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rass 于 2011-4-7 22:26 编辑
『不要怪妳爸爸哦。』
『要跟新的家人好好相處。』
『代替媽媽的份,天天都要過得很開心……』
淡青色的信紙上僅有寥寥數字,用梓所熟悉的筆跡和口吻溫柔地給予叮嚀。
除了信紙外還附上了一張不知道在哪裡拍攝的明信片,如詩如畫的美景宛若仙境。
梓照著信封上所寫的寄件地址打電話過去詢問,結果對方說並不認識媽媽,只是代寄而已。
現況至少比起什麼消息也沒有的情形還要好多了,但是梓的心情卻更加沉重。
覆滿灰燼的心底被那字裡行間過於平靜的情緒,重新燎起一片熾熱的烈火。
怎麼可以忘記了,都是因為有第三者的介入,媽媽才會被迫委屈求全。
(辦不到……)
無論哪一個要求,暫時都是辦不到的。
沒有經驗,年紀又太小,梓完全不知道如何化解胸腔裡的陰暗情緒。
明明擁有一大堆朋友,卻沒有一個可以聊真正煩惱的心事。
唯一信任的爸爸,又早就跟妻子出國去玩了。
偶爾接到他從國外打來的電話,梓張開嘴,什麼也講不出來。
曾經如膠似漆感情極佳的夫妻,離婚後就形同陌路。
梓只能一個人獨吞下所有的情緒。
「小梓。」
不遠處傳來了柔軟的呼喚聲。
因為隔著門板的關係,聽起來還有點悶悶的。
「……小梓,妳不吃晚餐嗎?」
梓閉了閉眼,離開床,伸手去拿擺在一旁的紅色吉他。
坐在地板上,左手握住琴頸,右手輕輕撥動剛換上不久的新弦。
不知不覺地彈起了『軟綿綿時間』。
因為總是在反覆練著這首歌,想要完美地配合平澤唯的主奏吉他,展現出最棒的演奏。
梓根本不討厭唯,心地善良的她從來就不會莫名奇妙去討厭別人。
做錯事的是大人而不是唯本人,她非常清楚。
所以在此之前對待唯的冷淡態度裡,並不包含真實的惡意──
『請離我遠一點。』
我隨時可能不受控制地將情緒轉移到妳的身上,所以,請不要再靠近我了。
『請別碰我。』
我並不討厭妳的碰觸,可是也不能喜歡,所以,請不要再對我釋出善意了。
『我一直都非常討厭平澤前輩。』
說出這樣的話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請妳也開始討厭我。
無數口是心非的話,就像感到緊張的時候在手心寫三個『人』字然後嚥下去一樣──
只是個沒什麼效果的、用來說服自己的咒語。
……
門邊的動靜忽然消失,或許唯終於想通願意放棄了。
思緒一片渾渾噩噩的梓稍微放下心來,但馬上又皺緊眉頭。
微微發脹的腦袋深處隱隱作痛,不太能好好地思考。
這種感覺,從收到信那天的早上就持續到現在了。
(過度鑽牛角尖的後果……?)
她彈起了另一首曲子,企圖用音樂麻痺不時竄過太陽穴的銳利痛楚。
不久,門邊響起了另一把吉他的聲音。
(……啊,襯底的部份……)
梓沒有停下來,一邊繼續彈一邊下意識地屏息聆聽。
切入時機選得很好,搭配得天衣無縫,最複雜的那一段也彈得很完美。
(居然還隨興地改編了這一小節?不過這樣感覺更好……)
明明現在負責節奏吉他的部份卻那麼有想法,果然平澤唯還是適合作為LEAD而不是RHYTHM。
一曲奏畢,梓愉快得差點不自覺地露出微笑,幸好及時用力抿住上揚的唇角。
幾乎在她將手指挪開吉他的那一瞬間,門外突然響起了卡農的旋律。
溫柔和緩的曲風,在逐漸加快的彈奏中漸漸轉為熱血激昂。
接著,慢慢地平靜下來,徐緩地流淌了一陣子,轉入蜿蜒曲折的段落。
聚流往寬闊的瀑布前方時,再度急促起來,繼而狂洩而下,激烈地碰撞出水花。
最後,返回平和,並結束在一段華麗高亢的顫音之中。
炫技。
門外的那位吉他手,完全是在炫技。
要是房門隔音效果再好一點,她就會弄巧成拙了吧?
梓抱著吉他這麼想,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
隨後,她將吉他擺在一旁,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向門邊……
……
彈完卡農後,唯鬆了一口氣。
自從梓遞出退部申請書後,已經過了一週。
這一週裡,輕音部的大家都減少了喝茶的時間,比平常更加努力地練習。
而唯除了認真研究吉他的彈奏技巧外,私下還學習了改編曲子的方法。
因為梓曾經聽演奏會DVD裡的卡農聽到出神,唯想將它改編成自己會彈的電吉他版本。
一切都是為了要挽回梓。
(雖然彈得還不是很熟……)
但梓老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好不容易才有一個可以演奏的時機,當然要馬上抓住。
有些忘記的地方都即時二次改編帶過去了,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唯蹲下來趴在門邊,偷聽裡面的動靜。
(呼嗯!很好,走過來了…………咦!?)
聽到裡面的腳步聲被一個突如其來的重物落地聲打斷,唯心驚了一下,連忙轉動門把。
還好梓在家裡是習慣不鎖門的,她輕而易舉地打開門、闖進了梓的房間──
「小梓!」
然後就看見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嬌小人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