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虽说是温泉之旅，总不能在温泉池子里泡上三天吧，温泉会所位于横滨一座山的半山腰，这座山也算是出名的旅游景点了，山上还有一间半大不小的寺庙，算不上香火鼎盛，一年到头也是游客不断。

六个人起床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要看初升的太阳有点不现实，随便吃了点东西，打算上山去寺庙祭拜一下，鬼神之说，本是不足为信，不过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东西，就会患得患失，喜欢找寄托的东西来让自己心安了。

山并不是很高，爬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到顶了。山顶的空气不比大城市那些污染，要清新很多。山顶种的树还是光秃秃的，只是堪堪冒出一些嫩芽，颇为萧条，还有点冷，灰原哀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带了围巾，也许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区别，正在灰原同学温柔细致地给毛利兰系围巾的时候，服部平次和冲矢昴两个大男人只能干瞪眼。

趁着系围巾的档，毛利兰悄悄对灰原哀说：“小哀，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几个有点过分安静了？”

灰原哀爱理不理地撇了那几个看起来很不正常的人一眼，总结陈词道：“不要理他们。”

敏感如灰原哀，从早上刚出门的时候看到那四个人的表情就知道，昨晚一定发生什么，不过人家房间里的事情，她不方便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自己的事情都操心不来了。

牵着毛利兰的手进了大殿，迎面就是三座佛像，大殿中央是一座一人高的方鼎，从里面不断冒出檀香的味道，佛像前稀稀疏疏地跪着几个人。

毛利兰忽然就想起灰原哀在日记里写的那首诗，看起来并不像出自日本人。

“小哀你信佛么？”跟着灰原哀在角落里跪下，看着身边的人虔诚的样子，毛利兰还是忍不住问了。

“信，也不信。”如果神佛可以佑你一生平安，我信又何妨？

“……”毛利兰决定不跟这个人纠缠这个话题，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角含笑，全然不知身旁人浓得化不开的眼神。

冲矢昴静静地注视了一会这副场景，黯然转身离开，浅井时音想跟过去，服部平次对远山和叶使了个颜色，远山和叶会意，满心不情愿，还是拉住了浅井时音，说，浅井，你陪我逛逛寺庙吧。

跟过去的人，就变成了服部平次。

“工藤！”服部平次清清嗓子，用最平和的声音喊了一声。冲矢昴回头了，眼底的迷茫只持续了一秒，只要这一秒就够了，服部平次心里确定了八九分。人对自己的名字都是敏感的，也算是人的一种条件反射。

冲矢昴垂下头，阳光折射在他的镜片上，晃到了服部平次的眼睛。冲矢昴什么都没说，转身继续走。

“为什么不反驳？”服部平次小跑着追上冲矢昴。

“为什么要反驳，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工藤新一！”服部平次吼他，冲矢昴停下脚步，然后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摔在了地上，服部平次揪住他的衣领，“工藤新一，你骗了我这些年很好玩是吧？”

“对不起，服部。”

“见鬼的对不起！”服部平次在冲矢昴胸口捶了一记，“幸好你没死，我就知道，哈哈，工藤新一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服部平次笑着笑着，眼前就模糊了，靠着冲矢昴坐在地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在那一拳上了。

“既然要瞒我，为什么不给自己辩解一下？”

“昨晚你看到我枪伤的反应，我就知道你怀疑了，况且我知道你早晚会猜到。”冲矢昴接过服部平次递来的手帕，擦了下出血的嘴角，服部平次那一下可真没留情。

“这些都不重要了，要是大家知道你没死肯定要开心死的，尤其是小兰……”服部平次愉悦的心情立刻冰住了，“工藤，你要不要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她？她和那个……”

“不必了，兰和灰原都知道我是工藤新一了。”冲矢昴站起身，朝服部平次伸出手，服部平次借力站了起来，“服部，你以为是你的东西或者是人，也许最后不会是你的。”

服部平次脑子里一个年头闪过，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道：“那工藤，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必要的话，可能公布我是工藤新一的事情，组织几乎被捣毁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逃走的人在暗，根本无从查起，或者……”

“你想用自己做饵，诱他们来找你？”服部平次急了，“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服部，如果我不站出来，危险的就是所有人，为了公众的利益，我乐意迎接死亡。”反正，兰已经有人照顾了不是吗？我已没有责任，可以更加洒脱。

“工藤新一，你真以为你是福尔摩斯？你残忍不残忍？刚告诉大家你没死，又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好了，服部，你也别太担心，我背后还有FBI，我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的。”冲矢昴笑了笑，拍拍服部平次的肩膀，“回去吧，我们出来这么久，她们要找了。”

“工藤，你真的成熟很多。”

“人总要学着长大的……”

服部平次在冲矢昴的外表下看到了工藤新一自信的微笑，也许他真的应该相信这个好朋友。

“那你的身份要告诉和叶和浅井吗？”

“暂时别说，我还没考虑周全。”

两个人回到大殿的时候，四个女生已经挤到一块了，有说有笑，当然，不包括灰原哀那个不爱聊天的小孩，灰原哀只是四处张望，偶尔看看毛利兰，看见冲矢昴和服部平次进来的时候，正巧和冲矢昴对上了视线，只一个交汇，灰原哀了然服部平次已经知道真相了。

寺庙里通常少不了卖佛像啊护身符的小摊小贩，逢年过节会更热闹，回去之前，毛利兰给灰原哀买了一块沉香木的护身符，不论真假，贵倒是很贵，用鲜红的绳子编好，仔细地给灰原哀戴上。

“你们女人怎么这么迷信呢？”服部平次撇撇嘴，尤其看到毛利兰对灰原哀这么好，替工藤新一打抱不平的心就开始作祟了。

“平次，你可别瞧不起这些东西，你别忘了我送你的护身符可是救过你一命。”远山和叶一句话堵得服部平次无言以对，剩下的人莞尔一笑。

横滨之行的最后一天，几个人特地天没亮就上山等日出，太阳从地平线跃出来的那一幕确实很振奋人心，那一瞬间让人觉得生命其实是那么渺小，初升的太阳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可以直视它，深橙色的圆球体包裹在一圈光芒里，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祈祷，所有的人都要幸福。

下山之后逛了横滨最著名的闹市区，吃了一顿平时舍不得吃的大餐，回会所泡了最后一次温泉，在第四天早上踏上了回东京的路。

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也不便久留，买了当天下午的机票回了大阪。

本以为生活可以就这样平静下去，浅井时音也已经订了回英国的日期，临走先拉着冲矢昴喝了最后一次酒，说：“冲矢昴，让我们谈一场跨国恋爱吧。我在英国等你。”

灰原哀回到冷清的公寓，翻开《爱因斯坦光荣与烦恼的日子》，几乎每一页都夹着毛利兰的照片，每翻几页，接到毛利兰的电话。

“小哀……”

“嗯？”

“我想你了。”

“嗯，明天就可以见了。”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想你。”

“兰，乖乖睡觉吧。”灰原哀看向床头的闹钟，已经11点了。

“嗯，晚安，小哀。”

“晚安。”灰原哀在听到那边传来“嘟嘟”声，才舍得挂上电话。

铃声又响，是陌生的号码，灰原哀皱眉接起，一抹像从天边飘来的声音，来自地狱的冰冷的声音，恐惧从灰原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还记得我吗？Sherry，四年了，我可是很想念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