但自女游侠的口中说出,却是十分正经的赞美和表扬,让艾妮内心多了一丝隐隐的甜蜜。
“那你喜欢我笑吗?”她大胆的提出这个问题,没想到却得到了意外的回答。
“嗯。”谢芸点了点头,她的回答让艾妮喜出望外。“如同冬天早晨盛开的蔷薇。”
“咦?蔷薇可不是在冬天开的。”
“我能够在你笑时感受到你的快乐和真诚,这样我也受到了影响,心情会变得很好。但你的笑总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你的真正想法。”谢芸解释道,她并没有怀疑的意思,仅仅是坦率的说出心中的想法。
真是精准的观察力。艾妮暗暗感叹着对方的仔细,但她也相信谢芸没有更深层的理解,毕竟,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总算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是自己.....生存的意义。
女法师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念头,虽然仅是一瞬,但却留下了极其尖锐莫名的刺痛。
“关于以前的回忆,你什么都不问我呢。”艾妮闭上双眼,饮下一口雪莉酒,驱散内心那股奇怪的痛楚。
“在你的帮助下我一定能够找回它们。”谢芸认真地说道,“对于这一点,我毫不怀疑。所以我现在不想去了解,因为我早晚都会得到它们,与其现在从你口中得知,不如就这样一次次地带给我惊喜。”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艾妮的声音一下就低沉了下来。
游侠站起身,走到了艾妮身边,凝视着她的眼睛。“不,正是因为信任你,我才想亲自确认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希望如同你之前说的一样...”谢芸低下头,在艾妮耳边羞涩地说出那句让艾妮欣喜不已的话。“我命中注定是你的人。”
谢芸忍不住吻了守护者的脸颊,仅仅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啄,也足以让法师接近失去理智的边缘。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艾妮蹭地站起身来,冲上楼去换她的衣服,谢芸从那慌张的背影中明显看到了法师的脸颊红得像火一样,她偷偷地笑了,真心感受到自己曾经厌恶的命运被艾妮•瓦尔特•德莱宁所改变。
“莉雅阿妮梦,希望的宝石吗?”谢芸喃喃自语,“你才是我的希望宝石。”
如果此时正在换衣服的法师听到这句话,说不定她今晚睡着了都会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