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标题

作者:郁闷的DE
更新时间:2011-02-22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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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郁闷的DE 于 2011-2-27 20:4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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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忙碌的清晨




即便已经到了九月,王都罗兰多姆的黎明也来得特别早。大地在白天吸收的热量早就散发殆尽,微风自横贯都市的河面吹来,使眼下的气温低得如同冬日的傍晚。


淡黄色的天边看不见云彩,太阳在它露头时就将光明洒遍了整个罗兰多那大平原,阿尔芙罗尔甚至能看到斯拜特因河的东侧支流在遥远之地泛起的粼粼光彩。城外辛劳的农民已经驱赶着他们喂养的牲畜走到收割后的广袤田地中,让它们自由啃食剩余的麦秆,饱饮灌溉渠中的凉水。晨钟敲响,高昂有力的嗡鸣提醒着人们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奥里吉亚之塔的白色塔身在阳光的映照下泛起朦胧的光芒,身着与塔身同色睡袍的骑士站在观景台的魔法水晶墙壁前。格罗依华德家特有的耀眼银发,还有因为清晨的寒冷而显得有些白皙的肌肤让她几乎与高耸的巨塔融为了一体,只有那一双炯炯有神的酒红眼眸与这一片银灰格格不入。


即使在室内,呼出的气息也能在瞬间变成淡淡的白雾,骑士闭上双眼,让身体沉浸在阳光带来的温暖之中,这能让她暂时忘却昨夜的杀戮,感到灵魂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已然忘我的阿尔芙罗尔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正从她身后靠近,直至一条绣着特罗尼安王室纹章的天蓝色绒毛披风被轻轻围上她的肩头。而与这温和的感觉相伴随,爱人蕴含着关切的轻柔话语接踵而来。


“别着凉了,我亲爱的肯莱顿公主,今天你还要与我一起接见许多惊慌失措的大人,不能因为感冒而昏倒在地。”维多莉娅贴着骑士宽阔的脊背,像一个新婚的妻子依偎着丈夫。阿尔芙罗尔转过身,发现对方也仅仅只穿了相同的睡袍,波浪般的金色长发被束成一股涓流,搭在女王的右肩。骑士愣了一下,随即想要将对方整个拥进怀中,而维多莉娅则事先猜到对方的想法,先一步钻进了阿尔芙罗尔的温暖怀抱。


女王的话语让骑士重新想起了昨夜的暗杀行动,但这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在低头吻了吻爱人的额头后,阿尔芙罗尔微笑着向她道早安。


两人沉浸在彼此延绵的爱意之中,时间在这一刻近乎停滞。


接替值夜侍女乌里尔的另一名贴身侍女索蕾娜·夏·吕恩敲了敲门,得到主人的应许后打开房门,为女王送来了沐浴用品,在她身后的几名宫廷女仆也鱼贯而入,她们手中捧着女王的全套行头,包括更换的内衣,两条平常穿着的内裙,一件绣有银色百合花纹的外裙,女王喜欢的金边羊绒上衣,以及天蓝色的呢绒披风——缝着雪貂毛皮内衬,与骑士身上那条完全相同,还缀着薄薄的金属花纹和不死鸟纹章。


除了在女王宫中,阿尔芙罗尔平常都是在其他房间中更衣沐浴。


当仆人为她固定好臂甲上的最后一根皮带后,阿尔芙罗尔看着镜中身着圣王卫士全套武装的自己,发现一切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她向帮助她着装的女仆道了谢,查明自己的装备并无遗漏后,走出了更衣室。


女王已经沐浴完毕并且穿好了所有的衣服,索蕾娜正在为她补上淡淡的面妆,于是,阿尔芙罗尔决定在门口等候。同一时刻,几名男仆在正厅中将桌椅依次摆好,往台面上铺着有漂亮刺绣的桌布。


“索蕾娜,乌里尔小姐已经休息了吗?”侍女为女王整理披风的领口时,维多莉娅问道,“由于我的任性,昨晚她好像吃了不少苦头。”


“感谢您仁慈的关心,陛下,她已经在两小时前就寝了。”索蕾娜回答着,将女王的金发拢起,固定在白银制的发箍中。陛下从不用繁琐的发网,这一点每一位贴身侍女都心知肚明。


“贝尔迪一定也从女王宫来了吧。”女王微笑着说,那位女官长每次都会在她外宿时出现在她的眼前,从不延误为她汇报当天行程安排的工作。


“贝尔迪大人正在外间呢。皇家魔法学院里没有足够高级的材料。所以她吩咐福鲁克厨师长一早就赶到这儿,为您和大公主殿下带来了最喜欢的食物。对啦,看她的脸色好像还有些生气呢。”索蕾娜孩子气地说道。


女王伸出胳膊,让侍女扶她起来。


“我们的女官长总是很严肃的,不是吗?告诉我,我的小牵牛花,当你侍奉她时,女官长也是那么严肃地板着一张脸吗?”女王开着小小的玩笑,听上去就像一个成年人在对孩子说话。即使她才十七岁,但某些事对她的影响显然并不仅仅局限于处理政务方面。年轻的侍女早已经满脸通红,摇着头轻声否认。


“您又在恶作剧了,陛下。”阿尔芙罗尔站在房间门口,微笑着看着爱人,“您也知道,索蕾娜小姐本来就容易害羞。”


“作为您的女官长在下不敢批评您的行为,但以宫廷礼仪教师的立场,我还是得提醒您,陛下,这样的玩笑有失您尊贵的身份。”一个无奈的声音在阿尔芙罗尔背后响起,骑士立刻转过身,对刚刚走进房间的人行礼,在得到对方的回礼后她才直起身来。


“大公主殿下,您作为女王陛下的骑士,也有一些责任提醒陛下随时都要注意她的行为。”三十岁左右的女性走到她的身边,“如果刚才的玩笑让外人听到,王室的脸面可就不知道放哪了。”


“我道歉,女官长大人,责任全在我。”阿尔芙罗尔说道。


科莱纳女子爵,同时也是女王宫大女官长的贝尔迪·冯·科莱纳·克罗维斯摇了摇头,“谁都不该逃避上天赋予的责任,如果您总是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那我们的女王陛下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了。”她毫不留情地批评肯莱顿大公主,“这一点需要改进。您是将要辅佐和陪伴陛下一生的人,不能容忍她这样的恶劣行为。”


“哦,我的贝尔迪姐姐,贝尔迪姐姐,您自己也说了,这里可没有外人。”女王笑着说道,她走过去拥抱了严肃的女官长,仿佛正对姐姐撒娇的小妹妹。“在其他场合我会注意的,你们都是我可亲可爱的人,所以就把这当作我对您生活状况的关心好了。”


“希望如此,陛下。不过贝尔迪·冯·科莱纳·克罗维斯的生活十分美好,如果您别再添一些这样那样的小乱子,相信她会活得更加幸福。”


“真是无情呢,我的大人。”维多莉娅噘起嘴,佯作闷闷不乐之状,紧紧搂着对方的脖子,继续撒娇的举动。


“好啦,如果您再不去用餐,今天早上的行程就会被完全打乱了。”女官长给了主人一个充满溺爱的吻,“福鲁克为您准备了您最喜欢的蛋奶粟米粥,还有雀仁熏鲑鱼和甜培根,亚瑟利果酱和新鲜黄油也摆放在了吐司旁边——全是您爱吃的。同样,他也为大公主殿下准备了诺式小麦糊和亚龙咖啡。”


“亚龙咖啡吗....”阿尔芙罗尔轻声抱怨,不过女官长投来的目光似乎在传递着“您也必须得保持上佳精神”的讯息,贝尔迪并不知道骑士扮演了刺客的角色,所以其中明显的调侃意味让她微微脸红。


“您也没用早餐吧,我不希望您饿着肚子等我们。”维多莉娅说道,看着贝尔迪为难的表情,顽皮的女王继续说笑道,“这样我会开始哭,然后你的感觉会变糟……总之,这将让我们彼此的压力都很大。”


“好吧,如您所愿,我的陛下。”贝尔迪叹着气,又败在撒娇的维多莉娅面前。照惯例她不会在王宫外与女王一同用餐。依严于律己的女官长看来,主君用餐时,侍从永远都只该站在对方身后两塔米以外。


如小牵牛花所说,没有菜单可供选择,但由于并不是正规的宫廷宴席,所以气氛依旧显得轻松而又愉快,就连索蕾娜也被女王邀请至餐桌边。壁炉里焚烧着苹果木,加入其中的甘松和没药散发出香甜的气味,让房间里的人们更为放松。得到贝尔迪特赦的小女佣们在另一个房间中低声谈笑,她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英武的肯莱顿大公主和严厉的女官长。牵扯到女王的话题是被女官长禁止的,只是这些年轻的小麻雀总有些幼稚的逆反心,贝尔迪越禁止,她们就越好奇。对于自己和大公主之间的事被四处传扬,维多莉娅并不在意;阿尔芙罗尔起初还因自己成为话题中的角色一事稍显窘迫,现在倒也完全习惯了。


维多莉娅和索蕾娜正在讨论骑士小姐在皇家舞会上穿什么颜色和款式的装束更为适合,后者坚持以男装和小盘头发髻来衬托阿尔芙罗尔高挑挺拔的身材以及俊美的面孔,前者则认为女装才能让她的骑士显露出柔情脉脉一面,甚至还在不经意间向女孩爆料出了骑士的胸围尺寸!看着小牵牛花一脸羡慕的表情,女王得意洋洋。然而话题的主角正和贝尔迪商量早朝和下午领主谒见的相关事宜,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安德罗公爵的死讯在早餐后方才由一名圣王卫士带来。女官长立刻将各位侍女及卫士一并打发,随后快步返回房间,向女王禀报这一消息。此时阿尔芙罗尔刚为女王扎好披风的前扣,女官长急促的敲门声使人不免心惊。


“陛下,请原谅您的贝尔迪为您带来了噩耗!王都又出现了西肯德的刺客。您的叔叔,卡鲁姆·科尼亚德·冯·安德罗公爵在他的家中被杀,遇害的还有四名暂且留驻王都的领主,您上个月见过他们,分别是特利施特·阿洛贝恩·里约顿子爵,克罗姆斯·拉伊德子爵,德朗西斯特罗·冯·阿尔洛·克拉皮耶德侯爵,库尔泰·拉巴斯·德·阿隆德米尔伯爵。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务必允许我通知领主们取消下午的谒见会。”女官长忧心忡忡,她更是转向一旁的骑士,希望阿尔芙罗尔协助自己劝说主人。“格罗依华德殿下,您必须立刻召集圣王卫士,并竭尽全力保护女王陛下的安全,决不能使格鲁姆王的悲剧重演。”


“不用惊慌,我的女官长。”女王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经过两年前的清洗,西肯德的暗杀者们还不敢出现在罗兰多姆。”她淡然地说道,“ 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


“您!您的安排?暗杀了您的叔叔?难道安德罗家族出现了洛米克罗一样的情况?”女官长惊讶地问道,随即她又恢复了常态。


作为臣下中的一员,贝尔迪不会以僭越之姿去否定女王秘密处决皇亲国戚的事,她相信主人在政治层面上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如果我没猜错,这一次的执行者又是您吧,格罗依华德殿下。”女官长望向身旁的骑士。


“是的,贝尔迪大人。”阿尔芙罗尔没必要撒谎,便向贝尔迪坦白了昨晚的行动。她并不担心女官长会向外揭露这个秘密,并且也预料到这一丝不苟的女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一名高等骑士去干刺客的活……这简直是疯了,您没有受伤吧?”女官长嘟哝着,上下打量着阿尔芙罗尔,直到确认了她并没有如同上次一样全身是伤才松了口气。“这样做真的有必要吗,陛下?”女官又叹了口气。


“要保证这个王国框架上最关键的一颗钉子不会变成酿成大祸的祸根,当机立断的决定是必要的。猎鹰’的行动失败首先抹掉了软禁这个选项;其次里本斯·冯·布斯莫德·沃顿侯爵是个聪明过头的家伙,现在还没法能指望他绝对不会出现意外;而忠诚的克尼斯塔公国离我们太远,索多林·德·沃斯塔夫元帅也已经年迈。所以我只能尽早除掉叔叔,飓风骑士团绝不能落到安德罗的手中,否则克洛诺斯可能会失去所有的北方领土,甚至罗兰多姆也岌岌可危。”维多莉娅将敕封剑“赫拉莱德之启迪”的剑柄紧紧握住,“外祖母早年的领土扩张让这个国家变得过于庞大,特尔曼帝国的矮人们在北境谋划着怎样从中渔利,雪狼军团再次集结的消息让我坐立不安;东方大海中的海特里斯海盗也正虎视眈眈,设想着在大陆上取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贸易中继站,而非阿拉玛恩那样存在着沉重贸易税的皇家港口;南部的奥克斯玛更是我永远的心病,白银军马万人骑士团的建立早已使五年前签署的和平协议再次变得脆弱,我没有余力再将肯莱顿的大军再调往北方平叛。除了在动乱发生以前扑灭火种,我别无选择。”


“安德罗公爵已经开始了叛国的实际行动,这是我亲眼所见。”阿尔芙忿忿地说道,“而且他们还把陛下称为‘傲慢的小女孩’,即使只为这样的不恭,我也决不会原谅那些混蛋!”


“‘傲慢的小女孩’?性格平凡的国王仅仅存在于故事中。而我也不是什么小女孩。”维多莉娅笑了,她将手臂递给女骑士,后者则在习惯性的低头行礼后,将女王自梳妆台前的软凳上扶起。“今天的谒见会照常举行,”王国的统治者做出了决定,“我要看看贵族们对这件事的反应。取消所有的外出行程,现在,我们启程回宫。”


“如您所愿,陛下。”贝尔迪为女王戴上象征王权的三重金冠,“枢机和议员们已经在国会议院中等待您的驾临。”


片刻过后,八匹白色骏马牵引的六轮御用马车从皇家魔法学院的大门驶出。随行的两百名圣王卫士全副武装,在马车前后护卫森严;贴身侍女乘坐的四轮马车紧随着她们的主人,平时爱好交头接耳的小女孩们现在也因为刺杀的消息而紧张万分。女王出行的大场面引起许多早起备课的学徒争相观看,人们从宽阔的大路两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个季节里,阳光在北方地区并不多见,却也因此显得愈发温暖。湛蓝的天空中,白云悠然自得地散着步;月亮也还没消失,在苍穹的另一端俯瞰着大地。只有偶尔拂过的微风依然带有深秋清晨应有的寒冷气息,告诉贪图凉快感觉的人们不要弄错了季节。


“我还是没能弄清楚,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家的旧别墅里?”换上了一身金红色装束的艾妮倒退着行走,一边对眼前的黑发少女喋喋不休,“按理说,你要去格兰克罗镇的话,应该走这条大道才对吧?”


四十三年前的埃里都王国被克罗诺斯的大军占领后,阿蕾蒂女王开通了北方海上贸易线,同时让哈德拉城——也就是现在的安德罗城到临海的罗托内领海岸的乡村土路变成了用砂石和砖块铺就而成的马车大道。道路横穿沃夫布罗德小镇与格兰克罗镇之间的广袤森林,越过哈尔特伦河上的米托伦大桥,从菲雅克女王丘陵与北部山脉间的空隙中通出,直达罗托内领。快马一天就能跑完全程,步行的商队也仅需六日就能走个来回。大道的贯通让原本疏于联系的南、北克罗诺斯变得更为接近,并使北部山脉中储量丰富的银矿得以被开采。现如今,这条大路正一如既往地为旅行者们提供着令人欣慰的便利。


“大路的风景永远都是一样,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年,只要没有什么要紧事,我更喜欢走偏僻的小路,心血来潮还会绕个远路。”谢芸回答道,“攀越高山或者越过峡谷都是不错的锻炼,我很喜欢。”


难道因为在悬浮半空的蓝色圣殿里待久了,所以她的潜意识里依旧钟爱高处?艾妮暗想,随即又问,“那么你不怕迷路吗?”


“初次来时的确有害怕过,但现在却唯恐自己不会迷路。”谢芸微笑着,见艾妮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便也不再解释。“亲自体验过之后,你肯定就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在远离城市,如同迷宫一样的山林野外,迷失所带来的孤独和恐惧能够彻底地激发人类的求生欲,黑暗的夜晚,无人的荒野,还有随时可能袭来的野兽,这些都能给人的精神造成可怕的影响。游侠们拥有强悍的野外生存能力和辨识能力,无论天气又多么糟糕,道路多么崎岖,他们总能从各种因素中冷静分析自己的处境,找寻固定的方向,从而发现走出迷宫的道路。而且野兽和怪物在荒野深处频繁出没,为了保全性命,游侠们对长刀和弓箭这类武器都十分拿手,格斗的技巧同样厉害。因而在城镇零星,气候条件也较差的北部地区,他们就好比阿克兰王国的精灵,是荒野和森林中的王者。


“呼呼,我可是一名法师,能够像鹰一样从空中俯视这片大地,所以说……我从来没有迷路的经历。”艾妮自豪的说着,“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好了,之前我告诉了你我们要去格兰克罗的是为了得到有关未来道路的讯息,但你刚才还没告诉我要去那里帮助谁。”


“你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字,在北方的佣兵团里十分有名的家伙,跟我一样,也是一位游侠。”谢芸说道,“温德尔·鲁埃尔·维尔利西斯,这是他的名字。”


“风舞者(注1)?有这名字的家伙一定是个骄傲的混蛋”艾妮哼哼着,“不过这姓氏倒有点意思。”


“嗯,有什么不对?”


“是有一点不对……还可以说很糟……刚才我差点儿就忘了。看来我们必须得走快些,要尽早赶到格兰克罗镇……来!到我背上!”艾妮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蹲了下来,示意正感到奇怪的谢芸趴在她背上,


这实在是有失脸面,游侠犹豫不决。


“没关系,我不是那些娇惯的贵族小姐,背着一个女人飞行还是没问题的,或者说...”艾妮换上一种有趣的表情,“你想让我抱着你飞?”


法师作势就要抱住游侠,谢芸在双颊生烟的同时只好服从。她伏艾妮在的背上,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搂住对方的脖子。可没有等她准备好,法师就要起飞,这让游侠差一点摔下去,好在只是有惊无险。


“我还从来没有体验过飞行……不过,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着急吗?”艾妮飞得很快,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所以游侠大声嚷嚷着,以防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过去在找寻你的资料时,我也顺便翻看了许多关于这个王国的秘密历史。我因为无聊而拿起了一本南部马赫迪公国的古老史书……那本书还是用早已淘汰的昂贵羊皮纸写成的,其中就提到了维尔利西斯这个名字。”法师稍稍抬手,指尖迸出一道绿色的光芒,化为某种直立生物的影像,她背上的谢芸在惊叹魔法的便利之余,也承认自己对这种生物很是陌生。


“这是狼人,阿尔卡娜曾经对我讲起过有关它们的故事。”艾妮解释道,同时将身体笼罩在一层淡紫色的保护光圈内。飞行产生的狂岚立刻变成了拂面微风,而她也得以加快了一些速度。“这些强大、邪恶的怪物最初诞生于上古巨龙战争后留下的骨沼。”法师继续说,“发动那场战争的暗影巨龙在战斗中遭受了最为严重的损伤,他们带有邪恶力量的血液侵蚀了整个米罗克奇地区,也就是现在骨沼所在的位置。第二次精灵战争以后,卑鄙的人类将袒护精灵的‘兰罗斯楚人’逼入了那片恐怖的境地,一小部分没有食物和饮水的半精灵只好饮下骨沼中的毒水,运气不好的被毒死,活下来的那些却得到了黑暗的力量,力大无比,迅捷异常。他们利用这种力量向人类发动反攻,反将人类的军队埋葬于骨沼之中……可是,得到力量的半精灵们不久便发现自己在夜晚会变得异常狂暴嗜血,身体上长出大块鳞片,牙齿也格外尖利——这就是狼人的祖先。”


“但是这跟维尔利西斯有什么关系?那家伙可是一个人类,看不到任何的精灵特征。”谢芸辩解道,只是声音小了一些。


“我们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到格兰克罗,所以让我慢慢告诉你好了。”艾妮喃喃说道,“兰罗斯楚人的后代发现这种诅咒越变越强,甚至让他们开始迷失自我,屠杀自己的同胞。部落首领对这样的力量感到恐惧,就开始清洗那些遭到诅咒的半精灵。昔日的英雄被当作了被猎捕的野兽,于是在两千年前,它们逃离了自己的国度,并且祈求布莱克斯的帮助。黑暗半神回应了这些流浪者的要求,但也提出了条件。”


“黑暗半神?难道黑暗半神不是邪恶的吗?”谢芸吃惊地打断了同伴的话。她不得不承认,比起艾妮,自己对这类传说了解得实在太少了。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的。”法师嘿嘿笑道,“没有邪恶的半神……布莱克斯不过是掌控着黑暗的力量而已。他命令狼人发誓永远不会去报复旧日的同伴和人类,也绝不允许它们与人类发生关联,否则就会产生可怕的后果。在得到对方的誓言后,布莱克斯将这些人身上的诅咒转化成了魔力,让鳞片化作鬃毛,他们的身体变得比山顶矮人还要强壮,拥有巨狼的面孔和半精灵的智慧……更重要的是,它们终于能够抑制自身的狂暴了。”


“最初的狼人并不疯狂,他们在南部悄悄建立了自己的领地,伪装成人类的一员生存了下来。它们的首领名叫‘沃尔佛林’,意味着他们是暗影中潜伏着的狼人。它们在南方生活了很久,久得忘记了曾经的誓言,部落的一些成员与人类通婚并且生下了后代,而这才是血腥的开始。”


“让我猜猜,是他们的后代疯了?”


“真不错,也许你适合当个作家?”伴随着简单的小玩笑,艾妮接着讲述,“新生的狼人成年后,在月光下第一次变身时就失去了自我。他们比父母更强壮、更狂暴,被他们咬过的狼人也全都变得与他们一样凶残。国家被摧毁了,人类的军队将那些那些发疯的野兽驱赶进了深山,极少数狼人在随后的讨伐中幸存。然而,我却发现在马赫迪公国的历史书中记载着一个奇怪的贵族家族,也就是维尔利西斯,书里说这个家族在一百二十五年前就被狼人毁灭,可近几十年来只有奥克斯玛帝国和克伦斯勒王国境内才有狼人袭击的事件发生,克罗诺斯从四百年前起就没有任何有关狼人的消息了。即使是最靠近骨沼的肯莱顿大公国,也依然没有纪录。现在想起来,恐怕这个名字是早已失传的半精灵语,其含义是……‘牧狼者’。如果用人类语言来解释,他的姓正是沃尔弗林(wolflin)(注2)”


“或许是其他的力量。”谢芸说道,“比如贵族的阴谋什么的。”


“历史这样的东西总是真假掺半,你得靠自己去理解。”艾妮笑道,“书中提到有目击者从自家房子里看到维尔利西斯庄园起火,并且听见了刺耳的狼嚎和人们的惨叫。也有几张附带的废墟画稿和门窗残骸拓印,上面有着一般野兽无法弄出的巨大爪痕,还很清晰……如果我们将这件事与之前的灭族事件联系起来,或许就能得到一个答案……”


“你是说,这个家族是幸免于难的原始狼人,而他们之中又有人与人类生下了子嗣,所以最后再次被屠戮殆尽吗?”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但如果猜中了...恐怕镇上的居民就不会那么安全了。”艾妮说道,“你见过他几次,或者说,认识他多久了?”法师询问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担忧。


“六年,期间大概见过...”谢芸估算了一下,“十一次。”


“你见到他都是在白天吗?”


“是的。”


“那么他是狼人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艾妮说道,“狼人喜欢在夜晚猎杀马匹,无论是狂暴的还是有意识的狼人都无法控制自己对马肉的爱好,当然,人肉仅仅存在于狂暴狼人的菜单上。”


“但他有有不错坐骑,名字叫‘兰诺’,一匹高大的纯黑色骏马。”谢芸说道。


“噢?狼人还骑马,这还真是稀奇事。”艾妮已经把从未谋面的温德尔·鲁埃尔·维尔利西斯完完全全当作狼人对待了。“老实说,我对这位游侠先生更有兴趣了。”


“总之,我们先去见见他好了。”谢芸说着,指着远方。“快要到了,我已经能看到那里有烟。”


“说不定他已经死了,如果他昨晚之前就在格兰克罗镇,军队肯定不会放过一头巨大的人形怪物。”艾妮讽刺的说道,“你这么关心他,难道你爱上他了?”


“别胡乱猜测,艾妮。”谢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是不可能的事。”


“这不是猜测,是嫉妒!”法师恶作剧地在空中翻滚起来,甩得背上的谢芸头昏脑涨,“竟然见了十一次面,看看我冰冷的心,熊熊燃烧的妒意就要将它溶化!”她大声嚷嚷着,看上去就像刚刚被抛弃的少女在别人面前斥责爱人的不忠。


“别晃了,我快吐了。”游侠难受地说着,好在脚上及时传来了接触地面的踏实感。她们平安降落,谢芸立刻放开艾妮,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才在对方的搀扶下重新站稳。


“这是惩罚,惩罚。”艾妮高傲地抬起了下巴。她抓住正在眩晕状态的游侠,使后者不至于跌倒。“知错了吗?”法师故意展现着自己的小心眼。


“知错了,对不起。”游侠随口答道,依然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好孩子。”法师随即在谢芸左脸颊上吻了一下,让刚回过神的对方立刻血气上涌,面红耳赤。


“做什么啦!?”游侠羞怯地说道,捂住自己被吻的地方。


“给好孩子的奖励,要好好珍惜它哦。”艾妮调皮的说道,她转过身,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没有多远了,我们走过去,一个法师带着一个游侠光天化日在城中降落会引起人们的疑心,特别是刚刚经过战争的人们,他们的神经都比较敏感。”


“淡淡的血腥味,还有焚烧尸体的味道。”谢芸想到刚才看见的应该是焚烧尸体的烟雾就觉得一阵恶心,因为她还以为是某些人家在做早餐。游侠低下头,又从地面上发现了一些明显的痕迹。“重型骑兵从这里通过,至少有上百人,很多砖石被踩碎了。”


“大概是增援的骑士吧。唔,还有人施放了大范围的强力法术,连空气中的元素也有些不安。”艾妮轻蔑地哼了一声,“沃顿那家伙运气真好,看来这次是飓风骑士团胜利了,所以我也必须去确认确认那位侯爵大人是否还活着。”她说道,将手捏成拳头。“如果他很幸运地没有受伤,那么我就打得他半死,为女王陛下出口气。”


“唔,我...我就不用跟着去了吧。”谢芸汗颜地看着艾妮,她几乎就要相信法师会把那位倒霉的侯爵揍一顿。


“没关系,你更擅长近身战,可以帮我一起揍他。”法师以认真地口吻对谢芸展露灿烂的一笑。


“你不是认真地吧,艾妮?”抱歉,就算你笑得很可爱,我也不会帮你揍那位侯爵大人的。游侠在心中默然想道。


“是的,我开玩笑的。”艾妮点了点头,“你可以在城中的酒馆等我,还可以品尝一些美味佳肴什么的,当然我也知道你不会在早餐后还能吃上那么多,不过我还是要推荐这里的鲑鱼肉饼,靠近罗托内领的新鲜鲑鱼味道十分鲜美。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来找你,然后,我们去见一个厉害的家伙。”


“因为你刚才又捉弄了我,所以我现在开始讨厌你了,难道你就不怕我一个人抛下你逃走吗?”谢芸偶尔也会故意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她想要捉弄艾妮的念头在下一秒就以失败告终。


“连你都不能相信,我就不是阿尔忒娅妈妈的养女和学生了。”法师自信满满,“而且,无论你走到哪,我都会找到你,谁让你被德莱宁家的小女儿缠上了呢?”她又趁着谢芸不注意吻了她的右脸颊,然后开心地说着“公平对待,公平对待”跑到了前面。


“唉。”游侠叹了口气,跟了上去,心中却像喝了蜜一样甜,当然,也夹杂着没能捉弄到艾妮的小小失望。


小兔子很难从猎鹰爪下逃脱,这也是大自然的法则之一。






距离格兰克罗镇城门较远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焚尸坑,里面堆满了矮人的尸体,他们身上的金属装备全被胜利者回收投炉重煅,用于制造人类使用的盔甲和武器,烈焰舔噬着焦黑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臭味,两人走过尸堆时不由得掩鼻皱眉,迅速通过。几个人牵着马车从镇中运出石灰粉,准备在尸体焚烧完毕后倒进坑中填埋,以防引发瘟疫。


小镇位于上风处,这里的空气稍微好一些,一些镇民正在整修镇门和破损的木制城墙,他们不时地兴奋交谈,讨论昨晚发生的战斗。西北部的木墙倒塌得最为严重,某位超高阶法师的奥术炮让一整排木桩灰飞烟灭,还在地上画出了一塔米深,六塔米宽的痕迹,炮击击中的地方也出现了一个直径十四塔米左右的巨大深坑,周围的树木被烧得焦黑。


“昨晚的战斗似乎有些激烈过头了。”法师盯着眼前的景象,喃喃地说。“奥术炮吗?连森林和城墙都遭了殃,真是冲动的家伙。”


“两位尊贵的小姐,你们从哪来?”镇门口一名全副武装的侍卫兵向她们询问,看上去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谢芸并没有披上她的黑斗篷,那东西装进了艾妮送给她的一个魔法小包中,呢绒制成的东方长衫罩着她的全身,沐浴后被艾妮用魔法烘干的内袍却是丝质的,看上去就像个穿得起贵重丝绸的贵族小姐;而艾妮则穿着一身华贵的红色长袍以及金光闪闪的法师盔甲,身份显得更加高贵,难怪那名守卫会认为她们是贵族。


“艾尔宁·瓦尔特·德莱宁从属男爵,法师协会高阶法师,正与姐姐一起在前往罗托内领的途中。”艾妮熟练的报上自己的全名和头衔,“听说那里有美味的海鲜,我们打算去尝尝。不过我的姐姐...“她指了指身后的谢芸,“发现你们这里有黑烟,还以为是哪里起火了,于是让我这个做法师的妹妹来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噢,您真是仁慈,德莱宁小姐。”侍卫兵向她行了军中用的双臂礼,“飓风骑士团所属第三步兵营的侍卫军恩科纳·罗格罗德,为您效劳。”


艾妮伸出手,得到吻手礼权力的罗格罗德激动欣喜地单膝跪地,恭敬地亲吻了她覆盖着丝绸手套的手背。


“这是我的表姐,罗兰多姆大公国属下法尔斯内特领的伯爵千金。”艾妮随意为谢芸编造了一个身份,“她最近迷恋东方舶来的服饰,还请您不要在意。”


“竟然是伯爵大人的千金,请恕在下无礼。”守卫轻易相信了艾妮的谎言,单膝下跪向谢芸行礼,弄得谢芸有些手忙脚乱。


“我该怎么做?”她趁卫兵低下头,悄悄地问道。


“如果你不想让他吻手,叫他起来就行。”艾妮低声回答道,“说‘起来吧,我忠诚的卫士。’”


“起...起来吧,忠诚的卫士。”谢芸笨拙地说道,不过欣喜中的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侍卫军站起身来,脸上挂上了高兴的微笑。


“请问格兰克罗发生了什么事吗?这里看上去简直是一团糟。”艾妮打听着,“我好像看到了那堆尸体中有很多矮人。”


“海德罗克佣兵团在今天凌晨袭击了小镇,沃顿侯爵大人率领着我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哦?难道是里芬领的领主里本斯·冯·布斯莫德·沃顿侯爵大人?”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艾妮装作惊喜的模样对谢芸说道,“我的表姐,您听到了吗?您的姑妈一直都想要见见率领飓风骑士团在帕撒尔伯国边境打败那些讨厌的土豚鼠的英雄呢,我们能遇上,真是太幸运了。”她又转过头,“我亲爱的卫士,能否告诉我这位英勇的将军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沃顿将军在昨夜受了伤,所以现在应该还在镇政厅吧。镇民们都在庆祝胜利,城中还有有些混乱,所以两位小姐如果需要,我可以为你们引路。”年轻的军人看上去已经迷恋上了女法师,在谢芸看来就算艾妮现在让他给自己擦鞋他肯定也会照做。


“那就拜托您了,亲爱的卫士。”


“如您所愿。”


侍卫军高兴地行礼,让另外一名同伴继续担任守卫工作,自己则昂首挺胸地带着两位“贵族千金”走进镇中,就像一个炫耀着自己漂亮女伴的绅士。


“飓风骑士团的军人,竟然会这么好骗?”谢芸有些不敢相信地在艾妮耳语道。


“出色的演技外加一点点的精神暗示就能让这些年轻男人晕头转向。”艾妮嘿嘿的笑着说,“有士兵带路,我们被怀疑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我还期待着能在酒馆中待上一段时间呢。”谢芸惋惜地说,“就算用不着吃多少,我也不会排斥鲑鱼这种好东西。”


“那么期待午餐吧,反正离天黑还早着呢,狼人不会在白天出现。”


相比镇外的恶臭和对满尸体的景象,镇子里的狂欢气氛简直媲美每年三月的啤酒节。应该在酒馆或者旅店中待着的吟游诗人在路边拨动他们的鲁特琴,一边大声唱着《凯旋吧!罗比西》这样激昂的歌曲,一边狂饮酒店老板免费提供的啤酒;少女们穿上了节日才穿的漂亮衣裳,在歌声中跳着没有节拍和束缚的舞蹈,如果那真的称得上是舞蹈;不时传来的笑声和欢呼来自街边的男人们,他们在比赛谁能一口气吃掉最多的腌胡萝卜和苹果派,然后在最短时间里饮下一品脱啤酒,几个参与比赛的傻瓜被刚出炉的滚烫派馅烫得哇哇大叫。


罗格罗德并不知道两位少女故意走得离他较远,喧闹的声音盖掉了她们低声的交谈,他只是为了不失风度而一个劲地向前走。


“真是有活力的民族。”看着这热闹的场面,谢芸不禁感叹。“这个国家每年有很多节日庆典,他们都会像这样狂欢吗?”


“呼,你是没有看到罗兰多姆三月初举行的啤酒节和十月底的收获节,那曾经是男人们最喜欢的日子,也是妓女和男宠们最赚钱的日子。街道上到处都是淫秽香艳,不堪入目的景象,甚至让我一想到就会脸红。不过自阿蕾蒂女王时代后,这种的情况已经减少很多了,但稍远一些的地方,如北部和西部的几个公国依旧还是将这些节日当作寻欢作乐的最好时间。”艾妮说着,抬起手指着几个阴暗的角落。“就像那些大清早就开始‘干活’的家伙。”


谢芸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几对情侣在角落里抱在一起又亲又啃,一个年轻人甚至将情人抱了起来,顶在墙上。


“理...理解了。”谢芸收回视线,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胜利后的纵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所有人都这样下去,这个庞大国家的末日就该到了。”艾妮开着玩笑,“想象一下这么有趣的场景吧,丈夫带着情妇游览,劈面预见妻子挽着两位俊俏的小伙子,他们擦肩而过,鞠躬致意,大家都嘻嘻笑着....”


“真是....糟糕。”谢芸干笑着。


“东方的国家就没有这样的节日?”艾妮好奇的问。


“我几乎都是在山上居住,虽然房屋很大很宽,但只有我和师父两人,所以不是很清楚这些事。”谢芸回答,“只有在寒冬过后的树木发出第一颗嫩芽时,山脚下的村庄才会显得比较热闹。这时会有很多人上山给我们送来许多东西,包括毛皮,食物,工具,总之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


“难道只有你们两个人生活吗,该不会...”


“想些什么呢,讨厌的家伙。”游侠嘟哝着,“昨晚那可是我......总之,师父就像一位母亲,而不是那样的情人。”


“成年后第一次被吻?”艾妮达到了目的,“我真是幸运,不论是幼时还是现在,你的初吻都是属于我的。”


“呃?”谢芸止住脚步,捂着嘴唇,“咦?!!难道....”不等她反应过来,艾妮已经开心地笑着跑向了前方,与带路的侍卫友好地攀谈起来,谢芸也只好跟了上去。


法师十分健谈,向侍卫介绍着王都罗兰多姆的风情习俗,从镇门到镇政厅不长不短的一段路很快就结束了。在向镇政厅门口的守卫通报后,法师顺利地获得了进入镇政厅的资格。艾妮向罗格罗德表示感谢的同时还给了他几枚布维尔金币作为带路的赏赐,这能抵上普通侍卫军四个月的俸禄,一旁看着的谢芸觉得他兴奋得脸都要笑烂了。


镇政厅中依旧喧闹,一点也不比街道上差,士兵们在欢庆战斗的胜利,所以两人进入巨大的房间时几名士兵还将她们当成了陪酒女,硬要故作风流地拉着她们跳轻佻的华尔兹,直到一个士兵摸到了谢芸身上艾妮才发出了愤怒的吼声,当然,伴随着她的怒吼,那名士兵的手还没碰到游侠的身体就已经被她轻易制住并且瞬间卸掉了腕关节之间的联系,钻心的疼痛让他发出了惨叫,场面顿时一片混乱,甚至有人高声叫喊着“有敌人混进来了”。


“你们这些混蛋!!”一个威严的声音将所有人的声音盖过,所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包括那名手腕严重脱臼的士兵,纷纷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你们还算是飓风骑士团的士兵吗?!”穿着一身铠甲站在桌上的高大军官呵斥着周围的士兵,他在刚才就看清了事情的发展,他跳下桌子,走到那名倒霉的士兵身边,游侠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腕。


“卡尔·纳西克,你的脑袋被塞了抹布吗?!”军官大声骂道,“竟敢对这位小姐动手动脚,你是嫌罗尼格昨晚没有接走你吗?”


“她是个怪物,扭断了我的手。”士兵忍痛反驳着,“她一定是敌人的奸细!”


军官抬手给了他重重的一耳光,裹着皮革手套的巴掌当场将那名士兵打昏了过去,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游侠和法师。


“抱歉,艾尔宁·瓦尔特·德莱宁男爵大人,还有法尔斯内特伯爵千金,这些无礼的混蛋没有伤着你们吧。”男人鞠躬行礼,“赫鲁斯领男爵,尼鲁斯·格·赫鲁斯为您效劳。”


看来事先的通报让这位指挥官知道了两人的身份。


“如果伤着了,恐怕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了,男爵大人。”艾妮的声音冰冷无情,这时周围的士兵才注意到她的手中已经悬浮着一枚压缩得已经泛起白光的火球,纷纷退后避让。法师并不担心免疫任何魔法的谢芸会受到影响,倒是她自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这个名为“炼狱爆裂”的高阶法术在室内发动,整个镇政厅包括地下室都会被炸上天,当然,死伤者的名单中很可能还会多出艾妮自己的名字。


“请您原谅,我们刚获得了一场胜利,手下人都太过兴奋。侯爵大人已经在里面等候你们了,他有伤在身,不便于出门迎接。”赫鲁斯男爵向游侠致歉,弄得谢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眼神示意艾妮收回魔力。


“我不是不明理的女人,男爵阁下。”艾妮的声音依旧冰冷,“否则我现在就会用匕首将那家伙的脏手整个砍掉,再把它扔去喂我的狼犬。”


那名士兵刚被同伴弄醒,知道自己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接着听到艾妮可怕的发言,吓得又昏了过去。


“您还是不要吓唬他们了。”赫鲁斯笑道,“不过喂狼犬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他转向另一名士兵,“等他醒来后告诉他,如果他再敢这样做,不用德莱宁男爵大人动手,我会亲自将他扔去喂狗。”


“遵命,大人。”那名士兵战战兢兢地回答,看上去他还不明白指挥官下狠话是为了从一个高阶法师手下救出这个倒霉的家伙。


“带他出去疗伤。”赫鲁斯命令道,“现在都回到岗位,欢庆结束了!”


两名骑士将受伤的家伙架了出去,士兵们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装备,小声抱怨着回到了岗位上,接下来的聊天中出现得最多的还是诸如“那伯爵小姐真可怕,只一下就让卡尔丢掉了一只手,我猜她肯定是个魔剑骑士”以及“决不能小看克洛诺斯的女人,她们都是些厉害的家伙”类似这样的猜测和言论。


“现在,请让我带领两位去见侯爵大人吧。”赫鲁斯说道,作出“请”的姿态。


“我们已经没了兴趣,请您告诉侯爵大人,‘奥术猎鹰’来过了,而且对他的士兵印象很差。”艾妮拉起谢芸,转身就走,丢下赫鲁斯,在骑士们好奇的视线中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要拦住她们吗?”一名随从在沃顿身边建议道,侯爵早已听到了混乱的声音,一直通过里面房间的门缝察看情况。


“‘猎鹰’.....吗....”沃顿自言自语着,沉思片刻后他下达了命令。“查明她们的落脚点,我要亲自去见她们。”




“这些永远都欲求不满的混帐男人,竟敢对你动手动脚。”艾妮怒气冲冲地说道,“我现在就去医生那里把那混蛋冻成冰棍,再烧成焦炭,扔到镇外的焚尸坑里去,最后用奥术炮让他变成一文不值的灰尘。”


“艾妮,别这样,他没有碰到我。”游侠劝阻着,“倒是我不注意扭断了他的手腕,如果不重新接上,那个士兵起码一个星期都不能握剑了。”


“你太温柔了,如果我是你,肯定一脚让他成为墙壁上的装饰品。”法师愤愤地责备谢芸,“从小就是这样,就算蜜蜂叮得你满头包也怕把它打死而哭着喊着找我救命。”


“还....还有这样的事吗?”谢芸发出唔唔地声音,这还真是丢脸。


“哼,难道你喜欢上那个男人了?竟然还要去帮他接骨。”艾妮瞪着谢芸,不满地问道。


“怎么可能?真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如此开朗豁达的你这么多疑。”游侠无奈的抱怨着。


“因为我爱你爱得发疯,莉雅!”艾妮大声说着,就算是在喧闹的大街上也引起了一些行人的注意。“除非你告诉我你已经爱上了另一个人,否则我决不允许那些家伙碰你一根毫毛,我的独占欲可是很强的。”


谢芸又因为法师的告白羞红了脸,几名听到大概意思的行人对两人投来羡慕的目光,让她更加窘迫,而艾妮则像个胜利者一样拉着游侠的手,轻蔑地看了看那些人,仿佛在说“看什么看,没见过恋爱中的少女吗”,这个有趣的表情让周围的人都低头笑着走开了。


“不过嘛,这么温柔的你竟然会为了保护我而消灭了那些土豚鼠,说明你的深层记忆中还有我的存在呢。”艾妮突然换了一幅开心的笑容,让谢芸立刻感到自己又掉进了对方设下的圈套。


“你又捉弄我了!”游侠生气地说道。


“那你要惩罚我吗?”艾妮装出一幅可怜的样子,在谢芸看来,不如说是她是在暗示什么,“莉雅要怎么惩罚捉弄她的小魔法师呢?”


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翻盘的机会就在眼前,所以游侠不作声地迅速出手,捏住了艾妮的鼻尖,让对方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可爱声音。谢芸则陶醉在了反击成功的兴奋感和满足感中,预料到对方也会使用同样的招数再次反击,在笑着躲开了艾妮伸向她鼻子的手指后,又凭借身高优势和敏捷的身手像在安抚发脾气的小孩一样迅速摸了摸法师的头。


法师完败,从胜利者的宝座上跌落下来的她知道自己体术占劣,再继续下去只能被继续摸头或者捏鼻尖,只好干瞪着微笑的谢芸,脸上一片少见的红晕。


“公平对待。”游侠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刚刚战胜了巨龙的勇士,“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所以这就算是我被你捉弄了那么多次的补偿。”


“哼,好啦好啦。这次是我输了。”艾妮举手投降,摸了摸被谢芸捏红的鼻尖,“那么接下来,是要先去找你说的那位狼人先生,还是去旅店弄个房间等着那位侯爵大人上门拜访呢?那家伙果然知道我们的身份是伪造的,正派人跟在背后打探我们的落脚点呢。”


“我刚才感觉到了,拙劣的跟踪技巧。”谢芸扬起修长的眉毛,轻蔑的说道。她用眼神示意附近的墙角处。“不过你不是说没兴趣见他了吗?而且你还要去见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没错,但是侯爵大人现在却有兴趣见我了,而按我的推断,那位了不起的大人物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这个小镇的,所以,在了解未来的行程前,我们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艾妮微微一笑,“说不定狼人先生也在旅店里等着你的大驾光临呢。”


两人决定后立即动身,不过法师在现世的四年中并没有在这个小镇停留超过两小时,唯一的一次也只是在洛米克罗叛乱前夕从酒馆中匆匆购买了些食物干粮就迅速前往罗托内领了解叛乱军从海路进攻马德拉城的具体的情况,所以她对经营饮食为主的酒馆十分了解,却不知道旅店的具体位置。倒是在北地旅行了整整十年的谢芸更加熟悉这个小镇的旅店,但是囊中羞涩的游侠从来没有去过酒馆。


在谢芸轻车熟路的带领下,两名少女很快就穿过喧闹的街道,来到了镇西南的旅店“辛德地窖”的大门前。


“地窖?有趣的名字,有什么来历吗?”艾妮指着那块悬挂的招牌。


“因为这里的气候寒冷,所以旅客的房间几乎都设在了地下,虽然看上去有些奇怪却十分舒适温暖。”谢芸介绍到,“我今年在这里住过两次,房间都很干净,手工编织的厚实毛毯与柔软舒适的小床能让人得到充分的休息,还免费提供热饮和奶酪,店主波拉塔尼·辛德也是个热心肠的女士。不过价格有些贵,每晚一枚米杜银币,因为…某些原因,辛德女士一直让我免费留宿。”她最后一句恍若蚊鸣,艾妮没有注意。


“金钱方面你根本不用考虑,你的妈妈们早已为我们想到了这一点。”法师抖了抖手中的钱袋,里面的钱币哗哗作响。“阿尔卡娜很早就给了我一个奇妙的口袋,只要我愿意,就能直接用少量魔力交换昂贵的艾因水晶,原本是为了方便我在庭院练习魔法用的,不过我回到现世才发现它还能交换出各种宝石和贵重金属,虽然我近几年一直没有用它,不过也随身带着呢。”艾妮从钱袋中掏出了一大把金币塞进她送给谢芸的小包里。“虽然钱财对于我们来说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但是因为口袋空空而只好露宿野外,这样的磨炼还是留给那些生命短暂的人类吧。”


“你这是在教唆我去浪费钱财吗?”谢芸笑着说,“我对金币一向没有节约的概念。还是说你在刻意吸引那些盗贼和强盗来抢夺这个取之不尽的财宝袋吗?”


“这东西在其他人手中不过是一个破袋子而已,没有我自身的魔力,是无法换出任何东西的。”艾妮率先走进敞开的旅店大门,谢芸也立刻跟上。


酒馆和旅店一样,在一般情况下只有在黄昏时刻才能热闹起来。


但现在的地窖”却并不算安静,客人已经早早地围坐在门厅的四张小桌周围。他们共同举杯欢庆胜利,其中几位似乎还作为民兵参加了昨晚的战斗,正绘声绘色地为朋友描绘战斗激烈的程度。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两位美丽的小姐!”店主用北方特有的尼维语欢迎着客人,艾妮也用相同的语言有礼貌的回应着,这确实让谢芸又吃了一惊,看来她在圣光庭院的几十年中学到的不仅仅只有魔法,通晓各地不同的语言也是法师的拿手。


“是要住店还是要来一顿丰盛的早餐提神?两位尊贵的小姐。”波拉塔尼·辛德那独特的大嗓门能够让所有旅客都能感觉到这位四十三岁中年妇女的亲切,这也让她在小镇中拥有不错的名声,“今天是值得庆祝和纪念的日子,所以我们免费提供可供暖身的热啤酒,这可是阿勒颇德最好的饮料,没错吧,先生们?!”


“当然,当然!波拉塔尼万岁!”正在享用早点的几名常客纷纷欢呼起来,对女店主抱以热烈的赞赏,“如果能让你那漂亮的女儿依玛来给我们倒酒,就算是女王的宴席我也不去参加了!”一位常常光临小店的客人更是高声叫喊起来,让人不禁联想他到底是来吃早餐还是来追求店主的女儿。


“她前天就嫁人了,混蛋弗里达,丈夫还是阿勒颇德领主大人的女儿!感谢阿蕾蒂女王陛下,她让这些可怜的女孩不用再战战兢兢地偷偷交往。”波拉塔尼大声炫耀着,在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完全不像那些守旧家庭的观念,认为女儿嫁给一名女性是一件耻辱的事。


“诅咒你自己吧,弗里达,比起像你这样花心的臭男人,现在的漂亮女孩更喜欢跟她们一样美丽的花心小姐。”另一位客人不失时机地讽刺着自己的朋友。“还是像我一样,找个勤劳能干的妻子。”


“优秀的男人也一样受到女孩们的欢迎,就像我那平凡无奇的儿子也能娶到法德兰家的二小姐,所以你还得继续努力啊,弗里达!”一位客人拍了拍已经无比失望的弗里达,让他打起精神来。


“还是一样热闹呢,辛德女士。”谢芸微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已经六个月了。”


“这不是我们英武无敌的东方小姐吗?”波拉塔尼瞪大了她碧绿有神的眼睛看着游侠,张开双臂拥抱了她,“自从上次你把那些找茬的渣滓揍上天后,真是好久不见了!依玛出嫁前还天天念叨着你。”


最后这句话又引起了艾妮的小小不满,她嘟着嘴嫉妒地看着不知如何回应对方拥抱的谢芸,摇头的样子仿佛在说“你真是罪孽深重啊”这样的话。


我...我是无辜的!谢芸在内心呐喊着。


“啊,这位小姐是....哈,我明白为什么你会拒绝依玛的求爱了。”波拉塔尼像个过来人一样豁达地笑着说,“我猜,就是因为这位小姐吧。”


“是的,我是她的未婚妻,五十年前就已经决定好了!”艾妮自豪地大声而迅速地介绍着自己,根本不给谢芸任何辩驳的机会。


“那还真是深厚的感情。”女店主自然而然的将“五十年前”这个词当作了少女表达浓厚爱意和长久思念的形容词,“所以我才对那个倔姑娘说‘放弃吧,那家伙肯定已经有心上人了’这样的话,像小谢这种比男人还厉害的女性,都是小女孩们心目中的偶像,就像漂亮的蝴蝶喜欢香气浓郁的玫瑰,英雄也得配上一位佳人,无论男女。”


“等等,才不是啊!”无视了店主口中“小谢”这样将姓当作名的昵称,慌张的游侠不断反驳着,“她...她....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的表妹啊!”她强调着妹妹这个词。


波拉塔尼愣了一下,随即继续开着玩笑,“没关系,没关系,德莱宁小姐是个贵族吧,贵族们都喜欢这一套,反正你们也用不着生孩子。而且爱情是不分性别和关系的,传说高贵贤能的阿蕾蒂女王不是也深深爱恋着自己的母亲菲雅克女王吗?”


好像被误会得更深了!怎么会这样的!谢芸内心已经在尖叫。


“所以您能给我们一个房间吗?我们需要在这个小镇待一晚。”艾妮平静地说道,像是在为谢芸打圆场。


“对...没错,我们....需要一个.....一个房间。”谢芸也立刻抓住了这个转移话题的机会。不过....一个房间?


“等等,是两个房间,两个,不是一个!”游侠发觉了其中的蹊跷,立刻向波拉塔尼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要让我一个人寂寞地在床上思念你吗,我的莉雅?难道你用完了我就要丢弃掉吗?”艾妮又开始装可怜了,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连波拉塔尼都不禁连连摇头,用“其他房间都有客人了,房间只剩下一间了”这样的话帮她一把。旅客们也纷纷表示“因为这一点小纠葛而抛弃爱人是不正确的行为”,甚至刚才还在垂头丧气的弗里达先生立刻表示自己可以陪伴女法师度过一个“美好而又充实的夜晚”,然后在遭到艾妮毫不留情地拒绝后继续成为众人的调侃对象。


谢芸只好认同了一个房间的要求,她已经决定今天晚上不睡觉,反正她天生的体质也让她不用如此频繁的休息。


不过看着艾妮得逞的笑容,谢芸只得叹气。




注1:Winder,而不是Wendell,后者是流浪者的意思。

注2:来源现实中十六世纪德意志的巴伐利亚沃尔弗兰家族,这个家族的纹章就是一只穿着上衣的狼人,外配德国鸢尾花。


PS,图片是莱德娜堡,女王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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