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女性症候群 三
在「CASINO」的金字招牌下面,是滿臉堆笑迎接顧客的侍者和賭場經理。相對的,在燈光照不到的暗道裡,是令人笑不出來的場面。
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被兩個穿黑西裝的賭場保全架著,而他眼前看上去削瘦的黑衣女人彷彿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用高跟鞋往男人的身上招呼著。
“你算牌?你以為就你會算牌?”女人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讓男子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聽好,”她說,“你打哪來回哪去,別再出現在這裡。”
“為……為什麼?我算牌又不犯……呃!”男人說到一半,腹部被女人猛地一踢,忍不住連連慘叫。女人向兩個保全示意,一鬆手男人就無力地癱到地上,女人跟上去對著同一個地方又是一腳!
殺豬般的慘叫產生了好幾重回音,在這樣煞風景的叫聲中,忽然伴隨著一副優雅的身段出現一個好聽的女聲,白雅曌穿著一身白色的運動服運動帽,長長的捲髮梳著精緻的髮髻,戴著淺藍色的墨鏡,整個就像清純的女高中生。
“阿綾,你看你都快把這位先生的胃踢破了,這樣多不好,”溫柔的話語彷彿春風拂過,男人以為自己的救星到了,但很顯然他錯了。白雅曌接著說,“你不要踢到他的腎啊,萬一他硬不起來了,可是要跟你拼命的,到時候又是一堆麻煩事。”
石綾沒說話,只是對白雅曌鞠個躬,見她走近就讓到一邊。
“這位先生,的確呢,算牌不犯法,但是行有行規,栽在這位大姐手上算你走運,她一向話不多,我就替她跟你說一聲,其實認真起來,她有得是辦法讓你真的犯上法,懂?”
看到男人無力地點頭,白雅曌沒心沒肺地笑了,“不錯,的確有智商,就是以後不要那麼天真就更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
保全把男人拖了出去,一切又歸於平靜。白雅曌若有所思地看著石綾,方才打人時一臉凶狠的女人此時順從地站著,反差強烈。
“小、小姐,怎麼了?”
“你不要打不贏我,就把氣出在那大叔身上嘛,”拍肩,搖頭,“難得那大叔長得還不錯,像那個誰……對,加勢大周!”
“不像吧,像那也是肥胖版的。”石綾小聲地說。
“那不是你的TYPE?阿綾,沒事的,我聽說三十五歲上下的女人處於性飢渴高峰期,你也不要太壓抑,像這種工作交給經理級別的就好了,你應該在該釋放的場合釋放你自己。”
“小姐,您……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聽白雅曌越說越離譜,石綾反而冷靜下來。
“沒什麼,”白雅曌繼續微笑,“只是偶爾試試像娜娜那樣不負責任地說話,看看效果,說不定還能交到女朋友。”
“還是受刺激了啊,唉?星野小姐有女朋友了?”在被女王陛下如此壓榨勞動力的情況下交到女朋友了???
“大概吧。不去開車嗎?我約了安同打高爾夫,娜娜和羅冰也去。”
“這個,您可以打電話給鄙人嘛,親自跑一趟……”
“忽然興起,我讓傭人開車送我來的,真是麻煩,還不是擔心你多任務脫不開身。”
石綾被这句話呛住,但她識趣得沒有反駁。她深深地知道,如果自己是個多嘴的性格,不可能一直被白雅曌留在身邊。說話,一定要張弛有度,該隨聲附和的要附和,該沉默以對的要沉默。
到了高爾夫會館,安同她們早已在坐在那裡喝著飲料等候且聊得興致勃勃,尤其是安同,看她那眉飛色舞的樣子,以為是在說什麼天大的八卦,結果湊近一聽,卻是她在力邀羅冰幫她再賭一把。白雅曌在石綾幫她拉開椅子後坐下,好笑地看羅冰做何反應,結果羅冰只是看著安同,笑而不語。
“BOSS!”星野哇啦啦地把椅子移得離白雅曌進一點,湊到她耳朵旁用神秘的但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你猜怎麼著?安同姐說她把帶來的錢輸了一大半!”
“其實還好啊,沒有都輸光。”羅冰喝了口咖啡,可有可無地評價道。
“她還說,要是ROBYNさん不幫她贏回來,她就想讓可愛的我幫她跟BOSS求情,少交些店面地皮的定金,之類的……”
怪不得在百賭之中還能抽空聯繫她。白雅曌深知賭徒都是不要臉的,她看著安同,這個在珠寶界混跡多年的女人,絕不會那麼簡單。
“安女士,既然您這麼愛賭,不如我們賭一局球?”白雅曌指指星野和羅冰,“星野和你一對,羅小姐和我一對,一個洞換一個人,我們從男發球區開始打,你們贏了,什麼都好談。裁判麼,這裡的球童是很專業的,他們會一路跟著我們記錄桿數。”
見安同猶豫,白雅曌友好地補充說明,“星野是有錢人家的小姐,還在日本參加過少年組的比賽,她摸竿的次數比你我都多,和她一起你不吃虧。”
這麼一說,連羅冰都好奇地看著星野。星野比了個大力神的姿勢,自信滿滿地說:“放心啦,我很強的!BOSS,要是我贏了可以放長假嗎?”
“一樣,只要贏了,什麼都好商量。”
“耶~安同姐,我們先去開球開球!AYA姐,COME ON!!!”
目送歡呼雀躍的星野和半信半疑的安同走開,羅冰有些無奈地說:“你這等於什麼都沒答應嘛……”
“你說,安同這個人如何?”
“她如何,你心裡不是早就有了判斷?”
用反問句去答她的疑問句,白雅曌似乎早就習慣這樣的羅冰。她花了二十幾年培養的溫柔有禮、旖旎風情卻不帶有任何感情,到了羅冰這裡一下子變得多了幾分色彩。“我也想聽聽你的判斷,邊走邊說吧,還有,比賽,我想贏,幫我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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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雅曌還在中國的時候,高爾夫還沒有流行起來。她那時怎麼也想不通,這個小白球和一袋大頭球桿居然算得上是貴族運動。等到她慢慢長大,就漸漸明白,從這座果嶺到下一座果嶺,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是怎樣的局面在等著你,就像從商,不知道下一個對手是誰,像人生,不知道下一個水坑在哪裡。她愛這種不確定性,因此雖然她自己不下賭場,她卻是一個最大的賭徒。
羅冰把球推出去的時候,她輕輕地說:“羅冰,也許你是我下過的最大的賭注。”
羅冰聽到了個大概,回頭看她,說:“別擔心,這局我們贏定了,我好歹在澳洲跟了那個男人那麼久,”說到這裡,把話題一轉,她問:“你是想和安同做這筆生意的,對嗎?”
“恩,這筆生意早就在談,不會因為這個插曲而改變,再說,如果你每天都幫她賭,我小小的賭場還怎麼盈利啊。”白雅曌的話裡有種不易察覺的彆扭,不知她是在乎那點錢,還是在乎羅冰幫別的女人這件事。
“放心,那天贏的錢,只是想交我的房費。”
“我說過,是我請你來的,你的一切費用自然算我的。”
“我……只是想彌補我的一個過錯。”這下輪到羅冰彆扭。
“哪來的過錯?”
“還記得我二十歲生日時你送我的那本書嗎?那天不小心把酒灑在上面了。”
白雅曌聽到這裡,愣了一會,然後開始大笑。
“哈哈哈哈……你還是小孩子嗎?”
羅冰不理她,背過身補了一桿讓球進洞,站在不遠處的球童連忙跑過去取球。這時候,速度上已經比他們落後的安同和星野走過來,石綾和她們一起,所有人都看到了大笑中的白雅曌,各人反應迥異。
“BOSS,就算你們快贏了,也不用笑得這麼……”**……
“怎麼啦,贏了就要笑啊,”白雅曌自然地走過去摟住羅冰的肩,“羅冰又打出一個小鳥球,你們呢,就在標準線掙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