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过后的战场,遍地是失去生命的肉体,徘徊在战场上的无主战马发出悲切的嘶鸣,渴望找寻到失踪在尸堆里的主人。
干涸发黄的土地被鲜血滋润后染成了暗红色,偶尔有几声微弱的呻吟从覆盖在上面的尸堆中传出。停止战斗的达克帝国军战士沉默地在战场上游弋着,见到还剩有一口气的战友,就小心的抬起背走。而若是没死透的巴伐地亚人,则毫不犹豫的用手中的剑结束他们剩余的生命。
战俘对于帝国军来说,只要留下无行动不便的,有自理能力的人就够了,没有必要浪费宝贵的医药品在他们的身上。
留下打扫清理的人员,达克帝国军离开了尸横遍野的战场,回到了相距有几里远的营地。一整日的激烈撕杀,现在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浴血的战士们感到有些疲累。不少战士一回到帐篷里连战甲都不解下就倒头呼呼大睡,有伤的战士则去医疗队里治伤。
坐在帐篷外静静地用抹布擦拭着血迹未干的铁剑,迪亚歌俊美的脸上是专注的神情。原本光亮的胸甲此时已被染成暗红的颜色,笨重的头盔随意的摆放在他的身旁。
“迪亚歌,你原来在这啊,我还以为你去看战利品了呢。”
走来的胡子还在远处就向迪亚歌大声的打起招呼。
“去看战利品?战利品不是都交上去了吗,有什么好看的。”
迪亚歌不解地看着走近后蹲在身边笑嘻嘻的胡子。
“你记得今天我们从营地出发去突袭巴伐地亚人的时候,还有另一个骑兵团拣了大伙羡慕的优差去突袭巴伐地亚人的营地吗?”
胡子故作神秘的道。
“那又怎么样?”
“嘿嘿,突袭的那帮兄弟有点倒霉,巴伐地亚人竟然在自己的营地里动了手脚,做好了很多的陷阱,结果他们死了不少的人。不过那个营地毕竟没多少人防守,所以后来还是让他们拿下了那个营地。”
说到这里,胡子故意停顿了下来。
“那后来呢?不会发现什么宝藏吧。”
迪亚歌知道胡子是想吊起自己的胃口,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如果装傻不理的话胡子肯定会继续纠缠闹个不休,所以只好配合地勉强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问道。
“嘿嘿,比宝藏还宝贝呢。他们发现那个营地里有上百的女人,估计是吃了前面几场败仗后跟巴伐地亚人的军队一起逃难的随军家眷,所以那帮眼睛都发光起来的家伙们就一个不留的把那些女人全活捉回来了。现在上面正在讨论怎么处理这些女人,如果是没钱赎身的话,一定是充作军妓,所以好多人都先去看看货色了。嘿嘿,要不到晚上你和我一起去那儿快活快活吧。”
说到后面,胡子的眼睛早已是猥亵的发出光彩来,瞄着迪亚歌俊脸的眼神也分外“友善”起来。
“滚!找你的女人去,精虫上脑的家伙!别在这恶心我。”
被那近乎肆意的**目光瞄地背部冒出一股凉意的迪亚歌一脚踹飞胡子,挥舞着已擦拭雪亮的铁剑威胁道,而胡子则趴在地上嘿嘿怪笑不止。
等到打扫战场的人员回到军营,夜幕早已降临。达克帝国的军营里篝火处处,喧嚣嬉闹声不绝于耳。身为达克帝国第三军团长的铁托·安德烈伯爵下令犒赏全军,并决定原地驻扎休整顺便处理俘虏的赎金问题。
一桶桶香醇的葡萄酒在士兵们的欢呼声中被搬出军需处,三三两两的士兵聚在一起喝的酩酊大醉,以此来表达从战场上生存下来的喜悦。卖力地猜拳声,敬酒声在军营里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胡子嗜酒如命,难得有机会大喝特喝,岂有不喝地痛快的道理。此时他下巴短而密的胡子早已被酒水打湿,不时有几滴鲜红的葡萄酒从他的胡子上滴落下来。
满脸通红的胡子一边拍打着迪亚歌的肩膀一边大咧咧地吐着酒气说道:
“我说迪亚歌啊,胡子我算是个见过世面的老兵了,见过的能人也不算少。可我还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玩命的,而且还是这么的年轻,这么的下手狠毒,这么俊俏的像个娘们,这么合我的胃口,这么……”
正在浅尝着杯中的红酒,被胡子不知轻重的这么拍着他的肩膀,迪亚歌有好几次差点呛到。看着胡子已经醉地胡言乱语外加开始轻薄的样子,迪亚歌不满地说道:
“你给我闭嘴,死胡子,你是夸我还是损我啊。”
此时迪亚歌在骑兵团里已经是个出了名的人,不时有经过迪亚歌身旁的骑兵举杯向他敬酒致意。
些微的酒意让迪亚歌的脸上浮出一酡红晕,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娇艳欲滴。乘着酒意胡子看着迪亚歌的眼光又火辣辣起来,迪亚歌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背部一阵寒意翻涌。
在鸡皮疙瘩冒起之前,迪亚歌“唰”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剑,挥舞了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剑花后迅速收剑入鞘。
周围的骑兵看到迪亚歌舞了个漂亮的剑花,纷纷鼓掌叫好。胡子却是酒醒了,因为他最可爱的胡子刚才被那个剑花给削掉了一点,迪亚歌的准头要是差了一点那可是不止掉一点体毛的问题,后果是不堪设想的。知道是迪亚歌暗地里给自己的警告,于是胡子看着迪亚歌的目光又变的规矩起来。
“请问你是预备骑兵迪亚歌吗?”
一道声音在迪亚歌和胡子背后响起,两人回头一看,一名近卫军战士站在他们身前。迪亚歌点头称是,近卫军战士面露微笑,用平和地语气说道:
“军团长大人要见你,请跟我来吧。”
迪亚歌身旁的胡子面露喜色,一边对着迪亚歌挤眉弄眼,一边用手肘捅了捅迪亚歌。迪亚歌知道胡子是指军团长要打赏了,便和胡子对笑了一下后跟着那名近卫军战士走出骑兵营地。
宽敞的中军大帐外,迪亚歌在通报许可后进入了里面。军团长铁托正坐在中央的帅椅上,而副官杰特则在他身后站立。迪亚歌向铁托行了个军礼,就安静地在下首处垂首而立。
“呵呵,年轻人,不用紧张。今天的战斗你表现的非常好,连我都很惊讶在我手下的骑兵团里竟然有你这么非常勇猛的人物。”
看着拘谨的迪亚歌,铁托温和的说道。对于军团长的称赞,迪亚歌谦逊的低了一下头表示感谢。
“鉴于你在今天的战斗中有着非常巨大的贡献,我决定破例越级提拔你为骑兵团百人队长。希望你能在今后继续为帝国的伟大作出更大的贡献。”
听到军团长的升职任命,迪亚歌一愣,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说出心中的想法。在抬起右臂横胸敬了个军礼后,迪亚歌说道:
“军团长大人的赏识,属下感激不尽。但是……非常抱歉,属下想在这次南方战役结束后,申请退役,回家乡过平淡的生活。”
听到迪亚歌的话,铁托感到非常惊讶,而他身后的杰特已经踏前一步准备喝斥迪亚歌的不识抬举。
抬手阻止了杰特,深深注视着迪亚歌一脸坚定而平静的面孔,铁托缓缓地说道:
“你能再仔细考虑一下你的决定吗?你是一名优秀的战士,有着很好的前途。以你的能力,将来完全有可能凭军功获得土地和财富。你真的想放弃这些就这么早地回家乡吗?”
没有多余的思索,迪亚歌毫不犹豫的立即回答道:
“军团长大人,我是经过认真考虑的,我想尽快的回到家乡,我最重要的人在等待着我的归来。”
“好吧,我明白了。”
再次抬手阻止了身后欲进言的副官杰特,在沉默了一会后铁托微笑着对迪亚歌说道:
“今天的战斗可以说是你救了我的性命,让我军取得了光辉的胜利。我就满足你的愿望,让你提前退役吧。年轻人,希望你在家乡能够生活愉快。”
铁托出人意料的同意了迪亚歌的退役要求,让迪亚歌倍感惊喜交加。
看着迪亚歌走出中军大帐的背影,杰特不解的向铁托问道:
“大人,您为什么要批准他退役呢?他的身手比近卫团的战士要好许多啊,而且有胆量,是个很不错的人才。”
望着远去的迪亚歌,铁托不无遗憾地道:
“我又何尝愿意让他走呢,只是他的心早已不在这军营里,强留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且杰特,你难道不觉得象他那样身手厉害的人在军中呆了快一年了还默默无闻没有升迁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这也就说明他从一开始参军就刻意保留了实力,避过了早期对从军人员的素质进行记录的调查,精心打算着怎么尽快退役。呵呵,真是个别扭的年轻人啊。”
明白过来的杰特也大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不过,让我想不到的是巴伐地亚人竟然会违反协约,擅自使用大神之力用于人类国家间的战争,难道就不怕我们也用大神之力来开战吗。”
沉下脸思索的铁托皱起了眉头。
“从俘虏的口供中,被神化的人就是巴伐地亚人的统帅。属下认为应该是对方的统帅被逼急了,才不惜冒神化失败自身被毁灭的后果使用神化兵,想来他是要在胜利后把我军的俘虏全部灭口以掩盖擅自使用神化兵的消息。”
想到战败后己方下场为全灭的这种可能性,杰特面色难看了起来。
抬起了头,铁托忽然转头向杰特问道:
“圣教观战的那些神官都看到那个神化兵了,他们是怎么说的?”
犹豫了一下,杰特还是如实地禀报道:
“这个……神官们只是说了些会谴责巴伐地亚王室违约的过失,今后加强神化石流通使用的监督之类的话,就没什么进一步的表示了。”
“如果我们败了,他们也只是谴责一下而已吗。”
重重地“哼”了一声,铁托阴沉着脸不再言语。
回到营地的迪亚歌还没进入自己的帐篷,就被等在帐篷外边的胡子叫住。原本满心好奇加期待的胡子以为迪亚歌会得到什么好东西,直到迪亚歌告诉他是提前退役时,胡子当场傻了眼。
等到酒醒明白过来退役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胡子就好象生离死别的恩爱夫妻般一把抱住迪亚歌,不住抚mo着迪亚歌的后背,诉说着一大堆舍不得的话,真是句句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看着周围的骑兵们在旁边嬉笑着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样子,一定是误以为迪亚歌和胡子是属于那种禁忌的关系。万分尴尬的迪亚歌想甩开胡子,但一时竟然挣不脱胡子动情的怀抱,倍感丢脸的迪亚歌终于在恼怒中运劲使力把胡子打翻在地,然后风风火火地冲回自己的帐篷里整理行装。
到了第二天的早上,骑在马上背着包袱的迪亚歌在一个小土坡上回望着不远处的军营。鲜红的朝阳早已爬了上来,因白昼而变得稀薄的雾气依然笼罩着整座军营。早晨的炊烟从军营里徐徐冒起,经过昨夜的狂欢,大部分的士兵仍然处在睡梦中。迪亚歌早已和胡子等几个比较相熟的战友一一道别,说了一些彼此珍重的话。
看着伴随自己近一年铁与血的军旅生活的军营,迪亚歌心中颇有些感慨。眼下自己就要即刻离开远去,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生死相伴的战友。虽然在克兰行省战局是大局已定,达克帝国再次获得了胜利,但零星的战斗还是会有的,胡子他们还是得必须去参加战斗。
在心中再次祈祷战友保重之后,迪亚歌调转马头,沿着官道往家的方向疾驶而去,思念重要之人的涟漪早已在迪亚歌心中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