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气逐渐转暖，断断续续地过了阴雨连绵的梅雨季节，转眼已经立夏了，虽然夏天的炎热感还没有出现，每个学生的脸上却开始闪现期待暑假到来的欢欣。

相比较大家的愉悦，灰原哀的心情就没有那么好了，本来好好的周末是打算在家躺在床上看看书的，结果毛利女王一个电话，说小哀我们去踏青吧？春天的尾巴都甩出来居然说去踏青，灰原哀满腹牢骚又不敢反驳，换了白色长袖套衫，又罩了一件黑色小背心，依旧是浅色牛仔裤，就被毛利兰揪出了温暖的窝。

毛利兰说已经无法忍受她清一色的深色系衣服，硬是把她的大部分衣服打入冷宫，利用休假带着灰原哀扫荡了无数服装店，买了一些颜色明快一点衣服。灰原哀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毛利兰用自己的私房钱买来送她的，完全无视灰原哀抗拒的眼神，对导购小姐笑得人畜无害，麻烦你，我就要那一件，帮我包起来。事后还紧迫盯人，软磨硬泡让灰原哀穿上了，抚摸着衣服前纯黑色蜷缩着睡觉的猫，毛利兰言笑晏晏，小哀，它好像你呢。灰原哀无语，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瞧正专注那只猫的毛利兰。

结果出门不到三步，又接到铃木女王的电话，二人世界立刻变成三人游，踏青变成压马路。

比如灰原哀正大包小包，做着免费劳动力，微喘着气坐在专卖店的沙发里，漂亮的瞳孔里酝酿着五分不甘，三分焦躁，一分怒火以及一分小别扭。毛利兰显然感觉到灰原哀平静外表下的小情绪，还没等毛利兰给灰原哀送出一个完整的笑，又被铃木园子拽进了试衣间。

灰原哀看着铃木园子进去前挑衅的眼神，目光变得深沉，她还没有忘记几天前和铃木大小姐的“偶遇”。

“灰原哀，有空陪我喝一杯咖啡吗？”一句话，让灰原哀在大街上坐进了一辆加长型宾利车。

还是那家叫做yesterday的小咖啡馆，两个人在角落找了个靠万年青盆栽的座位落座。咖啡馆里放着低沉的歌《just one last dance》。灰原哀只要了一杯水，被铃木园子揶揄了几句，灰原哀也不解释。毛利兰早就不肯她喝咖啡了，渐渐的，也就真的习惯用白开水代替咖啡了，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铃木园子把一个牛皮信封扔在了灰原哀身前，灰原哀狐疑地拿起信封，拆开，心里咯噔一下，全部是她跟毛利兰的照片，非常亲密的照片。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身为兰最好的朋友，我知道这样做很卑鄙，可是我始终对你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不太放心，而你也确实伤害过新一和兰吧？”铃木园子轻轻敲打桌面，继续道，“我也没想到我铃木园子会有找私家侦探的一天，还是跟踪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有这么惊人的发现。”铃木园子凌厉的眼光落在灰原哀身上。

灰原哀大拇指抚过照片里毛利兰灿烂的笑脸，并不为铃木园子所动。

“对，就是这个眼神，灰原哀，你太危险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不管新一的死到底是不是你害的，可是我不会眼看着兰毁在你手里！你就是颗定时炸弹！你知不知道你自私的爱会害死她？”铃木园子猛地一拍桌子，杯子里的咖啡泼出了一些，引来了周围诧异的眼光，铃木园子这才深呼吸，平息了下激动的情绪。

“我会离开她的。”灰原哀抬起头和铃木园子平视，“不会太久了，我一定会离开她的。”

铃木园子竟然在下一秒流下眼泪，灰原哀略微颤抖的手摩挲每张照片的时候，神情那么认真，铃木园子差点就要放弃这次的目的了。她迅速用袖子抹掉眼泪，嗓音有点沙哑，“新一虽然死了，兰会有另一个新一，我不能左右兰的感情，我理解你，可是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兰……”

“我明白，你不用说了，照片可以留给我做纪念吗？”灰原哀小心将照片又收回牛皮信封，静静地看着铃木园子。

“可以……其实……你是个好人……”

“谢谢。”灰原哀站起身，椅子在瓷砖上拉出长长的刺耳的声音，“我从不是好人。”

“ Just one last dance

Before we say goodbye

When we sway and turn round and round and round

It’s like the first time

Just one more chance

Hold me tight and keep me warm

Cause the night is getting cold

And I don’t know where I belong

Just one last dance ”

咖啡馆里Sarah的歌声还在继续。

“小哀，这件裙子怎么样？”毛利兰弯下腰，放大的脸吓了灰原哀好大一跳，差点就把手里的包扔出去。

“真是的，小哀陪我们逛街居然还魂游天外的，太没诚意了。”毛利兰嘟囔着，穿着白色连衣裙轻轻转了一圈，带起一阵风，沁入人心。

“好看……”灰原哀白皙的脸浮起一抹可疑的红，赶紧低头摸摸鼻子掩饰。

“好看就买下来吧。”铃木园子自告奋勇跑去结账，“小姐，打包打包！”

“等一下啦园子！”毛利兰追着铃木园子跑过去，叫嚷着明明还没决定什么的。

灰原哀嘴角含笑，毛利兰又变成原来那个开朗活泼的毛利兰了，真好。

华灯初上的时候，两位大小姐终于觉得腿要断了，去吃饭，出了餐厅，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毛利兰婉拒了铃木园子要送她回家的要求，拉着灰原哀走回家，铃木园子临走前又给了灰原哀一个别具深意的眼神。

“真是的，小哀，为什么趁我和园子争的时候买了这条裙子啊。”毛利兰拎着纸袋，眼睛里分明是藏不住的笑意。

“因为兰的眼睛告诉我它很喜欢这条裙子，希望夏天穿给我看啊。”灰原哀开玩笑道。

“讨厌！”毛利兰娇嗔地骂了一声，红着脸靠在灰原哀肩膀上，“谢谢。”

“兰，今年你的生日，我帮你过好不好？生日那天，就穿我送你的这条裙子吧。”

毛利兰抬起头，像不认识灰原哀一样，仔细地看着她，灰原哀脸上是一贯的严肃认真。毛利兰笑起来，“好啊。”

终于，兰要满18岁了。

送到毛利侦探事务所下的时候，毛利兰像往常一样跟灰原哀说再见然后转身上楼，灰原哀却犹豫了一下抓住了毛利兰的手，毛利兰错愕地回头看她，不解。

“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一半的血统是英国人？”灰原哀突然笑了，极轻也极温柔的一个笑。

“嗯，小哀的妈妈是英国人，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小哀说过。小哀也是个很漂亮的混血儿。”毛利兰亦笑。

灰原哀倾身，一个吻落在毛利兰唇边，然后说，“晚安，兰。”

毛利兰的笑容就因为那个吻僵在了脸上，灰原哀直起身体，有些慌乱，红着脸解释，这是英国的礼仪。

毛利兰僵着的笑又柔软下来，也凑过脸在灰原哀唇边小心地吻了一下，“晚安，小哀。”

灰原哀目送毛利兰跑上楼，然后渐渐抬高头，看着毛利兰跑到楼梯最高处，最后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开门走了进去。之后，又看着毛利兰房间的灯亮起来。

灰原哀转身，往回走。兰，也许，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我没办法许你一生一世。

毛利兰在灰原哀转身的一瞬从窗户探出身，看着灰原哀落寞的背影，心毫无预兆地疼起来。

朦胧的月光下，是两个各怀心事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