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職業女性症候群 一

說是隨便挑一輛車，羅冰挑了輛黑得發亮的路虎攬勝，以至於當嬌小的星野坐到副座上時，這輛車顯得更寬敞了。上車前羅冰還在後備箱搗騰了會，在冰箱裡拿出兩瓶水，十分厚道地遞給星野一瓶。星野接過，有很多話想說，有很多話想問，很多吐槽，但她不知從何說起。羅冰點了根煙發動車子，見星野不說話，輕輕推她的手臂叫她系上安全帶。星野繼續愣了一會，沒有照做，她向右邊迅速地倒下，把頭枕在羅冰腿上。

“星野小姐……”羅冰放下車窗彈煙，然後看著眼皮底下星野的頭，開口。

“恩？”

“你有耳屎。”

“哎？？？？不是吧！”迅速用手把頭髮撥到能遮住耳孔的部分，然後轉動腦袋瞪著羅冰。

“不是，是開玩笑的。”羅冰掏出便攜式煙灰缸把煙熄滅，擰開蓋子喝水，一副沒事的樣子。

“一點也不好笑哦，”星野悶悶地說，重新轉頭對著方向盤，“搞笑擔當就不要和娜娜爭了。”

“知道啦，我要開車了哦？其實你不想一個人呆著吧，還是去我那裡好麼？”

“……ROBYNさん忽然這麼體貼還真是不習慣。”

“這麼說我很困擾啊，體貼什麼的……不過，說實話，我只是想和你做罷了。”羅冰知道星野又扭頭看她，但這次她只是轉動鑰匙，讓車熄火。

“什麼嘛！”

“可是，如果是我要和你做，你不會拒絕吧？目前我是這麼覺得。星野小姐只是很討厭別人做出約定以外的要求，而我和星野小姐沒有約定過任何事，對吧？對你來說，如果要緩解暫時的痛苦，現在答應我就是最好的選擇。”

一股躁動不安湧上來，星野終於離開羅冰的大腿，好讓自己直視羅冰。

“ROBYNさん說得每句話，都很殘忍。”

“看你從什麼角度去看了，”羅冰再次轉動鑰匙，打開車窗點煙，“星野小姐可能不知道，我的診室是從來不向交往對象開放的，我對我的患者說得會比這殘忍更多。”

真是個S……星野打個寒顫。這個時候，她本能地轉移話題。

“啊哈，ROBYNさん和AYA姐抽一個牌子的煙麼？”

“這個？是石總管給我的，沒想到新出的煙這麼好抽，就決定改抽這個了。”

“你們……抽煙始終不好的。”

“哪裡不好？”

“呃……大家都說不好，總之就是不好吧。”

“太天真了。其實我可以告訴你兩個事實，第一，早在上世紀末就有研究顯示抽煙和致癌沒有相關性，並且女性如果抽少量的煙可以預防子宮肌瘤。這個說法會有人反駁，但下一個是我的專業所涉及領域，就是所有煙草廣告上的「吸煙有害健康」標識和類似圖片反而刺激更多的人消費香煙。試想，主流媒體禁止的東西，卻被使用這麼隱晦的消費刺激手段，真相到底是什麼呢？”

“什……什麼？可以說得簡單點麼？”

“星野小姐是日本人，我從日本人那裡學到一個很有用的經驗，就是抽煙只抽前面的三分之一，你想，很多日本人甚至只抽兩三口就把煙扔掉了吧？”

“恩，好像是。”

“日本人最講究健康的飲食和生活方式，同時也是世界上第二大煙草消費國，他們選擇的那一兩口香煙，也許是這個世間的精華也說不定啊。”

“哦哦。這樣啊！早說嘛……”

被語言所迷惑的星野舒心地一笑，問道：“不開車嗎？一起吃晚飯吧，日式料理怎麼樣？”

“好啊，”羅冰停頓了一秒，“在那之前，我可以問一件事嗎？這次是和我的職業有關。”

“請問吧。”

“他想要侵犯你的時候，是不是看上去和平時的他不一樣？比方說，變得極具攻擊性，甚至說話的口氣、眼神、甚至連力氣都變得很大？”

“ROBYNさん……”

“恩？”

“你不是很想問的嘛！混蛋！”

從星野的微表情中得到肯定的答案，羅冰笑著發動車子，不多久就開到了大路上。星野本來爆發的情緒也隨著開闊的視野而平穩下來，“果然是大車舒服啊，ROBYNさん，”忽然，她指著不遠處臨近海邊的建築道，“看！那家賓館是我擔當室內設計的哦！”

“你這麼說，我也看不到啊，星野小姐是主攻室內設計的麼？”

“在這個島上算是吧，在對女王酒店進行內部改造後，BOSS就讓我主要負責室內設計了，不過小一點的店面，我也能獨自做全部的設計，說到這個，為此我必須時不時去東南亞的臨近國家收集素材，雖然這麼說有點無恥，但我真的是很有才啊。”

“等等，女王酒店內部是你的作品？你知道我有多喜歡那些燈光和色調嗎？對了，還有那些吊燈……”

“是哦，酒店大廳和所有客房主廳的吊燈都不一樣，是我設計並且監督廠家製作的，對了，你也注意到酒店裡沒有空調吧？這裡夏天很熱，但我用了最新的隔熱素材和精心的設計……那個，ROBYNさん覺得怎麼樣？”

“我很喜歡。”

我很喜歡。羅冰保持她平緩的語調，可是這四個字在星野聽來很不一樣。羅冰因為開車不能一直看著她，但聽她說話時卻頻度很高地轉頭，這讓星野看到她被長發遮住小半邊的側臉。

“真不妙呢，”星野下意識地把手放在胸口，“我也許萌上了ROBYNさん也說不定。”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吧？”她抬手撫摸星野的亂發，“星野小姐和星野小姐的設計，都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