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们是同类。
放学铃在四点半准时打响了,我拎着书包走出教室。走廊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与我毫不相干,那些计划着去哪玩过再回家的人也与我无关。我慢慢的向车站走去。不是我不想走快,只是腿上的伤还没有好,一步一痛,虽然母亲已经帮我包好纱布,但如果动作过大还是会磨的很疼。平日走十五分钟就可以到得车站在这几天就是煎熬。
公车从我身边开过,我咬着牙跑起来,如果错过了这辆车,我至少还要等二十分钟才有下一辆。纱布磨得伤口生疼,我已无心顾及。
公车停了下来,开了门,我看着它关上门,开走了。
身上再也没有力气,我靠着路旁的树上大口的喘起气来。
没有赶上,回家会晚,想起父亲手里高昂的皮带,身上仿佛已经挨了皮带般得疼起来。我,不想回去。
摸着兜里最后的一张纸币,妄想着会有人看着这五块钱的面子上带我到换乘的车站。叹了口气,今天,是逃不了了。
嘀嘀,嘀嘀。身后传来按喇叭的声音。
我向右让了让。
嘀嘀,嘀嘀。喇叭声再次传来。
我已经让开了。心里想着,我还是又向右让了让。
“赵淇,我送你回去吧”许澜的声音传来。
我转身,看见许澜骑着机车,手里拿着一顶安全帽。
我摇摇头,转身继续走。
“喂,赵淇,别走啊”许澜赶了上来。
我有些恼怒,“我对你没有兴趣,也不会同意的,请你不要缠着我”如果他再这样下去回家会更晚。想起父亲乌黑的皮带,想到会连累母亲也吃皮带,愤怒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我惊异的看见许澜扬起了大大的笑脸。这个人,有病吗?
“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而已,公车已经错过了,我送你回去吧,保证快,你不是着急回家吗?”许澜的脸上有着我难以忽视的真诚,我想了想,反正就是这一次,点了点头。
许澜递给我安全帽,我系好坐在他后面。告诉了他地址。
路上,许澜说了些什么,但是风太大,我没有听清。
到了楼下,我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才到六点。有些感谢许澜,也为之前的失礼感到抱歉,我对他似乎不那么反感了。
“赵淇,我能叫你淇儿吗?”许澜取下安全帽,头发被压的有些趴下。
我警惕的看着他。
许澜笑的有些不自然“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啊。我觉得”他有些迟疑,低头扣弄着绳结。
我看着他,等着他说出后半句,然后否认。
许澜扫视了下周围,压低了声音“我觉得,我们是同类”
同类?多么可笑的词。每天过着饱受虐待的日子,缩在房间里不发出任何声响,祈祷着不要惹父亲不开心,看着母亲遭受蹂躏不敢反抗,在学校小心着不让伤口露出,被别人认为是怪人的我,和他是同类?和他这个家庭温暖富足,在学校又广受喜爱的人有什么可同类的?
心里有些苦涩,但我也有自己的尊严。“你误会了。谢谢你今天帮助我。再见了。”我走向怪物的口中,那个地方,那个会吞灭一切的地方。
如果有一天我要带你走,你会不会握住我的手。
在门口等了到了六点,我用钥匙打开门,看到父亲半倚在沙发上,母亲穿着工装坐在他怀中,黑色的西装外套挂在胳膊上,白色的衬衣敞开着,胸部被粗暴的揉弄着。母亲听到响声抬起头来,满是泪水的眼睛透着我看不懂的神色“淇儿,别看,回,回屋去,我一会儿给你送,啊,送过去。”
我点点头,忍耐着走向屋里。
“回来”父亲一声低吼。
我被吓的打了一个哆嗦,不可抗拒的转回身子“父亲”
“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你有没有礼貌。”父亲大声的吼着。
我知道回答只会惹来他更大声的责骂。
“说话,哑巴啊你”父亲抓起茶几上的酒瓶,砸了过来。
我不敢躲闪。酒瓶砸到我肩膀上,掉到地上碎掉了,瓶子里的酒洒了出来。我直直的站着,不敢去捂。
母亲低着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父亲捏起母亲的下颚,“看看你生的东西,一点礼貌都没有,什么玩意。还有脸哭?”
突然,父亲脸上换了颜色,诡异的笑扯着他脸上的肌肉。“乖女儿,你多大了?”
恐惧塞满了我整个身子,我惊恐的看着他脸上愈发明显的笑容,“十,十七了”
“这么大了啊”父亲脸上的笑容愈发的骇人。“有些事也该知道了,你就站在这看吧。”
我打了个寒噤,母亲哀求的声音传入耳内“别,求求你,别让她看,求求你,她还小求求你。”
父亲松开钳制母亲下颚的手,向下移解开了裙装的扣子“十七不小了”
母亲按着父亲的手,不让他继续,可那里抵得过父亲的力气。母亲被压在茶几上,挣扎间,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父亲尽兴的睡去,母亲小心的抽出身体,走过来赤裸的把我抱在怀里“忘掉,忘掉,淇儿乖,忘掉它。”泪水划在我的脖子上,很烫。被砸的肩膀,很疼。
我呆呆的站着,忘记了任何动作。
母亲做了饭给我端来,裸露在外的锁骨上青紫一片,我吃不下任何东西,看着她身上的伤痕,抑制不住的愤怒让我颤栗。
“淇儿乖,妈妈没事的”母亲放下托盘,轻轻的抚上我的肩“还疼不疼?”
我摇摇头。
感受到母亲轻柔的解开我的校服,我对上母亲的目光,那泪盈盈的目光包涵着太多的东西,我看不懂。
“淇儿”母亲抱着我的头“我对不起你,原谅我”
我摇摇头“妈妈没有错”
“淇儿,忘掉那件事”母亲低低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有些痒。
“恩”我点头。
“淇儿,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像你父亲一样。你父亲以前也是很好的男人”母亲欲言又止,终于“今天送你回来的男孩是谁?”
我又想起了许澜的话“我觉得,我们是同类”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他,我简短的回答“一个同学而已”
母亲抱着我稍紧了些“淇儿,要和同学好好相处”
我闭着眼睛靠在母亲怀中,仿佛一切伤害都会远去,沉沉的,我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