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偷天換日
幾日後,當子墨看見一身華服的瑾楠出現在自己麵前時,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話。呆愣的樣子,比了當日小七生辰上第一次見瑾楠著女裝的三皇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綢款款,金絲繡邊,一隻金邊勾勒的鳳纏繞於裙擺,華麗而不張揚,簡潔而不單調。三千青絲綸了一個別致的發髻,翡翠發釵獨立其間。輕施粉黛,薄唇點絳,褪了男兒裝的瑾楠此時竟能是用冷豔來形容。瞧了子墨的呆樣,瑾楠無奈的按了按太陽穴,道:“師兄,你口水流出來了。”
“啊?!”子墨瞬間回神,慌慌張張地舉了袖子便要擦,可手到了嘴邊,才清醒過來:“師妹!你耍我啊!”什麼口水?師妹是漂亮了,可他子墨也沒到流口水的程度啊!又不是街頭好色的小混混。
那日回來,瑾楠便把事情告知了子墨,子墨一開始極力勸阻,卻絲毫不見成效。瑾楠隻說,當年慕容將軍被誣陷通敵之罪,奸人必定是在那邊有人,自己此次也可去那遼國一探究竟。一來解了小七的圍,二來也為師父做些事兒
瑾楠與子墨的師父,人稱風無影的風七郎,早年被慕容將軍所救,慕容將軍遇害後便入了暗衛隊多番調查,隻可惜事情還未水落石出,就積勞成疾,加上心病,英年早逝。死前,隻道望這兩徒弟能為慕容家昭雪,為大宋國除了那真正大奸大惡之人。
瑾楠有了這些理由,子墨也不好再阻攔,卻還擔心著遼國皇族如何能看得上自己小師妹這麼個隻會打打殺殺的女人。可如今看來,自己的憂慮是多餘了,換做自己,即便這女子不會女紅不會琴棋,也照樣娶了回去。如此美人,多看看也是能延年益壽的啊。
“師兄,想什麼呢?”美人挑眉,手卻已落在子墨頸間,食指與中指之間,一束銀亮色若隱若現。
“師妹啊……師妹啊……把針收回去……師兄什麼也沒想啊……”子墨冷汗都快冒出來了,這樣的女人娶回去能延年益壽?也虧自己想得出來,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7fa732b517
三皇子的人抬了轎子來接人,子墨看著那老嬤嬤小心翼翼扶著瑾楠的胳膊送上轎,不屑的瞥了瞥嘴。裝,你裝,你還裝柔弱!哼哼哼
又是如當夜小七生辰般的宴會,隻是貴賓席上多了幾名著著遼服的男人,為首的蓄了長須,看了那舉杯飲酒的氣勢,倒也是個實實在在的練家子。瑾楠不動聲色,隨著帶路的宮女在遼使對麵入座,左手邊便是同樣打扮了一番的小七。雖說是打扮了,三皇子卻也心思縝密,金色華服罩在小七身上,怎麼也有些裝成熟的味道,與小七年輕可愛的氣質實在不搭
瑾楠暗笑,要的便是這個效果。
徽宗皇帝見瑾楠落座,微微朝瑾楠使了個眼色,瑾楠低眉淺笑,表示自己懂得如何做。而後,便聽得徽宗的聲音回蕩在大殿裏:“宋遼聯姻實在是天下之大喜事,今日朕的六公主、七公主在此與遼國使者同飲,不知朕的女兒誰有幸為我大宋與大遼的未來添這一筆輝煌啊?”朗聲大笑,位下群臣也笑臉符合。
這宋徽宗不務朝政,卻倒真有那天子之風,瑾楠心中暗笑。不動聲色掛了笑,左手扶住右手衣袖,伸出右手端杯,舉杯衝遼使示意,微微一笑,一飲而盡。萬千風情,卻是三皇子教授了幾日才得的成效。瑾楠覺得自己還是適合與那暗衛隊的兄弟在街邊小館暢飲比較痛快。
刻意忽略了一邊一直走神的小七,瑾楠要把這戲演到底。
遼使被瑾楠那傾世一笑晃了神,良久才落了杯,笑著走至大殿中央,衝瑾楠微微頷首:“早聽聞七公主容貌出眾,今日一見,果然沉魚落雁,名不虛傳啊。”遼使看來,這風情萬種的白衣女子,必然便是民間瘋傳的貌美七公主了。
瑾楠掩嘴一笑,道:“使者大人真是糊塗了,難不成大人收羅去的七妹的丹青上畫的是安德的模樣?”遼使一愣,細細打量了眼前的瑾楠,又轉過頭再看看一邊的七公主茂德,眼神全然是不敢相信。細瞧那金衣女子,確實是漂亮可愛,與丹青上的七公主一模一樣,隻是在這白衣女子麵前端的是少了分優雅成熟。
而眼前的美麗女子,就是默默無聞的六公主安德?遼使搖搖頭,表示詫異。
“聽聞安德公主與茂德公主同齡,這看來,似乎是要長上一兩歲。”遼使生疑,側回了身子麵朝徽宗。徽宗愣了愣,麵露難色,正不知如何回答,一邊的三皇子卻是大步走出:“使者大人此言差矣,六妹七妹既然有長幼之分,妝容服飾上自然是可以分一分成熟與青澀,難道大人沒聽過三分長相,七分打扮之說麼?”
那遼使還是將信將疑,瑾楠卻端了酒杯走下大殿,在遼使身邊舉杯笑道:“使者大人,女子的年齡可不是該討論的話題。”說罷挑挑眉,清釀入口。
遼使先是一愣,接著大笑起來,衝徽宗道:“大宋公主果然金枝玉葉,我大遼也隻有長公主殿下能夠與宋六公主一較高下了!”“哦?遼國長公主?”徽宗來了神,早聽聞遼長公主才貌雙全,能文能武,不說別的,就說率兵打仗都是宋人想象不到的。一個女子,雙十不到的年紀,卻有著一個優秀年輕皇子的氣魄和能力,在民間卻也早就成了神話般的傳說。
“我大遼長公主是大遼驕傲,想來,長公主也會願意會一會宋六公主,不知六公主是否願意一同去我大遼見識我大遼風采呢?”遼使滿臉得意之情,說到本國長公主,那絕對是拿出來壓得住陣的話題。瑾楠卻沒有在意太多,遼使此言一出,便是選定了自己為這和親的人選,大計將成。
“安德不甚榮幸,望從今往後,大宋與大遼和平相處,造福兩國子民。”瑾楠再次舉杯,便聽得殿下眾臣子一同舉杯:“和平相處!造福百姓!”似乎這金殿上呼風喚雨的滋味,還挺不錯。杯沿邊的嘴角微微勾起,這戲,瑾楠愈演愈入戲,卻是忽略了身邊小七含淚的眸。
阿瑾,你果真是要離開我了,對麼?
定在三日後啟程,也就是說還有三日,瑾楠便要離開這呆了十六年的大宋國土,踏上塞外遼人的大地。三皇子為瑾楠在宮中暫時又安排了一處住所,一座別致的院落,牌匾卻是臨時題的。
瑾安閣。這三皇子也夠直接,不過是取了瑾楠和安德名字中的兩字,倒也叫他湊出個名字來。
瑾楠不方便再到處活動,隻得飛鴿傳書喚了子墨來,隻可憐子墨,跟著鴿子施展輕功,怎麼都覺得憋屈不已。到了瑾安閣,更是被瑾楠狠狠雷到。誰能想到之前在金殿上風情萬種的“六公主”,此刻在居所裏,盤腿坐在床榻上,抱了一壇酒喝得無比開心。
“師妹……你這……”子墨不好說什麼,往常與瑾楠在小屋內也是如此把酒暢談,隻是那時瑾楠著得可不是這白綢金邊的女裝。支吾了半天,什麼也說不出,隻好作罷。
“師兄,喝酒!”一壇酒迎麵飛來,子墨一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執了扇,順著壇的走勢接住,一壇酒便滴酒不漏的穩穩停在打開的扇上。“上等的女兒紅,可不要浪費!”瑾楠拍拍手站起來,輕笑
“得了吧,你叫我來可不會是來喝酒的。”子墨把酒壇放在一邊,尋了把椅子坐下,抬頭等著瑾楠的下文。瑾楠笑笑,轉頭左右看看,又大步走到門口對著守在門口的下人道:“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叫你們的。”然後才又關門落鎖,走回子墨麵前。
“蘇大人的事辦得怎麼樣了?”壓低了聲音,瑾楠抽過一把椅子坐在子墨身邊。
“準備妥當了,過幾日便把蘇大人和家眷帶出來藏好,再一把火燒了蘇府。連燒焦的屍體我都想到有準備了。”子墨樂嗬嗬的答著,躊躇滿誌。
“屍體?!你從哪兒弄?”瑾楠卻是一驚,救了蘇大人也不能傷別的無辜之人啊!
“前幾日兄弟們逮了一幫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江洋大盜,到時殺了丟進蘇府,一把火後什麼都搞定了。”
“你啊!”瑾楠狠狠敲敲子墨的腦袋,想說殘忍,可又說不出。不這樣,還能怎麼辦呢?
不過好歹是安心了,自己一走,以後這暗衛隊便隻能交給子墨了,可惜了自己才上任沒幾日。瑾楠喝了口酒,不說話。子墨卻是興致勃勃,道:“師妹,你這一去,難道真要嫁給那遼國皇子?新婚之夜,你怎麼辦?”瑾楠有些好笑,這口氣,哪裏是擔心自己,分明是等著聽好戲。就這麼肯定自己有辦法脫身?
“不知道,就那樣吧,反正也是要嫁人的,嫁給遼皇子也沒什麼不好。”瑾楠頗不在乎,又喝了一口,咂咂嘴。嗯,果然是好酒!
“什麼!!!!”子墨騰得就站了起來!嫁人?他小師妹說就這麼嫁了?有沒有搞錯?按住瑾楠的肩膀,子墨激動了:“你別開玩笑!怎麼可以?”
瑾楠撲哧一笑,拍拍按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笑道:“騙你的。三皇子與那遼使說了,六公主剛剛十四,太小,約定了此時去遼國,三年後再成親。”三年,足夠自己搞定一切了。
子墨這才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擦擦額上的冷汗,卻聽得瑾楠突然問道:“誒?那個遼長公主真的那般厲害?”回來以後才想起遼使得意洋洋說著他們長公主的樣子,瑾楠有些好奇了。
“你居然不知道遼國長公主?!傳說那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而且能文能武,還善於帶兵打仗!她若是早生一些年,說不定這大遼江山都有她打下的一份!”子墨又一次激動了,如果換一個形容,我們可以說,他花癡了……
“你行了行了,喝酒!不說了!我這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今天不醉不歸!”瑾楠急忙拉回子墨的思緒,不願再聽他胡扯,一杯酒堵上子墨嘮叨不停的嘴。能這樣與之聊天喝酒的,也就子墨師兄一人,自己走了,以後也許還真會覺得寂寞。
不過那遼長公主,果然就如同師兄所說那般神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