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

瑪基卡爾新曆前14年三月中旬，十一歲的蓮恩與九歲的蓓爾缇娜，

以及十三歲的夏爾進入了進階魔法課程班已經三個多月了。

進階魔法課程只有一班，由里歐與拉法葉爾輪流上課，學生則是與

蓮恩他們同一時期的學生以及比他們早幾期的學生，共三十五位而已。

從里歐創辦這所學校到現在，已經邁入第二十五個年頭，剛開始只

有里歐擔任老師，教導村民們瑪基卡爾文，同時也將他研究出來的文字

抄寫下來，送到宮殿的圖書館。除此之外，他也將宮殿圖書館的書翻譯

成瑪基卡爾文並且放在他的書庫裡面。

一開始只有他一個人擔任老師，學生們最多只學會文字而已。直到

拉法葉爾長大之後才加入教書的行列，他們兩人一起研究，並完成『魔

法』的雛型，開設基礎魔法課程班是近十年的事情。

去年更研究出以自己的血以及文字當作媒介來使用魔法的方式。至

此，由里歐與拉法葉爾研究出來的魔法系統已經完成，剩下的只有進一

步的研究以及將這些東西流傳下去而已。

「今天要學的是醫學魔法中的其中一種，『麻痺』魔法。」拉法葉

爾在黑板上寫著『麻痺』兩個字。

對少數學生而言，這是他們第三年學習進階魔法課程，對大部分的

學生而言則是第一次參加。

「老師，什麼叫做麻痺？」其中一名學生舉手發問。這名學生是跟

蓮恩他們同期的學生之一。

「這個…就是整個身體或一部分身體發麻，沒有感覺的意思。」拉

法葉爾面帶苦笑地回答。這就是進階魔法課程的難處。同時也是學生們

花上兩年以上都還無法學會的主因。

里歐與拉法葉爾將魔法分為『攻擊』、『防禦』、『醫學』、『輔

助』等四大類，其中最難教的部分就是醫學與輔助魔法，因為大多都是

無法用言語解釋的抽象概念，像是『麻痺』就是其中一個。

「這樣太難懂了啦，沒有更簡單的說明嗎？」夏爾大聲地說出學生

們的心聲。

夏爾在班上總是扮演這樣的角色，有話直說，不懂的地方就是不斷

發問，問到懂為止，間接幫助許多同樣不懂但是卻不敢發問的同學，因

此他在同學間還滿受歡迎的。

「更簡單的說明啊…這樣已經算是最簡單明瞭的說法了…」拉法葉

爾露出困擾的表情回答。

不只是他，連里歐在教導進階魔法時也遇到相同的問題，同樣的問

題過了兩年依舊沒有更好的答案。

這時，蓮恩舉起了手。

「老師，如果不介意，可以讓我用自己的方法來教導與說明嗎？」

蓮恩問。她似乎早就已經預測到會有這樣的問題發生了，所以早上是提

著一袋的東西出門的。

「由基礎魔法課程班的老師的你來說明，當然很歡迎，蓮恩。」拉

法葉爾像是在溺水時抓到了一塊木板，有種『得救了』的感覺。

他原本就想等蓮恩學完進階魔法課程，就要請她擔任小老師的，如

今課程才上到第三部分，她就自願擔任講解的工作，讓他感到很欣慰。

同時他也期待蓮恩會用什麼方法讓學生理解這麼抽象的辭彙。

蓮恩拿著手上的袋子來到講台前面。

「與其用說的，不如用自己的身體親自體驗吧。首先請夏爾同學上

台示範。」蓮恩露出笑容邀請夏爾上台。

「你是故意叫我的吧？」被點名的夏爾不滿地回答。

「你不是不懂拉法葉爾老師的說明嗎？所以我才請你上台的啊。等

一下所有的同學也會體驗一次的，你先示範他們才會安心啊。」蓮恩的

笑容非常燦爛，但是看在夏爾眼裡，那笑容絕對有問題。但是已經被趕

鴨子上架了，他只能乖乖上台。

「示範就示範，要怎麼做？」夏爾一副從容就義的表情問。

這樣的舉動看在同學們眼裡，實在是太偉大了，讓他們對他更加欽

佩。至於少數沒見試過蓮恩的『教學方式』的人，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

他們會有這樣的表情與反應。

「簡單啊，把這個喝下去就行了。」蓮恩拿出袋子裡的一個小瓶子

說。另外再將椅子拉過來，要夏爾先坐在椅子上再喝。

「喝就喝。」夏爾將蓮恩手上的小瓶子拿過來，一口氣喝了下去。

所有的學生，包括拉法葉爾都屏息以待，想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狀

況發生。

「你…你給我喝的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我的身體動不了？」坐在椅

子上的夏爾突然覺得全身癱軟，連舉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說話而已。

這時蓮恩則拿著手上的筆到處戳他的身體。

「如何？不會痛吧？只有全身覺得怪怪的，無法動彈對吧？這種感

覺就叫做『麻痺』。」蓮恩笑著說明。

「蓮恩，這東西是哪裡來的？用在人體太危險了吧？」拉法葉爾臉

色發青，終於了解什麼叫做『用身體親自體驗』的意思了。

蓮恩則是抬頭對金髮俊秀的拉法葉爾露出微笑。

「那是我從書上看到的，是一種植物，只要磨碎或煮成湯就可以使

用了。我剛剛用的量只有十分鐘左右的效力，夏爾馬上就會恢復的。」

蓮恩解釋。

那是里歐從宮殿圖書館帶來的書，是御醫撰寫的醫藥書籍，里歐將

它翻譯成瑪基卡爾文之後就歸還給宮殿圖書館了。里歐書庫裡的書籍各

有兩本，一本放在里歐的書庫，一套放在學校圖書館供學生閱讀。

「聽你這麼說，的確是有這種植物…可是你居然能用在課堂上，我

真是服了你了。」拉法葉爾這才想起他曾經看過同樣的書籍，也對這種

植物有印象，但是他卻無法像蓮恩一樣記得這麼清楚還能舉一反三，將

不同領域的東西結合在一起使用。

對於拉法葉爾的稱讚，蓮恩像個孩子般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那麼其他同學將手指伸出來吧，我幫你們塗上這種藥。」蓮恩要

學生們伸出手指，她則是從袋子裡面拿出另一瓶藥，另一隻手則是拿著

小湯匙。

「等一下蓮恩！為什麼他們都用塗的，只有我用喝的！？」看著蓮

恩一個個替同學們的手指塗上藥膏，夏爾才發現他的待遇跟其他學生不

一樣。

「我是怕只有手指你會感覺不出差別在哪裡啊，所以才讓你做全身

體驗。」蓮恩嘆了一口氣說。

「其他同學如果想做全身體驗也可以跟我說喔，我還有藥水呢。」

蓮恩在替所有人的手指塗上藥膏之後附加說明。

當她說完之後，果然有幾名學生舉手自願體驗，才讓夏爾的心理平

衡了不少。

「蓮恩，這個感覺是昨天的…」坐在最前面一排的蓓爾缇娜在蓮恩

回到講台之後，拉著她的衣服。

「發現了嗎？這是我昨天用的魔法，就算用刀子劃破手指也不會痛

對吧？」蓮恩說。

「可是為什麼要、要親吻我的手指…」蓓爾缇娜的聲音愈說愈小，

臉卻愈來愈紅。

她想起昨天他們在湖畔野餐時練習魔法的情況，當時蓮恩對她的手

指施展魔法，還親吻了她的手指。經過今天的課程學習，她發現蓮恩後

面的動作根本是多餘的。

對於蓓爾缇娜小到其他人聽不見的聲音與疑問，蓮恩只是摸摸她的

頭。

「因為當時我就算讓你的手麻痺，不做點其他事情轉移你的注意力

的話，你的心裡還是會覺得『好痛』吧？」蓮恩笑著回答。

痛覺有時候不是來自身體而是來自心裡，當時蓓爾缇娜滿臉驚恐，

她才刻意轉移她的注意力。沒想到今天的課程就讓她漏餡了。

接著，蓮恩將袋子裡的藥水發給其他想做全身麻痺體驗的學生。

「這樣大家就知道麻痺的感覺了吧？剩下的課程就交給拉法葉爾老

師了。」

說完，蓮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由拉法葉爾接續剛才的上課內容。

因為教學效果比以前更加顯著，拉法葉爾與里歐討論後決定導入同

樣的教學方式，將跟『醫學』有關的魔法全都做了調整，盡可能在不讓

學生的身體受傷害的狀態下讓他們親身體驗。

三個月後，時序進入六月，天氣漸漸變得炎熱，四大類別的課程已

經完成第一次循環，進入第二次循環了。每一種類別的課程各教一個月，

一年共循環三次，對大部分的學生而言，一年重複三次的課程稍嫌不夠，

甚至要持續學習幾年，但是對蓮恩而言，兩次就算太多了。

某一天早上，學校放假，他們三人再度來到湖畔旁野餐。

「蓮恩，你嚐嚐看好不好吃，我練習很多次呢。」蓓爾缇娜打開餐

盒之後馬上將三明治遞到她面前，要蓮恩品嚐。

看著蓓爾缇娜期待的表情，蓮恩更改以往小口小口吃食物的習慣，

這次像夏爾一樣大口將三明治咬下去。

「比以前進步多了，味道也跟美雅做的一樣喔。」蓮恩摸摸她的頭

稱讚。她並沒有特別要求蓓爾缇娜做出跟她母親相同的味道，但是蓓爾

缇娜還是做到了。

「看來你下了很多苦心呢，花了多久的時間練習成現在的手藝的？」

蓮恩問。

夏爾則是跟著拿起三明治一起吃。

「一個月就做到了。可是夏爾每次都說很難吃，硬要我吃掉剩下的

三分之一。味道明明就跟媽媽做的一樣啊，夏爾每次都這麼說。」蓓爾

缇娜皺著眉頭抗議。

蓮恩看了夏爾一眼，彷彿已經看透一切一般，夏爾則是故意當作不

知道一樣，把頭轉過去繼續吃他的食物。

「你平常明明就坦率的不得了，怎麼這次卻口是心非呢？怕蓓爾缇

娜餓著，要她吃三分之一的份就直接說就好，幹嘛用這種傷人的口氣說

話呢？」蓮恩深深嘆了一口氣。雖然作料理自己卻不吃的蓓爾缇娜有問

題，但是夏爾的表達方式也有問題。

「咦？夏爾是這個意思嗎？」蓓爾缇娜一臉疑惑地望著蓮恩。

「如果是我，他大概會說『你是想餓死嗎？還不快點吃！』。雖然

夏爾的嘴巴壞，但是應該不至於用那樣的說法啊。對吧？夏爾。」蓮恩

以她對夏爾的認識做了上述推敲，並且詢問已經滿身冷汗的夏爾。

夏爾停頓了幾秒，最後終於紅著臉轉過身來。

「對啦！哪有人做料理自己卻不吃的，這樣我會良心不安的。」

「你還有良心啊？用那種說法傷害蓓爾缇娜還敢說自己有良心？」

「我哪可能對她說『你是想餓死嗎？還不快點吃！』，這樣更傷人

吧？」

「對我說這種話就不傷人嗎？」

「你的心臟是鐵做的吧？怎麼會覺得痛呢？」

看著愈吵愈激烈的兩人，蓓爾缇娜出聲制止了他們。

「你們別吵了。總之我知道夏爾的意思了，下次我會吃那些料理的。」

蓓爾缇娜說。

「如果要做，要多做一些，你做的那些根本不夠吃。」夏爾突然恢

復跟往常一樣的口氣。

「咦？真的嗎？」

「當然啦。我是男孩子，還在發育，那些量只夠裝一半的肚子。」

兩人之間原本有著微妙的隔閡，在蓮恩的協調下，他們終於能夠用

原本的語氣對彼此說話了。

「我知道了…下次我會作更多的份量。蓮恩，既然我的料理已經合

格了，我們的約定呢？」蓓爾缇娜問。

「今天回去的時候我會跟里歐還有拉法葉爾提出來的，等到找人遞

補我的空缺之後，我們就開始練習，接著再一起去進階魔法課程班上課

吧。」蓮恩回答。

「嗯。那我們等一下再一起練習吧。」蓓爾缇娜提議。

就這樣，三人跟之前在湖畔野餐一樣，在稍事休息之後便開始魔法

的練習。

傍晚回到家，蓮恩如之前與蓓爾缇娜所做的約定，在晚餐時間提出

辭掉早上八點到十點的瑪基卡爾文課程班這件事。

約半個月之後，里歐找到了願意接手的進階課程班的學生遞補她的

空缺。

於是，從七月開始，蓮恩，蓓爾缇娜與夏爾，早上八點到十點在湖

畔練習魔法，由蓮恩擔任老師，不管是基礎魔法或進階魔法，在蓮恩的

教導下，他們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不知不覺間，他們三人成了班上同學所矚目的焦點，『最厲害的三

魔法師』之名漸漸流傳開來。

經過了六年，也就是蓮恩十七歲那年，三人之間的關係慢慢起了變

化，造成他們感情變化的原因之一，是後來才加入進階魔法課程班的新

生，薩姆魯。

他是位與蓮恩同年紀，擁有一頭銀色長髮，以及灰色與綠色眼眸的

俊美男性。

To Be Continued....