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

原本預計敵人會繞過城市，走較險峻森林，因此率軍沿著森林走

四天的費歐羅，當大部分的人都認為她判斷錯誤時，突然收到來自團

長的命令。

「第一到第三師團抵禦左右兩側的敵人，其他師團帶著錙重車回

宮殿，如果在路上遇到敵人就攻擊！」

後方的師團聽到這道命令，還搞不清楚狀況，沒多久經過其他師

團的報告得知，前面的三個師團已經被左右兩方的敵軍夾攻，第四師

團負責斷後而陷入苦戰。

「敵人刻意走旁邊更難走的道路夾擊我軍嗎？」

得知前面狀況的士兵與師團長們終於明白團長下這道命令的原因。

「報告師團長，左右兩邊的樹枝還有地上都有馬蹄印的痕跡。」

收到撤退命的師團長派士兵到周圍探查，確認了他們的猜測。

「糟了！我們得快點趕回宮殿才行，說不定有一部分的敵人趁我

們沒注意的時候已經繞過我們向宮殿前進了。」

徹底敗給這個十六歲的小鬼了，居然在察覺到敵軍的動態之後就

馬上做出正確無誤的指示。

收到撤退命令的師團長與士兵們全都心服口服，甚至更加敬佩年

僅十六歲的費歐羅了。

第四師團到第十師團帶著錙重車轉向前往宮殿方向撤退，留下在

前方抵禦埋伏士兵的三個師團。

不過第四師團也受到一部分敵軍的攻擊，因此他們的撤退速度比

其他師團還要緩慢。

在最前方的三個師團，面臨了左右兩方的敵軍攻擊。

「第一排打倒一名敵人之後就退下換第二排士兵進攻！這邊派十

名騎兵過來，如果有敵人從正面衝來就擋下來！」

在狹窄的森林道路行進是非常困難的事情，為了讓士兵發揮最大

的效率，費歐羅要士兵排列整齊，第一排進攻一次之後就退下換第二

排士兵進攻。

同時為了避免敵人穿越過左右的樹林從他們的正面攻擊，費歐羅

安排了人手，讓整個軍隊形成長方形，避免被敵軍從中央突破而遭到

更嚴重的打擊。

因為地形上的落差，費歐羅他們只能看見敵軍不斷蜂擁而上，不

知道敵軍的數量究竟有多少。

這樣的不確定感，讓士兵的士氣受到打擊，而低落的士氣從他們

揮出來的劍就能感受到了。

為了提升士兵的士氣，費歐羅採取了行動。

「第一排的士兵，抓好時機，可別砍到我了。」

費歐羅僵繩一拉，穿越過友軍來到左邊的樹林。

看到團長就在面前，準備攻擊的士兵趕緊停手，免得砍到她。

費歐羅則是放開僵繩，將左右兩邊的劍抽了出來。

「團長，不拉住僵繩很危險的！」

看到費歐羅突如其來的行動，士兵第一個擔心的是她會不會失去

平衡而從馬背上摔下來，尤其是在這崎嶇的森林道路中。

費歐羅在搖晃劇烈的馬背上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雙手反而如魚

得水般甩動她的劍。

左手那把迅速砍向敵軍馬匹的眼睛，右手那把砍向敵軍的左肩。

眼睛受傷的馬匹慌了，不受控制地上下跳動，甩下受傷的敵軍，

也打斷敵軍的進攻。

「趁現在！」第一排的士兵們很有默契的大喊。

看見敵軍亂了陣腳，士兵們提高了士氣，紛紛向前進攻，同時也

遵守費歐羅的指示，打倒一名敵人之後就退下換第二排士兵上場。

接著，費歐羅來到右邊那排的樹林，用同樣的方式砍了敵軍的馬

匹，重挫敵軍的銳氣。

即使如此，戰爭是嚴酷的。

雖然費歐羅採取的策略很成功，依舊無法改變敵軍數量多於他們

的事實，也無法抱有全員毫髮無傷的天真想法。

費歐羅的士兵們與敵軍演變成消耗戰，不只敵軍，就連他們也傷

亡慘重，只到太陽快落下時，費歐羅才漸漸感受到敵軍的數量已經減

少。

等她回頭一看，周圍的部下與馬匹也已經損失大半以上了。

位在最前方的她，往後一看，盡是遍地的橫屍。

突然，一名似乎是越過那些屍體的敵軍向費歐羅揮刀砍去。

坐在馬背上的費歐羅來不及反應，敵軍的劍擦過她的小腿。

費歐羅不顧腳上傳來的痛楚，左手一揮，就將敵人的劍給打掉了。

「說！有多少敵軍越過我軍向羅威納的宮殿前進？」

費歐羅迅速下馬，然後將右手的劍抵在敵人的脖子上。

從這名士兵的穿著來看，應該是屬於高級將領，同樣也是因為過

人的身手才能在這場消耗戰中存活下來。

「我怎麼可能會告訴你！」

敵人一副打死也不會說的表情，無論如何都不會屈服在對方的威

脅之下。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右手傳來一陣痛楚。等他發現時，

他的右手小指已經被費歐羅砍斷了。

「如果你不想讓十根手指頭慢慢斷掉的話，最好乖乖說！」

費歐羅的眼神透露出無情的殺氣，深藍色的眼眸在夕陽的餘暉下

看起來就像是在沒有溫度的深海中，那樣冷酷。

「兩、兩百名。不過他們已經早你們一天前往宮殿了，雖然我很

訝異你們居然能突破我軍的埋伏，但是就算你現在趕回去，宮殿大概

也已經被攻陷了吧。羅威納的死期已經到了，哈哈哈！！」

手上傳來的痛楚以及對費歐羅的恨意讓他將敵軍的動向全盤托出，

但是他並不認為他們已經輸了，因為就算埋伏在這裡的同伴都被殺光

了，只要剩下的兩百名夥伴攻下羅威納的宮殿，就是他們的勝利。

費歐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右手一揮，將對方的手腕砍了下來。

「我不殺你，你就用一隻手度過你的餘生吧。」

費歐羅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留下因為失去左手腕與右手指而痛

苦地在地上打滾的敵軍。

費歐羅將受傷的左小腿做緊急處理之後便立刻上馬，踏著地上的

屍體往回走。

「有人活著嗎？回答我！第一師團，第二師團，第三師團！」

費歐羅一邊跨越敵軍與友軍的屍體一邊大喊，希望能遇到活下來

的同伴。

搜尋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聽到回應聲了。

「我們還活著！」

大約二十名的士兵互相扶持，並且回應費歐羅的呼喚。

他們的想法跟費歐羅一樣，打倒敵軍之後就回頭走，說不定會遇

上還活著的友軍，運氣好一點說不定還能抓到沒跑走的馬匹。

「太好了，你們沒事。三位師團長也沒事。」

費歐羅鬆了一口氣。但是她卻不能因此大意或休息。

「你們幾個都還能走吧？我繼續找生還者，你們穿過森林，到最

近的城市請求支援。有兩百名的敵軍已經繞過我們，向宮殿前進了。

我不知道撤退的師團來不來得及回到宮殿，你們到城市調兵，從城市

出發說不定能趕上進攻的敵軍。」

費歐羅向已經疲累而且受傷的士兵們下達這項指令。

在出兵之前她已經把地圖記在腦海裡了，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附

近有一座城市，只要從城市調兵，連夜趕路應該有辦法趕上走崎嶇的

森林道路前進的奧勒岡軍隊。

而且在這段路上還有三做城市，順利的話應該能調到四、五百名

士兵。

「遵命，團長。」

士兵們話才剛說完，彷彿是上天在幫忙他們一般，原本倉皇跑開

的馬匹回來了好幾匹，讓這些受傷的士兵可以騎馬前往城市。

「受重傷的士兵就先在城市療傷吧，傷勢較輕微的人負責調軍隊。」

費歐羅下達完指令之後，便繼續踏上成堆的屍體尋找生還者了。

而那些士兵則聽從費歐羅的命令，快馬加鞭前往最近的城市求援。

那名手被費歐羅砍斷的敵軍，後來順利回國了。在他的報告之下，

費歐羅的聲名遠播，『雙劍騎士』成了他國士兵害怕的敵人，同時也

是嚮往的目標。

費歐羅尋找了好久，卻找不到其他生還者。她的心中湧現一股怒

氣，而那份怒氣是針對她自己的。

「可惡！如果當初留下兩百名士兵保護宮殿就好了！」費歐羅自

責地打了自己的大腿洩憤。

她應該考慮到這個可能性的。就算沒有考慮到，她也該想起莉亞

娜公主曾經對她說的話，『將來我希望能將第四騎士團做個調動，只

留下兩百名精英保護宮殿，其他人調去其他騎士團』。

更讓她氣憤的是兩百名士兵只能勉強保護宮殿而已，因為緊接而

來的是西方馬可斯的軍隊的進攻。

雖然她已經派人去城市調兵了，卻無法保證能順利抵禦奧勒岡與

馬可斯的攻擊。

「已經…到此為止了…嗎？」

費歐羅愈想愈絕望。她已經盡她的努力做好補救措施了，接下來

只能聽天由命了。可是不管她再怎麼想，除非發生奇蹟，否則羅威納

在這幾天之內亡國的可能性幾乎可以說高達九成。

雖然她不斷的思考，不斷的絕望，馬的動作卻沒停下來，依舊向

宮殿的方向移動。

這時，費歐羅突然發現前方有兩道熟悉的身影。

「莉亞娜公主？狄克拉？」

不知不覺，費歐羅已經跨過三個師團與敵軍的屍體，與墊後的第

四師團會合了。

這時候她才想起來，她還有最重要的人必須保護。

負責墊後的第四師團可以說運氣很好，也可以說運氣很差。

「看來這邊是敵軍的最尾端呢。我們團長還真是料事如神，知道

要把錙重車排在第四師團前面。還是說她還在記恨我第一次找她麻煩

那件事情，居然把最棘手的任務交給我？」

狄克拉一邊領軍撤退，一邊說著。坐在他馬背前的莉亞娜聽得一

清二楚。

「她只是希望能盡量把犧牲做到最小而已吧。如果你不守住這邊，

敵人可能會從中央突破，夾攻三個師團喔。」

莉亞娜的想法跟費歐羅一樣，在左右兩邊都有敵軍的狀況下，如

果讓敵軍從中間突破，會讓三個師團被敵軍夾擊。

而這可能也是敵軍的策略，同時也是第一騎士團慘敗的原因之一。

「總之，就是要替第三師團做個蓋子就是了，對吧？」狄克拉很

快就領悟過來。

於是，他下令要二十人排成四列，負責防止左右邊敵人的突破。

剩下的八十人則分成左右兩排，迎擊敵人。至於錙重車的部分，他要

求第五師團派幾個人防守，他們則負責斷後的工作。

狄克拉的策略跟費歐羅相似，但是差別卻在左右兩排士兵的部署。

第一到第三師團都按照費歐羅的指示排成四排，輪流交替攻打敵人，

狄克拉卻只分成兩排。

雖然他們遇到的敵軍較少，但是依舊陷入苦戰，同時也進入消耗

戰。

原本費歐羅的期望是第四師團到第十師團都能順利回宮殿的，但

是第四師團卻因為墊後而與後面的師團分散，為了不讓第三師團出現

缺口而被敵軍從中央突破，他們死守那道防線，同時不讓敵軍繼續向

撤退的友軍攻擊而攻擊兩側的敵人。

雖然馬背上還載著一個人，狄克拉好歹也是個師團長，當友軍與

敵軍一個個倒下的時候，他還是硬撐了下來。

夕陽漸漸落下，狄克拉的體力也漸漸消耗光了。一個不留神，他

被殘餘的敵軍砍傷左手，狄克拉則趁隙傷了對方的馬。

敵軍的馬受傷亂竄，造成其他三名敵軍受到影響而落馬，為了不

讓騎在馬上的自己跟公主變成串燒，狄克拉捨棄馬匹，讓莉亞娜公主

躲在他的後面，他則一個人對付剩下的四名敵人。

「上戰場還帶女人，你是精力過剩嗎？」

其中一名敵軍露出輕蔑的表情說著。

「就是這樣才能一個人對付四個人啊，她可不是你們能隨便碰的

女人喔。」狄克拉雖然已經汗流浹背，左手血流如柱，還是一副輕鬆

的樣貌回應敵軍。

四名敵軍被狄克拉激怒成功，注意力全部都轉向狄克拉，而不是

將莉亞娜當作人質來讓狄克拉束手就擒。

在一對四的情況下，狄克拉還是打倒三名敵軍。

「怎麼可能？都已經一對四，怎麼可能打不贏一名受傷的人？」

最後一名敵軍鐵青了臉，無法相信同伴就這樣一個個倒下，只剩

下他一個人。更讓他覺得毛骨悚然的是，他們面對的是一名左手受傷

的敵人。

「找對手打架之前最好先看看自己有多少斤兩！」狄克拉說著。

即使如此，也掩飾不了他已經氣喘如牛的窘境。

敵軍似乎也發現狄克拉的體力已經快用盡了，再看看他背後的女

子，他決定拿她當人質來制服狄克拉。

敵人繞過狄克拉衝了過去。

「別想得逞！」

就在敵人與他擦肩而過那瞬間，狄克拉用盡全身力氣，用他已經

沒有知覺的左手將敵軍拉回來。

然後右手一刺，從劍上傳來的感覺，他知道他的劍已經成功貫穿

敵人。

可是敵人也露出同樣的笑容。

在他被狄克拉拉過去的那瞬間，他將攻擊莉亞娜的手轉為攻擊狄

克拉的腹部。

就這樣，兩人同時倒了下來，留下安然無事的莉亞娜。

「莉亞娜公主？狄克拉？」

費歐羅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費歐羅！你沒事吧？」莉亞娜露出擔心的表情詢問費歐羅的情

況。

費歐羅則是下馬，來到狄克拉面前。

「狄克拉…？」

看到這情況，費歐羅已經知道大致上的狀況。一股痛感從她的心

底湧出。

「嘿嘿…我成功保護了公主了，好好的誇獎我一番吧，費歐羅。」

狄克拉的嘴角流著血，說話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說完這句話。

「謝謝你，狄克拉。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才好。」

費歐羅緊抓著狄克拉的手，千言萬語也無法表達出她對狄克拉的

道謝與歉意。

「你一定不知道，我從以前就一直愛著你了。可是你爬的太高，

離我太遠了，我根本不敢開口向你表白。」

腹部的血不斷流出來，狄克拉的聲音也愈來愈虛弱。

「現…在…我要去…比你更高…更遠的…地方了…我終於可以說

出來了…咳…費歐羅…我愛你…我一直都愛著你…」

說完，狄克拉的手放了下來，眼睛再也沒睜開過了。

「狄克拉！！」

眼淚輕輕落了下來。費歐羅落淚不是因為她到最後一刻才知道狄

克拉的心意，而是失去了重要的友人，以及無法回應他的感情的歉意。

莉亞娜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看著費歐羅流淚，直到她的眼淚自

動止住為止。

天色漸漸暗了，費歐羅站了起來，轉頭對莉亞娜露出笑容。

「幸好你沒事，殿下。我們明天得趕緊趕路回宮殿，先找個地方

休息吧。」

費歐羅恢復冷靜之後，讓莉亞娜騎上馬背，她則是輕聲對著狄克

拉的屍體說了聲『再見』之後，頭也不回就騎馬帶著莉亞娜公主離開

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