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帕斯山舉辦著泰西絲(Tethys)與佩留斯(Peleus)的婚禮。受邀名單當中唯獨漏了糾紛女神伊利斯(Eris),伊利斯為此十分生氣。於是,她丟下了一顆金蘋果,上面寫著《獻給最美麗的女神》。三位自認為最美麗的女神—天后赫拉(Hera),智慧女神雅典娜(Athena)與愛神阿芙羅黛蒂(Aphrodite) —來到宙斯面前,要求取得這顆金蘋果。宙斯知道這是個麻煩問題,不想得罪任何一位女神。於是,請當時人間第一美男子,特洛伊王子帕里斯(Paris)作裁決。天后赫拉提出可以賜予帕里斯至高的權力,讓他成為歐羅芭與亞細亞的王。智慧女神雅典娜允諾給他智慧與力量,讓帕里斯帶兵出征,每戰必勝。愛神阿芙羅黛蒂則稱可以賜給他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帕里斯畢竟是凡人,雖然明白這是個棘手的問題,仍然選擇了愛神阿芙羅黛蒂為最美麗的女神。於是,將金蘋果送給愛神阿芙羅黛蒂,也因此種下特洛伊戰爭之禍。因為,阿芙羅黛蒂送給帕里斯的是斯巴達國王米涅勞斯(Menelaus)的妻子—海倫(Helen),也就是當時被稱為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
我的確感覺到事情有些改變。因為,我越來越像隻小懶豬。我懷疑是宮本醫師的藥。他說我體內的小海盜最近很不安分,必須讓他冷靜。讓他冷靜的作法其實沒有很多種,就是吃藥。必要的時候,也會注射。千歌音會很擔心。我不知道何時千歌音發現我的心跳,我只知道,她不再讓我玩電梯。不再像以前讓我有興奮的機會。偶爾,她會讓我玩上一次,但僅一次,不會有第二次。而且,速度也明顯慢了許多。她會從後方緊擁著我,給我的感覺像是在遊樂場搭乘雲霄飛車那樣的擔心。我知道她很擔心。因為,我知道她一定也知道結衣所知道的。
其實,我也擔心。我開始擔心我的心跳,那是以前從沒有過的。因為,我以為那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就像對某些果皮過敏,會讓嘴唇紅腫。有時會腫到看起來就像是詹姆士的妹妹,除了膚色。我不曾以為那很嚴重。因為,等消腫了,還是一樣吃焦糖烤布丁,起司蛋糕。焦糖烤布丁一樣香甜,起司蛋糕一樣濃郁。我開始留意我的心跳,因為千歌音會皺眉。我不時觀察它的速度,尤其,當千歌音快下班的時候。只是,我不明白究竟是因為我更在意了,所以心跳更快。還是,擔心萬一它加快了,千歌音會緊張;所以,我就更緊張了。總之,只要一在意,事情會搞砸,也變得更複雜。無論吃藥或注射,都會讓我昏沈。而我一點都不希望我的時間都在睡覺中度過。我想了一下,一天有二十四小時,我卻花了十二個鐘頭睡覺。我的數學沒有很好,我還是可以算得出,若是我活到四十八歲,那表示我花了二十四年的時間在睡覺。雖然,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活到那個時候。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那睡著的二十四年,都看著千歌音。
莉狄雅回去後,我的生活回到以前沒有她的日子。我還是在寵物寄放室工作,跟我一起當班的還是結衣。只是,我進飯店的時間都很晚,通常是中午前後。原因就是千歌音都不叫醒我。我跟她抱怨,她總是擁著我,親吻我,這樣我就無法抱怨了。這樣不正常的出席,並沒有人質疑。我知道乙羽下了命令,還有莉狄雅的威脅。雖然,飯店同仁盡可能的裝作若無其事。但是,進大廳的時候,接待員還是會幫我開門。我加入他們的談話時,他們表情不自然,說話用的是敬語。我知道那一定是千歌音不讓我受到干擾。所以,只好干擾大家。我想,在千歌音的王國裡,我一定是最任性的那一個。
我跟莉狄雅更靠近了。很奇妙吧!距離讓人更為接近,那怕是九個小時的距離。九個小時不是飛行時間,是時差。我們會通電話,互相問候彼此的近況。我知道她現在忙於學業,她說她想早一點畢業。然後,要親自教導我貴族家的禮儀,免得我一天到晚犯錯。她還準備了一本筆記簿,記下我所犯的錯。說即使她的姐姐縱容我,她也不會原諒我。等下回來東京,一併懲罰。我聽了汗流浹背。呵呵!莉狄雅說話的口氣還是一樣驚人。但是,我知道,心意不一樣。
一週當中,總有幾天上午,莉狄雅沒課。我們會視訊,她會要求千歌音在場。雖然,她說她想看她姐姐。但是,我知道,她是要千歌音早點下班。儘管,千歌音會趕來加入我們。但是,像千歌音這樣忙碌的人,實在很不容易如莉狄雅所要求的那樣。所以,安娜、結衣總會幫忙抵擋莉狄雅無法停下的嘴。安娜是最先投降的那一個。到後來,連溫和的結衣都受不了了,只好讓公爵上場。公爵是個好孩子,沒有結衣的允許,絕不離開位置。只是,牠瞇著眼,坐在在鏡頭前打瞌睡。莉狄雅叫罵的聲音,從螢幕前傳來。我們會在一旁偷笑。於是,莉狄雅更生氣了。我們只好等千歌音過來。因為,只有她,才可以安撫莉狄雅。其實,還有一個人可以讓莉狄雅安靜,乙羽。乙羽跟千歌音不同。千歌音很溫柔,先跟莉狄雅道歉,再說上恭維的話,或親上我幾下。不然,就是允諾送莉狄雅名牌包包或貴重物品。一下子,莉狄雅就不氣了。乙羽的方式很特別,她很會說話。她順著莉狄雅的話說,讓莉狄雅以為乙羽站在她那一邊。然後,挑她的語病,再堵住她的嘴,卻又讓莉狄雅無法生氣。好幾次莉狄雅知道敵不過乙羽,她也學起結衣。只是,找來的是薇朵。
有時,莉狄雅會要求我細細說出最近做了那些事。我總是戰戰兢兢的回答,怕她又嘮嘮叨叨的唸我一番。儘管,她已不再罵我笨蛋。我也會跟她說我最近的狀況。跟她說我讀了哪些書,看了那些電影。我跟她說,我最近喜歡上獅子,一頭叫克里斯汀的獅子。她說她知道那隻獅子,八0年代,牠在倫敦家喻戶曉。那時,野獸可以當寵物。幾天之後,我收到一個快遞包裹,莉狄雅寄來的。裡頭是一頂獅子頭的帽子,帽子後方還繡上克里斯汀。說那是在哈洛士百貨買的,哈洛士百貨就是當時出售克里斯汀的百貨公司。視訊的時候,她要我戴上毛茸茸的帽子。螢幕裡的她也戴了一頂,她說她是卡塔妮亞,克里斯汀野放安哥拉時,第一個好朋友。這是以前莉狄雅所不會做的,她會罵我笨蛋。但是,現在她並沒有,她會跟我做蠢事。有時,莉狄雅也會要求我場量心跳。我知道,她很擔心。莉狄雅說,在下次她來東京以前,都得維持現在的心跳。不然,下次來,一定打得我沒得跳。雖然,是恐嚇的言語。但是,在我的耳裡是再溫暖不過的話了。我很開心可以跟莉狄雅成為好朋友。而且,我也很開心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人深愛著千歌音。我也相信莉狄雅跟我一樣,全心全意的愛著她。儘管,我們用不同的方式,愛著相同一個人。如果,事情真如我想的那樣。如果,事情真如我所想的…。我不禁想起莉狄雅的話。她說她寧可千歌音不認識我。過去,我或許會很難過。但是,現在想來,或許莉狄雅是對的。
我知道,我不勇敢,總是不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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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倫敦後,爺爺並不在家。他去了美國,一個星期後才回來。那時,我都開學了。
然後,真的開學了。我沒有參加學校的活動,我推辭了眾多的舞會邀約。因為,我沒有忘記我回來的目的。一得知爺爺回來了,我迫不及待的找上他,想知道他反對姐姐跟姬子的原因。我不認為宗教的約束力有那麼大。不久前,他還參加了一個法國政要的同性婚禮。我認為爺爺可以接受同性相戀,只是,還不夠徹底。我走向爺爺的書房,通常我是來向他撒嬌的。可是,今日,我找他談事情。
我輕敲門。「爺爺!有空嗎?」
「哦!莉狄雅啊,進來進來。」門還沒開,就聽到他熱情的招呼。
我推開了門,看到爺爺坐在他喜歡的單人沙發上。我走近他,沒有挑椅子坐。我站著看他,心裡彆扭。
他低了頭,老花眼鏡滑到鼻翼,兩個眼珠子依舊明亮的看著我。「怎麼了?是不是又想要什麼東西,妳母親不給妳?」他以為我來跟他要禮物的。過去,他跟姐姐一樣,總是滿足我的要求。
我搖搖頭,「不是的爺爺,我沒有想要什麼東西。」
他詫異的目光,「哦!那…這回莉狄雅想做什麼啊!」他說話的口氣就像小時候一樣,那樣哄我。他向我招了招手,我朝他走過去。
我在他的膝前蹲下,他摸了我的頭。「爺爺,為什麼不能讓姐姐和姬子在一起?我以為爺爺喜歡姬子。」我撒嬌的口吻。
他停下手,沒有回答。
我起身,屁股坐在沙發的扶手上,手環了他的肩。「還是,如果…我說我喜歡姐姐,爺爺就會贊成?」我試探的問。
爺爺轉過他困惑的臉,望著我。「莉狄雅…」
「呵呵,如果爺爺真的贊成,我會很開心哦!」我笑著,在他的臉頰留下一個響吻。「啵!」
他撫摸我的臉龐,就像小時候一樣。「呵呵,莉狄雅真的這麼想嗎?」我知道我猜對了事情的一半,在同性之戀以外,還有其他原因。
我搖搖頭。「暑假前,是這麼想。但是,現在,我不會。」我又蹲回他的膝前,緊握他滿是皺紋與斑點的手。「爺爺,她們相愛,是真的。」
他摸了我的頭。「妳放棄妳姐姐了?」爺爺這麼問,我很訝異。我一直認為我藏得很好。我沒說,我以為我瞭解爺爺。我沒說,因為怕打擾姐姐。這樣聽來,如果是我跟姐姐,他似乎不反對。
「爺爺,原來你都知道。」坦白說,我有些難為情。
「我是老了。但是,我還有眼睛,還有耳朵。」
「爺爺,要讓我莉狄雅自動退出,那有那麼容易!」我站了起來,看到他不解的表情。「但是,我知道我無法介入了。」他靜靜的看著我。「爺爺,剛開始時,一定很難接受,就像我一樣。我恨姬子,恨死了,對她充滿憤怒。但是,這一趟我去了東京,我看到了許多事…。爺爺還記得嗎?姐姐從小就想當醫生。」我停了一下,爺爺沒有說話的意思。於是,我繼續說。「爺爺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姐姐會這麼堅定?即使接管了爺爺的事業,第一件事就是強化醫院實力。所以,現在我們的醫院在全球也享有極高的聲望。以前,我以為那是姐姐的興趣。但是,在東京的那段日子,我知道事情不是我所想的那樣。我甚至覺得姐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姬子而做的準備。不可思議吧!但是,我真這麼認為。」我還是注視著他,爺爺轉過頭去,不發一語。「姬子的心臟出了極大的問題,姐姐正在想辦法救她。如果,爺爺可以認同她們,姐姐一定很高興。」
「莉狄雅,妳知道什麼了?」爺爺的問題讓我有點困惑。
我對他微笑。「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知道姬子是個早產兒。出生時,心肺功能就有問題。替姐姐挨了三槍後,讓她的身子更為虛弱。她跟我說心跳速度與壽命成反比。這點,我想爺爺也明白,也是姐姐對她極為呵護的原因。姐姐正在為她的性命找尋解救的方法,姐姐很愛她。如果,爺爺看到她是如何對姬子的,爺爺就會明白。而且,我知道,如果沒有姬子,姐姐也回不來了。」我看到爺爺撇下的臉。我知道他認同我的說法。「爺爺,坦白說,我也不相信有這種事。但是,現在,我寧願相信世上真有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且,就在我們家。爺爺,姐姐會遇到姬子,是上天安排的。因為,只有姐姐有能力解救她。」
「莉狄雅,妳不懂,不要亂說。」爺爺反應轉為激動。我知道我碰到敏感問題了,而那肯定是答案。
我可不是被嚇大的。「爺爺,如果這真是神安排的呢?」
「神不會做這樣的安排。」
「祂就做了嘛!為什麼爺爺還不相信呢?」我拉了爺爺的手。
「莉狄雅,妳不懂,妳還沒看清全部。」
「什麼全部?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姐姐知道嗎?」我一連串的問題。
「別問,別問,莉狄雅,別問。」爺爺搖搖手,要我離開。
我知道我得離開了。因為,接下來,爺爺可能會生氣。雖然,我沒有達到目的。但是,我知道在同性戀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才是爺爺無法答應的理由。我得再找機會探探他。無論如何,我不能幫姐姐在醫療上找解答,至少得減少讓她心煩的事。同時,我也決定把剩下的學分,在一學期內全部修完。我要提早成為姐姐的幫手,這樣她就有更多的時間,陪她的女孩。不久前,我會為這樣的事情感到憤怒。現在,我感到喜悅,如果我真的幫上忙的話。雖然,我的心還是會疼。但如果不這麼做,我的心會更酸。我不是在稱讚我有多麼的寬宏大量,而是,當我明瞭她們的故事,我無法不這麼做。畢竟,我有顆凡人的心,會痛哭流涕。就像乙羽、安娜、結衣她們一樣,我也想試試超越凡人之後是什麼。如果,連神都幫不上忙的話。只是,我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因為,我寧可相信這是神安排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祂就不能袖手旁觀。
學期一開始,我跟過去不一樣,我不再住宿學校。大多數的時候,我都回家晚餐,尤其當爺爺也在家的時候。在學校與家裡的奔波,確實很累人。但是,我不嫌累。只要一想到姬子的心跳每一天都加速著,我會想到姐姐焦慮的臉孔。然後,我會告訴我自己,我的動作得快一點。每次晚餐,我一樣跟著爺爺的餐前禱告。只是,我會自己加入我的祈禱詞。而且,每次都不一樣。
「主啊!感謝祢所賜予的一切…」爺爺的。我會跟著。
然後,「主啊!我請求祢,讓眼睛被蒙蔽的人,睜開他們的雙眼。」我的。我說的是,上帝不可以遮住自己的眼睛,也不可以遮住爺爺的眼睛。
或者「主啊!我請求祢,保佑姐姐一輩子都幸福!」我說的是姐姐永遠有姬子的陪伴。
或者「主啊!我請求祢,保佑莉狄雅永遠有個姐姐!」我說的是姐姐不會失去姬子。那麼,我也不會失去她。
爺爺明白我的意思,但他卻從不吭聲。只是,我也看不出他軟化的態度。不過,我,莉狄雅,優點一堆,但最厲害的就是機靈的腦子,還有這張嘴。我會用這張嘴讓他屈服。媽咪雖然沒有表明她贊成我的作法。但是,她很同情姐姐跟姬子的狀況。而且,她也說我變了,變得更加美麗。因為,我的心變美了。我很開心。只是,她也擔心哪天我會惹火了爺爺。我告訴她,在東京,也有一群人跟我一樣奮鬥著,我不擔心爺爺生氣。而且,我的心不僅美,還很堅強。
現在,我經常與姬子聊天,打電話,或MSN。我不叫她笨蛋了。但是,她還是一樣笨。嘴裡常常說著寵物室裡的阿貓阿狗。哪隻貓抓了哪隻狗,哪隻狗咬了哪隻貓。她開心的說著。只是,我知道她在勉強。因為,我聽得出她急促的換氣聲音。有時,我會刻意隔個幾天與她聊天,希望下一次,可以聽到她不那麼急促的聲音。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失望。我知道,看不見,不代表事情就不存在。她說她很想養寵物,姐姐給她帶了一隻小雪貂。她很開心,說那隻小雪貂有多麼的漂亮,又有多麼的迷人。說牠的毛雪白,說牠的眼睛水汪,說牠的身體柔軟,說牠的動作輕巧,說牠的腳短小可愛。說等到了冬天,她會把她的小雪貂掛在脖子上,這樣就不用圍上圍巾了。我知道她很喜歡那隻小東西。而且,我知道姐姐還是對她十分寵愛。當然,姬宮家最驕傲的人所做的,肯定是全世界的女人都羨慕不已的。現在,姐姐對她的呵護、疼愛,已經不會再讓我感到生氣。相對的,聽到她們彼此珍愛對方,我的心也會感到幸福。即使姐姐懷裡的人,不是我。
隔幾天,她把小雪貂送人了。她說她笨手笨腳的,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怎麼照顧好小雪貂?拿著電話,我的淚不受控制的滑下,我沒讓她知道。因為,我聽到的是,她知道她的生命長不過那隻小雪貂。我也聽到,她捨不得小雪貂,那她又怎麼捨得姐姐?她沒說,但已讓我肝腸寸斷。她也沒說她上個星期進了醫院。因為,她在同事的生日派對上,誤喝了酒精飲料。讓她的心跳達到前所未見的速度。而她所喝的不過是6.5%,還參了汽水的飲料,總量也不超過150㏄。我想起過去我在派對狂歡的日子,一個小時所喝下肚的量,她十條命都不夠玩。那晚,我在半夜流淚,我知道,姐姐也會如此哭泣。有時,我甚至懷疑上帝是不是看到了?不然,我的晚禱,為什麼祂都聽不到?有時,我會想,是不是我求錯神了?她說,她喜歡雅典娜(Athena)。我是不是該到她的神殿,乞求她的庇佑?我又想到,是不是她早就知道上帝不會幫她,所以才沒信仰上帝?
如果,事情可以改變,我會祈禱。任何一位神都可以…。
偶爾,我會跟姐姐通話。其實,我最常打電話給她。但很快的就掛了。我不是不想姐姐,我很想念她。但是,我打電話給她是要她早一點離開辦公室,好回去陪她的女孩。有時,我得知她得出差,我會要求她帶上她的女孩。其實,最好的作法就是讓姐姐放下一切,好好陪她。但是,我知道這樣會讓爺爺更為反對。而且,我相信,如果姬子知道,會難過,會自責。但是,我還是不希望姐姐把時間都花在工作上。何況,我也知道姬子不會打擾姐姐工作。我想起她在一旁靜靜等待的傻愣表情,儘管,她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等待了。每想到這裡,我會更加認真。我努力的讀著教科書、翻閱參考書籍。這一個學期,我要完成三個學期的學分,而且不能失敗。我知道,我可以。因為,我很聰明,因為我幹勁十足…。只是,幹勁十足的背後,有我的淚。我知道,我的淚不值錢;但是,我還是希望上帝可以看到。因為,每一滴眼淚,都來自我最真誠的心,與東京那群人無異。有時,我會跟姐姐多聊上兩句,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我在倫敦,在劍橋,幫她看著爺爺。我會說服他,讓他接受她們倆。我跟姐姐的心更靠近了,因為,我聽到姐姐無聲的眼淚。她一向堅強,她流淚,表示她心痛。她在與我的通話中流淚,表示她漸漸可以在我面前卸下面具。而我的心,還是痛。但是,每痛一次,我的心,會更加堅定。
我也會跟乙羽通話。如果,我覺得我打電話的時間,會打擾姐姐跟姬子的獨處,我就會打電話給她。我跟她無所不談,也更加瞭解她,或許是因為她不是普通的隨從。她很聰明、幹練,是姐姐最倚賴、最足智多謀的助手。乙羽很會說話,教導我很多事。我很訝異居然會靜下心來聽她不饒人的嘴。但是,她的確是有辦法。或許是因為她生性圓滑、辯才無礙的能力。我也知道姬子身上有個秘密,似乎有人不希望她被發現。我跟乙羽都認為是出於善意。因為,姬子的身邊始終有人守護著,儘管我們也認為有人虎視眈眈的想加害於她。只是,現在守護她的人是當今最強悍的人。說到這裡,我們會在電話裡頭對笑。因為,關於這一點,我們都相當的有自信。從跟乙羽的通話中,我可以瞭解姐姐找答案的進度。雖然,每一次都落空。因為,那就像電腦就是會壞掉一樣。最好的方法就是器官移植。只是,器官移植不像換顆硬碟,或換支記憶體那樣隨手可得。找到相符合的器官,不像去逛街購物那樣容易。況且,可能會讓姬子的身體無法負荷,麻醉就是第一關。還有後面的排斥現象也極度令人憂慮。這時,我不禁埋怨起她的父母,怎麼就把她生下,然後就這樣離開了?我也埋怨起神,怎麼就不讓姐姐早一點找到她?這樣她的機會也會高一些。我也埋怨祂,為什麼讓善良的人痛苦?我知道我的埋怨都沒有用。我也知道,即使爺爺同意讓她們在一起,也無濟於事。姬子的心臟還是以驚人的速度,拼命的跳著。
然後,有一天,半夜的電話,東京來的。我在睡夢中驚醒,是乙羽打來的,我知道出事了。不然,她不會不顧倫敦的時間就打給我。電話中,我知道,姬子被緊急送入醫院。因為,突然休克。宮本大介幫她作緊急手術,準備在她的心臟下方加一個小幫浦,希望可以減低她心臟的負擔。但是,這個手術極為危險,以姬子的體力成功率不到70%。70%…你以為很高嗎?現今開刀房裡,連成功率99.9%的手術,我們都會要求家屬簽下切結書。如果瞭解70%真正的含意,簽得下去的有幾人?這裡的70%跟賭場裡的吃角子老虎機器不一樣。在賭場,我們可以設定,讓機器在累積收到十萬歐元的時候,吐出七萬歐元,就是所謂的中獎。每位前來娛樂的客人,不會知道機器已吃了多少錢幣,也沒有人會花十萬歐元在吃角子老虎上。客人通常只會把身上剩下的硬幣投入機器中,碰碰運氣。或者初次上賭場的新手,也會玩吃角子老虎。希望自己選擇的機器,已經被前面的客人餵飽。但是,七萬歐元一定會吐的,一旦它被餵飽十萬歐元。姬子在歐羅芭號上中獎,就是屬於這一類。她選擇的機器,已經被前面的人餵飽。
而手術成功率70%的解釋是,相同的環境下,如果姬子接受十次開刀,那麼期望七次會成功,講的是期望值。在統計學上,有一種機率分配叫二項式分配(Binomial Distribution),也就是樣本取出放回的實驗。第一次開刀結果不會影響第二次開刀結果。如果,第一次開刀失敗,第二次開刀的成功率不會是7/9,是7/10。如果,第一次、第二次跟第三次都失敗,那麼第四次的成功率依然是7/10,不會是7/7。也就是,不是連續三次失敗,第四次一定會成功。那7/10怎麼來的?當實驗次數夠多,成功的比例會接近7/10。是反覆試驗,是最後統計出來的。當實驗次數不夠大,也有可能連開五次,都沒有一次成功。當然,也可以樂觀的想,連開十次,十次都成功。只是,你有這麼樂觀嗎?再說,有人會開十次刀以獲得七次成功的保證嗎?顯然沒有病患會如此做。
事實上,每一次手術,結果只有一個,在統計學上叫白努利分配(Bernoulli Distribution)。對每一個接受開刀的病患而言,可能的結果只有兩種,成功或失敗,機率是1或0,也就是姬子面對的機率。不是0.7,0.7是期望值。因為,刀子一劃,只有一次。就像擲銅板,銅板一落地,女王頭表示生,數值即是死…。知道這賭注有多大了嗎?知道後果有多可怕了嗎?說穿了,成功率是個障眼法,是騙人的。安慰家屬,讓人誤以為99.9%很高,相信自己不會那麼不幸的落入那0.1%。於是,家屬看到的是99.9%,而醫院看到的是0.1%。實際上,醫院明白那是白努利分配,看到的是0。所以,醫院要家屬簽切結書。知道嗎?多少外科醫生的刀子劃開病患的肚皮,瞧了一瞧,什麼都沒作的又把病患的肚皮給縫起來。這樣的人,大有人在。為什麼?很簡單,病患的實際情況超乎醫生所預期的。有良心的醫生驚覺不對,會把它縫起來。幸運的是,宮本大介跟另外五位醫師瞧過姬子的身體,在上回的手術。
那麼,再瞭解70%真正的含意之後呢?切結書,簽,還是不簽?一百個家屬,一百個都會簽,還爭先恐後。那怕是雙手顫抖、淚流滿面,他們還是會簽。為什麼?因為,不簽,就沒機會了。是的,如果不接受手術,姬子…沒有機會了…。這樣的掙扎,你懂嗎?如果,你以為是我自己想太多,自己嚇自己。那麼,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姐姐早已在她的腦子裡思考過、掙扎過上千回了。如果,讓思慮縝密的她來說,她可以從主觀機率、客觀機率,從古典機率、聯合機率、邊際機率、條件機率到各種機率模型,把機率論從頭到尾的跟你說上一遍。她會跟你說上樣本空間、隨機變數、實驗設計…。我還可以告訴你,我從來沒那麼害怕過,我覺得我的家在崩潰邊緣。因為,我幾乎可以感受到姐姐崩裂的心。如果,姐姐垮了,這個家也不會存在。當下,我跑到爺爺的寢室,我敲打他的門。
「爺爺!爺爺!醒來!爺爺!醒來!」我哭喊。
我雙手不停的拍打爺爺的門。「醒來!爺爺!拜託!」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也變得這麼愛哭了。
爺爺緩緩開啟他的門。「什麼事?莉狄雅,這麼急?不能等到早上再說嗎?」
我拉起爺爺的手。「早上,早上…現在東京已經是中午了。」我哭哭啼啼的。「爺爺,姬子在動手術。現在,你打電話給姐姐,告訴她,你支持她們好不好?姐姐需要你的支持。」
「莉狄雅,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爺爺驚訝的臉孔。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才要爺爺打電話。」我將我的手機放在爺爺手上,他不願意接下。「為什麼?爺爺,為什麼?」他沒回答,也不看我一眼。我知道他不願意。我開始耐不住性子。「英國政府都通過同性婚姻了…我不懂爺爺究竟為了什麼固執?我去要求法官解釋!」
「莉狄雅,這是兩碼子事。」他的意思是跟法令無關。
那一定跟上帝有關。「那…那我去告教會好了…。對,我要把全英國的教會通通告上。英格蘭、蘇格蘭、威爾斯,還有北愛爾蘭的教會,我一個一個都告上…。」我氣呼呼的,在地上踱了好幾次腳。要是現在是白天,我真的會這麼做。「我還要…我還要…連梵蒂岡的教皇都一起告。」我知道,教皇跟這個事件無關。但是,他沒讓全世界的教會立場一致,我想知道他的態度。
爺爺抓住我亂揮的手。「莉狄雅!」他喊著,要我安靜下來。可我怎麼安靜?這麼久了,他都不肯讓步。人怎麼會固執到如此程度?
「部分教會都順應潮流了,為什麼爺爺就是不能?」我幾乎在地上跳。「是不是我去西敏寺,要求樞機主教解釋,爺爺就會聽?」西敏寺是英國最富盛名的教堂,在貴族中享有極為崇高的地位。西敏寺樞機主教的地位,也不是一般主教所能及的。
爺爺靜靜的看著我,然後說,「跟我進來。」
我跟著他進房內。他走向角落的櫃子,打開最底層的抽屜,在一堆文件下,抽出一張紙。《血緣關係鑑定書》,鑑定日期是姬子中槍之後。我來回看上幾次,我希望我看錯了。我癱坐在地上,「這算什麼?這算什麼?」我再度崩潰。我把它給撕了,撒在空氣中。
「如果,撕了就代表沒這回事,那就好了。」爺爺掩面流淚。「我不會打這通電話,永遠都不會。」
我的淚又急又狂,腦子嗡嗡嗡的叫。『我不能失去理智,我不失去理智。』我這麼告訴我自己。我知道,有人企圖隱藏姬子的身世、捏造她的的身份,不管是惡意的、善意的。我知道從小就有人死命守著她,這就夠了,這就夠了。我雙手撥去我的眼淚,調整我的呼吸,從地上站了起來。我走向爺爺,手指著他,「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你明明可以幫忙,你卻不願意。你明明可以提出警告,但是,你卻什麼都沒做。你算什麼爺爺?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折磨姬子?」
「你以為我都沒做?那麼你以為…憑什麼…那些獵鑽的野蠻人不再找麻煩?」他憤怒的看著我。
「是嗎?」我也狠狠的瞪著他。「因為…那是因為,璀璨千陽本來就是這個家的。你應該很高興它又再次回到這個家!」我的確把他想得很卑鄙。
他搖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很好,如果不是這樣,那麼就打電話,說天塌下來,你都會支持她們。即使被神拋棄,你都義無反顧。」我才不管那些有的沒有的倫理道德,我也不管世人的眼光。我不需要知道故事的全部,我知道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沒有人可以拆散她們。即使是神,也不例外。
「我說過,我不會打這通電話。」
「爺爺,你…」我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生氣,讓我渾身發抖個不停。連說話,雙唇都顫抖著。「好…你信上帝是嗎?好,那我就來告訴你,這一切都是上帝安排的。而你,一介凡人…居然挑戰祂。」對,我是這麼想的。如果,真是祂的旨意。那麼,我們都得遵照。
「胡說!上帝不會做這樣的安排。」他說過這句話,我記得。
「哈哈。沒錯,你說的沒錯,不是上帝安排的。」我含淚大笑。我知道,我已經接近歇斯底里。「因為,這是真主的指引,也可能是佛陀的指示,那麼…那麼上帝…上帝就給我…退下!」我大聲的吼著,在『退下』兩個字上加重語氣。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讓我說出如此離經叛道的話。我也不是不相信上帝,我只是,我只是…想到…姬子說過的話。『宗教的目的,在安定人心…讓人心得到救贖。』救贖什麼?我不懂。但是,我知道,如果不能包容別人,又如何得到神的赦免?要我是神,我要赦免的也是心胸寬大、慈悲為懷的人。
「啪!不許妳這麼對上帝不敬,也不許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他打了我一巴掌,第一次。我倒在地上。
我站了起來,全身依舊發抖,顫抖的手指著天。「你究竟懂祂多少?又懂她們多深?二十六年…該死…搞不好二十六年前,她們就相愛了…」我沒有劇烈運動,但我氣喘吁吁。我以為我的十三年是二十六年的一半。當真相大白,或許連三分之一、四分之一都不到,也或許連十分之一都不到。「二十六年的時間,萬里之外的距離…,都無法阻攔…。」淚水充滿我的眼眶,我看不清他的臉。「好…好…你繼續讀你的經吧!我會祝你早日得到上帝的救贖。但是,我告訴你,如果上帝真的救贖你,那麼也不值得我信仰祂。」我大聲的對他嘶吼。
我衝出他的房間,在走廊上撞上媽咪。她拉我進她的房間。
她撫摸我的臉。「莉狄雅!」
我嚎啕大哭,我分不清是因為姬子哭、姐姐哭,還是剛剛的那張紙。「媽咪!」
「別哭,莉狄雅,別哭。」
「媽咪,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我在她的懷裡哭泣。
「靜下來,莉狄雅,靜下來,這樣才可以把事情看清楚。」媽咪總是很溫柔,她不會在這個時候追問事情的經過。
我知道我得接受媽咪的說法,我得回復理智。姐姐他們一群在東京努力著,我只有一個人,在倫敦。我得穩住立場。但是,我無法控制崩潰的情緒。我拼命的哭喊,我知道,我的每一滴眼淚都不是為我自己。但是,我的每一滴眼淚,可以救我的心。我擦了擦眼淚,在媽咪的懷裡抬起頭。
「媽咪!上帝在我們家開了個玩笑,會讓我們家四分五裂,或許早已四分五裂。」媽咪抹去我的眼淚,疑惑的看著我。「媽咪,因為祂開玩笑在先,我或許會做出背棄祂的事。但是,我絕對不會背棄我的心。」我看著她。「這樣妳會支持我嗎?」
「是關於千歌音跟姬子的事嗎?」她撫摸我的臉龐。
我點點頭。
她吻了我的額頭。「莉狄雅,妳是我的驕傲,去吧!媽咪永遠支持妳。」她對我微笑。
我擁抱她,也親吻她。「媽咪,謝謝妳,謝謝妳給我一個健康的身體。」我從未曾想過,我會為這樣一個簡單的理由,向她道謝。但是,我真的很感激她。因為,如果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簡單的擁有。那麼,它就是不簡單。
我回到我的房間,找出中學時的書。我跪在地上,書在床上,手快速翻動,在有著雅典娜神像的那一頁停下。我在心裡跟她說,『聽說妳是智慧女神,我相信妳的雙眼看透我們家的一切。聽說妳是最強的戰神,當妳上戰場時,殘酷又無情,但不失公理與正義。我也相信妳的天秤會給我們一個公正的評斷。哪天,我會去妳的神殿祭拜。現在,我乞求妳拯救一個女孩。她很崇拜妳。』我的淚停不住,我真的需要有人幫忙。而且,我知道,真主不會幫我,佛陀不會幫我。連我禱告十幾年,每星期上教堂做禮拜的上帝,祂也不會幫我…。
我現在是…亡命之徒…。既是亡命之徒,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天神宙斯驕傲的女兒,雅典娜,
穿上妳的黃金冑甲,威嚇前來的敵人;
戴上妳的羽毛頭盔,那最強的戰神的標記;
擲起妳的金矛,那天神宙斯也懼怕的武器;
拾起妳的金盾,那無人能破的盾;
領著妳的貓頭鷹,智慧的象徵;
召喚妳勇猛的軍隊,到她的身邊。
擊退惡魔撒旦、冥王黑帝斯、日本死神、中國的閻王、埃及的奧賽里斯;
抵禦佛陀的指引、真主的召喚,即使是上帝來到妳的面前,都不可以讓祂通過…』
我犯了滔天大罪,而且,我的確做了。我還知道少了樣東西,妮克(Nike),勝利女神。她的雙翼被希臘人折斷了,無法離開雅典娜的神殿。
我又打了電話給姐姐,告訴她,天塌下來,我都支持她。我還要她轉告姬子,我為她送上雅典娜,雅典娜會為她取得勝利。「謝謝妳,莉狄雅,妳真是個好女孩!」姐姐微顫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只是,少了妮克的祝福,雅典娜是否還能得勝?我的淚又再次流下。
我的餘光看到雅典娜圖片旁的文字。《最常用來形容雅典娜的是『灰色的眼睛』。》
我想起了姐姐偶爾帶姬子出門,她會刻意變裝,掩人耳目。當她戴上隱形眼鏡的時候,她的瞳孔也是灰色的。然後,我又想起,乙羽的臉、安娜的臉、結衣的臉,詹姆士的…羅傑的…,強悍的戰士。我笑了笑。「姬子,雅典娜一直在妳身邊。」突然間,我理解到,為什麼大家都想要她?守護她的、傷害她的…,都有。大家都想得到她,連神都不例外。因為,妮克是勝利的象徵。妮克的體型很小,可以讓雅典娜捧在手心上。妮克原本有對翅膀,飛行速度極快,給予神與人類勝利的祝福。雖然,她有對雙翼,卻沒有特殊能力。不像太陽神阿波羅(Apollo)、月神阿蒂蜜絲(Artemis)有無人能及的腳程與精湛的箭術,不像荷米斯(Hermes)足智多謀、身手矯捷。妮克也沒有雅典娜過人的智慧、無比的勇氣與強大的戰力。她不會採取攻擊,也無法保護自己。妮克的翅膀,後來被希臘人折斷了。我突然間發覺,古希臘人真的很會說故事。故事裡,妮克追隨雅典娜,因為智慧帶來勝利。希臘人為了讓勝利永遠留在希臘,於是折斷妮克的雙翼。這樣,妮克只能為雅典娜祝福,勝利則永遠留在希臘。故事裡,妮克也不會與雅典娜對立。我想,萬一如此,雅典娜必定陷入苦戰,有損智慧女神之名。而妮克的祝福,只給勝者。我想了想,或許是這樣,妮克就不用傷腦筋該祝福哪一方。因為,正義化身的雅典娜,她手中的公正天秤會明白。這樣的解釋很適合姬子,也適合姐姐。我回過頭,望向雅典娜。『書上說,智慧帶來勝利。所以,妮克總是跟在妳身邊。我不知道是妮克給妳的祝福讓妳得勝?還是妳真能每戰必勝?不管如何,請守護妮克。她已失去雙翼,無法脫逃。而妮克的祝福…只給雅典娜。』
我二十歲了。過去,我的世界只有姐姐,以為那就是全世界。最近,我感受到,世界之外還有更為可貴的東西,讓我找回靈魂,更像個人存在。我又想到乙羽的話,是姬子的出現,姐姐的付出,讓凡人想超越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