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劍之舞會

最後一場終於開拍，臉上攀伏著一張血紫色面具的巫女自洞窟內徐徐走出，嘴角帶著一抹淺笑。

「等妳很久了，姬子。」

「千歌音……我………」紅色巫女眼裡滿是強撐的勇氣，她想確認，想澄清，自己認識的那位善良的人是否跟眼前的是同一個，為什麼會在短短的時間就變了，變得陌生、冷血。

「什麼話都不用說了，妳來，就是最好的答案。」紫色巫女緩緩抽出附著黑暗氣息的長刀，慢慢往小社移動。

無預警地，小社砰然乍開，一條黑色巨影急遽往姬子蝕去。

「姬子！」長刀甩出，一道刀光切開黑影後又恢復如常，兩人避開襲擊滾落一旁。

「這是………」姬子正疑惑著為什麼旁邊的工作人員都沒有反應，卻看到空間如魔幻般變形，轉換成深幽長道，懸崖峭壁獨立兩側，空氣中充滿著腐臭屍敗的氣息，一聲聲詭異的喊叫流傳著。

〝殺………殺………將妨礙我們的人全都殺了………〞

「這是……人類的怨念………」果然是算計好的，大蛇使者想利用日全蝕，太陽的力量最微弱的時候掙脫封印而出。

四周都是破土而出的亡魂，千歌音收起道具刀，將姬子攬到身後，「姬子，小心。」她做起手印，頸後的月輪隨印發亮，刺眼白光迸發，吞噬掉大半因大蛇力量而甦醒的逝者。

「永無止盡的…………」每當消滅掉一些，另一區又出現許多亡魂，漸漸千歌音現出疲態。

〝哈哈………月之巫女，人類的慾望是無窮止盡的，沒有日之巫女的幫助，妳又可以撐多久……哈哈哈………〞醜惡的諷笑在空氣中流轉，天空由黑自紫互轉變換。

遙遠的記憶，手中逝去的日是滿足的，當時的千歌音無法理解，僅有的是深深悔恨，自責的讓千歌音無力面對月的身份，她渴望獲得守護日的力量，祈求建立讓日安穩的世界，所以………月的黑暗，就由自己來消滅它……

…………消滅這個不應該的存在。

……沒有月的日………依舊可以堅強照耀著大地…………

「無論如何………只有她………我無法允許………」千歌音喘著氣，衣襟沾滿汗水，術法的使用已快到極限。

「千歌音………」姬子定下心緒，挺身而出，自懷中取出一物，細唸符詞。

細微亮光從小而大，侵蝕著暗黑無光的坡道，「幻化成你原始姿態，臣屬於我，八咫鏡。」

亡靈激烈哀嚎，粉碎於空，現出七名伏倒在地的黑長身影。

即是如此壓倒性的結局，那黑影仍是不屈地掙扎，而姬子的手也越來越顫抖，還未全恢復力量的日之巫女能將神器的力量發揮如此已經是最大極限，可是卻還是無法將大蛇分身破除。

手上八咫鏡給予的壓力越發重了，姬子面露痛苦之色，一陣一陣沉力讓姬子即將神器落下，卻有一股強而有力的靈力將八咫鏡自低執高，姬子淡笑側望，正面對上千歌音堅定的神情。

兩人同時道，「「一………起………」」

八咫鏡迸裂出耀眼白光，如劍刺穿黑影，長嘶喊叫，哀鳴過後，天空由紫反晴，世界散發淨化後的清麗，兩人相互凝視，沒有完結的喜悅，分離的愁緒開始漫延。

「姬子………」千歌音欲言又止，微開的口亦被姬子的指尖貼上。

姬子搖搖頭，燦爛星眸凝視著她最愛的人，「讓我們完成最後的電影吧。」

黑霧散去，劇組人員彷彿未感受到任何異象，拍攝仍然進行著。

搖曳風中，竹葉沙沙作響，黑墨色的太陽覓出些許出口，悄悄恢復它應有的光采，而另端緩升的月亮卻是暗淡漸隱。

放逐吧………月之巫女最後的命運………

獻祭吧………鮮血昭示醜陋的自私………

孤獨吧………恨意吞噬侵襲的封印………

最後的片段，最後的儀式，由日之巫女結束了月之巫女的生命，封印大蛇。

一柄刻著日輪的儀式刀刺進心胸，姬子含淚緊抱著千歌音，「不……這不是真的，千歌音………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姬子……別哭………沒了我……這世界將不會有大蛇的存在………」持著最後的氣力，千歌音拭去姬子滿溢的眼淚。

一旁觀看的小助對綾木裕子悄聲道，「導演，來栖川小姐的演技變好厲害，像真的一樣。」

綾木裕子雖然心有所感，但總覺得哪裡不太一樣，卻又說不上來………忽然…………腦海一個閃影，她失聲大喊，「卡！快救人！」

姬子卻在綾木裕子出聲前握起千歌音的手，當金屬沉重感傳到千歌音手上時，她無法置信，「姬子！………」

「我不要沒有妳的世界…………」四片唇瓣交合，姬子抑去了所有話語。

一道絕別淚水滑落臉龐，隨著最後氣力，那雙水藍眸子永遠閉鎖，日與月的巫女交換了最後生命誓約。

自勾玉燃出一條火龍將兩人完全吞食，如地獄業火，將一切燒盡，不留絲微痕跡。

「怎麼會這樣…………」大神相馬反覆語詞，眼眶泛紅，耳邊傳來的是救火的叫聲。

神無月的巫女，用生命與思念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